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啊?这么巧,我也是。”那女孩高兴的说,“你好,我叫朱秀丽。”

“我是沈子言。”子言笑着说,对山东女孩的热情从心底里感到亲切。

走进宿舍,六张床铺已经铺好了两张,朱秀丽指着靠窗的一张下铺说:“那是我的床位,对面那张下铺也有人了,是个江苏女孩。其余的还没来报道,听说都是本地人,估计要到晚上才来呢。”

子言挑了朱秀丽的上铺,就开始动手整理床位。

宿舍门被推开,一个长相乖巧,圆脸短发的女孩子走了进来,看见沈子言和朱秀丽,愣了一愣。

“你好,我是经贸系的沈子言。”子言主动打招呼。

女孩笑起来的样子很像 HELLO KITTY,可爱而甜美:“你好,我是商务日语系的秦静仪。”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说:“哦,你就是沈子言啊?”

子言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初来乍到,应该还没有出名到人人皆知的地步。

秦静仪走到自己书桌前,拿出一本书,取出一张小纸条递过来,“我是最早来报道的,刚来就有人要找沈子言,还留下张字条呢。”

子言接过字条,极龙飞凤舞的一笔字:“子言妹,上午接站未见你,我有事先返校,中午来接你吃饭,勿走开。”落款:沈志远。

秦静仪笑着说:“是你哥吧?都姓沈。”

她不好解释过多,于是笑着点点头:“是呀,他在T大,大四了。”

“有个哥在上海真好。”朱秀丽插话说:“我正在发愁中午怎么去食堂吃饭,刚办下来的饭卡不知道现在就能派上用场吗?”

正说话间,宿舍的传呼喇叭响了起来:“501沈子言,下面有人找。”

“大概是我哥来了吧。”子言微微一笑,心里划过一丝暖意,匆匆跟两位舍友告别,就跑下了楼。

宿舍楼前有个极小的花圃,正值夏季,花木茂密繁深,一株合抱粗的樟树下,站着一个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志远。

浓密的树荫挡住正午的阳光,他微微仰起头,看着树叶有些出神,子言远远看去,是个眉目清秀,给人感觉干净而清爽的男人。

“子言。”沈志远微笑着点头示意,用的是家乡话。

子言立刻就感到了亲切:“你是志远哥吧。”

“就叫哥吧,这样亲切。”沈志远说得很自然,“你姐都跟我说了,她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子言也没有扭捏,很豪爽的一点头:“好,哥!”

沈志远忽然一顿,他的眼睛仿佛浮起一层薄纱样的雾气,然而消逝得也很快,令子言怀疑是不是有点看花了眼。他点头微笑,“其实你们S大的伙食还是不错的,不过今天我先要带你去T大吃饭,让你先认认路。”

“哥,你和我姐是同班同学吗?”公交车上,百无聊赖的子言无心的问。

沈志远回答得很快:“是,同班过一年。”

才一年,交情就好到这地步,可以托付妹妹照管了。子言觉得有些蹊跷,表姐的同学她认识的不少,上大学前从来没听说过沈志远这号人。

“哥,你读书时成绩一定很好吧?”子言觉得自己纯属没话找话,成绩不好能考进T大这样的重点吗。

沈志远略微点一下头:“一般吧,还好。”

“那,你跟我姐关系很好吧?”她再接再厉接着问。

他颇感有趣的看她一眼:“我很奇怪你姐为什么说你很文静…”

这男人,说起话来完全不动声色就可以让人知难而退,刚才的平易近人,搞不好全是伪装。子言愤愤的想,然而却立刻就闭上了嘴。

沈志远瞥了一眼子言的神色,温和的笑笑:“不是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你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慢慢问,但是这趟公交车的站名我希望你现在就能记下来。因为等一会儿我不一定会陪你再坐回来。而且,”他捉狭的眨眨眼睛,“我希望你能听得懂上海话的站名,回来要是坐过了头你可别哭鼻子。”

倒塌!真是个厉害角色。她开始严重怀疑,表姐把自己托付给他照管是不是存心来整自己。

直到坐在T大以昂贵闻名的小食堂里,看着面前的一大堆饭菜,子言才确定这个刚才差点整蛊她的人原来也有善良慷慨的一面。

“多吃点,你姐没说你原来这么瘦。”沈志远不停给她夹菜,碗里堆起老高一座小山。

子言苦着脸说:“我、我恐怕吃不完。”

“那怎么行,你们学校马上就要军训了,就你这副身板,不多吃点怎么扛得住?”沈志远不紧不慢的说,“要是把你饿瘦了,我怎么向你姐交待?”

无限的好奇心涌上来,她又想起那个被打断的话题。

“哥,你和我姐…”

沈志远放下筷子,微笑说:“食不言,寝不语,听过没有?”

子言翻了下白眼,刚才是谁一个劲的在劝她多吃一点,他和她,到底是谁话更多?

越回避,越有问题。子言下了决心,改天一定要锲而不舍把这问题的答案弄到手。

大学报道新鲜的第一天,在他乡遇亲朋的喜悦中消耗过去了。这个开始,开得还不错,子言想。

春城何处不飞花(2)傍晚回到宿舍,其余几个床铺分别已经整理好了,满屋子人声嘈杂,喧闹非常。

一屋子人,原来都是为了送一个本城女生前来住宿。

这女孩有一头黑亮顺滑的长发,齐额的刘海剪裁得相当精致,恰好露出葡萄一般深黑水灵的大眼睛,娇小玲珑的个头,应该是典型的上海女孩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肤色有些黧黑。不过子言觉得,这小小的缺憾完全无损于这女孩的美丽。

床上和桌上林林总总堆满了东西,这女孩子正用上海话跟家人撒着娇,子言听了半天都不知道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也就沉下心来收拾自己的东西。

没多久,一位衣着得体的女士走过来,有些抱歉的对子言说:“同学,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女儿换一下床位,她喜欢你这张靠窗的上铺位。”

宿舍里其他舍友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整个宿舍一共有六张床,靠窗的上铺位只有她和同城的另一位上海女孩。

她没有丝毫犹豫就点了头:“好的,没问题。”

在子言看来,其实只是一桩小事,那女孩子却扑过来抱住了她,笑逐颜开:“同学,谢谢侬。”

这甜糯的上海话,从她嘴里冒出来,真是恬美。

当天晚上熄了灯,子言躺在床上,有种惴惴的陌生与孤单感,从靠门边的上铺看过去,几乎看不到窗外的月色,她还是想家了。

忽然就想起,龚竹也是第一次离家,在南京那个陌生城市,她的第一晚过的好不好,会不会对着月亮流着眼泪想家。

耳边忽然传来嘤嘤的抽泣声,子言探起半个身子来看,靠窗的上铺位的那个上海女孩,正缩成一团,不停在流眼泪。

子言很小心的爬过去,丢了一包纸巾在她枕边,压低了声音说:“擦擦眼泪吧,明天肿了不好看。”

“我很想家,想妈妈。”她小声说,“我晓得自己很没出息,别人会笑的,离得这么近还哭。”

子言柔声说:“不会有人笑你的,大家都很想家,这跟距离远近没有什么关系。”

“你真好。”女孩边擦泪水边说:“我是经贸系的薛静安,名字很好记的,你知道阿拉上海有个静安区吗?就是那个静安。”

子言轻轻拍一拍她的手,“记住了,安心睡吧,很晚了。”

大一新生为期一周的入学教育完成后,各班级的信箱也分配了下来。拿到信箱号的一刹那,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某校的某个信箱号码,然而很快就摇一摇头,自觉的把它自记忆里摁下去,深深的摁下去。

和宿舍的人也很快熟悉起来,另外两个上海女孩都是公共关系系的,大家开玩笑都叫她俩是公关小姐,个子高挑一点的叫米依依,皮肤白爱喝牛奶的叫赵蔷。

都说上海人很排外,这方面子言没有太明显的感觉,至少薛静安就不太像,她很黏子言,一天到晚几乎寸步不离,恨不得连上厕所都跟着。要不是军训时两人不是分在一个队列,子言相信,薛静安一定还会形影不离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军训果然很艰苦,子言的皮肤平时就经不起晒,只不过两天功夫,就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所幸,她没有生病,连个感冒咳嗽都没有,许馥芯信里恨恨的说,你是命好,没有落在西北。

整个军训期间她只给许馥芯和龚竹各写过一封信,然而收到的信却着实不少,最最意外的就是,她居然收到一封情书,而写信的那个人,复读一年,她都没有能够记得住对方的样貌和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训练很折磨人的缘故,晚上躺在床上,全宿舍的人都睡不着,彼此说着一些高中时的趣事,越说越兴奋,熄灯以后很久,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入睡。

“要我说啊,我们系就没有几个像样的男生,还不如中学时我的同桌呢。说来也奇怪,读书时也不觉得他怎么样,现在想想倒觉得还不错的。”赵蔷漫不经心的说。

薛静安一听就笑起来:“你们系的男生确实品种不太优良,按理说,公关系这个名号,乍一听起来,男生个个都应该帅得跟金城武似的才对嘛。”

女孩子们都笑起来,卧谈会上谈男生,确实是个有趣的话题。

说到热闹的地方,米依依忽然提高一点音量说:“不如明天大家都把自己觉得最帅的男生照片拿出来资源共享一下,评选501宿舍的女生之友。输的那个,罚她为赢的那个打一星期开水!”一语既出,全舍轰然。

子言为难的想,怎么办,她几乎没有什么男生的照片,想来也好笑,连叶莘的照片她都没有带在身边,看来打开水这个力气活,她是包定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中午,全舍的女孩子聚拢在一起品评男生照片的时候,薛静安小声问她:“沈子言,你的照片呢?”

“我…确实没有什么男生的照片。”她愁眉苦脸的说。

“如果大家没有什么异议,秦静仪提供的这张照片应该排第一了吧?”米依依环视全场,目光落在子言身上,嘻嘻笑起来:“沈子言,看来打开水这活非你莫属了。”

薛静安一听就急了,她是子言坚定的维护者,立刻就嚷起来:“胜负还没分哪,沈子言怎么就输了?”她转向子言,大声说:“你不是有张集体毕业照吗?快拿出来,我就不信,那么多男生,一个顺眼的都没有!”

赵蔷捂着嘴笑得很淑女:“集体照也算啊?”

薛静安理直气壮的回答:“当初又没规定一定要单人照,集体照当然可以。”她走到子言的书桌前,把抽屉一拉,顺手就摸出一本书,书页哗啦啦一翻,果然掉出来一张毕业照。

子言看也没看就扑了上去,从地上捡起那张小小泛黄有点卷边的照片,很仔细的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她的心刹那间漏跳一拍,微不可察的刺痛了一下。

“小学毕业照。”她尽量平稳呼吸说。

秦静仪轻轻抽走那张毕业照,凝视了一小会儿,吸一口气说:“倒真有个醒目的小男生,可惜,看不出现在的模样,倒不好下结论了。”

照片在几个女孩子手里传来传去,子言感觉像是一颗心被搁在她们手里传递,飘忽着落不了地。

米依依最后端详了一下这照片,把它交还给子言,不经意问了一句:“这男生现在在哪里?”

她抬起头时,面容已经恢复了平静,轻描淡写回答:“不知道呀,后来没联系了。”

“啧啧,小学就招人瞩目成这样,现在该多祸害女生啊。”朱秀丽发表了一句感慨。

她言不由衷的摇摇头:“谁知道呢!”不过倒忽然想起来,她的高中毕业照其实也是带在身边的,薛静安倒真是提醒了她。

她再度把抽屉拉开,取出一张放大的彩色毕业照,笑着说:“如果集体照算数,那我倒还真的有一张。”

最后全宿舍公推,子言一张集体照上的某人力挫群草,拿到了501宿舍女生之友的光荣称号,赵蔷假意嗔怪着说:“难怪沈子言故意藏着不让我们看,原来有个极品校草在这里!”

是么?子言看着照片上的季南琛,从来没有如此感激过:这一星期的打开水活,他为她赢得这样简单而轻松。

忽然就有种愧疚之心涌上来,季南琛前后写过三封信,她好像还没回过一封,看在这件事的份上,她也应该给这个看起来很称职的哥哥回封信了。

春城何处不飞花(3)军训结束的时候差不多要到国庆节了,放假那一晚,沈志远打来电话,要带她去外滩和南京路玩,子言很兴奋,早早就赶到了T大。

虽然不是第一次到男生宿舍,大四男生凌乱的宿舍环境,还是让沈子言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

然而沈志远的床铺与书桌却是永远出奇的干净整洁,连双臭袜子都没有,只有墙壁上贴了一张明星海报,每次都让她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志远去给她打饭,她乖乖坐在床沿上,翻着他随手放在桌面的一本专业书。书里夹着一张照片,她拿在手里瞟了一眼,还是上次他问她要的,是一张她和叶芷的合影。

“你是谁?”突然其来的问话,子言吓得手一颤,差点把照片掉地上。

问话的是个外貌相当不错的男人,如果按501宿舍的评判标准,可以算得上是优质校草级别了,身材高挑,穿一身斜条纹的白色T恤,架一副银丝边的无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眉目间流转的神情依稀让她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你又是谁?”子言不甘示弱,立刻反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皱起眉,仔细打量着她,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然而显然并没有想起什么相关的内容,十几秒钟之后,他的眉宇一黯,摇一摇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这是不是男生惯用的搭讪女生的方法?子言蓦然记起沈志远叮咛过的话:“不要随便搭理我们宿舍的男生,大四了都闲的发慌,看到大一的小妹,个个如狼似虎,两眼放光。”

她的唇角微翘起来,含着几分讥诮的笑意回答:“我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对方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子言已经忍着笑接下去:“估计你上辈子欠了我很多钱,所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待他终于醒悟过来这是句玩笑话,沈志远已经端着饭盒走进了宿舍。

“哥。”子言迎上去接过饭盒,脚步轻盈,笑容满面。

那人无可奈何的望了她一眼,转向沈志远:“志远,你上次要的资料我给你带来了。”他把资料往桌上一放,转身向门外走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志远匆匆道谢说:“我送送你。”

他扶一扶眼镜,笑着说:“不用了。”回头再次打量了一下沈子言,唇边浮起戏谑的笑意:“你妹妹啊?…相当特别。”

这个人看起来虽然很斯文,然而这探究的眼神却像要把人剥开来研究的架势,子言有些别扭的转过脸去不看他。

沈志远把人送走后坐下来,看她在菜碗里东挑西拣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小妹子,人家哪里惹到你了?”

子言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抱怨说:“这人谁啊,一进来就说好像看过我,标准的一痞子,调戏你家小妹!”

“不会吧?”沈志远平静的神色出现一丝诧异,“这是我师兄,在读本校博士,这种事干不出来吧?”

子言张口结舌:“啊,博士啊?看不出来,学什么的?”

“地球科学,研究地质层的,譬如上百万年的风化岩石之类的。”沈志远瞧着子言越睁越大的眼睛,忍俊不禁的点一点她额头:“我说你想多了吧?”

她有点难堪,咕哝了一句:“难怪看人的眼神像给鸡蛋剥壳似的,原来是专门研究这个的。”

“快吃吧,一会儿带你到外滩看烟花去。”沈志远揉一揉她的头发,小心把那张照片夹进书里去。

“最后一个问题。”子言竖起一根手指,讨好的冲他笑,“你为什么在墙上贴一张海报啊,一点都不配你的风格,我听你上铺的兄弟说,整整四年你都没换过。”

沈志远淡淡一笑:“就是觉得挺好看呗。”

“哥,你不诚实,很不诚实。”子言叹气说。

每个人心底都有不为人知的部分,也许在沈志远的心里,也曾有过一个不可触碰的名字,他情愿隐隐的在心中怀念,也不愿意把它说出口,子言忽然发现自己为什么这样和他投缘,也许只是因为,沈志远在本质上和她属于同一类人。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一厢情愿的希望,沈志远怀念的这个名字,会是她的表姐叶芷。

那一晚的浦江外滩,确实很美,霓虹闪烁,流光异彩,漫天都是辉煌的光影,一派繁华气象。她和沈志远徒步从南京路步行街一直走到人民广场,满街都是兴高采烈的人群,双双对对的情侣手中拿着气球与荧光棒,笑闹着互砸追逐,孩子们捏着棒棒糖,踩着直排轮呼啸而过,即使摔了跤还是笑个不停。

沈志远要给她买只荧光棒,她偏不肯,拼命指着卖孔雀翎的说要那个,后来洗出来的照片里全是举着一根孔雀毛的傻样子。

那天是真的很高兴,子言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最后走到人民广场的喷泉旁,她摇摇头说,实在走不动了。

席地坐在博物馆前的台阶上,凝望着对面市政府的升旗台,她问:“哥,这里的升旗你看过没有?”

沈志远笑笑说:“看过,和电视上差不多吧。”

子言羡慕的说:“我只在电视里看过升旗。”

“真要看升旗,还是到北京去看最好。”沈志远微笑着说,“你在北京有同学吗?”

她“唔”了一声,便别过脸去,呆呆的看着喷泉,半晌才说:“北京没有上海好,我才不去那地方。”

沈志远的眼睛里涌动着数不清的流光,他望向沈子言,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蓬”的一声,无数绚丽的烟花直冲上云天,在夜空中绚烂爆裂,绽放出瑰丽的色彩。

子言静静看着,忽然涌起不胜荒凉与孤寂的感觉。没有了某个人,原来这样美的景象也只是虚妄,累积的思念在心里横冲直撞想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她却只能将它们死死的捂住,捂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

你知不知道,我这样想你!虽然这想念,如此无望且绝望。

今夜,飞花流溢,横贯天际,在这样的盛世繁华中,无数平凡人的心事与惆怅,俱都被湮没在四散的星火里。恒河沙数,她只细微如一粒碎砂,渺小的不可思议。

良辰未必有佳期(1)国庆过后,子言的大学生涯,才算真正拉开了序幕。

大一上学期的课程安排得并不紧,很多都是公共大课,新生的时候,就算是上马哲和法律基础这样的课出勤率也是奇高的。501宿舍的6个女孩一起上课的机会很多,一进公共课的大教室便一字排开的联席横坐,煞是引人注目。

子言觉得,要说真正引人注目,还要数薛静安和米依依,上海女孩特有的娇与柔在她们身上结合得近乎完美,每每引得男生侧目。就连下课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都逃不过被人屡屡回眸的目光。

如果不是因为薛静安紧紧挽着自己的胳膊让她不能逃脱一同被行注目礼的命运的话,她一定会觉得这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某天晚上,当米依依哼着歌回到寝室的时候,赵蔷就笑着做了一个吹枪的姿势:“侬是不是又毙掉了一个?”

对于学习语言这回事,子言觉得自己大约是有点偏才的,对上海话有点无师自通,才一个月时间不到,就已经基本能听懂日常对话,不像秦静仪与朱秀丽,至今仍然听不懂食堂大师傅报的最简单的菜名。

米依依懒洋洋用上海话回答:“这些人脑子进水了,阿拉上海小姑娘,怎么会看得上外地的男生。谈恋爱也要谈个门户相当的,我的脑壳又没有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