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到医院的时候兮敏醒了过来，模模糊糊地听到医生说胎儿保不住了，护士给她打吊针，细小的针头刺进血管里，犹如扎在她心上，尖锐的刺痛几乎令她没办法呼吸。刚才那种剧痛还在继续，像是把她的身体硬生生撕裂、搅碎，她躺在床上，两眼望着白得没有一丁点儿生气的天花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远离，无论她多么想抓住，也只是越来越远。
有人握住她的手，掌心潮湿却没有多少温度，紧紧地握着，似乎想要给她力量，然而也在轻轻颤抖。她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听不到周围的声音，眼角无意识地滑出几滴泪水，没多久就眼前一黑，再度晕了过去。
夜里兮敏发起高烧，温度持续不退，一直到第二天才好转了一点。接下来的两天她都处于低烧状态，整日昏昏沉沉、情绪消极，苍白的脸上除了茫然再无其他表情。
长辈们来看她，宽慰她说还年轻，先养好身体，以后有的是机会怀孕。她一言不发，缩进被子里默默流泪，她害怕看到他们明明失望却假装无所谓的脸。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有多么失望，尤其是婆婆，她是那样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一早就买好了一大堆婴儿用品，每隔几天就会亲手熬汤送给她喝，只要看到她的肚子又稍微大了一点就笑得合不拢嘴。可是现在一切都成了空，她没有照顾好自己，辜负了两家人的期待，也让自己的美梦成了泡影。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心想，是不是她这个妈妈当得太不称职？所以宝宝只在她的肚子里待了三个月就狠心地离她而去。如果当初她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再高兴一点，这三个月来对这个孩子再重视一点、关心一点，那么它是不是就会再给她一次机会？
可惜已经太晚了，她伸手摸到自己比怀孕前更加平坦的小腹，眼泪便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
因为伤心过度，兮敏的情况迟迟没有好转，体温降了又升。她几乎没有进食，只依靠输营养液维持，也很少有醒着的时候，仅仅两三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她白天睡得晕晕乎乎，却必定会在半夜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那个人，觉得更加悲恸难挡。他也瘦了，这几天来二十四小时陪着她，在她醒着的时候用尽各种办法试图哄她吃一点东西，在她睡着的时候紧紧握住她的手。有时候半梦半醒之间，她能感觉到他轻柔地摸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只是她从来听不清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入院第五天，兮敏总算完全退了烧，恢复了一点精神。医生安排她去检查宫腔内是否有残留物，她躺在病床上久久沉默，直到医生观察了很久B超显示仪之后告诉她流干净了，不需要做清宫术时，她蓦地想起一个月前她曾在同一间房里听到了蕴含无限希望和生机的心跳声，只不过才短短一个月而已，耳边回响的就已经不是那种令她激动得落泪的声音，而是冰冷无情的三个字——干净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死死咬着唇却到底没忍住，双手捂住脸放声大哭。门外的程钧逸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将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没关系的，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你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不能再哭了……”
她揪着他的衣角，哭得满脸泪痕，连日来积压的情绪此刻通通被释放，“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啊，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为什么还是弄成这样……”
他用力抱紧她颤抖的身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对不起，是我不好……”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后，兮敏回到家。大概是担心她会触景伤情，程钧逸把家里所有跟婴儿有关的东西全部拿走了，他买的各类母婴书刊、亲戚朋友送给她和孩子的礼物彻底消失不见，屋子里找不到一丁点儿可以证明她曾经怀孕的东西，仿佛她真的不曾拥有过一个小生命。
她出院后，婆婆提出让她回程家住一段时间，程钧逸也赞同：“回去住也好，妈和周阿姨都会好好照顾你，我也一起住过去，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我们再回家。”
不过她最后还是婉拒了婆婆的好意，尚萍见说不动她，只好每天熬好了汤让司机送来给她喝，有时候也会亲自过来，带很多补品药材给她，总劝她放宽心，好好调养身体，不要胡思乱想。
程钧逸也几乎每天在家里陪她，跟之前她怀孕的时候一样，雷打不动地亲手做一日三餐，甚至包办了一切家务活，大概是怕她得抑郁症，一看见她发呆沉默就主动找话题引她说话，阳光明媚的天气拉着她下楼散步，还问她要不要出去旅游散散心。
十月底的天气，秋意渐浓，夜晚温度很低，冷风嗖嗖。
兮敏看着窗外清冷的点点月光发呆，只觉得一阵阵寒意涌上心头，不由扯了扯被子。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身后的人稍稍贴近，轻声问：“睡不着了？”
她不语。他轻叹一声，继续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怀疑你会得抑郁症。你之前不是说想去旅游？想好去什么地方了没有？我陪你去，想去哪里，想去多久都没有问题……”
“程钧逸，”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停顿一下，冷然地开了口，“我们离婚吧。”
第二天早上，兮敏洗漱完走到客厅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程钧逸端着两杯牛奶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她，笑了一下，“时间刚刚好。”
他把牛奶放在桌上，见她还站在原地，走过来牵她的手，她缓缓挣开，说：“昨晚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没有？”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沉了下去，连带着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了，“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你知道不是。昨晚你没有回答，没关系，我给你一整晚的时间考虑，那么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答复了吗？”
他眉头微皱，顿了一会儿，问：“是因为孩子没了？对不起，兮敏，我很抱歉那天令你情绪那么激动导致流产。没人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我也一样，你难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个孩子……就当我们和它没有缘分吧，我们无缘成为一家人。”兮敏笑得惨然，心底悲凉一片，“我要跟你离婚，并不是因为孩子没了，而是我觉得我真的无法再跟你一起生活下去。我当然知道你也喜欢这个孩子，我流产了，你肯定也不会比我好受。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也许我们真的不适合作夫妻，所以这一路走来始终不顺利。我们之间有太多问题无法解决，其实这个孩子本来就来得不是时候，即使它真的出生了，对我们这个脆弱的家庭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程钧逸凝视着她，眸色深沉，眉头紧蹙，默然了许久，他才沉声说：“你考虑清楚了，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如果……”
“我已经决定了。”看到他眼底显而易见的沉痛，她竟然觉得呼吸一窒，然而她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只能狠下心肠跟过去告别，“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想离开你，你会尊重我的想法，现在，请你遵守承诺。”
程钧逸不再说话，只深深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悔恨与留恋。她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渐渐感觉有些透不过气，赶紧转身回房，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拿上手机和钱包。出来的时候她把左手无名指上那枚依旧闪耀的戒指缓缓取下来，放在茶几上，“等你哪天有时间了，我们就去办手续吧。”
她拉开门，脚才刚跨出去一步，他在身后拉住她的手，指尖轻颤，“兮敏……”
她回身看他，等了一会儿，眼前的人依旧薄唇紧抿，她不由苦笑道：“你想说什么？我爱你，兮敏，不要跟我离婚，不要离开我，我想要永远跟你一起生活下去，除了你我无法接受任何人……你想说这些吗？你不会的，程钧逸，我太了解你了，你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又怎么说得出口呢？”她伸手覆在他的手腕上，只觉得冰凉一片，缓缓拨开，“算了吧，我们不合适，早点分开对大家都好。”
出门，下楼，走出小区，兮敏的脚步越来越快，她不敢回头，也不允许自己回头。
一年多的婚姻，那么多个互相陪伴的日子，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以前她也想过若是有一天两人分开她会是怎样的心情，难过、沮丧、失望、不舍、痛苦……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发现自己除了心灰意冷、心如死灰，再没有其他任何感觉。
也许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可以挽回，可以补救，但是在她下定决心离婚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夫妻情尽，覆水难收。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了离婚这一步，我真是忍不住要替这对纠结的夫妻，以及我这个杯具的作者撒花了。
也许有朋友会问我为什么非要安排他们离婚，我只想说，这并不是刻意。他们一步步走到今天，有太多矛盾太多问题，分开各自冷静一下也许才是最好的办法，有时候空间和时间的距离能让人们看清很多东西，包括自己的心。
关于那个可怜的宝宝，我可以告诉大家，其实原本它并不在我的大纲里。在我最初的设定里，兮敏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程钧逸怀孕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走到离婚这一步，她没有把怀孕的事实告诉任何人，悄悄打掉了这个孩子。后来写着写着，我觉得这个设定似乎没有现在的版本来得精彩，而且按照兮敏的性格，她不一定能狠心放弃自己的骨肉。于是我就改成了现在的版本。老实说，虽然兮敏怀孕的过程非常短暂，但是我个人很喜欢她怀孕后流产前的那一段，写得也非常顺手。
许多童鞋强烈要求虐小程，其实我不太会写虐，但是尽力而为吧。离婚后的还是会跟之前一样以单纯的女主视角，所以对男主的虐需要大家用一双善于发现虐的眼睛去看，然后加一点点脑补就好了，哈哈。
正文结束后会有关于男主的番外，很多正文里没有写出来的，在番外里我会详细交代的。
最后，这俩人都离婚了，BW的童鞋们可以冒个泡了呀喂~~
第三十五章
兮敏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手头上的工作，然后向高展递交了辞职信。公司里知道她流产的同事不多，以为她是打算回家安心养胎当全职太太，全都笑着说她命好真令人羡慕，她当然不会解释，只礼貌地跟大家道别。
正式离开公司的那天，司琪和田甜帮她收拾东西，田甜不舍地说：“以后就剩下我和司琪了，想想都觉得孤单。”
“我只是辞职，又不是远走天涯，要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兮敏环顾办公室一周，要带走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应该没有落下什么。视线无意间落在电脑边的两盆仙人掌上，她不由愣了愣。当初她买这两盆仙人掌回来，一方面是靠它们吸收电脑辐射，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希望她肚子里的小生命能像这种植物一样健康顽强。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了，她把两盆仙人掌分别塞到司琪和田甜的手上，笑了笑，“送给你们吧，别养死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司琪问她：“兮敏，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以前一直想去旅游，可是没有时间，现在辞了职正好到处看看。”兮敏说，“等休息够了就继续工作，我怎么也要赚钱养活自己的。”
“你身体刚好一点，这么快跋山涉水多危险啊，不如等到春节放假，我们陪你一起。”田甜急忙说道，“你不是一直说很想去我老家看看？就今年春节去吧，我这个东道主肯定好好招待你，保证你玩得都不想回家了！”
“这个提议不错，正好我也没有去过东北。”司琪附和道。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春节大家都各自有事，没必要为了我腾出时间。”兮敏微笑着说，“我暂时不会出远门，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司琪和田甜两人见说不动她，也没强求，送她到公司楼下。田甜佯装警告地说：“以后要经常跟我们联系，如果我们约你逛街吃饭看电影，不许故意推辞，不许耍大牌，听到了没有？”她顿了一下，又说：“想继续工作的时候记得找我，我可以帮你介绍不错的公司。”
兮敏认真地点点头。司琪拥抱了她一下，轻柔而郑重地嘱咐：“好好照顾自己，永远记得，多爱自己一点。”
兮敏忍住心底涌上来的一股酸涩，说：“我记住了，你也一样。”
直到办好了所有手续后，兮敏才告诉父母自己已经离婚，两位老人自然震惊，妈妈的反应尤为激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跟父母商量一下就随随便便决定？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成你的父母？”
“对不起，妈，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可这是事实，没办法改变了。”
“看来你是打从一开始就故意瞒着我和你爸，你这个孩子，做事情怎么能这么一意孤行！”妈妈气得不轻，一下子把离婚证摔在茶几上，说话时嘴唇都在轻颤，“离婚是这么儿戏的事情吗？你倒是想离就爽快地离了，有没有考虑过我和你爸的感受？有没有考虑过你公公婆婆的感受？”
兮敏简直委屈得想哭，流产的是她，离婚的是她，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为什么她还要考虑到那么多人的感受？那又有谁考虑到她的感受了？她的青春、她的人生，全都葬送在这段莫名其妙的婚姻上，从头到尾，谁考虑过她的感受？
“离婚的确不是这么儿戏的事情，可是妈，当初我跟他结婚，难道就不儿戏吗？他是您百分百满意的女婿，却不是我百分百满意的老公。我没有怪您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决定，婚已经离了，不管您接不接受都没办法挽回。”
妈妈张嘴还想说什么，被爸爸拦住了：“这是孩子自己的事情，你何必管那么多？我看小敏结婚以后也没有过得多幸福，离了也好，省得继续受委屈。”
“你这个老头子是不是下棋下傻了？女儿离婚你还觉得应该支持？下你的棋去，别乱开口！”妈妈训完爸爸，平复了一下情绪，在沙发上坐下来，对兮敏说，“你跟我说说，为什么离婚？还这么突然，难道他们家真让你受委屈了？”
兮敏摇摇头，“没有，他们家人都对我很好，我离婚，只是因为不想再跟他生活下去了。”
“现在谁过日子不是将就？而且他有哪点不好？你嫁了个条件这么好的老公，好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居然说不想再跟他生活下去了？身在福中不知福！”妈妈说着说着情绪又变得激动，“你年纪也不小了，离了婚以后要怎么办？离过婚的女人要找到一个好男人再嫁有多难你知不知道？”
“那我不再嫁，一辈子孤身一人总行了吧。”
站在一旁的爸爸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小敏，你妈脾气不好，你也别跟着说气话。你才二十五岁，一辈子还有那么长，哪能永远一个人？你妈语气是重了点，可她是替你着急，父母的苦心，你得理解。”
兮敏站起来，让爸爸坐在沙发上，说：“爸、妈，你们的苦心我当然可以理解，你们的出发点是为了我好，我知道。可是我已经这么大了，懂得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离婚这个决定，不是草率，我和他的婚姻的确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趁早结束对大家都好。”她说完，见父母面面相觑不再说话，回房拿了包出门。
兮敏一个人在楼下花园里走了两圈，手机响了，她没看就接起来，声音闷闷的：“喂。”
“接到学长的电话有这么郁闷吗？”是叶辰远，语调柔和，带着笑意，“最近好吗？肚子应该大了一点了吧。”
兮敏原本就心情郁结，听到这么温暖的关怀，想起了太多事，顿时想哭，“没了，什么都没了，我不会照顾自己，孩子没了。”
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叶辰远必定听清楚了她话里的消极情绪，声音变得正经，却也分明透着关切：“你在哪？我回来了，请你吃饭吧。”
两人去了江边的一家西餐厅，兮敏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问对面的叶辰远：“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有个项目在这边，过来处理一些事情。”叶辰远停顿一下，语气和眼神里都透着些许遗憾，“怎么会弄成这样？上次见你的时候还好好的。”
“是啊，本来好好的，结果说没就没了，大概真是缘分不够吧。”她不由轻叹。
“你也别太难过了，先把身体养好，你和他都还这么年轻，不怕没有当父母的机会。”叶辰远柔声安慰她。
兮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手的无名指，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可是她总忍不住去触碰，一碰就觉得痛，像是戳到了尚未愈合的伤口。她在心底嘲笑自己的愚蠢，迅速松开了手，说：“我跟他……已经离婚了。”
叶辰远惊讶地看着她，但是神色很快恢复平静，微微笑了一下，“这么果断坚决，的确是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兮敏的心情反而好了一点，清楚他指的是什么，笑问：“你这是在嘲笑我吗，学长？”
“我只是希望，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能过得很好。当初我希望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能明白，人不是只为了某一个人或者某一段感情而活，生活里有太多值得珍惜的，应该把眼界放远一点，不要永远抱着自己的执念过一辈子。”叶辰远声音温和，目光澄澈，嘴角的笑容带着鼓励的意味，“现在也一样。我相信你能明白。”
兮敏当然明白。尽管他们已经不是关系亲密的恋人，尽管他曾经给过她难忘的伤害，但是他依然是她最好的良师益友，永远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给予她关怀与支持。这么难得而宝贵的心意，她十分珍惜，并且由衷感激：“我明白，也会努力做到。谢谢你。”
吃完饭叶辰远送兮敏回家，在她下车前，问：“既然辞了职，有没有想法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工作？”
“难道你想让我去上海帮你？我可不是搞建筑的。”
“我们公司不仅仅是建筑设计，还有很多其他的部门，如果你愿意，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兮敏还是有点犹豫，但也不好立刻拒绝叶辰远的一番好意，便说：“听起来不错，我会认真考虑的。”
叶辰远点点头，下了车绕过来替她打开车门，“我会在这边停留半个月左右，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因为还有很多东西留在以前的家里，兮敏不得不去拿回来，她不太想跟程钧逸碰面，于是挑了他绝对不会在家的一天，去之前还特意打了个电话给关琳，确定他在公司开会，这才彻底放心。
可是她忘记了，自己最近运气很差，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
她收拾好东西，拖着行李箱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程钧逸刚好开门进来，看到她在，明显愣了一下，视线移到她手里的箱子，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糟，“如果不是还有这些东西，你大概永远不会踏进这个家门了。”
她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脱口就是一句：“你不是在公司开会吗？”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换了鞋走过来，把身上的西装外套和领带都脱了随便扔在沙发上，“不想看到我可以直接跟我说，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她无言以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令她觉得无比压抑的空间，拖着行李箱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忘了拿包，便返回卧室拿。出来的时候看见他侧躺在沙发上，闭着双眼，眉头紧蹙。她走近了几步才发现他脸色发白，额角还布满汗珠，看起来似乎很难受。
她从没见过他这么不堪一击的样子，自然有些被吓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喂，你没事吧？不舒服就回房躺着，别睡在这里。”
躺在沙发上的人迟迟没有反应，兮敏有点手足无措，不管他好像太狠心了，可是她也不可能有力气把他扛到卧室去，想了想只好去拿了一床被子出来，盖在他身上。她掩好被角，刚转身走了一步，手腕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制住了，旋即往后一拉，她整个人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他大概真的很不舒服，尽管站了起来，身体却晃了一下，眼睛也不似平常的坚定有神，然而手臂上的力量异常执着。他对上她吃惊的双眼，声音低哑地开了口：“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我不想你走，会不会太晚？”
兮敏紧紧地握拳，用指甲狠狠掐自己的手，阻止自己心底的不舍有一丝一毫的流露，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你不需要说这些，因为早就已经晚了。不要来找我，也不要给我打电话，既然分开了，就让我们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吧。”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绝情的话，他的双手依然固执地缠在她腰间，她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一秒都不想再多留，拖着行李箱飞快地走了出去。
电梯上跳跃着的红色数字依次递减，兮敏靠着通透明净的电梯壁，看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留下的泪痕，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码字码得心情郁结，于是看了一部轻松的外国爱情电影。其实向来支持国产电影的我，很少看外国电影，不过看过的都还算不错，我发现外国人很擅长拍轻松浪漫的爱情故事，一点儿都不纠结，看起来不费脑筋，调适心情不错。
前两天看的电影片名是《初恋50次》，应该有不少人看过吧，影评还不错。女主角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导致大脑丧失了把短期记忆变为长期记忆的功能，也就是说她第二天醒来以后就完全忘记了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一年前出车祸的那天，这一年来每天都过着一模一样的生活。男主角在一年后遇见她，对她一见钟情，知道事实以后每天用不同的方法令她爱上他。
片子不长，基调也很轻松，背景在一个海岛上，很有夏日的气息。想放松一下的朋友不妨看看。
PS：周六、周日照旧休息两天，周一继续更新。祝大家有一个愉快的周末(*^__^*)
第三十六章
兮敏接受了叶辰远的邀请，同他一起到了上海。他拜托在上海的朋友提前帮她找好了住的地方，到了以后花了半天时间帮她打扫屋子、买家居用品，又让她休息调整了两天才带她去公司报道。兮敏这才知道，叶辰远所在的公司是很有名气的跨国集团，在欧洲、澳洲和中国的香港、北京、上海都设有分支机构，上海的子公司是集团旗下的全资子公司，而且业绩素来领先，所以被默认为中国大陆地区的总部。兮敏看见公司的LOGO时才想起来，C市似乎也有一家有这样LOGO的家装设计公司，想来应该是公司设在C市的办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