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可以预见,没有了他的未来,她也许活不了。

他们之间的美好,像一场梦一样。

后半夜连翘才摸上床,蒋凤麟一个翻身就把她扣在怀里,抱得紧紧的,然后又舒舒服服地睡去。

连翘以为自己还会睡不着的,眼睛肿得发疼,可是闻着他熟悉的味道,规律的心跳声,居然也很快就睡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连翘是被刺眼的光线弄醒的,揉着眼看出窗外,阳光灿烂,再瞄了眼挂钟,居然快十一点了。

而蒋凤麟不在她身边。

她穿上家居服跑下楼,在楼梯口就听到厨房有乒乒乓乓的声音,有些奇怪,又听到蒋凤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狗屁!你到底会不会做蛋糕的?这法子做出来的东西又塌又焦,狗都不吃,不会教就给我滚!”这么一顿怒吼,手机一丢,就再没有下文。

连翘赶紧转到厨房,看不见还好,一看到可忍不住笑出来。

蒋凤麟正围着她的史努比围裙,脸上手上都沾满了面粉,厨房一片狼藉,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在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已经塌掉了又烤糊了的蛋糕。

这个人惯了大男子主义,以前可从没有下厨过的。

一见到她,蒋凤麟赶紧把东西一丢,围裙也摘了扔了一边,拍拍手干咳两声,不自在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支声啊?”

连翘却一直忍俊不禁。

蒋凤麟恼羞成怒,狠狠地瞪着她:“不准笑!”

连翘不怕他,也不听话,笑容比外头的阳光还灿烂。

他怒了,发狠似的扑过来:“你胆儿大了啊,还敢笑,看我怎么收拾你!”

连翘一把抱住他,双腿也环在他腰上,她很轻,蒋凤麟抱着也不费劲。

她替他抹去脸上的面粉,笑眯眯的,明知故问:“蒋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刚刚在干什么呢?”

蒋凤麟别开眼哼了一声。

这是闹别扭不高兴她笑话他了。

本来是想亲手做个蛋糕给她一个惊喜的,平日里见她做多了,觉得也不是很难的事,怎么一到他手里就不成样子了。

连翘亲他他也不理会,于是她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间,轻轻地说:“凤麟,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

“你怎么就对我那么好呢?”

好得,让我不知道怎么放手。

蒋凤麟,我爱你。

即使我们将来不会在一起也没关系,这种彻骨的深爱,我不会也不可能再给别人。

蒋凤麟不知她心里的百转千回,只管笑她傻气,把脸贴着她的,两人都成了大花脸:“傻瓜,这样就算对你好了?我礼物还没送呢!”

“要送我什么?”连翘惊喜地抬起头跟他四目相对,满脸期待。

“唔,你先亲我一下?”蒋凤麟笑得一脸匪气。

连翘拍打着他的背嚷嚷:“喂,蒋先生,今天我是寿星女嗳!啊!”

见她不听话,蒋凤麟故意松了手,让她失重,下意识把他搂得更紧。

蒋凤麟一贯霸道,不达目的不罢休:“亲不亲?”

连翘不情不愿地在他脸上点了点,杏木圆睁:“恶霸!”

“哈哈,恶霸好,恶霸最喜欢抢民女了,所以把你抢回家了,走咯,咱们去瞧瞧你的礼物。”

蒋凤麟抱着她上了楼,两人都洗了把脸。

连翘有些兴奋,拽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到底是什么礼物呀?要送我喜欢的啊?”

“瞧瞧你那样儿,好像没得过生日礼物似的。放心,你一定喜欢。”蒋凤麟笑话她没出息,转身去拿他的公文包。

连翘稍稍落寞地笑喃:“的确没什么人送我啊。”她的出生并不光彩,为了不让妈妈难过,她从来不提过生日的。

她突然有些想妈妈了。

蒋凤麟的背影一僵,似乎也明白她说什么,很快上扬了声音:“以后每年都送你一大卡车的礼物,把以前的都补回来!”

“你可得说话算话啊!”连翘仿佛又高兴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快,你先闭起眼。”蒋凤麟催促着她。

连翘心跳得飞快,又期待又忐忑这个盼了好久的礼物,很快的,一个细细的冰凉的东西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好了。”

她缓缓睁开眼,在镜子里看去,她脖子上戴的钻石项链闪闪发亮,他站在自己身后,低了半头和她一起照镜子,低声笑问:“那天见你就光盯着那广告看,连路都走不动了,后来我就让人订了回来。喜欢吧?”

连翘笑了笑,摸摸那价值不菲的项链,往后靠在他怀里呢喃:“喜欢,很喜欢。”

蒋凤麟说的那天,他们牵着手从商场出来,一眼就见到巨型的户外广告墙在放某奢侈品牌的最新钻石系列“Deep Love”。

和很多女孩子一样,她也被那炫幻的浪漫迷得移不开眼。

不过蒋凤麟不知道,又或许下意识不去知道?

她看的不是钻石多得惊人的项链,而是那款能够圈住他们的无名指,能够得到承诺的婚戒。

项链她可以戴,别的人可以戴,可是婚戒……只有他的妻子才能戴。

连翘,你没资格——她这样对自己说。

枷锁

这一整天蒋凤麟都陪着连翘,却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表面看着是很高兴,仔细瞧又觉得有些勉强。

问她吧,总是天下太平一切都好,蒋凤麟抿着唇又气又心疼。

他本来晚上订了餐厅替连翘庆祝生日的,可是连翘非要在家里吃,还拉着他一起去逛超市买菜。

菜市场连翘是连翘是不敢带蒋凤麟去的,免得他一看到人挤人就打道回府了。

超市里,他推着车,她选东西,时不时地回过头问:“要这个好不好?你喜欢哪种?”

蒋凤麟自然一律说好,全由她做主的顺从,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跟连翘一起挑西红柿的大妈直夸连翘有福气,男朋友长得俊,还这么体贴。

连翘的脸比西红柿还红,倒是蒋凤麟不见谦虚,还非常得意,抓起她的手十指交握:“握紧咯,瞧我这么优秀,丢了就打灯笼也找不着了。”

“你懂不懂谦虚啊?来,我看看。”连翘抬起另一只手掐了下他的脸,哼声说,“怪不得,这脸英俊是英俊,就是比城墙还厚,谁爱谁带走!”

蒋凤麟俯身贴在她耳边:“你舍得?”

“我不舍得有什么用?腿长在你身上!”连翘别开眼,本来只是玩笑话,却因为昨日的事变了味道,就负气地要挣开他。

蒋凤麟却笑着反手把她整个手都包在自己的掌心,不让她松开:“是我舍不得,好了吧?”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去结账,“赶紧的,一路看吃的,我都饿了。”

连翘又气又笑,看着彼此交握的手和依偎的身影,百般感慨,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晚餐是连翘当主厨,蒋凤麟主动加入打下手,两人打打闹闹,这顿饭吃得反而更开心。

夜里他们哪儿都没去,就窝在沙发看电影。

刚看了个开始,连翘就接到她妈妈打来的电话。

连翘连拖鞋都没穿咚咚就跑去阳台接起来。

“翘翘,吃过晚饭了吗?”连妈妈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浓浓的关心。

连翘只哽着喉咙喊着:“妈……”怕惹起她妈妈的伤心事,她刻意这两天都没打电话回去。

“自己买个蛋糕吃吃,你舅舅店里忙,我走不开,等过几天我包点海产送给你。”连妈妈笑了笑,“又长一岁了,妈妈愿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其他也不求了。”

连翘的舅舅在靠海的县城开了家海货店,她妈妈留在那边帮忙,连翘让她出来她也不肯,说住习惯了一个地方,不愿意挪了。

可舅妈却想把店转让了跟着儿子到上海去住,是舅舅一直不点头。连翘知道,她舅舅是不放心她妈妈一个人。

“妈,您还是搬来和我一起住吧。”连翘忍不住又劝。

“再说,再说。”连妈妈依旧没有答应。

挂了电话,连翘一脸心事重重,蒋凤麟把她搂在怀里,关心道:“你妈妈电话?”

“嗯。”连翘蜷在他怀里,像只受伤的小猫咪,急于汲取温暖。

“是不是想她老人家了?要不要回去看看?”蒋凤麟话锋一转,“我陪你。”

连翘猛地抬头,错愕地问:“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我把工作挪挪就行了。”蒋凤麟蹭蹭她的鼻尖,“别总是把事闷在心里,有什么都要跟我商量,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依靠?”

“凤麟……”连翘也知道这两天的自己很别扭,动不动就发脾气,还特想向他撒娇,一点都不像她了。

“老余认识的医生多,我就把你妈的病症都提了,他给推荐了一个专家,最近刚好在上海,要是你妈愿意,咱们可以带她去诊一诊。”蒋凤麟把自己的安排都说出来。

连翘妈妈一个女人把连翘带大,吃过的苦平常人难以想象,也累出了一身的毛病,一直到连翘成年出来工作,境况才好转一些。

蒋凤麟是连翘最亲密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心事?所以才有了这番打算。

连翘眼睛浅,一听他这么贴心的举动,忍不住把他搂得紧紧的:“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出其不意的关心总是让她感动得不行。

所以她才什么都想要。

蒋凤麟说到做到,把工作上的事都安排好了以后,就开车带连翘去了县城。

近年沿海发展得快,又靠近上海,所以当年一个小渔村现在也发展成了不大不小的城镇。

连翘家住的地方离她舅舅不远,是托她舅舅面子租的公社房子,只有一房一厅。

连妈妈接到连翘电话说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她会带着男朋友一起回来。好在家里一直有收拾的习惯,不会太失礼,可小套间要容下一米八的蒋凤麟还是有些逼仄感。

连妈妈又是拿拖鞋又是倒水,客气得蒋凤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连翘拉住她妈让她坐下:“妈,随意点就行了。”

蒋凤麟也赶紧说:“阿姨,我之前跟您通过电话的,我是蒋凤麟。”

“知道,知道,小蒋是吧,快坐下来。”连妈妈笑得开心,一直抿着耳边的碎发,这是她紧张的表现,又不赞同地睨了眼女儿,“怎么不说你们一起来的?我早点去买菜,现在都饭点了,再去都不新鲜了。”

蒋凤麟突然想起来,连翘显然遗传了她妈妈的这个优点。

“阿姨,您别客气,我们吃什么都可以的。”蒋凤麟笑了笑。

连妈妈又问:“这么大老远赶来,不耽误你工作吧?”

蒋凤麟正想说话,连翘却撒娇:“妈,您怎么不理理我呢,跟他有啥说的?”在连妈妈面前,连翘多了几分女儿娇气,是蒋凤麟从前没有见过的。

“我对着你都二十几年了,小蒋是头一回来,当然得紧着他了,锅里有冰糖银耳,你去盛两碗出来,补一补。”

连翘只得领命去了厨房。

出来的时候,连妈妈和蒋凤麟已经聊得很开心了,蒋凤麟坐在小小的沙发上,从容温和地接着来自家长的问题,可以看得出来,就印象分来说,不是满分也差不离几了。

其实连翘没出门就后悔答应和蒋凤麟一起回来的,虽然她妈妈早就知道他的存在,可是没见过,以后分开了总不至于很难受。

可现在看他们相处得这般好,又私心地觉得就算将来他们没在一起,让她妈妈见一见她爱过的人,也是好的。

晚上吃过饭,连妈妈觉得家里窄,让连翘去给蒋凤麟订个宾馆,没想到蒋凤麟说在客厅将就一晚上就可以了。

连妈妈更觉得这个小伙子靠得住,越看越满意。

连翘很久没和妈妈睡一屋了,母女俩悄悄话说不停。

只是本来还很开心的连妈妈突然满脸愁容:“你有没有跟小蒋说咱们家的事?我看他学历好工作也好,家里会不会不同意他找的你……”

“他知道,我一开始就说了,妈,这些您就别想了,远着呢,我们也没交往多久。”连翘下意识不想去谈这个问题。

“都一年多了,还不久?你别不在意这些,都是要紧的。”连妈妈凝重地说。

“嗯,我明白的。”连翘赶紧转了话题,“舅舅决定搬去上海了吗?”这才是她这次回来的目的。

连妈妈叹气:“还没想好呢。你表嫂快生了,小两口在那边也没个帮手的,你舅妈就急着过去。你舅舅舍不得做了几十年的店,也怕我一个人照顾不来。”

这几年竞争大了,又开了几个集散批发市场,又小又旧的海货店生意差了不少,都是靠着熟客维持开销。

“那您也跟着搬去跟我住。”

“当你们电灯泡啊?”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