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的意思就是你有错在先?不然我为什么要惩罚你?”

程钧逸这回干脆连话都不说了,直接给她一个“你真无聊,我没兴趣奉陪”的表情。

拍完一组镜头后全场休息十分钟,程钧逸被导演拉去交谈,兮敏也看累了,一个人到楼上的小房间休息一会儿。没待多久就有人推门进来,她抬头一看,是温妮和她的助理。兮敏礼貌地笑了笑,温妮也回给她一个笑容,然后对身边的助理说:“你先下去准备衣服,顺便告诉导演,刚才那组镜头我不太满意,最好能重新拍一次。”

真是个自我要求严格的人,兮敏想,她站起来,倒了杯水递给温妮,“拍了一上午,辛苦了。”

温妮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在沙发上坐下,笑道:“坐吧,上次在逸致匆匆见了一面,我都没能跟你好好说话。”

兮敏心头浮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暗自调适了一下,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问:“不知道温小姐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不必这么客气,叫我Wenny就行了。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和钧逸结婚多久了?”

“的确是有点冒昧了,这似乎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你别误会,我只是单纯地问一句,就当我好奇心作祟吧。”

兮敏想了想,还是说了:“快半年了。”

温妮微微一笑,带着些淡漠的笑容,衬得原本就耐看的一张脸更添几分精致和妩媚,“他是个好男人,虽然不太擅长表达,但是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一旦确定了就不会轻易放手。乐小姐,你很幸福。”

幸福吗?兮敏一点儿都不觉得,她只觉得讽刺,无论是那句“一旦确定了就不会轻易放手”,还是“乐小姐”这个听着正常实则不对劲的称呼,都令她觉得相当讽刺。早知道就不应该来的,放着一堆应该完成的工作不做跑到这里来窝一肚子无名火,她承认自己真是疯了。

“温小姐,也许你刚才的话并没有其他意思,但是抱歉,我听着真的觉得很刺耳。你也曾经是他确定想要的,这样说来其实他并不想放弃你,或者说根本没有放弃,你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对吗?”

语气虽然平静,但是透着十足的不悦与尖锐。兮敏想,温妮混迹于娱乐圈多年,在察言观色这方面自然弱不到哪里去,必定能听得出她话里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意味。然而温妮只是轻叹一声,脸上依然带着笑,“说真的,要我叫你一声‘程太太’的确有些困难。我和他大学时认识,在一起五年多,虽然当年是我主动放弃了这段感情,但是说不后悔那绝对是假话。”

“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放弃了就是放弃了,难道你狠心离开以后还指望他在原地等着你回头吗?这种想法未免太自私了点。”兮敏话说得肯定,心底却在交战,她不知道温妮这番话是不是也跟程钧逸说过,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她的后悔而动摇,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开始质疑他们的婚姻了。

“刚开始我的确抱着这样的期望,甚至再见到他的时候,我心里还存有可笑的想法,觉得他可能会开口说一句还在等我。”温妮不急不缓地说,“可是我看到他手上的戒指,亲耳听见他说,我结婚了。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太天真,我当初那样绝情,他怎么可能还会等我。”

“所以你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他?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希望他知道事实以后会原谅你跟你重修旧好?”兮敏想起程钧逸从北京回来后的种种反应,只觉得无奈,简直说不下去了,“让我告诉你吧,你好心告诉他真相,结果引发了他们姐弟之间的一场争吵,也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这样你满意了吗?”

“抱歉,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温妮面露歉疚之色,似乎是真心向她道歉,“当时我接受了云清姐提的条件跟她做了交换,而且答应她永远不会告诉钧逸,其实这些年来我要联系他并不难,但是我并没有违反约定。上次在北京,我完全是一时冲动,给你们造成困扰,真的很不好意思。”

这场糟糕的谈话几乎把兮敏逼近崩溃的边缘,她压抑得实在没办法继续了,顾不上礼貌,拿起包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行了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我有事要先走,再见。”

她走得飞快,刚刚到楼梯口,程钧逸迎面走了上来,问:“这么急去哪里?”

兮敏觉得胸口顿时涌上一股憋闷,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她现在完全不想搭理他,一步不停地继续下楼。可是楼梯就那么一丁点儿宽,她都没能绕过去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拉住了胳膊,“你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他的束缚,顾不上其他人打量的目光,跑出了摄影棚。

兮敏刚开始只是小跑,后来越跑越快,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拂面而来的冰冷秋风恰好是她此刻需要的。她一直跑到大厦外面,停在路边双手撑着膝盖喘气,有一只手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她刚才跑得太快,站起来的时候一阵晕眩,连眼前人的脸都看不太清晰。

“乐兮敏,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应该去问问你那高贵美丽的前女友,她到底怎么了?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我听她说那些?”

程钧逸脸色一变,沉声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兮敏不由冷笑,“怎么你不知道吗?她说她对你难忘旧情,想跟你再续前缘,她说她后悔当初放弃了你,遗憾你没有等她而是娶了我。这些话,你不是早在去北京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吗?”

“别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我什么时候告诉你她跟我说了这些?”

“是啊,你的确没有告诉我,因为你根本不会告诉我。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让我知道,又何必要娶我?”兮敏看着他,委屈得几乎快要哭出来,“现在你知道你念念不忘的人还在等你,还在爱你,你满意了?高兴了?是不是很后悔没有再等一下而是跟我结了婚?后悔了你就直说,我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

“乐兮敏,你能不能停止你这些单方面的猜测?我从没说过我后悔跟你结婚,你这样固执己见,我很难不认为后悔的人其实是你。”

兮敏一下子呆在原地,旋即更加觉得愤怒,简直到了极限,“程钧逸,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觉得一个女人会随随便便拿婚姻来开玩笑吗?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为了钱财不惜赔上自己幸福的女人?实话告诉你,跟你结婚的这几个月来,我一点都不开心,你根本没有给我我想要的安全感,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偏偏是你……”

一番话说完,兮敏早已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一滴一滴滑过眼角流进嘴里,苦涩的滋味肆意蔓延,渗透进心底。她记得曾经看过一篇报道,里面说经过统计发现,大多数的夫妻觉得婚后五年是感觉最幸福的,有一些甚至在这期间体会到热恋的感觉。还有人说婚后一年是蜜月期,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他们结婚才不到半年,为什么她会觉得越来越疲倦,越来越无奈?有时候半夜醒来她看着身边的人,看着看着就感觉那张脸很陌生,陌生到令她恐惧。可是她没有放弃,因为心底还期盼着他会慢慢改变,然而他却令她一点一点地失望,直到接近绝望。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别人跳进去至少还有爱情当陪葬品,可是他们之间的爱情原本就少得可怜,她为什么还要这么愚蠢地自掘坟墓,埋葬了过去,也困死了自己。

兮敏越想越委屈,眼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收都收不回,她没力气再多说什么,垂着眼轻声哭泣。程钧逸也不吭声,轻而均匀的呼吸在她头顶盘旋,过了许久,她突然听到他闷声说了一句:“早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会这么不开心,当初就该放手让你跟他走的。”

兮敏心乱如麻,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诧异地抬起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他淡淡笑了一下,脸上眼底都写满无奈,“婚礼那天,他一直在旁边看着你,你进去换衣服的时候,他走过来跟我说,如果我不能给你幸福,就让他把你带走。”

“你说的他……是叶辰远?”兮敏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除了他还有谁?”

兮敏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问:“你以前怎么没有告诉我?”

“忘了。”

又是忘了,兮敏听得气不打一处来,“程钧逸,你记性是有多差?有人要抢你的新娘,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能忘?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

“忘了也好,不在乎也罢,没什么区别。”他伸手替她抹掉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即使当时我愿意,你也不会跟他走,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对对对,你就是看准我比你多在乎这段婚姻一点,所以才这么嚣张,你觉不觉得自己很可恶?”兮敏说着说着又想哭,就这么站在大街上哭成了个泪人实在丢脸,她挥开他的手,自己用力抹了几下脸阻止泪水再度蔓延,“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不想跟你说话,你最好立刻消失,别再来烦我。”

“不行。”程钧逸一口否决,语气霸道,见她瞪着他又收敛了一点,“这里是大街上,你要闹别扭要惩罚都可以,先回家。”

兮敏还在气头上,又因为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成这样,多少觉得尴尬,甩手就打算走人,可是他一把拽住了她,几乎是把她整个人架着塞进了车里。他把她按在副驾驶座上,俯身替她扣好安全带,抽了张面巾纸帮她擦干净泪痕。

这些举动以前从来没有过,兮敏看着他线条清晰硬朗的脸,有些不敢相信。她想起刚才他说的话,心里既疑惑又忐忑,在他准备离开时拉住他的胳膊,问:“你介意我和他的过去?”

程钧逸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目光深邃难测,她渐渐觉得忐忑不安,刚移开视线,他的唇贴了上来,不留余地地吻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贴近她耳边,说:“我介意的不是你和他的过去,而是你心里始终有一个我进不去的地方。”

兮敏一愣,然后抬起手环住他的脖子,轻叹:“这么巧,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完回来发现被排了榜单,0存稿的情况下赶出来,我要吐血了……真是难得这么勤快

第二十二章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概维持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陷入某个怪圈里,尤其是像夫妻这种比朋友少一点空间、比恋人少一点激情的关系,如果能携手走完一辈子,那么在这漫长的旅途之中,想要一直保持着同一种状态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兮敏和程钧逸的这条路,尽管才走了很短的一段距离,遇到的阻碍却不少,然而更加令兮敏无奈又不安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进入了怪圈。沐浴乳的广告已经顺利完成,程钧逸却忙碌依旧,应酬接连不断,很多时候她已经睡了他还没有回,她起床了他却还在熟睡,明明生活在同一个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却很诡异的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又是一个慵懒得令人昏昏欲睡的中午,兮敏吃完午饭,照旧和司琪、田甜窝在茶水间里喝茶聊天。

“兮敏,你最近怎么了?整天无精打采的,跟我老板吵架了?”司琪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我也说不上来。”兮敏只能苦笑,不知是司琪太了解她还是她傻得把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总之每次她心情异常,司琪都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照我说,你们俩就是瞎折腾。”田甜边搅着咖啡边一本正经地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跟你家老公经济基础绝对属于上等中的上等,不必像很多夫妻那样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现在也没有小孩子那一箩筐的麻烦事,所以就开始虐待自己,折磨对方。我说得没错吧?”

司琪“噗”地一声笑了,“不错啊小甜,分析得头头是道,简直可以媲美情感专家了。说吧,最近又是哪个帅哥让你领悟到男女关系的真谛了?”

“去你的!”田甜一下子红了脸,急忙喝了一口咖啡。

司琪朝兮敏使了个眼色,兮敏会意,趁热打铁:“交新男朋友了吧?是不是上回那个开奥迪来接你的帅哥?”

“你能别加上‘开奥迪’这个前缀么,我又不是贪图他的钱,再说了,我还觉得那四个圈土得掉渣呢,保时捷的标志多好看!”

“让他给你买一辆保时捷呗,努力点存钱应该不成问题。”司琪笑着打趣。

“庸俗。我一新时代的职业女性,干嘛要别人给我买车?我自己攒钱照样能买。”田甜打算在今年内买车,最近几乎每天中午都翻看汽车杂志,现在膝盖上也正摊着一本,十分钟前还在因为她喜欢的甲壳虫超出预算而捶胸顿足大发牢骚。

兮敏喝了一口奶茶,回想着田甜刚才说的话,难道真是像她说的那样,她和程钧逸目前是在没有任何生存压力的条件下没事找事自找麻烦?“贫贱夫妻百事哀”,她和程钧逸无论怎么算都明显不属于“贫贱夫妻”这一类里的,莫非是因为体会不到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艰辛,所以无聊得庸人自扰?她也不太清楚。

那天她在摄影棚外的一番控诉,对于他们来说像是一个终点,又像是另一个起点。她把话说得足够清楚,也相信他是真的听懂了,如果她继续追问他与温妮的过去,不仅会让自己失了风度,也会影响他们的婚姻与生活。前女友这种奇怪物种,本来就是应该永远隔离于新婚家庭以外的。

而她自己的过去,就更加没有提的必要了,她的确有过难忘的初恋,可是谁没有年少轻狂过?至少在他们的婚姻里,她没有背叛他,没有对不起他,尽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她一直在努力学习,努力改善,这样难道还不足以表现她的诚意和决心吗?

兮敏觉得很困惑,也很无奈。有好几次她都想开诚布公地跟程钧逸谈一谈,可是他那张脸上始终看不出一丁点儿愿意跟她谈的意思,心情好的时候对她算得上温柔,偶尔臭着脸回来也只是一个人独处,不会迁怒于她但也不搭理她,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阴晴不定。

大概很多男人都是这样,越是不高兴越喜欢装酷,总以自我为中心,忽略身边人的感受。而这一点放在婚姻里,恰恰是一枚危险性极高的定时炸弹。

周六,吃过午饭后程钧逸进了卧室,兮敏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她收拾完走进卧室一看,见他正在翻衣柜,动作倒还算斯文,拿出来的东西也会整齐地放回去,只是那声音实在不和谐。

“你要找什么?”

“球衣。”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网球拍在哪?”

“书房。至于球衣……我要找找。”程钧逸最近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去打球,兮敏记得上一次帮他洗球衣好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她完全不记得洗完后放哪儿了,把整体衣柜翻了个彻底,终于在最上方的一个隔层里找到,夹在一堆不常穿的衣服里,也难怪他找不到。

“去不去打球?”程钧逸换好了衣服,靠在卫生间门边问。

兮敏正把他昨天换下的衣服往洗衣机里丢,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没看见我在做家务?”

“这些留给陈阿姨做,今天天气这么好,别浪费了。”他手一伸就把她从卫生间里拉了出来,不由分说带进卧室,“换衣服,我们快要迟到了。”

兮敏很不想任由他摆布,但是看看窗外,的确是久违的阳光明媚。最近天气一直不好,阴雨绵绵,难得今天放晴了,出去舒展一下筋骨放松身心应该挺不错的。

到了会所兮敏才知道,原来程钧逸约了一起打球的人是高展,他的女朋友徐佩琳也来了,穿一身浅粉色的运动服,深紫色的长卷发被绑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在阳光下看起来很有光泽,也衬得她白皙秀丽的脸更加出众。徐佩琳是国内一家模特经纪公司旗下的一线模特,每年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国内到处跑,出国工作也是经常有的事。兮敏在逸致工作了两年多,见过徐佩琳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一见,她突然觉得徐佩琳的气质和温妮很像,说起话来的神态也有五分相似,大概是因为从事的行业差不多。

兮敏不太擅长体育运动,大二的时候学校开了网球选修课,她抱着好玩的心态学过一个学期,当时技术还算不错,只是几年下来几乎没有再练习过,生疏了很多,明明看着球飞过来了却打不中,连输了三局,好在程钧逸及时挽救,第一盘打平了。

第二盘换搭档,兮敏和高展一边,他不像程钧逸那样只顾自己打完全不理她,而是很耐心地教她要诀,关键时刻还会开口提醒她如何接招,因为她的烂球技拖累输了也丝毫不介意,甚至夸她:“还不错,多练练会更好。”

“我打得太烂,连累高总了。”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放松一下而已,没必要计较输赢。”高展说,“而且我们好歹是亲戚,现在也不是在公司,不用这么客气。”

徐佩琳走了过来,挽住高展的胳膊,笑盈盈地看着他,“走吧,我们去买喝的。”

兮敏坐在场边的椅子上,看着高展和徐佩琳远去的身影,两人姿态亲昵,有说有笑,怎么看都是一对幸福的情侣。这么美好的画面,兮敏当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只是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司琪的脸,神情淡然,眼底却露着惆怅,跟眼前的郎才女貌形成鲜明对比。

“我怎么从没听你那么讨好地叫过我‘程总’?”程钧逸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对面,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话却说得阴阳怪气。

“程先生,你故意找我麻烦是不是?还是你在吃醋?”兮敏白他一眼,“幼稚。”

程钧逸却笑了,他今天一身运动着装,浅灰色上衣和白色长裤,再加上这个勉强算得上阳光的笑容,衬得整个人的气质都明朗多了,与他以往的冷峻形象截然相反,却更加有魅力。其实兮敏很想告诉他,她很喜欢他今天这副样子,可是他一开口就是不友好的语气,顿时让她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程钧逸一笑后又恢复成刚才的平静,似乎并不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兮敏也不是个擅长没话找话的人,一时间只能沉默。她没来由的觉得很讽刺,新婚不到半年的夫妻,居然相对无言,还有比这更失败的婚姻吗?

休息了一会儿,徐佩琳提出再打一盘,两个男人都点头同意,兮敏尽管已经没了兴致,但也不好反对,硬着头皮上场。她的搭档又换成了程钧逸,他今天心情简直好得异常,输了球反而笑,却总也免不了嘲笑她两句。兮敏完全无法理解他这种愉悦从何而来,一边打球一边看他洒满阳光的俊朗侧脸,越看就越觉得烦闷。理所当然的,她一心二用、心不在焉的下场就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程钧逸眼疾手快却没能阻止她摔倒,一脸无奈地扶她起来,皱了皱眉,“你还真是四肢简单到了一定程度。”

兮敏懒得理他,这时高展和徐佩琳也从对面小跑了过来,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没事吧?”

兮敏不动声色地移开程钧逸扶着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结果才刚动了一下右脚就觉得重心不稳,直接倒在了程钧逸的怀里。这么戏剧化的场景令兮敏顿时觉得尴尬,急忙站直身体却被一只手臂搂住了腰,程钧逸低头看她:“是不是扭到脚了?”眼神里竟透着些担忧与关切。

兮敏试着动了动右脚,又酸又胀的感觉,“好像是,有一点痛。”

“快去医院看看吧,如果是骨折就糟了。”徐佩琳说。

“没事没事,不至于那么严重的,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兮敏仔细感受了一下,是有些难受,但应该只是扭伤了而已。

“你们继续玩吧,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程钧逸说完,一下子将她横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兮敏吓了一跳,看看周围投来的暧昧眼神,脸一红,小声抗议:“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我没事,不需要去医院,快放我下来!”

程钧逸像是没听到似的,完全没有反应,一直将她抱到了车上。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你听到了没有?”兮敏简直要发飙了。

“那就回家。”程钧逸替她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回到家里,兮敏坐在沙发上观察着自己的右脚,脚背好像肿了一点,她用手按了一下,痛得不禁“哎哟”一声。程钧逸从厨房出来,手上拿了毛巾,看样子里面应该包了冰块,他在她身边坐下,把她的右腿放在他的膝盖上,用冰敷帮她消肿。

“痛不痛?”他揉了一下她的脚踝,问。

力道有点大,兮敏缩了一下脚,皱眉说:“轻点,你这样捏当然痛。”

他的动作就真的轻柔了下来,一下一下地揉着她的脚踝,力气很小却很舒服,很快就替她消除了难受。

兮敏在他这样少见的温柔下失了神,直到冰块融化,几滴凉水滑进裤子里她才清醒过来,缩回右腿从沙发上站起身,“可以了,我先去洗澡。”

走起路来还是有点痛,她没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住,突然觉得身体腾空,程钧逸又一次抱起了她,这回她没再说什么,任由他抱着进了浴室。他把她放在洗脸台上,往浴缸里放水,又出去拿了她的衣服进来。做完一连串连贯的动作,他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别再跟我闹别扭,一个不相干的人,值得你生这么久的气?”

兮敏苦笑,“你以为我是生温妮的气?看来你还是不懂。”

“你要的只是态度。”

兮敏愣了一下,旋即觉得心头涌上一股火气,“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这么不配合?要你表个态很难吗,你就这么不愿意?”

“如果你希望我说一句‘我忘记以前的一切了’,我的确可以说,可是这么空泛的话,你真的会相信?跟这种没有任何可靠性的口头承诺比起来,实际行动不是更有说服力?”

“可是你的实际行动在哪里呢?”兮敏笑得讽刺,“你根本不尊重我,甚至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不管什么事情,你从来不会主动告诉我,哪怕我开口问你了,你也总是说得不清不楚。你以为我介意的是你和温妮的过去?我跟你结婚的时候并不是真的调查清楚了你的全部,如果你有无数个前女友,难道我要介意你和她们所有人的过去?从头到尾,我不开心只是因为你没有投入、没有付出,甚至连一丁点儿回应都没有。”

程钧逸看着她,目光深沉,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满,如果你当初选择的不是我,也许真的会幸福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兮敏居然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黯然,旋即想起那天他说的话,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你是想说,如果时光倒流,你会把我拱手让给别人是吗?你怎么还不明白,如果我会跟别人走,当初就根本不会答应你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