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处说:“审一次倒是没问题,但是,有这个必要吗?”

沈锡良严肃地说:“这是个漏洞,也是我的失误,不搞清楚,我心里不踏实。”

姜处犹豫一下说道:“那好吧,回头填个单子,我签字,你们去看守所提人吧。”

傍晚,沈笑在厨房一边择扁豆,一边跟着录放机里放送的英语磁带背诵着。厨房操作台 上,已经摆着切好的肉丝和西红柿等一些菜。电话响了,沈笑在身上擦擦手拿起电话:“喂 …”

“是我,沈笑,我怎么办呀?”是林季红带着哭腔的声音。

沈笑着急地问:“你怎么了,哎,你别哭呀,到底怎么了?”

“我就在你家楼下,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能,能!你等我,我马上下来!”

沈笑把电话一挂,手也顾不上擦干净,转身到门口换鞋,噔噔噔下了楼,老远就看见林 季红在楼道口来回踱步,她用手抓着头发,急躁不堪。

沈笑跑下来,忙问:“出什么事啦?”

林季红一脸绝望地说:“他人没了,找不着啦。”

“谁呀?谁人没了?”

“方子,我跟你说过。”

“方子?他没了,关你什么事?”

林季红着急地说:“不是,方子,是我男朋友!”

第十篇第三章

 3

沈笑又惊又气地瞪着她问道:“你说什么?你怎么原来没告诉我!”

“你以前老说他像个混混,我怕告诉你,你生气;再说我们也是才好的!哎呀,现在别 说那些了,你快帮我想想,他能在哪儿呀!”

沈笑一脸惶惑地说着:“我怎么能知道他在哪儿?对了,他不是你哥的朋友吗,你问问 你哥哥,说不定他知道!”

林季红连连摆手道:“我哥知道就惨了!他不同意我们俩。那天方子来我家,我哥不在 。我…我就和方子‘那个’了。”

“啊——你怎么能这样!”

“你不是也想和钟华那个吗?”

“我那是说着玩的!”

“我一直特羡慕你,敢作敢为,也想尝试一下。要不,高中都毕业了,还什么都不懂。 ”

沈笑又气又急地说:“说你什么好呢,你动真格的啦?”

林季红低下头应着:“嗯,也没啥意思。”

“傻瓜,蛋白质,猪脑!”

“后来…”林季红十分难为情地说,“我哥回来了,碰上了,把方子拖出去,说要弄 死他。他就一直没敢露面,好几天了,我打电话,也不开机。今天我哥一天都不在,肯定是 找他去了。怎么办呀,我哥说了,非废了他不可。”

“那现在怎么办?”

“我得把他找着,让他躲躲。沈笑,你陪我去找吧。要不方子肯定死无全尸!”

“你呀,肯定把你哥气坏了!”

“别说了,求求你了,行不行呀?”

两人刚走不久,何霖回来了,叫了几声“沈笑”,也没人回应。她推开沈笑的房门,看 到房间里还有沙沙的磁带倒带声,片刻后,磁带里开始读英文课文。她也看到客厅沙发上散 开着的沈笑的书包和厨房里各种准备了一半的菜,小板凳还在厨房门口,边上有择了一半的 扁豆。

很显然,沈笑走得很匆忙。何霖犹豫一下,坐下择剩下的扁豆。心中很是疑惑:沈笑会 去哪儿了呢?

天色向晚。沈笑和林季红匆匆赶到方子家,大门已经上锁。沈笑扶着车子,林季红站在 自行车后座上,向窗户里面探望了半天,里面连个人影儿也没有。林季红终于跳下车来,和 沈笑坐在马路牙子上,绝望地说道:“完了,肯定出事了。他平时都在这儿,除了这儿,他 没地儿可去。”

沈笑劝她:“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你哥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怎么不会!你不知道我哥的脾气,他平时挺斯文的,可真生起气来,他狠着呢!”

沈笑也不知怎么办好。林季红站起身,心急如焚地说:“怎么办呀,沈笑,你快帮我出 个主意呀!”

沈笑皱眉想了半天说:“要不,我们去找我爸,就报失踪,让他们帮着找方子。”

“好…”林季红高兴地一拍手,突然她又皱起眉,“不行,要是我哥真把方子怎么样 了,我去报案,不是把我哥给陷进去了吗!”

沈笑点头说了句:“也是啊。”

林季红痛苦得要命,哀叹着:“哎呀,天哪,怎么办呀!一边是我哥,一边是我老公… …”

沈笑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还你老公…别不要鼻子了。”

“哎呀,你就别损我了,快想想办法呀!”

沈笑思索一会儿,果断地说:“走,我领你去个地方!”

沈笑和林季红两人一路狂奔,来到公安局法医室,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老宋正在解剖台前 忙碌着。法医室的门悄悄地开了一道缝,挤进来一个脑袋,轻轻喊了一声:“宋叔叔,宋叔 叔。”

老宋一回头:“哟,笑笑,找你爸?”

沈笑满脸堆笑,领着林季红进来,嘴里说着:“不是。宋叔叔,我想来看看你的工作。 ”

老宋挺奇怪地问:“这有什么好看的?别往这边站。那边干净。”

沈笑紧张地东张西望嘟囔着:“真够吓人的!”

老宋用白布单蒙上尸体,说:“这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儿,晚上该做噩梦了。”

沈笑现场胡诌:“我们老师让写作文,高考押的题,写一篇记叙文,《我所经历的恐怖 之夜》。”

老宋皱眉道:“高考写这个题?”

沈笑急忙打岔:“对,老师说的。哦,这是我同学,我们俩都写。”

林季红已经被屋里的陈设和解剖台上的尸体吓得心惊肉跳、六神无主,听了沈笑的话, 这才多少回过点神,急忙附和:“对,对,叔叔。”

第十篇第四章

 4

“宋叔叔,这两天有没有新尸体送来?最好是男尸,打架被打死什么的。”沈笑说,为 了编得更像回事,继续发挥她那伟大的想像力,“…哦,我是这么构思的,想写他们生前 理想什么的,然后挺悔恨打架什么的…”

沈笑说得有板有眼,由不得老宋不当真,便说:“打架倒是没有,新尸体就一个。”老 宋指指解剖台,“无名女尸。在城南一个垃圾箱里发现的,从衣着判断,可能是坐台小姐, 要不要看看…”

这时,林季红已根本听不见老宋在说什么了,她瞪着尸体露在外面的两只发青的脚,只 感觉头发快要竖起来…

何霖坐在餐桌前,桌子上摆着炒扁豆、西红柿炒鸡蛋等几个菜。

她不断地看表,已经快10点了,终于拿起电话打给彭学敏:“今天沈笑去上课了吧?”

“来了。”

“你觉得她情绪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没什么异常。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何霖叹口气说着:“唉,说了都让你笑话,笑笑这两天旷课是去找钟华。昨天晚上,咳 ,别提了,你知道我的原则,一是一,二是二。现在倒好,违心的事也得做,做了还不落好 ,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回到十八年前,打死我也不要孩子。”

彭学敏不禁气恼责怪道:“这个钟华!等一会儿我打电话骂他,我让他和沈笑好好谈谈 ,他倒好,搞得这叫什么事!真气死我了!”

“说实话,赖不着钟华,是笑笑太过分了。今儿早晨好不容易我看她想明白了说去上学 ,下学就回家,结果又没影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你先别急,我这就给钟华打电话,看笑笑去没去他那儿,有信了,我告诉你。”

何霖放下电话,心焦地坐着。

片刻电话响了,何霖立即拿起来:“怎么样,她在钟华那儿吗?”

“是我,妈。”

何霖立即反应过来,着急地问:“笑笑,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林季红这儿。”

“真的吗?”

“真的,我骗你干吗,电话上有来电显示,你看看是不是林季红家的号码?”

何霖把听筒从耳朵上拿下来,看听筒上面的屏幕,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果然是林季红家 的。何霖声音平缓了一些,又问:“你在那儿干吗?”

沈笑有些不快地回答:“你就是不相信人,又到处说我去钟华那儿!”

“不是!你说你走也不给妈留个条,这么晚没消息,我能不着急吗?”

“还不到10点,我不是打电话了吗?”

眼见母女俩又要争执起来,何霖忍住气:“算了,算了,不说这事,你什么时候回来? 妈去接你。”

沈笑有些嗫嚅地请求:“今天,我不回去了。”

“什么?!绝对不行!女孩子不能在外面过夜,这是原则!”

“我们在温书!”

“温书明天上学温,晚上必须回家!”

“妈,我求你了,就这一次!明天我们考试,她还有好几个立体几何题不会呢!”

何霖不说话。

“求你了,妈,就这一次,我保证,下不为例,行不行啊?”

“你们真的温书,你没骗我?”

沈笑犹豫一下,说:“没骗你。”

何霖答应道:“好吧,就这一次。”

已是凌晨4点,林季红房间里,两个女孩一个用手机,一个用座机,还在不停地给林季 军和方子拨打电话。终于,林季红绝望地长叹一声,躺倒在床上。

沈笑也趴过去安慰她:“你别着急,可能是他们手机没电了。”

林季红摇头,绝望地说:“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两个二十四小时都不关机的人,突然 手机都没电了?!”

沈笑没话说,跟着着急。片刻后,沈笑问:“季红,你真爱他吗?”

林季红仰头看着天花板,眼睛不眨地点点头,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但是见到他 我就很开心,觉得天上的阳光都特别明亮。他对我很好,比我哥还细心,你不知道有次下大 雨,他在雨里站了三个小时,接我放学。可能我从小没爸妈吧,别人对我好一点,我就特别 知足。”

沈笑认真地点点头。林季红爬起来,继续拨电话,依然如故。

两个女孩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挨到了天亮,她俩终于累得沉沉地睡着了。

突然,电话响了。两个人顿时像听到了起床号,腾地坐起来。沈笑一把抓起电话,“喂 …”她把电话递给林季红,“好像是方子。”

林季红接过电话:“喂?你怎么了,我都快急死了!”

“我没事。”

“你在哪儿呢?”

“朋友家。”

“…那我哥呢…”

第十篇第五章

 5

“走了。”

“他没打你吧?”

“没事,你别担心。”

“你朋友家在哪儿?我去找你。”

“你别来!让你哥知道了,他饶不了你!”

“我不管,我现在必须见你!你告诉我,你在哪儿?”

“和平里小区四栋,曙光旅馆,312。”

“你等着!”林季红把电话扣上,从床上跳起来,就往外冲,“我今儿不上学了,帮我 请个假。”

沈笑也急忙站起来喊道:“哎,你等等,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两人急急忙忙来到曙光旅馆。这是一个居民楼的地下室,即使是在白天,光线也很昏暗 。方子躺在床上,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听到敲门声,他冲门口喊:“门没锁,开着呢。”

林季红和沈笑推门进来。林季红看见方子那副样子,眼泪哗地淌下来,跑过去,抱住他 问:“是我哥干的?”

方子点头。林季红哭着说:“对不起!方子,对不起!”

“没事,你别生你哥气,他不让我们在一块,也是为你好。”

林季红紧紧地抱着方子说:“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为他说好话!”

沈笑也对他开始另眼相看。

“他也是我大哥,打几下算什么?”

林季红感伤不已,她看着方子身上的伤,心疼地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流这么多血 ,我也好给你带药来呀。你看,这儿也破了,这儿也青了!”

“几天就好,顶多落一疤,真没事。”

“都是为了我,是我惹的。方子,你受苦了。”

“我不后悔。为了你,值!”

林季红更感动了,哭得一塌糊涂。

沈笑看着他们俩,也有些感动。林季红突然想起了旁边的沈笑,不好意思地说:“哦, 对了,忘了介绍,这是方子,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沈笑!”

“你好…”方子刚要伸手同沈笑握手,一动身子,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沈笑急忙说:“没事,你别动了。”说完,看看林季红,“找着方子,你也就放心了, 没事我先走了。哎,季红你带钱了吗?去买点吃的,药什么的。”

林季红感激地点头说:“我知道。谢谢!”

沈笑看她这么郑重的样子,开玩笑地说:“谢什么!行了,你去陪他吧,我上课去了。 ”

在公安局刑警队,沈锡良、小郭第二次提审完李动,走进办公室,姜处正在和一个警员 说话,看见小郭满脸喜色,忙问他情况怎么样。

“全撂了!和沈头儿估计得一模一样,新源路62号,不是第一现场。”

姜处和警员们都很意外,姜处又看了看沈锡良,沈锡良始终很平静,毫无骄矜之色。

小郭兴高采烈地说:“第一现场是一处民宅,主人叫方雷,外号方子,是李动的哥们儿 ,经常借房子给他用…李动说方子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事,也不知道他们用房子干什么,李 动不愿意连累哥们儿,所以一直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