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加宁拿起一个镶着水钻的戒指,看了半天又放回去。高放拿起来对伍加宁说:“喜欢就要,我送你。”伍加宁摇头,从高放手里拿过戒指再次放回去,“等我结婚时你再送我吧!”

高放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感伤,他拉住伍加宁,“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伍加宁双手搭在高放肩膀上,“不说也是事实啊,你总要结婚,我也一样。”

高放突然把伍加宁搂进怀里,“别说了,我心里难受。”

伍加宁紧紧抱住高放,深深地叹了口气。

伍加宁说了半天话,伍加比一句也没听进去,这不是伍加比,伍加比听了这话早就表现出不齿了。伍加宁用脚尖碰碰她,“你怎么了姐?”

伍加比突然坐起来穿上鞋,“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哪儿去啊?”伍加宁扯嗓子问,伍加比已经甩门走了。

伍加比一边开着车一边给尚言打电话,挂了电话,尚言发了会儿呆,然后他迅速穿上衣服,拿上烟,把那串挂着五彩水晶小球的钥匙揣进兜里。

尚言出了小区,伍加比的车停在路边,尚言上了车,坐到副驾驶座上。尚言刚坐定,伍加比就劈头盖脸一顿责骂,尚言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知道伍加比很生气,搁谁谁也会生气,本来就是他的责任,他带出去的,就该他带回来。伍加比发泄完了,趴方向盘上不说话了。尚言看着她,心里说不上是种什么滋味儿,他没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儿,他把朋友看得很重,可这次

“你别伤心,我相信王云泽,他不会做出格的事儿,我能感觉出来他特在乎你。”

伍加比直起身子,“我比你还相信他,我现在不关心这个,我跟刘园联系不上,她一直关机。她今天说要找王云泽他们领导,还有他妈。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说真的,王云泽刚工作一年,他爸妈你也知道,都有身份。刘园要真是上医院闹事儿,王云泽前途就完了,我求你帮我找找刘园,我想问问她到底想要什么,我能办到的,我都答应。”伍加比的声音显得很无助,眼神似乎是在哀求,尚言不敢再看她,她这个样子让尚言觉得很难受。他没想到刘园会用这个威胁伍加比,一想起这个,他又觉得火冒三丈。他用力打开车门,然后对伍加比说:“等我电话。”尚言说完便下了车,随手拦下一辆出租。

上了出租,尚言给伍加比打电话,伍加比一刻也没有迟疑地接了。

“我让你等电话,你别傻乎乎在原地等,先回家,好吗?”

伍加比没说话,事实上她就想在原地等,哪怕等一夜。她后悔刚才没跟在出租车后面,尚言下意识地朝后看一眼,“你没跟着吧?”

“没有。”伍加比回答。

“听话,赶紧回家,你相信我,我一定把这事儿解决。”尚言的口气像在哄孩子。

“我着急。”伍加比什么心思也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办完了我马上通知你。”

“不管多晚。”伍加比说着。

尚言咬着嘴唇重复着,“不管多晚。”

刘园打开半扇门,尚言推门而入,刘园吓了一跳,差点儿被撞倒。刘园关上门,站在尚言身后。

尚言转身看着刘园,然后把烟头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扯开衬衣脱下来用力甩在一边,又用力解开自己的腰带,他粗暴地拉过刘园,把她推倒在床上。刘园捂着脸哭出了声儿,尚言重重地叹口气坐到一边儿,他开始沉默,屋里只有刘园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刘园缓缓坐起来,眼睛哭黑了一圈儿,尚言扯下一块儿纸巾粗鲁地给她擦着眼泪。刘园夺过纸巾喊:“疼!”

“活该!”尚言又坐回去。

俩人又是沉默,尚言开始默默地系他的腰带,他从地上捡起衬衣,在他要系扣子的时候,他发现,一个扣儿也没了,全被他扯掉了。刘园扑哧笑了,尚言吓了一跳,他抬眼看着刘园。

刘园说:“活该!”

尚言又点上一根儿烟,“你说你想干嘛,王云泽那么老实一人,你折磨他干嘛!为了整我,是么,有劲么你觉得。你哭什么啊,你不是希望我那样对你么!”

刘园的眼泪又簌簌地流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光说行,我根本什么都不会做。”

“我知道你,可别人不知道啊,王云泽现在还病着呢,伍加比都快疯了。”

刘园把手机递到尚言面前,“你看看,照片我都删了。”

“拿走,我不看。还学会威胁人了,真是胆儿不小。”尚言狠狠地瞪着刘园。

“你逼的。”刘园不甘示弱地也瞪着他。

尚言平静地说:“刘园,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我希望你找个好男人,我希望你过得好。你年轻,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最不想伤的就是你,我们一起长大,我真希望你好。”

“程晓已经不会回到你身边了,你还忘不了她么?”刘园哭了。

“你真想要替代程晓么,刘园我问你,你是要替代她么?你能不能高看自己一点儿,别把自己看那么下贱。我跟程晓分开很久了,都过去了,早过去了。我现在很好,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你不了解。你永远是你,你谁也不能替代,也不用替代,你想让我永远消失,躲你远远的么?我可以,我可以让你永远也见不到我了,你信不信刘园!”

刘园沉默,她知道,尚言说到就能做到。好半天,刘园才轻轻摇了摇头。

尚言叹气,“给伍加比打个电话,行么!”

刘园又摇头,尚言说:“发个信息也行,快点儿!”尚言装出凶巴巴的样子。

伍加比没听尚言的话,她一直坐在车里等,短信声让她一惊。是刘园,刘园在向她道歉,也下了保证。伍加比手捂着嘴看着车窗外心里半天才平静,她把短信删了,然后给尚言打电话。

“谢谢。”伍加比说。

“不用,说得我特内疚,本来也是我办的缺德事儿,就应该我解决。”尚言敞着怀儿,大步走在街上。

“反正谢谢。”伍加比看着车窗外。

尚言在电话里笑,,然后他看见伍加比的车还停在小区门口,伍加比也看见了他。

伍加比下了车,两个人同时向对方走过去。伍加比指着尚言的衬衣问:“什么情况,还打斗了?”

尚言把衣服裹了裹,“咳,热!”

伍加比开了店门,这两天特别狼狈,店里都没时间打扫。她用抹布把款台好好擦了几遍,然后开始拖地板,拖到门口的时候,伍加比看到了一双穿着李宁运动鞋的脚。

脚是王云泽的,她知道。

伍加比直起身子,王云泽正盯着她,他苍白的脸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关爱和忧伤。嘴上的火泡还留有痕迹,他无力地一笑,这笑将伍加比的心刺伤。伍加比扑上去,紧紧抱住他,王云泽差点儿被这来势汹汹的拥抱撞倒,可他还是觉得很幸福,瞬间就眼泪汪汪。

“不分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你没说不要我了,我就不离开你。”伍加比含泪说。

王云泽轻轻抚摸着伍加比的背,“我也没同意啊,我那天不是说了,不管你说什么,我就不分。”

“你都变丑了。”伍加比想笑。

“你先凑合两天吧。”王云泽把伍加比搂紧了些。

王云泽生病这几天,李静把谈话的事儿暂且搁到了一边,看着儿子如此憔悴,她也觉得不忍。伍加比对尚言不再那么有成见,偶尔上网碰见俩人还聊会儿天。尚言经常给伍加比发些好玩儿的图片,接触多了,伍加比觉得尚言也不是那么讨厌。心里不再存有芥蒂,聊起天来就显得随便多了。伍加比说张盈对他印象不错,尚言有点儿闪烁其词,估计和王云泽说的一样,尚言看不上张盈。伍加宁最近很是活跃,和高放见面越来越频繁。女人嘛,多数都很敏感,赵文爽在高放面前即使再乖巧,她也会有忍无可忍的时候,高放躲避赵文爽的理由越编越像借口,这自然引起了赵文爽的怀疑。俩人在一起时,高放也显得朝秦暮楚,赵文爽能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成为高放的正牌儿女友,那说明她也不是等闲之辈,再听话的猫,也有隐藏的利爪。

赵文爽果然发现了问题,她给高放同事打电话,他同事说高放走了俩小时了,高放却说是在单位加班儿。赵文爽又给高放打,说去单位找他。

高放急了,“你别来了,还不一定加到几点呢!”

伍加宁看高放的表情,感到了情况不妙,她显出情人特有的品质,耳朵贴高放手机上偷听。赵文爽说好几天没见面了,想高放了,伍加宁一听,立刻瞅高放一眼。

“明天吧,明天你下班儿我去接你,行么,听话。”

总算是把赵文爽稳住了,可高放和伍加宁也没了约会的兴致,俩人互看一眼,特默契地往停车场走。伍加宁沉默了,对伍加宁来说,沉默还真是金,相当金。她突然体会到,她真的就是个情人,只是个情人,这感觉特别不好。高放知道伍加宁不高兴了,可他也不能提,俩人约好的,谁也不提赵文爽。

赵文爽虽然答应了高放明天见面,可总被晾着也不是事儿,自己努力好几年了,不能到了到了了,让别人钻了空子,这年头,煮熟的鸭子也能飞,而且一转眼就不见。那样的话,可真就前功尽弃了。想到这儿,赵文爽不能再坐以待毙,该是她亮出爪子的时候了,她打车直奔高放家。

高放的爸妈都在,还有姐姐,外甥。

张玉敏是很喜欢赵文爽的,她人儿是人儿,个儿是个儿,重要的是会来事儿,嘴也甜,把张玉敏哄得心花怒放。邻居也总说张玉敏摊上个好儿媳,高卫民对这种事儿不过多干预,儿子喜欢就行。

高洁和他儿子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儿寡母,丈夫婚后出国,然后在国外有了外遇,高洁鞭长莫及,只好离婚。离婚后,娘家就成了高洁的避风港。高卫民虽然是堂堂的地税局局长,在家却一点儿地位没有,大事儿小事儿都是张玉敏说了算。久而久之,高卫民就学会了装聋作哑的毛病。

“你怎么看?”张玉敏推推高卫民。

高卫民扶了扶花镜,“我都没听见你们说什么。”

赵文爽立马又面带微笑地重复了一遍,“高伯伯,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外边好几年了,她挺不放心的,而且也老大不小了,她希望我跟高放早点儿定下来。”

张玉敏表示理解,“也是,人家家离得远,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当妈的怎么能放心呢。我也是这个意思,都不小了,工作也都稳定了,先登记吧,然后照原计划年底再办事儿。行吧?”

高卫民又继续看报纸了,“你张罗吧!”

张玉敏又看闺女,“你说呢高洁?”

高洁拍着怀里的孩子,眼睛盯着电视,“我又不是家长,你们商量着办吧,到时候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完了。”

赵文爽特懂事儿地说:“阿姨等高放回来,问问他再定吧。”

“咳,问他干吗,他不一定多美呢,娶媳妇还不美。”

高洁咬着遥控器,“不问他怎么行啊,谁结婚呢,还美,他又不是大傻子,娶个媳妇么不就。”

张玉敏把遥控器夺过来,“咬坏了,你儿子就是跟你学的,他那滋水枪都快让他啃没了。”

说话间高放进了门,见到赵文爽高放一愣,“你怎么来了?”

赵文爽冲他一笑,张玉敏赶紧说:“看你说这叫什么话,吃饭了么?”

“吃了。”高放看这气氛心里直发毛,他看了姐姐一眼,“别拍了,都着了。”

高洁低头看一眼孩子,然后起身抱着孩子进了卧室。高放立刻占了高洁的位置,好像有点儿故意地说:“哎呀,累死我了,最近事儿真多。”

赵文爽心里虽然生气,可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

张玉敏把研究结果公布了,“我跟你爸商量了,让你跟文爽先登记,然后年底再办事儿。”

高放心里一激灵,“怎么,怎么突然想起登记来了。”

“什么叫突然想起来的,不是早决定年底结婚了么。你们这么多年了在一块儿,现在工作也都稳定了,不该给人家家里一个交代啊,文爽父母都着急了。”

高洁回来了,用腿拱高放,高放往一边儿挪了挪,“着什么急啊,年底一块儿得了呗,干嘛还分两回啊,又登记又办事儿的。”

“这又不麻烦,抽空去一趟就办了,现在登记又简单。登了记,文爽就把房退了搬过来,你们就在楼上住。”张玉敏脸上都笑开了花。

高放面露难色,“最近正忙呢,请假都不好请,过一阵儿再说吧。”

赵文爽脸色拉下来,“阿姨,那就过一阵儿再说吧。”

赵文爽越是善解人意,张玉敏越是替她打抱不平,“再忙也得让人结婚啊!”

高放显急,“我没说不结啊,不就晚几天么,妈,你不得选个黄道吉日什么的!”

这一说,张玉敏想起来了,“对了,还真得找那王大仙问问去。高洁,我还说带你去呢,他们好多人都说王大仙算得特准,我让他给你算算。”

高洁面无表情,“先紧着高放吧,我不着急,我都二茬儿了。”

高放送赵文爽回去的路上,略带责备的口吻说:“我不是说了明天下班儿接你去么。”

“我不是想你了,想见见你么!”赵文爽撒娇。

“你妈真打电话催啦?”

“我还拿这事儿骗你们家人啊,有这必要么?”赵文爽盯着高放说。

高放不说话了,手机在衣兜里震动,他一看是伍加宁的电话,没接。赵文爽说:“怎么不接电话?”

高放大脑里立刻闪现出一个理由,“托我办事的,今儿打好几回了,不接。”

“那我替你接吧,就说你在外地呢,不省得他总打了么。”赵文爽伸手要高放手机。

“不用,不接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高放看一眼手机,“已经挂了。”

赵文爽察觉了高放的不自然。

伍加宁挂了电话心里直琢磨,她已经想到高放是和赵文爽在一块儿了。

伍加比阴阳怪气地说:“高放他累么?”

伍加宁哼哼一笑,“就是让他累,受不了了,就该作出决定了。”

“你现在有多大把握?”

“六七成。”

“是不是挺刺激啊?”

“谈不上刺激,感觉挺微妙的,挺有乐趣的。”伍加宁露出笑意。

“你也太不仁道了,赵文爽多可怜啊,老公都快被人抢了,自己还蒙在鼓里呢,你这还微妙!”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伍加宁的口气好像为民除害似的,伍加比不屑,“那你呢,我都觉得你挺可恨的,你也就是我妹妹得了,换做别人,我早灭她了。”

“你只要不大义灭亲,向赵文爽通风报信儿就行了。”

伍加比瞪她,“我才不管你的破事儿呢!”

“你看你这人,评头论足,打抱不平,然后又坐视不管,你才可恨呢!”伍加宁对着伍加比的脸指指点点的。

任晓琳进来找剪刀,伍加宁抓住机会赶紧说:“妈妈,我没有money了。”

“明天早上给你。”任晓琳一分钟也没有多呆就走了,她怕呆下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怎么又没钱了,跟高放在一块儿还用你花钱啊?”

“不是所有人都是王云泽,时刻为你准备着,高放给我花钱也不能肆无忌惮啊,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伍加宁觉得自己挺会体谅人的。

任晓琳在门外喊:“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伍加比和伍加宁吓一跳,伍加宁光脚下地,轻轻把门打开,外边空空如也,她又把门关上,“这是幻觉么?”

伍加比说:“我也听见了。”

伍加宁觉得阴风阵阵的,“老妈这是练得什么功啊!”

 高放送赵文爽回来之后,高洁还在客厅坐着,见高放回来了,她把电视关了。高放知道,这是特意在等他,于是就坐到了高洁身边,等她说话。

“我怎么觉得你不想结婚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高洁这一问高放吓一跳,高放怕高洁,不是因为高洁眼光敏锐头脑灵活,而是高放小时候没少挨他姐打。高洁抢他吃的他都不敢声张,一告状,又是一顿打,不是高洁打击报复,而是他妈气他不争气,一男子汉连点儿吃的都保护不了。

“没有啊,我最近真挺忙的。”高放都不敢抬眼看高洁。

高洁冷笑,“得了吧,你这理由也就骗骗赵文爽,整个一傻丫头。你姐夫,不是,刘伟刚出国那会儿,一天一个电话,后来就不常打了,说忙,说浪费钱。男的净找这种幼稚的借口,现在要是让你和别人结婚,你立马不忙了我告诉你。”

“姐,你怎么这么说!”高放拍了拍高洁大腿。

高洁扳着一张脸,“实话,男的没一个好东西,你也一样!”

“你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你离婚了,你不能仇视所有男人。”

“那你为什么找理由拖啊,说说,登个记怎么了,干吗非要拖这几天,早结早踏实不是么!”

高放显得愁眉苦脸的,“你别乱猜了,我就是觉得吧,我还没准备好呢,想多过几天单身生活。”

“反正你最好别始乱终弃,我第一个不饶你!”高洁抬腿走人了,高放终于明白了,他的处境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