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眉间心上 作者:居筱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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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深爱着蒋凤麟,奈何现实问题横亘在两人之间,连翘几番挣扎后,为了成全蒋凤麟而悄然离开。蒋凤麟失去连翘后不停寻找连翘的行踪。

时隔三年,一次偶然的机会让蒋凤麟找到了连翘的踪迹,却发现她竟然已婚并育有一女……

他好像一个重症病人,为了找到治病的药已经奋不顾身,而连翘是**能救他的药。

隐瞒

连翘压低帽檐,紧抓着背包从二楼宴客会场的侧门跑出来,心一直扑通扑通地狂跳,而酒店大厅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她怕再看见熟人,不敢走远,迅速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就直接躲到走廊的罗马柱后面。她生得娇小,又借落地盆栽的散尾葵遮挡视线,路过的人也不会在意到这里,她这才稍稍喘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连翘悄悄从柱子后探出半边脸儿,刚巧就看见蒋凤麟从大厅正门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他的发小余季陶,侧仰着脸仿佛在跟他说些什么,蒋凤麟皱着眉扯了扯领带,神色颇不耐烦,接着两人就倚在走廊的另一边说话。

连翘和他们离得不远,可是会场觥筹交错的声音让她没法听到他们的交谈,当然,她也不敢现身。她刚刚就是见到余季陶才落荒而逃的,虽然她变了装,可保不准被眼尖的认出来。

毕竟蒋凤麟不知道她来了北京。

连翘努力想通过唇语猜他们在说什么,是不是余季陶发现她了,可惜他们说得太快,让她没办法分辨。她只能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蒋凤麟,一时出了神。

蒋凤麟今天穿了黑色的西装,只有一颗扣子的简约裁剪,并没有扣上,深蓝色的领带也被他扯松了,稍显慵懒不羁,加之他身型高大挺拔,依然让人赏心悦目。

连翘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耐的神情,却终究没有推开她。

渐渐的,连翘眼中的蒋凤麟变得模糊了,她背靠着柱子缓缓地下滑,跌坐在地上,只是眼睛还固执地看着有他在的地方。

蒋凤麟的确是不耐烦,他讨厌麻烦,在会场应酬倦了就出来松口气,没想到余季陶这小子也跟着他跑了出来,让他想安静一会儿都不成。

“大好的日子准新郎偷溜可以吗?我去举报会不会有奖金?”余季陶笑得痞痞的,仿佛拿住了好友的把柄。

蒋凤麟斜睨了他一眼,冷淡地回了一句:“有没有奖金不知道,不过我不会吝啬给你几个拳头,正好很久没练手了。”

余季陶佯装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不过他的笑容却不减:“要不要这么暴力啊?我真不懂了,女人怎么就放着我这等温情公子不要,偏偏喜欢你这种冷冰冰的类型,眼睛瞎了吧?”

“行了,我现在烦得很,你别再给我添堵了,凑完热闹就赶紧走。”蒋凤麟此时此刻可没心情跟他扯皮。

像人偶般从早上被摆布到了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

忍字头上果真是一把刀。

“我是得走了,等会儿约了人。”余季陶收起了玩笑,突然小声说,“嗳,兄弟,我说……今天这茬,你确定你家的小姑娘不知道?”

本来还歪倚着栏杆的蒋凤麟倏地站直,微眯起眼:“怎么这么问?”

“我刚刚……好像看到她了。”余季陶还是决定说出来。

“连翘?”蒋凤麟想也没想就反驳,“不可能,我昨晚还往家里打电话,她报了班学做蛋糕,最近连听我电话都没空。况且,有谁敢多事告诉她?”

他说完就睨了好友一眼,写满不信。

余季陶最怕他这种眼神,看似冷淡,却是能吃人的,赶紧撇清关系,连连摆手:“当我什么都没说成了吧?可能是看错了,今天人又特多,我兴许眼花了。”

蒋凤麟渐渐放松下来,挥着手说:“你有事就赶紧走吧,我等会儿也走了。”

“这么快?老太太不留你几天?”余季陶小小惊呼了一下。

今天可是蒋凤麟订婚的日子,他是蒋家最小的男孩,最受宠,尤其是蒋家的老太太,都能把他疼到骨子里。

没想到蒋凤麟只是淡淡说了句:“明天是连翘生日,我答应她赶回去的。”

“我说,你不是玩真的吧?”余季陶有些不能理解,如果说他是认真的,那怎么又答应跟苏卉心订婚?如果只是玩玩而已,那也没必要这么宝贝着连翘吧?她知道就知道了,干吗还巴巴地瞒着。

“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还管到我头上来了,你再婆婆妈妈我就踢你下楼。”蒋凤麟不想跟他提这个话题。

等余季陶悻悻地走了,蒋凤麟又一个人站了好一会儿。

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想了想摁了快捷键1,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很快的,这边连翘的手机就呜呜地震动,她看着来电显示的号码愣了一下,才不知所措地接了起来。

她又刻意地矮了身体,一边透过散尾葵的叶缝凝着蒋凤麟,一边轻轻“喂”了一声。

“在做什么呢?”蒋凤麟低沉的声音传来。

乍听到,连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咙哽得死死的,背包的肩带都被她抓出了折痕。

她半天才说了一句:“上培训课啊,正好学裱花呢。你呢,在做什么?好像很吵的样子。”在她跟他报备的行踪里,她是应该还在糕点老师那里学做蛋糕的。

听她的回问,蒋凤麟稍微怔了怔,不答反问:“你别太累了,又没人赶着你……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连翘说不清心里涌上的是窃喜,还是绝望,嘴上机械式地说:“想啊!天天都想!”

怎么不想,她想他得都快发疯了,想得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蒋凤麟满意地笑了:“回答有奖,我今晚就回来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愉悦的表情,眉眼多了几分温柔,少了几分清冷。

“这么快?”连翘惊了一下,原以为他还有得忙的,她旋即说,“都忙完了?”

“再忙也不会忘记答应你的事,省得你不让我进门。”蒋凤麟扬起眉笑话她。

连翘反驳:“你瞎说,我才没这么小气!”

“是,是,是,我家翘翘是最大方的了,不过……怎么听你说话鼻音这么重的,感冒了?”

连翘赶紧抹了下湿漉漉的脸,再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喉咙,才小心地说:“没有啦,刚才被面粉呛了一下,等会就好了,不跟你说了,老师都瞪我了,我在家里等你哦,拜拜。”她说完迅速挂了电话,用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巴,才不让哭声溢出来。

我在家里等你——这句话还能再说多少遍?

心里像被一把剪子,剪成了丝丝碎片,再被他的温柔一烧,终成灰烬。

亮堂的流苏水晶灯照在光鉴的大理石地板上,照出了她一身的狼狈。

这里奢华逼人,她只能做贼似的躲在这里,就是在提醒她,蒋凤麟和她,是云和泥。

可以一晌贪欢,却不可能一生一世。

看着他重新进了宴会场,连翘也冷静了下来,把背包甩在肩上,重新戴上墨镜快步离开了酒店。

她还要赶飞机,在蒋凤麟回去之前先到一步,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蒋凤麟今天订婚。

不知道他的准新娘不是自己。

她只知道,他答应了她明天一起过生日,她还不能放手。

夜色渐浓,飞机徐徐降下,蒋凤麟从机场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正是万家灯火通明的时候。

滨海城市湿润的夜风带着微咸的味道,黏腻的感觉让蒋凤麟眉头皱了皱,快步往自动门外走去,助理刘胜斌已早早候在停车处。

蒋凤麟抿着唇上了车,刘胜斌熟练地驾车滑出了机场路,觑了眼倒后镜,蒋凤麟面无表情,刘胜斌自忖摸不准上司的心思,便试探地说:“蒋总,许老板他们知道您过来,就在海景山庄开了饭局,说要给您贺喜……”

他的话还没说完,蒋凤麟就淡淡说了一句:“推了他,直接回家。”然后合起眼闭目养神。在这里,在这个时候,蒋凤麟说要回家,就是回他和连翘住的公寓。

刘胜斌了然地点头,也没敢再说话吵他,心里却嘀咕:蒋总今天白天才在北京订婚,晚上却赶来了这里,只怕是惦记着连翘小姐,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留在这里替他打点。

刘胜斌又想起他傍晚去菜市场接连翘的时候。

菜市场那地方脏乱拥挤,连他老婆都是喜欢去超市,连翘却不嫌弃,只要蒋总在的日子,都会亲自来买菜,说就算赶不上早市,这里的品种多,傍晚来也能买到好的。

连翘模样标致,脾气又软,待人客客气气的,他替蒋总为她办了几张卡也没见她怎么用过。不像蒋总从前的一些女友,颐指气使的以为真飞上了枝头变凤凰。

每每当她提起蒋总的时候,总是笑得特别的灿烂,蒋总对她也是好得不得了,仿佛是动了真感情的,不然何须瞒着她订婚的事?

如果连翘知道蒋总即将和别人结婚,又会怎么样呢?

“小刘,都上高速了,怎么开那么慢?”蒋凤麟忽然睁开眼,语气冷淡。

刘胜斌这才回神,马上道歉:“蒋总,对不起!”他甩开心里的想法,专注地开车。

蒋总自然有他的盘算,无需他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多虑。

他只是觉得,可惜了。

情深

一小时后。

蒋凤麟开了密码锁进门,水晶吊灯灿灿地亮着,他换了鞋进客厅,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再往里瞧,连翘搂着抱枕在沙发睡着了。

他眯眼一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半蹲在沙发跟前,仔细看了她好一会儿,又不免拧眉,才一个多星期不见,怎么又瘦了?

连翘本来就睡得不安稳,等蒋凤麟一伸手摸她的头,她就转醒了,一睁眼见到日思夜念的人,不自觉就笑了,她丢开抱枕反手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带着软哝的鼻音问:“不是说七点回来么?怎么这么晚啊?”

蒋凤麟就着姿势将她抱起来,抵着她的额头说:“飞机晚点了。你怎么又睡在这儿,落地窗也不关,冷到了可别跟我哭嚷讨厌去医院。”他的语气是在外边少有的温软宠溺,就是教训的话也让连翘觉得十分贴心。

只是连翘腻在他胸前,没能看见他闪烁的眼神,其实他不是飞机晚点,只是家里下午又留了他一阵子,这才晚了。

温存了一会儿,她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他:“都夏天了,能冷到哪里去?你先看看新闻吧,我去炒菜,很快就能开饭了。”

人还没走呢就被蒋凤麟抓着手腕,听他说:“还炒什么菜,咱们直接出去吃得了。”

“我在市场逛了好久呢,买了你喜欢的小龙虾,你就等一等嘛。”连翘跟他软软地说,又给他调好了财经频道,他哪有不依的,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可他没有看新闻的心思,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需要的食材连翘基本都备好了,就是不知道蒋凤麟什么时候回来,他又是嘴挑的,非新鲜的不吃,所以她也不敢早做好。

热汤噗嗤噗嗤地滚开了,连翘娴熟地炒了两个菜,回头才发现忘了剥洋葱,炒海鲜哪能少它呢?又怕蒋凤麟等久了不耐烦,于是她手忙脚乱地开始剥。

可剥洋葱哪有不流泪的?

刺激的味道让她的眼泪跟金豆子似的簌簌落下,冷不丁地被人从身后抱住,看到那淡蓝衬衣的纹理,连翘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不是她中午见的那件白衬衣,他做事一贯严密,来时已经换上了她给他选的外套和衬衫,是真的不想她发现不妥吧?

“还有人做菜做到流眼泪的?是不是累了?咱们还是出去吃吧?”蒋凤麟心疼地抱紧她。

连翘吸了吸鼻子,有洋葱的掩护,她可以哭得正大光明。

“我在剥洋葱呢,这里都是油烟味,你快出去啦,再一会儿就行,要不你先去洗个澡?衣服都给你拿好了。”

蒋凤麟凑近她耳边,语气暧昧:“这么乖?是不是想……一起洗?”

他灼热的气息电得连翘浑身酥麻战栗,她素来抵不住他调情的手段的。

“你想得美!”连翘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横了他一眼,“快去洗,别碍着我了!”

蒋凤麟哈哈大笑地上楼。

这时,连翘剥洋葱的手才停了下来,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直拨自己,直到清醒。

这模样,是剥洋葱还是剥心呢?

连翘不好动,蒋凤麟是一贯地忙,经常把工作带回家,所以平时他们待一起总是安安静静的,她或者看书或者上网,他则是看合同或者跟下属开视频会议,倒也十分温馨。

不过明天就是连翘的生日,蒋凤麟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了,只为了陪她。

蒋凤麟本就洗好了澡,可是吃饱了饭也不让连翘洗碗收拾,直接公主抱把人抱了回房间,两人一星期没碰面,蒋凤麟早就想她想得紧,缠着她胡闹到了半夜。

一张凌乱的床铺,一对相拥而眠的恋人。

蒋凤麟可能太累了,还微微打鼾,连翘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怕黑,房间总开着一盏小夜灯。

她悄悄地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把地上的衣服都收拾起来放到洗衣机里,又擦了一遍浴室,把所有的地方都拾掇好了,依然不想睡。

好像舍不得睡似的。

她靠坐在窗台边,一直看着蒋凤麟的睡颜。

他的五官很立体,眉很浓,鼻子高挺,嘴唇薄,抿起来的时候有些凶,可是一笑起来嘴角带点城府的笑纹,又显得十分英俊。

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

她想不起来了,明明一直都很清晰的回忆一下子变得模糊,只觉得他很好,不管别人如何评价他,他对她很好,这就够了。

要是能和他一直在一起,该多好。

老天爷是不是觉得她太贪心了呢?

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地去念夜校,去学礼仪,去学烹饪,学一切她能做到的,只为更配得起他。

也许丑小鸭就是丑小鸭,永远变不了天鹅,也等不到王子。

灰姑娘只是传说。

今晚的风很大,又冷又潮,连翘倒希望冷风能把她吹醒,就算是把她对蒋凤麟的爱吹散那么一点点也好。

偏偏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