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尴尬至极,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只觉得周身滚烫滚烫。

因为她迟钝得到现在才想起,这片树林就是她们学校名闻遐迩的情人角!

不语还应彼此知(3)林尧也意识到了什么,拉一拉她,低声说,“还不快走?”

他温暖的手触到她冰凉的指尖,她瑟缩一下,立刻就收了回来。

黑暗中呼吸清晰可闻,他的气息有些急促,子言的心跳也有些不稳。

看不见林尧的脸色,可是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轻轻覆在子言身上,“手这么凉,还是回去吧。”

她忙不迭的点头,转身疾步便走。

女生宿舍第六栋的大门侧边,昏黄的路灯投下一团极淡的光,椭圆型的小花圃开着一个小缺口,矮矮两级台阶,子言走到这里,堪堪停住了脚步。

身上还披着林尧的衣服,她脱下来,脸有点红,双手递给他,“谢谢你。”

林尧极自然的接过来,随即打量了一下旁边的花木。白玉兰一朵朵冒出来,密密挤挤在枝桠上,已经开得很盛了,淡黄的灯光覆盖下,花瓣有种梦幻般的光晕,树下的草地上,零落的躺了几片被风吹落的花瓣,空气中浮动着白玉兰清淡的花香。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练球,不然没精神的。”他很温和的说。

“嗯。…明天,还是你教我吗?”子言的话一问出口,就后悔了。

林尧的眼睛在灯光下遥远如星,他轻轻笑一笑,“不愿意?怎么我教的不好吗?”

有如冰糖含在嘴里,酥甜融化的错觉,她低下头去,“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她只是担心,担心明天不是他。

她一路小跑上楼,到宿舍门前才停下来,心还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大口大口喘着气,开门进去,朱秀丽并不在宿舍,大概又借言情小说去了。她呆坐在床沿很久,摸一摸自己的脸,还是很烫,刚想起身找面镜子,才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开灯。

慢慢起身,她走到窗前,晚风一阵阵灌进来,顿时清醒平复了很多,浅蓝的窗帘上扣着两只憨态可掬的布艺熊,流苏的下摆随风轻轻晃动,她看向楼下,刚刚和他分别的地方。

眼皮猛地一跳:昏黄的路灯下,他竟然还在原地站着!模糊的光影里,他凝神望向身边高大的白玉兰树,好像在出神,从五楼的高度俯视下去,并不能把他的神情看得很清楚,然而她舍不得挪开视线,只是躲在黑暗里,怅然若失的看着他。

今天仿佛是过的很愉快的,新年寄错的那封信,寒假聚会时故意视而不见的冷淡,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苏筱雪,彼此一丝一毫都没有提及,原来只要假装说服自己暂时失忆,沈子言就可以直接面对林尧,就可以做得到笑语宴宴。

如果时光可以停留在这一天,如果曾经悲伤和痛楚的过往都可以忽略,该有多好!

她多希望抛开那些尖锐生冷的往事,抛开成长岁月中为他受尽折磨痛苦的青春,对着他,也只为他,尽情展现自己最灿烂的笑容,然而往日的疼痛一直清晰的在提醒她,她害怕,她退缩,她怯懦,越是想爱,越怕去爱。经年累积起来的保护壳那样厚重,能够把自己保护得这样好这样安全,她也早已习惯,没有勇气跨越那一步!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只是因为,他始终没有牵着她的手,微笑着对她说:“到我这里来。”

林尧站了很久,她也看了他很久,直到朱秀丽进门随手开灯,她才回过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子言有些讶异。

“我刚刚上来,你不开灯站在窗口干什么?”朱秀丽比她更惊讶。

子言慌乱的往窗下看了一眼,仿佛是望见了她宿舍的灯光,林尧颀长的身影终于一动,从容的转身离开。

他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等待女友下楼的痴情男生,子言被自己这个不合情理的想象给逗笑了,她知道他不是。

洗漱过后,子言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肤色白里透红,微微一笑,便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手心贴了脸颊,有微微的热度。

这一晚睡得很好,也许是白天的运动量的确让人有些疲倦了,一沾着枕头就昏天黑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依然风和日丽,子言坐在大食堂就着梅林乳豆腐配稀饭时,看着阳光照在食堂的长条大餐桌上,忽然觉得不太真实。

她瞥了一眼海报,三天后的晚上才会上映恐怖片,而那晚,林尧应该已经启程去北京了。

有微小的失望在心头滑过,她微微叹气。

“沈子言。”有人在叫她名字。

她一怔,轻轻笑一笑:“赵鸣,早啊。”

“我正好想去体育馆练练乒乓球,你要不要一道去?”赵鸣说的很诚恳。

子言摇一摇头:“我跟人约好了,改天吧。”

他有些失望,好像仍然不想放弃:“再过几天就要比赛了,你一点准备都不做吗?”

“当然不是,我就是跟人约好了要去练球啊。”

“跟谁?”赵鸣脱口而出,他很快意识到这话问得有些冒失,立即补救,“我只是好久没找到人对打了,有些手痒。”

“我同学。”子言有些底气不足的回答,然后匆匆道别。

快要走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她慢慢停下了脚步,清晨的微风还带点凉意,拂起耳后的碎发,林荫道上菱形方格的彩砖一直延伸到前方,延伸到一个人的脚下。林尧在林荫道的那一头,沐浴着和煦的阳光,正缓步向她走来。

有柔软而炽热的喜悦涌上来,她有些迟疑的看他一直走到面前,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来了?”

“免得你不方便,以后我来你们学校就好了,”林尧淡淡回答,“反正也没有几天。”

子言很快平静下来,低声说,“好。”

体育馆里并不见赵鸣的身影,这让子言多少松了一口气:她不笨,至少有点直觉,然而赵鸣的好意,用在她身上全然是浪费,相见不如回避。

今天她的右胳膊有些酸痛,好像抬不起来,抽板的时候有些吃力,好几板都没有能够沾到球的边,林尧丢下拍子走过来,“是不是肌肉有点酸痛?”

她很不矫情的点点头。

“缺乏锻炼。”林尧轻轻按一按她的手臂说,“休息一下,或者换只手协调练习一下。”

“用左手吗?”子言很惊奇,“我又不是左撇子。”

“不一定要左撇子才能用左手。”林尧只用眼角斜她一眼,有些好笑的样子。

“这么说你会?那你待会儿用左手跟我打。”子言有些不服气。

“好啊。”他懒懒的回答,长睫毛低垂下去,专注的为她轻轻揉搓右手腕。

一个念头倏地在脑海中闪过,子言呆呆看着他,半天才喃喃问道:“你能用左手打球,是不是也能用左手写字?”

他没有很在意,随口答应一声:“嗯,只是没有右手写得好。”

有些什么东西涌在了喉口,想要跳跃出来,她小心翼翼的请求:“那你待会儿用左手给我写几个字好不好?”

林尧一怔,眼睛里闪着光,仿佛觉得很有趣,“沈子言,你干嘛?”他吃吃笑道,“要写什么?”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子言一个字一个字说,有些汩汩流动的液体已经聚拢在眼角,胸腔里溢满了酸酸涩涩的期待。

遥听弦管暗看花(1)头顶有微温的呼吸清晰可闻,她抬起头,自己身量已经足够高挑,中学时候已经少有男生能高过她,然而林尧站在她面前却高出她半头,需要她用仰望的方式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光影从额头沿着眉心迤逦向下,经过秀挺的鼻梁,微微弯起弧度的嘴唇,最后汇集到眼睛里,浓密的长睫不停震颤,为眼敛下覆上阴影,却遮不住他瞳仁里潋滟流转的光。

他的胸膛有些起伏,没有看她,只是凝望着她的右手腕,“好些了吗?”

子言将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对他的避而不答有些失望,淡淡回答:“好多了。”

他叹一口气,声音极低,“那次为什么要逃考,嗯?”

有如一口咬下只青苹果,入口极酸,酸的人眼睛都要睁不开。

栀子花掩映的路灯下,苏筱雪含着泪水晶莹剔透的脸庞,他温柔的允诺“我答应你不走”,那如五雷轰顶劈中她头顶的一切,都已经成为回忆中最不堪忍受的一幕。有时候蒙在鼓里不知真相剥开的残忍确实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在那之前,她一直都以为,她唱的不是独角戏,那一晚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连搀在其中三人行的资格都没有!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只好转移话题。

“季南琛不认识你家,去问叶莘,叶莘无意告诉我的。”他将乒乓球在手中握住,松开,又握住,眼神里有掩饰不住想知道答案的迫切,“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是为什么?”

就如你想安慰我都害怕熟悉的字体会被别人发觉,所以改用左手写字的隐秘心理一样,我又怎么会轻易就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不是因为你,林尧,我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你!

“还不是因为季南琛,”子言淡淡笑一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累我心情不好。”

他垂下眼敛,停顿了一下,淡淡说,“好了就起来练球吧。”

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沈子言。”她回头看去,是赵鸣。

心中暗暗叹息,原来有些事情的发生,从来不会以自己的主观想法为转移。

她挤出一点笑,朝对方点点头。

“你同学?”赵鸣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她极不自然的移开目光,轻声回答“嗯。”

“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以前没见过。”赵鸣打量了一下林尧,客气的寒暄,“你好。”

林尧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你好。”

“我好久没打球了,沈子言,能不能借你同学切磋一下?”赵鸣笑着说。

她有些语塞,看了一眼林尧。

他的目光微动,眉梢一挑,嘴唇抿成一条线,回答得很干脆:“好。”

很少这样近距离看林尧和别人打球,印象中不是隔着教室的玻璃窗,便是站在遥远的长廊下,时不时装作无意的瞟一眼,最近的一次,还是看他在文化节上和许馥芯的那一场比赛,到底也隔了一排观众席。

此时的心情,百味陈杂。

林尧擦过她身边走向旁边的球台,顺手便把外套扔在她臂弯,他微微俯下身,用几乎耳语的声音说,“如果我赢了,有没有奖励?”

她愕然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瞬间便脸红耳赤。

林尧打球的风格她很熟悉,一向冷静犀利,不管是接发球还是正反手,他总是把进攻与防守的节奏都掌握在自己手里,除非他自己失误,否则几乎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缺口。

然而这一次,却让她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

他脸上流露出她所不熟悉的异样情绪,有陌生的焦虑和薄怒浮上眉梢眼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停逼迫他,令他情绪不稳,令他厌倦迁怒,他一反往日慢条斯理的节奏,板板抢攻,根本没有耐心和对方拉锯。

直线斜角和回抽攻防,他接连打出角度刁钻和势大力沉的好球,赵鸣只在开局时勉强赢得了两分,之后便被截击得没有了任何机会,纵然拼到了最后,比分依然输的很难堪。

在最后一记大力回抽之后,球直接飞向了相隔甚远的体育馆墙面,撞击出清脆的一声响,赵鸣沮丧却不失风度的伸手过来,“果然是高手。”

林尧伸手握一握对方的手,脸上这才流露出微笑,略带点孩子气的神情回眸看她。

子言抱紧他的外套,肺腑里涨满了骄傲与酸楚的甜蜜。也许每一个女孩,都希望能拥有一次这样的时刻:怀抱某人的衣物,在赛场外跳着脚为他嘶哑了嗓子,肆无忌惮宣泄着痛快淋漓的爱与激情。

然而隔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能够清楚记得,当年他的外套搁在另一个人的怀里所带给她的冲击与伤痛,那样真切,那样深刻。

很可惜,那个时候,那个人,不是她!

这一刻,她清晰看见了他眼睛里闪烁的灼灼星光:复杂、骄傲、喜悦,还有殷殷的期待,仿佛都只是为了她。

像是弥补了那一年的某些遗憾,一度缺失的心,正在慢慢修复受伤的缺口:林尧刚才的表现,简直像个和情敌决战的莽撞男生,完全欠奉任何风度和礼貌!恨不得三拍两拍就将对方打发走的急迫,完全流露在外的不耐与烦躁,都让她觉得这样迷人和可爱。

赵鸣临走时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她拿纸巾递给林尧,“出汗了。”

他接过来,长长的睫毛扑扇,眼睛里笑意荡漾:“你师傅厉害不厉害?”

子言笑着轻推他一把,“当师傅的更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

他摇摇头,拖长了声调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子言刚刚预备伸手去掐他,却被他敏捷的一闪身,抢先伸出手来在她头发上抚一抚,“所以你要听我的话…我的奖励呢?”

这亲昵的一抚,令子言所有的气焰顿时全消,她咕哝了一句:“我又没答应你。”

“我替你答应了。”林尧的嘴唇勾勒出一个弯月的弧度,乜斜着瞥了她一眼。

“那好吧,我请你吃我们学校最好吃的牛-肉-拉-面。”子言一板一眼的说。

他歪着头考虑了一下,“这算半个奖励吧。”

这人真无赖,她悻悻然的想。然而只因为是他,所以连这无赖的一幕也变做日后甜蜜的回忆。

遥听弦管暗看花(2)S大的牛肉拉面确实很有名,小食堂的大师傅据说是从兰州来的,所以面条绝对很正宗。滚烫醇香的牛肉汤,爽滑鲜美的面条,配上筋道的卤牛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子言最不喜欢大师傅配在汤里的香菜。

她受不了那个味道,一闻便要反胃,然而师傅每次都要忘记,端上来的拉面里总也会有绿莹莹的香菜。

这次还是不例外。

她的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林尧看了她一眼,用筷子敲一敲面碗的边缘,“虽然挑食很不好,不过,你要真不吃还是夹给我吧,免得浪费。”

子言大喜过望,却也有些不好意思,林尧看出她的踌躇,把碗推近一些,亲自动手帮她挑香菜。

不知道他爱不爱吃香菜,总之他吃的很慢,但是眉头却始终不见皱一下。

午后温软的阳光缓慢而平静的流淌在两人身上,林荫道路两边种满了成排高大的树木,无数树叶在风里哗哗作响,阳光投下的光影也就随之摇曳不定。

林尧坐在操场边缘的高低杠上,阳光如水,缓缓流淌过他的脸庞,仿佛投射出一层浅金的光影,温润而有质感,睫毛低垂,两只长长的腿,搁在高低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

广播社里不知道是谁在值班,翻来覆去放着一只苏有朋的老歌,“不要问我是不是,还想回到那些从前?时光的隧道如果没有你,不会因为我而改变;不要问我是不是,还想对你多些留恋?除非我们要分离,爱不会自己改变主意…”这熟悉的旋律悸动而伤感,每一个音符都钻入人心,催动她的心跳,回旋盘绕,挥之不去。

林尧抬起头来,意态慵懒,目光辽远,“那是你平时上课的二教吧?”

她的语音出奇的柔顺,“要去看看吗?”

缓缓走到平时自修的大教室,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教室空空荡荡,一排排桌椅沉静的摆放在那里,似乎亘古不变,像默片时代的老电影,没有声音,却又仿佛一切声音都只是多余。

“我最喜欢靠窗的位置。”子言指着大扇落地窗的几排座位,笑着打破沉寂,“白天上课可以对着太阳发呆睡懒觉,晚上自修时对着黑魆魆的窗子,找自己的侧影,感觉不孤单。”

林尧微弯下腰,弧线分明的嘴角浮起一丝含义不明的笑,声音低的几乎像耳语,回旋在她耳边,“去坐坐?”

还是有些局促的,这样空阔的座位,他偏和她挤坐在一起,中间一个空位都不隔,暖暖的呼吸就在耳畔,窗外一簇开得正盛的蔷薇,五重花瓣白粉深紫,三色掺杂,密密匝匝,沿着窗台攀岩上来。

“有纸没有?”他的声音很轻。

她茫然摇一摇头,他却轻笑出声,“那好吧,伸出手来。”

她听话的伸出左手,被他刚拔出的钢笔轻敲了一下手心,“换一只。”

她不解的看他一眼,换了右手,乖乖摊开手心。

他拔了笔帽,右手捉住她的手腕,左手执笔,一笔一划落在她的手心。

墨水渐渐成形,清晰的蓝黑色笔迹显现在手心,钢笔笔尖柔韧的触感在手心刮动,有些微的痒触感。

她盯着这几个字,半天没有说话。

眼角的余光能感知到他正盯着她,唇角渐次浮起微笑,极其迷人的涟漪,眸子映进了玻璃明亮的反光,仿若外头春日的阳光一般温柔和煦。

子言几乎承受不住这目光,她勉强笑着说,“你连左手写字都要比我强。”

“沈子言,那张纸条,你还保留着吗?”他出其不意打断她的话。

“嗯,一直留着呢。”

“为什么?”林尧的目光炯炯,不容她闪避。

“一直想谢谢人家…”子言的回答很没有底气。

“哦,”他淡淡的口吻几乎听不出语气的起伏,“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来谢我?”

“我,你…你想吃什么?”子言脑子搅成一团糨糊,除了吃,慌乱之中,她暂时想不到别的什么酬谢方式。

“我刚刚吃饱了,”林尧的眉峰微挑,带着一丝讪笑的意味,样子很周正很正经,“暂时先欠着吧。”

她长吁一口气。

“走吧,去体育馆。笨鸟先飞,勤才能补拙。”林尧站起身来,无数阳光泄落在他身上,子言被这光刺得几乎有些目盲,她眨了眨眼,再眨了一眨才适应过来。

广播里还在反复放着那首歌,苏有朋的嗓音醇厚低回,正唱到最末一句——“我会等到那一天,你再回到我身边,如果失去还能再拥有,不管期待多少年。”有风和着旋律从耳畔擦过去,再转回来。头顶的树叶偶尔落下几片,打着旋从眼前飘过,姿态优美,身姿轻盈,像蝴蝶在风中起舞,抬望眼,是碧蓝澄澈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