尚言告诉伍加比,他给她的服装店编了广告词,发给所有网友了。伍加比问他这么做是不是想讨一顿饭,尚言说,她要想请,他也不死乞白赖地推辞。其实伍加比是打算等王云泽彻底好了之后请尚言一顿。那么,既然是请客,那就该叫的全叫上。怎么也是花钱了,干脆图个痛快,于是伍加比就喊上伍加宁和张盈。

结果伍加宁就带上了高放,伍加宁最擅长的就是举一反三。

伍加宁和高放先到的,伍加宁赶紧给他们介绍。伍加比仔细打量着高放,这个高放的确一表人才,伍加比也终于明白伍加宁为何如此这般了。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不择手段属于正常。

尚言最后赶到,他一来,张盈眼都直了,伍加比不知道怎么给他介绍,说高放是伍加宁男朋友实在不合适,说是普通朋友吧,俩人就快成连体婴儿了。结果王云泽出头了,对尚言说:“这是高放,伍加宁上大学时,他们学生会的主席。”

伍加比拿在手里的手机差点儿掉到地上,她看了看尚言,又看看高放,大家表情都挺古怪。尚言伸手冲高放说:“主席你好。”高放微笑着跟尚言握手,伍加宁挎着高放胳膊仰着脸走进了饭店,显然一副主席夫人的架势。

伍加比赶紧推王云泽,“怎么这么说啊?”

王云泽迷惑,“是团支书?”尚言假装摸了一下鼻子,其实是在偷笑,张盈紧跟在尚言身后进了饭店。

伍加比刚要坐王云泽身边儿,伍加宁说:“姐,你坐王云泽对面,外国人吃饭的时候,情侣都是面对面坐,这样可以看见对方的一举一动,还可以暗送秋波。”

伍加宁和高放已经面对面坐好,自觉地送秋波了,伍加比无奈,又换坐到王云泽对面,只是王云泽一直发着短信,伍加比不知道秋波送向哪里。张盈看了尚言一眼,心里一阵狂跳,尚言拉开椅子冲门口坐下了,伍加宁问:“你坐那儿跟谁抛媚眼儿啊?”

尚言挠挠头,“服务员呗,不信你就看着,咱们这桌上菜肯定快。”

张盈板着脸,拉开椅子冲空调坐下。

几个女的开始研究菜单,高放给王云泽递烟,王云泽摆手说不会。高放又给尚言递,尚言接过烟,俩人都打着火推搡半天,结果给对方点上,跟喝交杯酒似的。

伍加宁吵吵着,“高放爱吃辣的。”

伍加比瞪她一眼,高放紧说:“我不挑食,有肉就行。”

伍加比说:“尚言你点一个。”

尚言说:“拍黄瓜。”

伍加宁说:“这是大饭店,哪儿有什么拍黄瓜。”伍加宁转头问服务员,“有拍黄瓜么?”

服务员笑,“可以给您拍一个。”

伍加宁说:“不行,吃什么拍黄瓜,换一个。”

高放说:“来一个吧,爽口。”

伍加宁冲服务员说:“那就来一个拍黄瓜,量大点儿啊!”

然后伍加宁和高放互望一眼,让伍加比好一阵儿恶心。

大家各自点了别人爱吃的菜,然后伍加比问尚言,“喝什么酒啊?”

尚言说:“戒了。”

伍加比顿了一下。王云泽的头立刻低到脚面上了,伍加比笑,“别啊,明儿再戒,我请客的时候可不多,机不可失啊!”

“那就,哎,哥们儿,你喝白的喝啤的?”尚言问高放。

“啤的吧。”高放说完看看大家,大家都说行,然后伍加宁对服务员说:“先来一箱燕京。”

五双眼睛盯着她看,伍加宁问:“够吧!”

除了王云泽人手一瓶,伍加比提倡随意,能者多劳。

尚言问高放在哪儿高就,高放说:“市政府。”

尚言点头,“有前途。”

高放谦虚,“有什么前途,瞎混吧。”

伍加比笑,“瞎子可混不进市政府。”

高放问尚言做什么工作的,尚言说:“没工作,就是跟几个哥们儿一块儿做游戏软件。”

“厉害呀,现在干这个挺挣钱吧!”高放对尚言很敬佩的样子。

尚言笑,“我才是瞎混呢。”

高放看着张盈刚要说话,张盈说:“我卖花儿的。”

高放“哦”了一声儿,然后说:“张姐递我一张餐巾纸。”

尚言喊服务员,“美女多给拿点儿餐巾纸!”服务员面带羞涩拿了一摞餐巾纸。

伍加比开玩笑,“尚言,那小服务员脸都红了。”

尚言往外看一眼,“叫个美女就脸红啦,现在见谁都得这么叫。见男的就叫哥,见女的就叫美女。我那次在银行,对那女的说,小姐给我拿张汇款单,那女的瞪我;我一想,叫小姐可能是不太好听,我说,同志给我拿张汇款单,她没理我,跟旁边人说话去了;我叫美女,还没往下说呢,直接就把汇款单递出来了。还有一次,我问一出租车司机,我说师傅,哪哪怎么走,他说,师傅?还八戒呢,我又改口叫哥,他立马给我画张图。”

伍加宁说:“谁不爱听好听的啊,都愿意让人夸。”

尚言反驳,“哎,我就不爱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伍加宁说:“反正我爱听。”

张盈说:“我也爱听。”

伍加比说:“我说的比听得多。”

尚言赶紧澄清,“我可不是冲你说。”尚言可知道伍加比的小心眼儿。

伍加比说:“没办法,卖衣服不夸人怎么行,再难看也得咬牙说好看。”

高放举杯对尚言说:“来,哥们儿走一个。”

尚言举杯,“走一个。”

高放一饮而尽,伍加宁给他擦了擦嘴上的啤酒沫,伍加比注视着伍加宁的这些举动,看这样,伍加宁是真喜欢高放。

相比之下,王云泽显得有些沉默寡言,比起常人,他可能更适应跟病人打交道。

李静给王云泽发了好几条短信催他回家,王云泽怕伍加比不高兴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张盈对尚言说:“你给伍加比的服装店做宣传,什么时候也帮我宣传宣传,我也请你吃饭。”

尚言笑,“我可不是为了吃饭啊!”

伍加比说:“谁也没说你是为了吃饭,解释什么呀!”

吃完饭,高放开车先走了,伍加宁等着搭伍加比的车,张盈想送尚言,王云泽不识趣地说他和尚言打车回去,于是张盈也走了。

伍加比从车里拿了一个手提袋递给尚言说:“给你买件衬衫。”

尚言受宠若惊,笑了笑,“今年过节不收礼。”

伍加比塞他怀里,“废话少说。”

尚言赶紧抱住,伍加比头也不回地上了车,王云泽站路边拦车,然后冲伍加比的车里喊:“慢点儿开!”伍加比按了一下喇叭。

“干嘛给尚言买衬衣?”伍加宁挺意外,自打她知道了有尚言这么个人开始,就没听伍加比说他一句好话。

“他帮了我一忙,给他买件衣服,算谢谢他。”伍加比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小恩小惠的,他别再打你主意。”伍加宁晃着大腿。

“我是当王云泽面儿给的,他打什么主意,我又不是仙女儿,还人见人爱呀!他可不缺女人。”

“我看那张盈,看见尚言都快流哈喇子了。”伍加宁笑。

伍加比看她一眼,“呦,眼睛还挺毒,她的确看上尚言了。”

“那是,我现在是地下工作者,眼睛不好使怎么行,不情等着挨揍么!”

“赵文爽还不知道呢吧!”

“应该是,不过我得时刻准备着,时间一长,她不知道那她就是傻子。”

“她真揍你你怎么办?”伍加比有些担心伍加宁的处境,毕竟手足情深。

“高放干吗的,他不可能眼看着我挨打吧。再说,她凭什么打我啊,她跟高放又没结婚,要真打她不一定打得过我。她要是真能打,我就跑呗,不能站那儿让她打呀!”

“妈要是知道了你怎么说?”

“就不能让妈知道,妈要是知道了,赵文爽还没揍我呢,她就得先揍我一顿。你别出卖我啊!”伍加宁怕伍加比爱心泛滥。

“我还怕妈揍我呢,出卖你!”伍加比用力一打方向盘,车拐进了小区。

“哎,高放是挺帅的吧?”伍加宁一说高放两眼放光。

“还行。”伍加比笑。

王云泽刚洗完澡伍加比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到家了么?”伍加比问。

“几点了都,”王云泽看一眼墙上的表,“爬着也到了。”

“那不一定,没准儿你跟尚言打车上哪儿玩儿去了。”伍加比还在耿耿于怀。

“要不然让我妈跟你说两句?”王云泽故意逗伍加比。

伍加比从床上坐起来,“别了。”

王云泽在电话里笑出声儿了,“伍加宁呢?”

伍加比又躺回去,“在她屋呢。”

王云泽说:“我觉得高放是挺不赖的,他和伍加宁挺般配的。”

伍加比冷冷地笑了两声,“这话千万别当着伍加宁的面说,她得乐疯了。我妈还不知道呢,我妈知道了,我妈也得疯。不知道的人太多了,都知道了,这世界都乱套了。”

王云泽突然想起分手时尚言嘱咐他的话,“对了,尚言说谢谢你,他一上车就试了,挺合适的。”

伍加比微微一笑,“合适就行,这样就得了,要不然总觉得欠他一人情儿。”

王云泽说:“这个周末你让伍加宁看一天店吧,咱俩出去玩儿一天。”

伍加比来了精神,“去哪儿啊?”她真怕王云泽开口说,不远,海南。

“游乐场吧!”

尚言半夜的时候收到刘园一条短信,刘园说她要去西藏旅游了。

早上尚言起来之后,想起刘园发的短信,当时尚言正睡得月朦胧鸟朦胧呢,也没给她回。等尚言给刘园打电话的时候,刘园已经关机了。尚言翻身下床,一扭头看见了伍加比给他买的衬衣。

尚言穿着新衬衣从小区门口买了一个煎饼果子,然后就一边走一边吃。当一个陌生号打进来的时候,尚言刚好把最后一口煎饼送进了嘴里。

电话是程晓打来的,她告诉尚言,她结婚了。

 伍加宁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车座上,高放把家里的决定告诉了她,她幽幽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该撤了?”

高放解开安全带,看着路边儿一个遛狗的老大爷,他不知道怎么说,事实上他心里很矛盾。在他妈通知他要去登记时,他很明白自己心里是不愿意去的,而且头脑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是,登记意味着他和伍加宁的这种关系就要结束,同时他也能深刻地体会到,他不愿意结束现在这种状态。那是在暗示什么?也就是说,这是一种类似于爱情的东西,类似于依赖,类似于习惯,那么,这些东西存在的前提是感情。是的,感情,他对伍加宁有了感情,感情这东西,是有根的,要断,就会疼。他还没有认真地想去做出一个决定,他就已经感到了隐隐的疼痛。这让他惧怕去做什么决定,或者说是不想。可是赵文爽那儿他有些拖不住了,高洁的怀疑让他有所担忧,老妈又步步紧逼,他实在找不出新鲜的理由搪塞。可他很明确,他不想让伍加宁撤,就算大家是在演一场名叫恋爱的戏,可是天知道,他已经假戏真做了。他已经不能再面对赵文爽,对赵文爽编织的谎言自己都觉得恶心。

“你是真的喜欢我么?”高放低着头,样子特别沮丧。

伍加宁目视前方,“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到现在你还感觉不出来,我说了你会信么,不信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高放抬起头看着她,“那你能感觉出我的真心么?”

伍加宁微笑,笑中带着苦涩,“我不知道你对赵文爽是不是也这样。”

高放皱起眉,“伍加宁,你说这话太伤我了。”

伍加宁扭头盯着高放的脸,“高放,如果你现在让我撤,我一秒钟也不迟疑,我不想让你有一丁点儿的为难。”

高放看着伍加宁半天没说话,他长出一口气突然发动了车,在踩下油门之前说:“我也自私一次。”

张盈一直在伍加比的耳边唉声叹气,伍加比说:“要不,你就采取直接的方式,约他出来,对他明说。”

张盈摇头,“我现在已经没有这种资本了,他要是知道我这种情况,肯定会看不起我。”

伍加比已经把那个谢顶老头的事儿给忽略了,张盈这一说才提醒了伍加比,这种情况是挺复杂的。伍加比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尚言是心气儿挺高的一个人,不可能向金钱低头吧,更何况张盈这钱,也不能算是正道上来的。她觉得她还是听王云泽的话,少往里搅和。

王云泽上楼,吴娜下楼,王云泽冲她打招呼,吴娜在王云泽上了楼之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王云泽打电话问伍加比中午吃的什么,伍加比没敢说吃的泡面。

张玉敏带着高洁去找算命先生王大仙了,本来高洁是个唯物主义者,可自打结婚后,尤其是离婚后,她越来越迷信。她也觉得丈夫抛她而去。是因为她的命不好,加上张玉敏的影响,她也就依赖命运之说了。她们七拐八绕地进了一条小胡同,胡同口画了一张阴阳八卦图,上面还插了一面小彩旗,旗上写着:神仙转世。

她们进屋的时候,王大仙正在给一女的解卦,他看了女人的生辰八字之后,掐指一算,“三两命。”王大仙又看看她抽的签,“命里注定多灾多难,但是始终有贵人相助,年轻时不太顺利,但是有儿孙福,老了之后大福大贵。”

高洁听了之后小声问张玉敏,“三两命什么概念啊?”张玉敏贴近她说:“命薄。”高洁心想,等她一算,半斤的命,还不把她妈乐坏了。张玉敏拿了高放和赵文爽的生辰八字递给王大仙,王大仙看了之后说,八字还算合,但不算最好的。良辰吉日下个月才有了,这个月剩下的都是大凶之日,不宜嫁娶。轮到高洁,王大仙看她一眼,然后一愣,“一两八钱命。”

高洁转头对张玉敏说:“妈,我死去吧。”

张玉敏对高放说,这个月没有好日子了,下个月再登记。高放竟毫不掩饰地露出欣喜,赵文爽心里是老大不乐意的,她比谁都清楚,夜长梦多。

“你是不是有点儿烦我了?”赵文爽问得嗲声嗲气。

高放心里有阵儿莫名的紧张,“你别瞎猜,我妈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是没好日子了,这不是我的原因吧!”

赵文爽知道这是高放用来掩饰的挡箭牌,她不急于追问下去,因为在高放家时,趁高放上厕所,赵文爽翻看了高放的手机。已拨电话中记录是空的,显然是故意删了,可已接电话中有一通电话,赵文爽一查时间,凌晨一点多,这个时间很值得人怀疑,她偷偷记下了这个电话号码。

第二天赵文爽用单位电话打了过去,伍加宁睡眼惺忪地接了电话。

赵文爽一听是个女的,心跳明显加快,她稳稳神儿说:“你好,高放现在跟你在一块儿吗?他电话打不通,我找他有急事,我是他同事。”

伍加宁觉得这声音很熟,但是她又不确定是谁,“他没跟我在一块儿。”说完伍加宁立刻警觉起来,“你哪位啊?”

“我是他同事。”赵文爽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伍加宁困意顿消,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高放告诉我的。”赵文爽咬了咬嘴唇。

伍加宁彻底怀疑了,因为高放不可能把她的电话告诉任何人,他手机里根本就没存伍加宁的号,高放说记心里最安全。

伍加宁冷笑,“赵文爽吧!”

赵文爽一惊,“你知道我!”

“我当然知道你。”伍加宁笑,“因为我是伍加宁。”

赵文爽头脑里立刻搜索着这个名字,不多会儿眼前就呈现出伍加宁的音容笑貌,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故人。

她们约的地方比较偏,这种事儿似乎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谈。

“你和高放什么关系?”赵文爽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