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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晴蹙起眉心:“你的意思是——”

顾梓晟道:“或者他们是来找什么东西,或者,他们根本就是郝临风派来探底的。”

叶晴悚然地睁大了眼,顾梓晟唇角微翘,食指轻抚过她的唇:“所以你很可能已经暴露了哦,叶小姐。”

第十三章 情难自禁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黑白之分,也就没有单纯的好坏之别,只不过立场不同罢了。

叶晴一只手紧揪着衣襟,赤脚走进浴室,身上宽大的棉质浴衣让她觉得空荡荡的,格外缺乏安全感,或许更令她缺乏安全感的,是那个站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去的男人。

两人回到顾梓晟在城郊的别墅,已经临近傍晚时分,顾梓晟换上一身深色休闲服,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以及她身后的圆形浴缸:“里面我滴了几滴薰衣草精油,要我抱你进去吗?”

叶晴瞪了他一眼:“谢谢,不用了。”

顾梓晟看起来仿佛已经习惯了她冷言冷语的拒绝,点了点头回道:“不用客气。”

叶晴踩着浴缸旁的小凳子,刚要迈进去,发现这人还是那副优哉游哉、仿佛在欣赏风景画一般的姿势,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左手扶着浴缸外沿,叶晴咬着牙吐出一整句话:“顾先生,麻烦你把门关上。”

“嗯。”顾梓晟长臂一伸,磨砂玻璃门应声落锁,整个人依旧好整以暇地靠墙站立,姿态优雅,神情磊落,看得叶晴整个人无名火起。

深吸一口气,叶晴决定一次性把话说清楚:“顾先生,我的意思是,请你出去,然后把门带上,谢谢。”

顾梓晟慢吞吞摇了摇头:“不行。”

叶晴只觉得自己眼角一抽,就听顾梓晟用那种非常温柔的声音循循善诱道:“你手臂受伤,万一在浴室滑倒怎么办,再伤到手臂,我就是给你找一百个接骨大夫也不顶用了。我得在这好好照顾你。”

叶晴被他深沉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不用你!”

顾梓晟双手一摊,仿佛早料到她这句话一般:“整间别墅除了我,就只有李嫂。不然我叫她上来,让她看看清楚你手臂到底是什么伤?”

直戳痛处!叶晴狼狈地扭过脸:“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刚才她是被顾梓晟抱着进别墅的,身上还盖着一件他的外套,李嫂也只知道她是不小心弄伤了手臂。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手臂不是普通扭伤,而是骨折,以她目前的工作性质还有日常活动,还真不方便跟人解释。

顾梓晟翘起唇角笑:“别闹别扭了,你背对着我坐进去,我保证不偷看,还不行?”

叶晴研究了下浴缸外壁的高度,以及顾梓晟的身高,勉强觉得可行。其实就是不可行她也没办法,不受伤时还打不过他呢,他要是打定主意死赖着不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硬扛着不洗。可是经过昨晚那一番打斗,再加上后来受伤,流汗,麻醉还有接骨,她全身上下都不知道被汗水浸透几回了,头发都是一绺一绺的,再不洗澡她真能疯了。

叶晴干脆背过身,没受伤的左手扶着浴缸,双腿一前一后迈进去,背对着浴室门口,在里面跪下来。浴衣只靠腰上的一条带子固定,所以很好脱,右手臂微微举高,全身在温热的水里舒展开来时,叶晴忍不住满足地吐出一口气,好舒服啊。

薰衣草的香味恬静悠远,让人能够很快放松下来,叶晴闭目靠在浴缸一头,静静享受着按摩浴缸里温暖的水流。“洗发液你喜欢什么味道的?”冷不防上方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叶晴吓得全身一缩,一只手挡着胸口,下意识地就要向前趴,很快被顾梓晟从后面抓住肩膀:“想什么呢你,手臂好好举着!”

顾梓晟的手掌很烫,仿佛一块烙铁,紧紧贴覆着她的肩膀,叶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知道一只手护着胸脯,僵坐在那里。顾梓晟“嗤”一声笑出来,语带揶揄地说:“别挡了,一只手也挡不住。你身材还挺有料的。”

叶晴又羞又气,眼眶都发烫了:“你出去!不许看!”

顾梓晟伸手去拿架子上的洗发露,从上方看到她轻轻颤动的睫毛,不知道是蒸腾上来的水汽,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她的眼睫毛湿漉漉的,仿佛被雨水打湿翅膀的蝶,不知所措地停在枝头,轻扇羽翅。脸颊染上淡淡的嫣色,小小的鼻尖轻翘,嘴唇却依旧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娇媚又脆弱,让人瞬间心生爱怜。顾梓晟低下眼帘,轻垂的眼睫掩过眼底那片暗色,拎过花洒在手里试了试水温,嗓音低沉得让人几乎听不清他说的话:“右手出来,放在这儿。”

叶晴顺着他手指引领的方向,把手肘搁在浴缸外沿。

“闭上眼。”顾梓晟的声音愈发低沉,含着某种让人战栗的暗哑。

叶晴曲起双腿,如同受伤的小兽,在温热的水里瑟瑟发抖,却还是听从他的话,缓缓闭上眼。头顶上方洒落下来温热的水流,他的手指温柔有力,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透过水帘,叶晴听到他说:“水温可以吗?”

“嗯。”叶晴含混应了一声,微垂着头坐在那儿,一只手臂环过自己的膝盖窝,蜷缩成小小一团。

温热的水流暂时止歇,随之是瓶盖打开又阖上的声音,叶晴听到顾梓晟的声音再度从头顶上方传来:“这瓶是山桂花味道的,是那位帮你接骨的老大夫家里自制的。”

叶晴感觉到头皮传来温柔的抚触,那股力道安心得让人沉沉欲睡,而那种亲密的接触也让人心里泛起圈圈涟漪。叶晴紧紧闭着眼,轻声答道:“很香。你的朋友还真不少。”

“呵!”顾梓晟轻笑一声,仿佛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很有趣:“说的好像你没什么朋友似的。任务期间,不允许跟家人朋友有任何接触吧?”

“嗯。”叶晴默默地想,或许对别人来讲,这样的要求是不得不忍受的心理折磨;对她来讲,却是意料之中的最大的善举。因为这样,她就有借口告诉自己,不可以依靠别人,因为这样是犯规的。可事实是,即便没有这样的勒令,她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温热的水流再次沿着面孔留下,顾梓晟说:“那等你完成任务,可以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认识。”

叶晴有些惊讶:“干吗?”

顾梓晟轻笑:“这么提防我干吗。单纯想认识你的朋友而已,不可以吗?”

叶晴沉默了会儿,才说:“我不像你,没什么朋友。”

“哦?”顾梓晟顿了顿,才说,“我看你跟昌华的那位萧副总关系不错,还有他的夫人。”

叶晴索性埋头在膝上,声音有些闷闷的:“他是个好人。”

顾梓晟“嗤”了一声,仿佛对她这种论调很不屑:“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好人和坏人的分别,小姐,你的人生观价值观有待重新矫正。”叶晴刚想辩驳,顾梓晟又添了句,“否则接下来的路,你会觉得十分艰难。”

叶晴想了想,问:“照你的理论,难道郝临江那样的也不算坏人?”

“或许在你还有你上级的眼里,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对社会对他人做尽坏事,可是你想过没有,每个人都是有父母儿女的,你觉得郝湘儿会觉得他是个坏人?”

叶晴忍不住辩驳:“那要看站在什么角度,对郝湘儿来说,他是个好父亲。可好父亲不等同于好人。”

“那他的那些手下呢,蓝斯,还有Q集团其他那些人。”顾梓晟的声音听起来低沉醉人,提出的论调却让人觉得分外危险。尤其是叶晴这样,表面冷漠坚强,其实内心依旧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的人。“确实有人是为钱为利,但你觉得像蓝斯那样的人,是光靠名利就能收买摆平的吗?没有人一辈子都在做坏事,同样的,你所谓的好人,可能一辈子只做过一次坏事,但那一次,也足以害死他身边的人。这样,你还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叶晴摇了摇头,头发上的水珠泼洒在身体四周,包括顾梓晟身上的T恤。她仰起脸,半阖着眼说:“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黑白之分,也就没有单纯的好坏之别。只不过立场不同罢了。无论郝临江私底下做过多少好事,站在我的立场,他都是对社会对国家有害的人,剿灭Q集团是迟早的事。我要做的,只是加快这个进程罢了。”

这一次,顾梓晟没有再反对她的话。

头顶的水流停止了,叶晴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坐姿,蜷坐在浴缸里。干燥的大毛巾罩下来,顾梓晟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已经被他从水里抱了出来:“又想什么呢,这回不怕我看了?”

慌乱无措间,叶晴睁开眼,正对上顾梓晟深沉中含着淡淡揶揄的目光。抿了抿唇,叶晴垂下头,瞥开视线。刚才他站在自己身后那么久,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他没看到的,而且手臂骨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遮挡挣扎都只是徒劳,不过给这人增添猫捉老鼠的乐趣罢了。

顾梓晟突然发觉,自打认识这女人之后,自己也真是越来越欠。她面无表情时,他非想看她在外人面前那副娇媚柔弱的样儿,哪怕只是伪装出来骗人的也好。可当她真流露出像现在这样脆弱无依的神情了,他反倒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又开始想念她像小豹子一样露出爪牙,精神奕奕跟自己对峙的英姿飒爽。这种既想把人占为己有、不给旁人留半分念想,又不想把小东西禁锢得没有一点精气神儿的心理真有点变态。顾梓晟不由得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把她放在卧室的大床上,拿过一条大毛巾,如同对待轻薄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地擦拭着叶晴身体上的水珠。

叶晴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毛巾的质地再柔软,擦到有些部位,依旧会让人觉得不适。顾梓晟显然也发现这点,眼色微黯,手指轻抚过悄然挺翘的那抹嫣红。怀里娇弱的身躯重重一抖,顾梓晟手里的毛巾无声滑落,手掌上的温度一时更盛,轻掬起那团软雪,薄唇落在烧得红彤的精致耳廓,灼热的吻沿着颈侧缓缓下滑,某一个瞬间,唇齿间的力道倏然加重。

叶晴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向来清澈冷然的凤眸此刻紧紧阖着,却依旧锁不住即将滚落眼眶的泪珠。

顾梓晟抬眼,目光沿着如同天鹅般修长且脆弱的脖颈向上,滑过紧紧抿着的唇,小巧挺翘的鼻,最终停留在那双轻轻扇动的纤长眼睫,这一次,他终于能够确定,浸湿那双漂亮眼睛的到底是什么。

唇上尝到某种新鲜的甜涩味道,顾梓晟探出舌,舔去沾在唇上的些微血渍,五指松开那团柔软,转而轻抚上白皙脖颈上清晰印着的那枚齿痕。

叶晴紧闭着眼,不愿在他面前掉泪,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鼻音浓重,好像刚才狠狠哭过一场:“怎么不继续?”

修长的手指与主人一般,多情也无情的抚着那道伤口,动作看似柔情似水,可依旧能让被抚触的人清晰感受到痛:“你这意思,是答应了?”

叶晴扯出一缕苦涩的笑:“我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打从昨晚被这个男人强抱下山,在车里被他咬住耳垂宣告那一刻起,叶晴尽管神智模糊,半昏半醒,可也渐渐明白过来一个道理。她现在的状况,就好像一块被抛入狼群的肥肉,她早有做饵的准备,可这饵最终落在谁嘴里,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她始终都不愿意去面对。顾梓晟那天在车里的分析其实早就道明一切,只是她自己被感情的迷雾蒙住眼睛,不想甚至是不敢去看明摆在眼前的事实。

她和黎睿早就商讨过,蓝斯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可是从现在的整个局势来看,直接跟蓝斯交往过密显然并非明智之举。郝临江那个人她也亲眼见过了,眼毒手辣,心思缜密,他不想自己的独身女儿跟蓝斯有瓜葛,从某种层面来说,他其实是非常重视蓝斯的。成大事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任人唯亲,等同于自取灭亡。蓝斯成不了他郝家的女婿,他才能始终对其委以重任。而郝湘儿的婚姻,也能成为他开辟另一条道路的重要筹码。

这种情况下,如果她主动跟蓝斯示好,或者无条件默许蓝斯的亲近,一是即刻将自己摆在郝湘儿的敌对面上;二则,也是给郝临江敲响警钟,他的视线很快就会转到自己身上。她是卧底,不是明星,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越多,她做起事情来就越束手束脚。昨晚在旅舍的事就是明证。顾梓晟也说了,如果那两个人最终证实确实是Q集团的人,要么郝临江和蓝斯之间产生了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小龃龉,要么,就是他已经觉察到了什么。而她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了。

除了答应顾梓晟的条件,将自己掩蔽在这个男人的羽翼之下,以顾氏总裁情妇的身份重新回归众人视野,她想不到第二条出路。而以顾梓晟的手腕,他也应该不会任由她找到第二条路。

尽管从未有过恋爱经验,但正如她曾经告诉顾梓晟的,这几年卧底培训不是白练的,顾梓晟近来看她是什么眼神,藏了什么样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或许连她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的心,不知道内心深处隐隐约约还在期冀着什么,等待着什么。想到这儿,叶晴突然就笑了,即便她心里真还有些什么想法,她也早就失去拥有一份正常感情生活的资格了。从在太平间看到叶宇躺在那里的那一刻起,从她将病逝后的母亲与父亲的骨灰合葬一处墓地,与叶宇毗邻而居的那一天起,从她主动找上叶宇曾经的上级,向他申请加入这次行动的那次起,她就该断了这份念想。只是这样,不知道叶宇到底是会高兴还是难过呢?

顾梓晟看着叶晴突然绽出一抹笑,那笑容说不出的妩媚,也说不出的忧伤,突然俯首,狠狠吻住她的唇。叶晴猝不及防,“唔”了一声,睁开双眼,抬起左手去挡他的脸。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急切,也前所未有的火热,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般的凶狠,叶晴开始还只是惊慌,一个下意识的推挡动作之后,顾梓晟好像彻底被她激怒了。连喘息的工夫都不给她,唇舌用力地纠缠着她的,一只手捏住她受伤的那只手腕,高举过头顶固定住,另一只手则顺着掌下曼妙的曲线有力而细致地抚过,最终在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身处停留,流连反复,暧昧摩挲着她腰后脊椎尾端的小小凹陷。

叶晴被他弄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后腰传来的暧昧刺激让她一个激灵,猛地挺起上半身,两人的身躯因为这个动作完全贴合,紧密得不留一丝缝隙。顾梓晟身上的T恤之前在抱她出浴缸的时候就弄得半湿,薄薄一层柔软的纯棉夹在两人之间,反而增添别样的刺激。或许是叶晴无意识的挺身贴近取悦了他,顾梓晟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的哼笑,终于大发慈悲松开唇,放叶晴瘫倒在他的怀抱,如同溺水多时被救上岸的人一般,大口大口无意识地呼吸着珍贵的空气。顾梓晟看着她湿漉漉贴在额角的细碎发丝,依旧沾染着水汽的脸颊,嫣红欲滴的唇,再到之前那个狠心印刻在她颈侧的齿印,眼中闪耀着幽暗却不乏愉悦的光,不等怀里的人彻底恢复正常呼吸,再次狠狠吻了上去。

两次三番的激吻和交替进行的热烈爱抚之后,叶晴整个人已经软得如同一滩水,浑身乏力蜷在顾梓晟怀里,昏沉欲睡,全无平日半点防备。顾梓晟眯起眸子,看着手下细腻白皙的肌肤,两团被自己蹂躏得已经显出红紫指痕的柔软,视线再次回到难掩疲色的秀致面庞,眼底滑过一抹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的光,在微微冒汗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松开她受伤的那条手臂,顾梓晟将她抱起来,向床里侧挪了挪,调好室内空调的温度,拉过蚕丝被,为她仔细掩好被角。走进一片黑暗的书房,才将手机的电话铃声调出来,屏幕上显示着两个未接来电,一个座机,一个手机。

顾梓晟站在窗边,居高俯视着夜色里苍茫起伏的绵延山脉,食指在手机侧面轻轻点了几点,仿佛在做什么决策一般。过了一会儿,他垂下眼,选择先回拨那个座机号码。

电话那端的人很快就接起来,急切地问了一长串话,好像根本顾不得给人好好回答的空当。顾梓晟垂着眼眸,望着自家一角低矮的灌木,一直等到那边的人说完,又急又气地喘了几口气,才缓声开口:“你想方设法瞒着我的事,我会自己查清楚。但是公平起见,你也不要想从我这知道条件以外的更多信息。”

电话那端的男人仿佛冷静尽失,张口就是一句咒骂,难以控制音量地高声警告他。

顾梓晟神情冷冽,将手机从耳边移至唇边:“命令我,你还不够格。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好戏已经开场,而你,顶多是个场外看戏的,连张正式入场券都没有,所以别再对着我指手画脚。还有,我要她,跟整件事无关,你们PD管天管地,管不着我顾某人娶媳妇生孩子。”

不等手机那端的人再多说一句,顾梓晟一键挂断电话,直接拨通另一个手机号码。电话一接通,顾梓晟便开门见山地问:“那个人追到了?”

蓝斯穿着和服,大咧咧坐在自家旅舍的木质阶梯上,掐灭手里的烟:“嗯。”

“留活口了?”

“溜子下手没轻重,弄死了。”

“尸体处理干净了?”

蓝斯把玩着通体漆黑的打火机,眯着眼挂起一抹不羁的笑:“头一次见你事后这么多话。看样子你是真上心了。”

只有两个人交谈时,顾梓晟向来秉承惜字如金的风格:“所以你放弃吧。”

蓝斯的脸色有了一瞬间的冷僵,旋即又恢复往常那种玩世不恭的调调:“原以为顾老板跟我们这种粗人不一样,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怎么,趁着我不在这一半天工夫,胳膊骨折了你也照上不误?”

顾梓晟避开正面,刻意误导,“嗤”了一声说:“那事儿跟胳膊有什么关系。”

蓝斯黑蓝色的眼珠闪过一丝狠戾,“噌”一下从台阶站起来,一步跨下来,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行,顾梓晟你是个有种的。”

顾梓晟的声音悠悠从听筒那端传来,完全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这点不劳蓝公子提醒。”

蓝斯哑声一笑,吊儿郎当地说:“突然想起来,那丫头应该还是个雏儿吧?第一次,就当让顾老板尝尝鲜。女人嘛,越有风情我越喜欢。”

顾梓晟淡声道:“你差不多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勾引有夫之妇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心你们老爷子被你气得心脏病发。”

蓝斯“哈哈”干笑两声:“有夫之妇?顾老板,别开玩笑了,你顶了天也就玩个把月,可别为了跟兄弟赌一口气,赔上自己几十亿的身家!”

“既然你开口提到兄弟两个字,有件事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顾梓晟勾起嘴角,缓声道,“姓郝的这次能派人拿着枪闯进你妹妹的房间,下回不定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儿来。蓝斯,他的野心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不顾你们这些人的死活,你确定要一条道走到黑,跟着阎王下地狱?”

蓝斯从和服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着了叼在嘴里。香烟径自燃了好一会儿,他才眯着眼吸了一口,拿下烟说:“顾梓晟,一个人走什么样的路,是生下来就决定的。我不管别人,反正我是信命的。也正因为我信命,所以身边的人一个个死的死,残的残,只有我还活得好好的。”

手机那端,顾梓晟沉默,蓝斯笑了一下,继续说:“不管怎么说,有你今天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就没白交。”顿了顿,蓝斯的声音低沉下去,听起来仿佛难得的认真,也难得的凝重:“顾梓晟,如果将来有天我死了,蓝岚那边,你帮我照看着点。”

顾梓晟淡应一声:“好。”

“我相信你是一诺千金的人。身边的弟兄,不是不能相信,只是你也知道,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我要是玩完,他们也不会比我强到哪去,都他妈的有心无力。”

顾梓晟没有再说话,蓝斯说完最后一句,沉默半晌,直到烟灰积了有一寸来长,才挂断电话。

如墨的黑色彻底铺满整片天空,吹拂而过的风裹挟着充满山野味道的水气,天色已晚,而山雨欲来。

第十四章 一夜缱绻

她甚至无法准确地捕捉那句话的每一个字节,可是又迷迷糊糊地明白,经过这一晚,她与从前的那个自己,彻底分道扬镳了。

叶晴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雷声惊醒的。身体在昏沉中无意识地重重一抖,双眼也在同一时间猛地睁开,开始的十几秒钟,其实人根本没醒透,即便睁开了眼,也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到的。直到房间里亮起昏黄的灯光。叶晴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覆在自己额头,顾梓晟低沉醇厚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吓着了?出了一头汗。”

叶晴听着外面的动静,问:“是下雨了吗?”

“没,打了两声闷雷,不过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顾梓晟扶着她坐起来,蚕丝被滑下的刹那,目不转睛地紧锁住她胸口的位置。

叶晴刚一坐起来,就意识到自己此时是一丝不挂的。身边那个人灼热的目光,即便不转过脸都能感受得到,一只手拉着被子,费力遮挡着,一边仰起脸投去一道冰冷的瞪视。

顾梓晟“噗”一声笑出来,捏了捏她的脸颊:“还以为你会跟那会儿一样,任我随意参观呢。”

提及洗澡出来后的事,叶晴瞥开视线,眼神发飘,脸颊也不争气地泛起红晕:“给我衣服。”

人都到手了,顾梓晟也不像过去那样,急着占嘴上便宜。站起身来,学着电视上英伦管家的模样,有模有样地行了个标准的鞠躬礼:“是,小姐,请稍等。”

房门关上又被人从外面推开,顾梓晟捧着一条白色的连身裙走进来,叶晴看清楚最上面放的是一套白色蕾丝内衣,顿时对这个男人的鄙视更上一层楼。

顾梓晟这样的人精,如何看不出她脸上明明白白闪过的情绪,翘着嘴角耐心解释道:“下午让人从城里买了送过来的,都洗过了,放心穿。”

叶晴是典型的面冷心软,打死她也不会承认自己刚才那种不满,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与普通女孩面对这种情形时的吃醋情绪无异。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冷声命令道:“你出去。”

其实顾梓晟只是淡淡的微笑,可是配上他吐出的话,看在叶晴眼里,那优雅的浅笑真是怎么看怎么流氓:“你自己一只手能扣上内衣?”

叶晴简直以头抢地的心都有了,尤其发现他选的内衣还是后背搭扣的,只能咬着唇背过身,等着人上手“服侍”。

顾梓晟再次顺理成章得享软玉温香,嘴角弧度更弯,最后扶着叶晴从床上站到地上,帮她拉上后背的拉链,仍旧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味掌心残留的温软触感。叶晴脸红得都快滴血了,低着头冲进卫生间,找梳子梳头发。

哪知顾梓晟也跟着进来,帮她拿适合女生梳卷发的梳子,还帮她找出几瓶女生用的基础保养品,一边拆封一边说:“跟你洗澡时用的洗发水是一个系列的,都是纯天然护肤品,不会过敏的,放心。”

叶晴见他细心到连化妆棉都帮自己准备好,已经完全说不出任何话了。顾梓晟捏了捏她的脸颊,又在她眉心轻轻一吻:“放心,这些事只为你做过。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别墅外风雨飘摇,雷电交加,李嫂将几面窗子的窗帘都拉严实,一边絮絮念着:“天气预报说接下来一周都有雨。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少爷就不要去城里了,在家里办公也是一样的。”

顾梓晟笑着盛了一碗骨头汤,拿着汤匙舀起一勺,送到叶晴唇边:“到哪儿都车接车送,不要紧。”

李嫂走回桌边,把桌上的盘碗往两人坐的位置挪近一些:“叶小姐这胳膊是怎么伤的,好漂亮一个姑娘,可别因为这落下什么疤。”

叶晴瞟了眼套着薄纱小外套的手臂,回以一抹浅笑:“不碍事儿的,有十天半个月就好了。”说着又向顾梓晟伸手,想从他手里把汤碗接过来:“我自己来就行,你好好吃饭吧。”

顾梓晟看起来没有半点撒手不管的意思,眉毛一挑说:“难不成待会儿你还打算用左手拿筷子吃饭?”两人同桌吃饭多次,叶晴一直都是用右手的,认识的人里,也只有蓝斯是左手使筷子。

叶晴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是啊。”

顾梓晟微微一愣,把碗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又取了双筷子给她,放在一旁的空碟子上:“自己慢点。”

叶晴看他那副神情,颇有点等着看好戏的意思,也不多跟他争执。骨头汤里放了当年新下的玉米,荸荠切成小块小块的,嚼在嘴里只觉得清甜可口,齿颊留香。一碗热腾腾的汤水下肚,全身都暖洋洋的,胃口也跟着来了。叶晴注意到,李嫂做的菜虽然偏向南方的风味,却并非S市本地菜一味地甜腻。菜品的用料都十分新鲜,做法可以说是融合南北菜肴的精髓。

顾梓晟见她左手使起筷子来全无障碍,不禁来了几分兴致,夹了一块糖醋小排到她碗里:“小时候是左撇子?”否则一般惯用右手的人,突然换左手使筷子,总会有些不熟练的。

叶晴咽下嘴里的饭菜,头也没抬地说:“之前右手也受过伤,自然慢慢就会了。”

因为有李嫂在场,许多话不能说得太直白,顾梓晟却听明白了。训练时拉伤肌肉或者扭伤骨节都是常有的,哪有人会有那个时间耐性一口一口喂你吃饭?那种时候,好多过去不会的,也都慢慢学会了,估计她不光左手用筷子,左手握笔写字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想到这儿,顾梓晟眼神微黯,面上却故作调笑地掩饰说:“头都不顾得抬了,有这么好吃?”

李嫂盛了一碗汤,放到顾梓晟手边:“能吃是福,像叶小姐这样的,才是正经居家过日子的主儿。我看呀,比之前那些杂志还有电视上的女明星、大小姐强多了!少爷您…”

顾梓晟喝了口汤,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又来了。”话听起来好像很不耐烦,可是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厌嫌。

不多时,叶晴已经吃光了一碗米饭,一边挑着盘子里的青菜,一边不动声色地抬眼打量桌边这一对主仆。说是主仆,却又不大像。顾梓晟在外面派头端得有多足,这些天她可是眼见着的。也没见他对谁这般和颜悦色,连刚刚这样拉家常的唠叨话都能忍着听完。可以看得出,顾梓晟私心里对这位李嫂应该是很尊敬的,虽然称呼上没什么特殊,可无论是说话的神情还是态度,都更像是对待一位长辈,而不单单是家中做饭的老妈子。

趁这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叶晴轻声插了句:“您…您不吃吗?”

李嫂笑吟吟地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习惯晚吃饭,我这上岁数了,可忍不住,早吃过了。”

叶晴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桌上的几盘菜:“您做菜的手艺真好,每道都很好吃,汤也很好喝。”

“喜欢的话就多吃点。”李嫂站起身,笑着说:“你们两个先坐,我去切水果。”

顾梓晟在一旁注视着她凝神思索的侧脸,沉声解释道:“她是我妈妈当年陪嫁过来的,也是我的乳母。”

叶晴压根没准备,他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个,下意识地问了句:“那你妈妈呢?”

顾梓晟轻扯嘴角,唇边的弧度微微弯起,那笑容却完全称不上是在笑:“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

叶晴看着那双看似冷漠的眼,第一次在这样静谧安然的氛围下与他和平相处,两人对视而坐,叶晴突然发现他的眼睛是很少见到那种墨黑色。一般只有孩童才会有这样干净深邃的黑,可是与孩童不同的,顾梓晟的眼瞳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仿佛是经年沉淀的过往,又仿佛是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晦暗。这样一双眼,让人过目难忘,有一窥究竟的好奇,却又难以抵挡与他对视的重重压迫。

叶晴在挪开视线之前轻声道了句:“抱歉。”

顾梓晟嘴角扯出的弧度不变:“没关系。反正也很少有人问起。”

叶晴很想问一句“为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每个人都有旁人不该窥伺的秘密,而绝大多数人都不具备随口询问的资格。而且直觉告诉她,继续追问这个男人的过往,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顾梓晟见她放下筷子,轻垂着眼坐在那里,就问:“你不好奇?”

叶晴摇了摇头:“有的事,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问,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听。”

“你觉得你没有这个资格?”

叶晴转过脸看他,唇角不知何时挂起一抹讽刺的笑:“你要的是我这个人,而我出卖自己,换得一个足够强大的合作伙伴。说穿了,我只是你一时兴起的玩物罢了。我早说了,我这个人别的或许没有,看人还算准,也有自知之明。承蒙顾先生看得起,我不会不知好歹的。”

顾梓晟绽出一抹格外优雅的笑:“哦?”

叶晴紧抿着唇,下颌微扬,与他对视。顾梓晟蓦地伸手,攫住她的下巴,漆黑的眼眸闪过一道厉光,与她几乎唇贴着唇,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听你的意思,好像已经做好准备了。”

太近的距离,太过迫人的气势,略微往后仰了仰头,叶晴不得不闭起眼睛才能把话说完:“是。也希望顾先生能够遵守承诺。”

话音刚落,叶晴就感觉到腰间多了一条有力的臂膀,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顾梓晟一把扛起来置在肩上。突然间被迫头朝下,直到顾梓晟走出去十多步,眼前那阵黑雾才弥散开来。叶晴用没有受伤的手掐紧他的后背,厉声喊道:“放我下来!”

“啊!”叶晴压根也没想到,长到这把岁数还会被人打屁股,而且这人一点力道都没收,被他打过的地方立刻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顾梓晟你浑蛋!”

刚说完,就又挨了一下。光听声音,就知道顾梓晟下手的力道不轻。

叶晴眼睛里蓄起一片水雾,不仅因为疼痛,更因为被人这样扛着走还打屁股的屈辱感。可她生来就是个倔强性子,从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和叶宇就知道,对家里这个丫头只能顺毛捋,你要是跟她犟,那事情就永远也没个完。叶晴疼得牙齿咯咯打颤,还在继续骂:“顾梓晟,你这个浑蛋,色狼,不要脸的王八蛋,除了会欺负女人你还有什么本事!”

两人闹出这么大动静,李嫂在厨房被吓了一跳,匆忙擦着手跑出来,就见顾梓晟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把叶晴扛在肩膀,一只手固定在她腰上,另一只手毫无征兆地狠狠往人家姑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子,光听那声音就把李嫂吓得脸色一白。用围裙擦着手,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梓晟,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