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如此滥情 作者:悠若清风

乔佳一直觉得自己长了一张正房太太的脸,却不料生活一而再的让她成为小三儿

前任要分手,那就分手好了,可惜被女人纠缠了好几年

现任要分手,那就分手好了,男人遍地都是。什么?你不分?凭什么?

臧言眉毛一挑,“你耽搁我三年零五个月的青春,是不是该先还清了?”

总的来说就是腹黑男教授和无良女弟子的故事。

章一相亲记

这家烧烤店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装修过,挨着镂空的一面墙,换成了铺着粉红垫子的吊椅。我不觉得这颜色适合自己,但是看着另一边吞云吐雾一手香烟一手螃蟹腿的男人们,还是乖乖的坐到了一面镂空花墙之隔的粉红小椅子上。过道另一边是一个男人,长的挺养眼。D市从来不缺俊男美女,不过这种坐在粉色吊椅上的美男子就比较少见,这么想着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服务员则是统一的连体浅色牛仔裤,黑色或棕色大头靴,再来一顶破草帽,就是地道的西部牛仔。

挎包里手机又在震动,我皱眉。实在不理解老妈为什么催的这么急,刚大学毕业一年而已,就开始张罗着找对象。手机接通,还没放到耳边就听见老妈每次接电话都刻意提高的大嗓门。

“佳佳,见到了小吴了吗?”

“没呢,刚到。”

“这次好好相亲,小吴家境不错,个人素质也不错,医学硕士,刚毕业。你要是再敢三心二意,回头你袁姨可就不会再这么张罗了。你既然决定留在D市,就得找个那边有住房的,这次是个好机会。”

我忍不住皱皱眉头。袁姨,袁毅他妈,我妈的同事,我前男友的亲娘。我实在是不知道,X市的一个中学教师,怎么会介绍对象介绍到D市来,两个市几乎横跨半个中国。这让我不得不相信,以任何一个人为中心,可以辐射到地球上每一个角落。中国虽大,但是一家亲呐。

我压下那份不知为何又泛上来的厌恶与浓重的酸气,淡淡的道:“知道了。”

“别垂头丧气的,才二十三像是三十二似的…”

我把手机挪远一点,转头看墙那边的食客。说实在的,我想来一只大螃蟹,到现在,好像才吃过一次,还是失恋的那天,加上一盘炒蚬子一杯果汁,好像花了我差不多两张毛爷爷。守着这么个濒海城市,连大螃蟹都不能吃得尽兴,实在是可怜。

“佳佳!”电话里一声咆哮,我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刚拿起的点菜本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抬眼见就见一个接近一米八,带着无框眼镜儿的男人停在了面前,客气的看了我两眼道:“乔佳?我是吴霄。”

我扯扯嘴角,不动声色的挂了电话。

“好你个佳佳,敢挂我电话!老乔,你给我出来!都是你给惯的,都二十好几了还想干嘛干嘛,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你说说,人家小袁辛辛苦苦的给张罗…”

我脑补了一下老妈发飙的模样,再抬眼对面那人已经坐下了。

“乔小姐请点菜。”

我看看眼镜男手里的本子,想了下摇摇头,抬头对服务员道:“先来一壶茶吧,一只蒸蟹,一盘炒蚬子,别勾芡。”

转眼看向眼镜男,“剩下的你点。”

眼镜男翻着册子,要了一盘烤鱼一盘拍黄瓜。这才呼了口气道:“这边消费还是不低,一只蟹卖到一百五。”

又涨价了?好久没吃了,涨了好多。我倒了两杯茶,推过去一杯,捧着自己那杯慢慢的旋着。

“乔小姐是河南人?”

“是,X市的。”

“乔小姐之前,谈过男朋友?”

我奇怪的抬眼皮去看,见那眼镜男一本正经的神色,既没有猥琐的笑,也没有眼睛直冒光。想了下点点头道:“是。”

“呵呵,我之前忙着学业,并没有谈过。”

我点点头,心里越发狐疑。果然,在我刚喝下一口茶水的时候眼镜男往前凑了凑,左右看了两眼才压低声音道:“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你…请问。”

“那个,没有冒犯的意思。”眼镜男显得有些游移,“那个,你,还是处吗?”

“噗…咳咳…”

一口苦丁茶从鼻孔喷出来,一半贡献给了我的衣服,一半和着鼻涕又倒回去下了胃。我捂着嘴咳的辛苦,看着那张似乎解脱了的脸想,我怎么没有从嘴里喷出来,那样也好来一个天女散花,飞星满天。

这饭没有吃的必要了,眼镜男似乎也是这意思。我客气的说还有人约,让他先走。他瞄一眼上来的烤鱼和拍黄瓜。

“哦,服务员,这两份菜请帮这位先生打包。”我冲眼镜男笑,“AA制,黄瓜回去别加热。有些东西不经煮,一加热容易发臭。”

旁边粉色吊椅上的男子轻笑了一声,我撇过去一眼,那人自觉的调开视线看向另一侧。眼镜男许是觉得丢面子,动作顿了顿,不过只是片刻,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袋子就转身付款出去了。

我看着面前的螃蟹,敲敲红彤彤的壳儿想,处女这事儿,虽然能作假,显然和六级证似的,还是有点儿用的。

也是,不是都说,大学里的处女比三条腿的蛤蟆都难找,虽然我并不信。

可是,我那层膜怎么就丢了呢?

章二 羞辱史

人们都说,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即使是一通简单的电话,也能听出对方心里的不耐或是欢乐。若是你被男朋友或是男人甩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裂痕,那你就不配做女人。

我是女人,可是我就是那众多不配做女人的女人中的一个。

我觉得我们情比金坚,虽然还没有对家里人坦白,但是俩家人心里模模糊糊都有个大概。他妈和我妈一个单位上班,我还穿着开裆裤随老妈去中学办公室撒野的时候,一拳头捶青了他一只眼泡。我们复杂纠结的感情从那时候就开始了。若说谁能插进我们从内战到并肩作战一致对外,再到高中毕业考到同一座城市,彻底发展出革命爱情的牢固围城里来,我是不信。这难度比打入敌人内部炸掉碉堡还要艰难。

可是师大离工大不远,大四上学期近一个学期,袁毅只来过两次。当我意识到柜子里的麦片已经喝完了两大包,而那个男人还没有出现过一次,电话也缩水了两倍时,我忽然想起一句话,距离产生的不是美,而是小三儿。

我就是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踏上10路公交车的,一个小时后就出现在工大旁边的小吃街。我对自己说,瞧瞧,才一个小时的公车,这也算距离?这距离都抵挡不了小三儿,那我们的爱还要来做什么?

可是,女人总会做错一些事情。比如,我该先打个电话的,却“居心叵测”的到他们宿舍楼前蹲点儿。我是期望有什么发生的吧,按照小说里的发展,袁毅拎着水果或是书慢慢走来,我张开双臂,看着他乳燕归巢般的扑到我怀里。我柔肠百结的说一句,小椅子,佳佳想你袅。

好吧,我承认我母性突至,并且这种伟大到不分对错的母性一直延续到我孤零零的走出工大校园。

袁毅按照故事发展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可他手里拎的不是水果也不是书本,而是一个女人,一个比我矮上一头,比他矮上快两头,他接吻都要低下头弓着背的一个女人。

我看着他们俩个在一棵樱树下贴着额头说着亲密的话,真是他妈的柔情似水缠绵悱恻。我竟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高,是不是个子太高了,才导致袁毅产生了错落误差,非要找一个穿着八公分高跟鞋,踮着脚才能让他无障碍接吻的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勇气看着他们表演结束,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不是不痛,是瞬间被利刃刺穿,根本就没有了痛觉。

他显然也看见了我,有些惊慌的将软在他怀里的女人扶好,面色有些不好看。我面色应该很好看,因为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张嘴笑了笑,扬手说了声,“嗨。”

他说,“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先。”

我说,“我去海事找同学,顺道经过,看来过的不错。啊,你女朋友吧,介绍一下。”

他说,“佳佳,别这样。”

我说,“我哪样了?她可真漂亮。”漂亮的跟拇指姑娘似的。

女人姿态万千的走过来,其实她转身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差在哪儿了。我差在不懂装扮,穿着封建。我还差在不让袁毅摸我,亲也只是点到为之。袁毅说过,佳佳,和你谈恋爱真是够柏拉图的。我那时候觉得他是夸我,这时候才觉得那语气中的嘲讽和无奈。

哦,我无意中禁了他的欲,禁了一个朝气蓬勃,荷尔蒙分泌高峰,□无处安放的成年男人的欲。

女人身段儿很柔,腰很细。我的也很细,却因为穿着宽松的运动衫,被胸脯子一撑成了一个桶。

“你是毅同学吗?我听他说起过你。”

“啊。”我抽筋般的张着嘴发出一个音,转身就走。袁毅一把拉住我,低声道:“筱幽,你先回去,我有话和…和她说。”

“别。”我推开袁毅的手,做了个拒绝的姿势,笑着道:“不远,我就回了,你们,呃,接着亲。”

女人脸上表情很精彩,不过瞬间就目光灼灼的看向袁毅。

袁毅许是觉得这时候追上来不太理智,会怠慢了她的粉嫩芭比娃娃,总之我轻松的走出了工大的大门。我那圣母气势撑起的气球也瞬间破了个洞,“嗖”的一声,带着尾音飞上了天。不但飞上了天,还留下了一股浊气,闷的我心口发疼发臭。

我踹飞了工大门口花池里的一盆花,遭了门卫一声斥责,然后冲着袁毅宿舍楼的方向打了一阵手语。很文明的用第二种语言表达了我的愤怒。我骂他不知羞耻,脚踏两只船,一坨狗大便,被人压被人骑,上床不举下床萎靡…总之,把所有能通过手语表达的骂人的话比划了一遍,这才冲目瞪口呆的门卫比了个中指,翻了个白眼华丽丽的消失在工大的门口。

那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工大,那个三年来,我和袁毅几乎每个月都要一起走一次的,还算美丽的北国校园。

后来…

后来,我再见到袁毅之前,先见到了芭比娃娃,哦不,是那个叫筱幽的拇指姑娘。

拇指姑娘打扮的挺魅惑,长长的睫毛长的像腋毛一样繁茂,这让我极端痛苦。我那眼睫毛忒短,每天蘸着浓茶水涂啊涂,涂了三年,还是没长长,也不知道是不是胳膊腿儿不长汗毛的缘故。这么一想,我就去看拇指姑娘大冬天大领蝙蝠衫的七分袖里裸出来的胳膊,似乎也没有黑黝黝毛茸茸的,这让我很懊恼。

拇指姑娘说,“乔佳?我是袁毅的女朋友。”

我知道这女人是做什么来的,无外乎两种。第一,打击我;第二,往死里打击我。

我还真猜对了,拇指姑娘搅着面前的黑咖啡优雅地开口道:“毅最近挺忙,不过我听说过你们之间的事情。这次是经过师大,正好来看看你。看看和他谈过几年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我盯着面前的炭烧咖啡面无表情。

“毅说你平日是木头似的,接个吻都像在挺尸,我看着也不像啊,其实你长的还不错啦。”拇指姑娘喝了一口,面不改色的伸出小舌舔了舔下唇,接着道:“毅还说,你上初中了都,还尿了一次裤子。呵呵,想不到你还真是晚熟的很,连这点儿都长大的晚。”

这是我一生的耻辱,被袁毅发现纯属我妈多嘴。当年住校,晚间自习课间几个人疯一样的跑来跑去,我本来是准备下课去厕所的,结果一跑又一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围着教学楼溜了三圈儿,觉得再不去就该憋不住了,这才并着腿往厕所蹭,可是那时候的小颖子一面大笑一面追过来。也不知道我兴奋个什么劲,听见她哈哈大笑着追过来就咧着嘴笑着往前跑。我高估了自己膀胱的承载能力,也高估了自己尿道的闭锁功能,总之等我发现的时候,棉裤里面已经一热,多了一注泉。

后来我死活不肯回宿舍,又不敢让老爸来接,愣是让同学帮我跳墙出去,一个人黑天半夜的找公交回了家,身后一直有人跟着,是袁毅。那天我没和他说话,就告诉我妈自己不舒服,接着脱了棉裤洗洗就上了床。可是我忘了消灭罪证,我妈从床脚捞出我尿湿的棉裤时我还不知道,这成了我地狱生活的源头。因为这件事,我被袁毅笑话了三年,直到高一那年,我哭着将一杯水扣在他头上,他才终止了对我无处不在的摧残。

“毅还说,你小时候给了他一拳头,野小子似的。可是现在看着,不开口还是很女人的。对,我都差点儿忘了。毅说了,你身材是很好,可是骨子里太封建,你们都处了快四年了,连摸都没让摸过。毅说你假正经,这么说也不对。毕竟人和人的观念不一样,我爱他,就愿意把自己给了他。你或许也爱他,却更爱你自己。”

我跟着搅了搅手下的炭烧。不知道为毛有人喜欢喝这玩意儿,黑的像极品羊粪,苦的像炼了几千回加了二两黄连的中药。

我觉得杯子里的炭烧温度已经降了下来,还伸出一根指头感觉了一下,在她再张口的时候扬手就泼了过去。

真好,娇滴滴的拇指姑娘瞬间就成了烧炭。拇指姑娘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没有恼没有急,只转盼间捂着脸委屈的哭了起来。接着我就被大力拉得站了起来。

“乔佳你做什么!”是袁毅。

我低头看看桌子,端过拇指姑娘的炭烧在手里晃了晃。袁毅许是觉得我虽占理就不吃亏,但还没那胆量,皱着眉也不躲。

我问,“你又告诉别人我初中尿裤子了?”

对面拇指姑娘本来哭的好好的,竟然憋不住“扑哧”发出一声不甚和谐的声音。

袁毅面上有点囧,抖了抖面皮语义不详的“嗯”了一声,应声我就泼了那一杯在他脸上。

我看着两个黑脸的人心里无限明朗,这才叫情侣嘛,连炭烧咖啡面具都得一模一样。

我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道:“袁毅,我记得我给你说过,让我再听见一次,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说真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消失了。

章三破处记

至今想起来,我还是觉得拇指姑娘那一句“接个吻也挺尸”深深的刺激了我,以至于我在一周后的一个晚上,拦住了一个长相英俊且面冷的男人。面无表情且无赖至极的说,“要不要跟我开房?”。

那时候学校女生厕所里求性伴侣的小广告已经很多了,我每天大便都会托着下巴吭哧吭哧的盯着那QQ号看得心中冒火,极度鄙视这么一群将清白之身毁灭在大学校园的男男女女。其实我大可以按着小广告找一个,验证一下我非挺尸的根本。可是我浅薄的医学知识告诉我,若是我真的那样做,结果不是染上淋病就是梅毒。

于是我在天桥下的自动售套机里买了一个套,一面咒骂这社会为男男女女提供方便的行为,一面四处扫描看得过去的男人。我极度想证明自己是一团火焰,热烈的可以将袁毅那个王八蛋烧成灰。这种执念让我将目标锁在那个和他同样身高,比他还要帅气的男人身上。

我一脸大无畏的拉住他时,男人挺震憾,我却不等他反应拉着他就去了小街的客舍。他还挺不乐意,我灿烂一笑,就豪迈的将人推进了屋子。

男人都是靠下半身考虑的动物,纠结了一会儿,很快就抢夺了主动权,我借着破处的痛哭得稀里哗啦。将那些聚集了一个月无处发泄,搀和着心口化脓后腥臭无比的脓血,一起奉献给了我的第一次,和那个不管我怎么哭,都只埋头律动的男人。

哦,这些都是我的幻想,小说看的太多,回忆就会出岔子。我敲了下螃蟹红艳艳的壳,皱眉叹了口气。也许我应该写一本小说,名字就叫《渣男袁毅的自省史》,那现实中不能发泄的都写在里面。里面的男主袁毅拥有钟楼怪人的外表,还有撒旦一样邪恶的内心,最后一场大雨终于被冲到一个荒芜的小岛,活活饿死。只是,我有这么恨他吗?

事实上,我说出那句话以后已经羞窘的脸似火烧,可心里一直不能消减的说不出的情绪让我又硬着头皮非要继续下去。

我将男人拉去了小旅馆,也摁着他上了床,可是我骑在他身上看着他黑的锅底一般的脸,瞬间就没了勇气。我试着亲了他一口,我想,我的嘴唇一定抖得像风中凌乱的红色塑料袋。他眼睛眯了眯露出一道寒光,我清楚的记得我当初向挨了一记飞镖,身子一哆嗦,差点软在他身上。

我骑在他身上脉脉相望良久,终是镇不住他冰冷的气场,狼狈的摔门而出,在女老板诡异的视线下飘出了小旅馆,游荡在小街和校园里直至深夜,最后翻栏进了操场,准备在塑胶足球场上横尸一晚,还被大铁门顶端的尖刺挂破了腿。那是我这个晕乎乎的“乖乖女”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竟然有别样的刺激,刺激得我缩成一团恸哭不已。

初冬的夜已经很冷,我想看看这夜能不能冻死我这个刚刚燃烧过的悲壮青年。我横在足球场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听见了有人翻栏杆进来,接着停在我身边。

我想,想奸就奸吧,反正我也是想奉献了自己,老娘就当是为中国广大光棍户做了贡献。心里这么想着,拳头却攥了起来,等着他俯身就来一个铁砂掌,外加一个扫堂腿。一面还止了呜咽,暗自悔恨身上没带一把刀。

那人却一直没动,等我冻的浑身颤抖时才叹了口气,弯腰抱我起来。那时,我已经抖得铁砂掌变成了猫爪子,狠狠的在他脸上挠了一把。他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蜘蛛侠般背着我翻越栏杆,一路回了他的住处。

哦,是我记忆错乱。他背着我从一侧开着的小门平稳地走出去时,已经止住泪的我,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次是委屈的,因为我游离的状态下竟然忘了那扇小门,还被挂破了小腿。那时热乎乎的血似乎已经在东北寒天冻地的环境下冻成了冰柱,凉飕飕的贴着几乎已经冰到麻木的腿上。我揪着那个男人的休闲棉服,抹了他一领子的鼻涕,以作报复,又恶意的撕烂了他租房里的一条床单。

可那夜,什么都没发生。我睁大眼睛直到天亮,身边的书桌旁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寒气的男人,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最后我在他的面无表情中,死尸一般一瘸一拐飘出了他的房间。后来我一直想不起,那值得纪念的,我第一次也是至今最后一次买来的套,它到底被我扔在了哪里。

我本科三年半,都献给了图书馆一楼A区的社科类图书,几乎一周三本的小说阅读量,导致我的视野狭窄地只剩下生死相依的爱情。所以在我交论文初稿,在导师家里遇见那个男人时,活生生的被天雷劈得神情恍惚。那时我才知道,这个差点被我迫奸了的男人叫臧言,研三一位品学优良大师兄。很符合造物主造人原理,这么长相出众成绩出众家境出众的人,有一双不甚出众的耳朵,他,重听。

重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但我和导师报告自己论文的过程中,他连头都没有抬。后来我想,他可能不是重听,虽然耳朵里塞着助听器,很可能是全聋。

后来的半年,有两三个月我过的混沌,然后我不得不“逃”回了家,最后不得不返回学校参加论文答辩时,在答辩委员的位置上又看见了他。导师曾说过他手语很好,会读唇,交流并没有障碍。我和他相处那几个月,并不觉得他读唇能力有多强,我甚至可以抓着他的助听器扔到一边,然后叽里呱啦表达我的愤怒,我的委屈,我的不甘。那几个月,我把他当成了垃圾桶,而他,甘心回收我吐出的任何污言秽语,虽然每次都是目光冷冽,可从不曾赶我离开那一方我唯一可以躲避袁毅躲避我自己阴暗灵魂的小屋。

我恶意的保持嘴唇轻微张合,张嘴音故意半闭着嘴。他自始至终没在我答辩的过程开口说话,这让我很没有成就感。据偷瞄的同学说,他是唯一一个给我C的大坏蛋。原因我毕业的时候才在档案中看到——普通话嘴型不过关。

嘿,氧化钙你全家。

再后来…

回忆也太累人。我看看盘子里红红的螃蟹,想了下还是撕了一条腿,嗑掉两边的关节,两颊一陷将蟹肉吃掉。对面忽然多了一双筷子,直直的冲着我的辣炒蚬子去了。我下意识的先护住盘子,抬头看去,吓的我立即起身退了一步。

吊椅坐着还不错,可为什么下面也要用铁链子拴着?害得我退不及,老腰磕在了椅楞上。真是的,一个烧烤店弄得像□现场。

我捂着腰重新坐下,对面那人似乎还挺高兴,喜哈哈的说,“佳佳,想什么呢,半天眼珠子没动弹。”

“想你怎么禽兽不如呢。”

袁毅脸上的笑僵了僵,下一瞬筷子就飞快的捡走了几块蚬子肉,我把盘子往自己面前扒拉了一下,一手捂着将蚬子肉挑到面前小盘子里。剩下几个没张嘴儿的,想了下又推了过去。

“你怎么变成这德性了,之前嘴利了点儿,可那还是个女人。”袁毅下手捏走剩下的那几个蚬子,扒开了“吸溜”一声就进了嘴。

“我不和禽兽说话。”

这话前后矛盾,他本来禽兽不如,怎么就又是禽兽了呢?我心里发苦的想,如今的色厉内荏是不是都是他造成的。一个人的改变,需要多大的勇气?如果可能,我还想做那个每天把自己埋在小说堆里,闲来爬爬山晒晒太阳的女孩子,而不是现在骂人不眨眼睛的女人。可有时候改变,不是你想,而是不得不,我需要一个时时激愤的状态,减轻心里两年都没法抚平的伤口。

可我为什么要为这禽兽改变?我抬头看看对面那个西装革履的袁毅,看着他微皱的眉宇,忽而就有了一丝感悟——我不是为他而活着,我是为我自己。

我叹口气,埋头夹着蚬子吃,半天才听见他又道:“我妈给你说媒了?”

“嗯。”

“感觉如何?”

“挺不错,医学博士。”哦,好像是硕士,藏在那华丽的表象下,还有一个猥琐的灵魂。终于用实践让我相信,医生不变态对不起上帝。

“叫什么名字?”

我抬抬眼皮,盯着他紧绷的面皮眨了眨眼,“和你有关系?”

袁毅哼了一声,低头扒拉盘子里的蚬子壳。

他生气的时候喜欢这样,眉宇轻轻皱着,眉梢却看不出一丝的纠结。嘴唇喜欢微抿着,形成一条强硬的直线。我看看他西服里锃白的衬衫,歪着头想,这一套行头,得多少螃蟹才能换到啊。

他慢悠悠的抬头,轻轻一笑,瞬间这个烧烤店就少了一丝乌烟瘴气,多了一缕春风。天,我当初第一次见面,怎么舍得对一个能长成美男的小正太捶下那一拳呢?实在是无法理解。

唇边一热,我下意识的一缩,那指就又离开。袁毅看着我笑,“又神游了吧你,嘴上沾着酱汁也不知道擦擦。”

我看着他将手指拉回面前,脊柱的位置嗖嗖的直冒冷汗,掺和着胸口的一团火气,让我瞬间冰火两重天。他不会把手指放到嘴里的,不会的。他若敢,我必定会一巴掌扇过去。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片刻,最后抽了张纸巾,姿态优雅的擦去,我心里却无缘由的一丝失落。

“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都在D市,平日里总是约不到你,今日凑巧遇上。”

他眼眸温柔的看着我,“工作还好吗?”

我不能确定这是温柔,还是他的习惯。很久以前,他也曾这般看过我,而被我撞破的那桩奸情,绝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培养出来的。这么想着,心里又是一冷。

“还好,很清闲。”我在一所搞融合教育的幼儿园继续我的专业,需要时带着孩子去资源教室做一做个训。“你和拇指…不,我是说,你和那谁,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哪个谁?”

不说就算了,我无意在噪杂的烧烤店中对他还有他的性 伴侣表示高度的关注。

章四心伤史

“你呢,工作怎么样?”

袁毅伸手拉走我一只螃蟹腿,我瞬间瞪目,狠狠的用筷子敲过去。袁毅捂着手背呲牙咧嘴,“丫的,你怎么还这么护食儿!”

我也有不护食儿的时候,那一段时间,遇见好吃的都是主动夹到他碗里,偶尔护一下,也不过是情趣。我心中一酸,几欲落泪。

我揭开蟹盖,低头挖着蟹黄吃,还吃的义愤填膺。真好,竟然是只母的。我大可以不妨碍性别差异,把她当作拇指姑娘吃掉。

“啧啧,你吃母蟹性腺吃的这么有味儿,我可不可以当作这是你的癖好。”

汤匙一顿,嘴里的有些难以下咽。

“哎。”我听见袁毅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和她不是认真的,说了你又不信,那次你回去,我们就分了。”

是吗,如果真分的彻底,就不会有后来让我至今后悔的预谋未遂的一夜,也不会有我留在D市一个人孤独的行为。而这两件事,都是因为拇指姑娘的嘴。她说‘接吻像挺尸’,于是我燃烧了一把,虽然半途被冰浇灭。她又说‘我和毅准备结婚的,他为我留在D市’,于是我放弃其他尝试,顺势进了这座我实习时呆过的幼儿园。

也许我是想见证一下他们的奸情,我要看着拇指姑娘像我一样被抛弃,才能满足我小市民的龌蹉心里。而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在D市,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袁毅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面前的蟹黄已经凉透,旁边那个帅哥已经不知所踪,而镂空花墙另一侧的一桌男人还在划拳喝酒。伴着他们吐出的烟圈儿,我的悲伤像潮水一样涌来。第二滴泪落进蟹壳时,我的目标又变了,我想看看,自己的眼泪能不能把这蟹壳装满。

结果自然是没能成功,我坐在那里无声垂泪半个小时之久,还要小心的不让眼泪浪费,也不过只装满了我第一勺挖掉的那个小窝。等眼睛再也滴不出一颗眼泪,我恍然明白,自己的白痴行为毁了这一百五一只的大螃蟹。一百五,是我几乎十天的饭钱。

心情郁闷的让人打包,拎着那被泪水淹过的螃蟹,沿着灰黄路灯下的人行道,慢慢的挪回我暂住的二人宿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逆着车流而行的我,总觉得马路另一边有一辆车顺着我的方向一直与我并行,让我觉得自己不至于太孤单,哪怕车子里坐的是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