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面露痛苦‘啊’地嚎了一声,人便冲了出去。

“爹——”

“让他去!咱们当傻子太久了。”

梅氏望着屋顶,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

上房,自打所有人都散去后,上房里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光是堂屋这里,西间那边更是一点生气都没有。灯,昏昏暗暗的亮着,像是两座死寂的坟墓。

“老头子……”崔氏犹豫道。

“别说了。”卢老汉满脸疲惫。

这时,卢明海突然冲进来,打破了这副僵硬的画面。

他根本没和卢老汉及崔氏打招呼,人直接就往西间去了。

崔氏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自炕上下来,刚走两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痛苦的嚎声。

“桂丽,我是你哥,月儿是你侄女,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你明知道娇月正在和杜廉议亲,你怎么就去求娘让她将你说去杜家?!”

“老二——”

崔氏和卢老汉满脸震惊,可经历了之前,此时再发生什么,都不足以让他们感到意外了。他们只担心老二情绪太激动,恐会伤了身体不好的小女儿。

两人赶忙往西间跑去。

“……你从生下来身子就不好,当时家里所有人都一心扑在你身上,包括你二嫂。你知道月儿为什么是早产生下来的吗,因为娘生下你的时候没奶,当时家里农忙,就你嫂子一个人在家里,她大着肚子,又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还在襁褓中的你。你当时饿得直哭,为了给你熬一碗米糊糊,你二嫂一时心急,摔倒了……”

“……月儿在娘胎里才八个月,就被生了下来,都说七活八不活,当时咱们以为她活不了了……”

炕上的卢桂丽,慌得直往炕角缩。

“二哥,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小啊……”

崔氏和卢老汉冲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面,不禁出言呵斥:“老二——”

卢明海置若罔闻:“……因为早产,你嫂子没奶,月儿那么小一点点,还没有我巴掌大,天天饿得直哭。因为你,因为你身子不好,咱家的钱都紧着你去花了,家里有点好东西,也都紧着你了,月儿连碗米糊都喝不上嘴……你哥我一个大男人,养不活自己的女儿,竟要让媳妇拿着嫁妆银子供女儿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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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全站作者都在弄防盗,面面也只能入境随俗。更换太麻烦了,而且好像容易被人骂,也影响大家的阅读感,所以面面把正文截下一点放在作者有话说了,字数也不多,也就5.600字,就当送大家的福利了,这个是不用花钱买的。大概会放两天左右,然后再挪上去,免得被编辑说章节不完整。所以,后来的读者可能享受不到这个福利了,望能理解。

☆、第27章 26.1,

第二十七章

偌大一个汉子,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这是憋屈的眼泪,也是愤恨的。

这世间到底怎么了?都怎么了!

卢明海真的不懂。他上孝顺父母,下爱护弟妹,做人从来堂堂正正,不让人指摘。若说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媳妇和几个儿女了。

可他能怎么办?那是他的亲妹妹,是他打小看大的亲妹妹,他能看她去死?爹娘从来视妹妹为心头肉,他能看爹娘去死?

所以只有委屈自己的媳妇和儿女了。

卢明海不是不明白自己媳妇和儿女受了太多的委屈,所以他拼命干活儿,努力的赚钱,拼命地对媳妇对女儿对儿子好。他就想了,一定要好好的补偿他们。可补偿到最后却是儿子的婚事一再被往后推,女儿的亲事被人抢了,而抢他女儿亲事的人,就是他的亲妹妹。

他的亲妹妹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你哥我对得起你,对得起你!可你就是这么对你哥的……”卢明海一下一下地捶着自己的胸膛。

卢桂丽吓得直哭。

崔氏痛哭出声:“老二,你别说了,别说了,都怨娘,都是我做的孽,都是我做的孽啊!若是当年娘没生下你妹妹,家里也不会成这样……”

这些日子,崔氏虽是嘴里不言,心却是一直沉甸甸的。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却又总觉得拖累了整个家,尤其之前发生的那事,家里闹成这样,更是让崔氏有一种负罪感。

这种负罪感整整折磨了她十几年。

可这世间没有若是,谁会想得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时候突然怀上的她,虽老脸窘然,心里却还是挺欢喜的。

乡下人家,多子多孙才是福。

可谁曾想这‘福气’竟是会这样,她竟给家里生了个‘祸害’出来。一直以来,崔氏都十分矛盾,一面她忍不住的去心疼女儿,一面她又总觉得这个女儿就是整个卢家的债,是她上辈子欠下的债。

而这债,却要让她儿子孙子去还!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是大房三房的人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卢明川人还没进门,嘴里就在问怎么了,却没有人回答他。

屋中一片死寂,只有崔氏的抽泣声与喃喃声在响着。

站在最后面的卢娇杏,看着缩在炕角一脸惧怕之色的卢桂丽,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蓦地,卢明海沙哑的声音响起。

“爹,给我们二房分家吧。”

卢老汉手中的旱烟袋‘啪’的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

韩进坐在车辕上。

手里的马鞭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

按理说,这个时候卢广智应该来了,可至今未见人影。

韩进想着自己的心事。

从胡三那里得到信儿后,韩进便让人去打听了,打听后的结果竟是那杜廉是个让人没什么可挑剔的人。他生性好学上进,为人温文有礼,在云田镇那边学堂里,也深受先生看中及同窗的赏识。若说唯一有点不好,那就是他那娘不是个善茬。

可他娘不是他,根本不能作为错处来讲。

这样的人确实配得上她,即使韩进心中直泛酸,也不得不承认这点。

韩进突然感觉到心中一阵怅然若失感,觉得整个人都没劲儿了,这阵子他本是充满了动力,却在知道她已经与人说亲后,全然失去了这种感觉。

连着颓废了两日,身边所有人都不明白韩进到底怎么了,也就胡三心中有些数。

第三日的时候,胡三实在看不下去了,推开了韩进的房门,说道:“若是真喜欢,就下手去抢,反正咱们本就是一群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想要得到什么,可用的手段简直太多了。

话很糙,但理不糙,韩进一下子惊醒过来,跟胡三说今天不用他再去接卢广智,人便出了门。这两日韩进闷在屋里,都是胡三帮着接送卢广智的。

韩进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卢广智,正当他准备进村找个人问问的时候,就见卢广智的身影远远往这边跑来。

“进子叔——”

韩进也没多问,做了个手势让他上车,哪知卢广智却搔搔脑袋道:“进子叔,我今天能不能请个假,家里出了点事,我暂时走不开。”大哥不在家,爹和娘情绪不对,大姐又是个女的,卢广智觉得此时自己应该留在家里。

“怎么?你家出了什么事?”韩进问。

“是我姐……”卢广智只说了一句,就打住了。他也是一时说滑了嘴,这种事却是不能和外人说的,传出去恐会伤了大姐的名誉。

韩进蹙起眉:“你姐怎么了?”似乎明白卢广智的顾忌,他佯装正色道:“你小舅舅出门前,让我好好照顾他家里人,你应该知道你小舅舅挺关心你姐的,若是你姐真出了什么事,你最好别瞒我,能帮一把是一把。”

话都说成这样了,且卢广智也相信韩进的人品,遂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姐的亲事出了点岔子。”

韩进眸光一闪:“什么岔子?”

卢广智沉吟一下道:“进子叔,你也不是外人,所以我就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韩进点点头。

卢广智便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大体就是卢娇月的亲事被人搅黄了,搅黄的人正是他们小姑,因为这事,家里闹得很厉害。

韩进十分想笑,他努力得克制着唇角弧度,正色道:“这事确实是得避人,传出去就成丑闻了。你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你大哥既然不在家,你这会儿确实不能离家,赌坊那边你不用操心,多在家里呆几日,什么时候事情处理好了,你再去上工。”

“那谢谢你了啊,进子叔。”

韩进赶着车离开,卢广智则转身回家。

*

整整一个上午,卢家上下都是一片寂静。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家里还有不少活儿要干,上房的门一直紧紧关着,东厢也是,就是西厢的门半掩着,乔氏隔上一会儿就到门前去瞅瞅外面的动静。

“这是连饭都不吃了啊。”乔氏小声抱怨道。

早上卢明山吃了几块糕点,所以这会儿他一点都不饿。他半靠在炕上,时不时的露出沉吟之色,“你说,咱们还分家吗?我看二哥不是开玩笑的,若是想分家,这会儿倒是个好机会。”

“分,怎么不分!一定要分!”乔氏道。

卢明山还是有些犹豫:“这小妹马上就要出门子了,咱们再分家好像也没什么用。”他们三房闹着分家,本就是嫌卢桂丽拖累了家里。

乔氏来到炕前坐下,小声道:“你蠢啊,你就没想想这整件事其中的端倪?且不说大嫂把二房当傻子耍,你说杜家为什么愿意娶你那妹妹?说别的都是假的,肯定是你大嫂承诺对方什么了。就先不说爹答应给小姑陪嫁的几亩地了,小姑那身子你不知道?那是得药供着,得好生养着的,杜家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钱往水里扔?尤其杜家本就不富裕。那么问题就来了,那药钱谁供啊,你爹你娘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死吗?”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卢明山瞅了媳妇一眼。

乔氏一拍巴掌,“我那会儿不是没反应过来吗?你爹是下定决心要将小姑送出去,可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心软,又不是没有先例的,你娘一哭,你爹就软了。”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还是要分家,跟二哥一起分?”

乔氏坚定地点点头。

这时,院门被推开了,响起几个男声。

“咦,家里怎么没人?”

“爹,娘,爷,奶,你们在家吗?”

却是卢广义、卢广仁、卢广礼兄弟三个,从外面做工回来了。

卢家的壮劳力有多余的,所以下面几个小的总会趁农闲的时候出去做工,就想为家里多挣些钱。这次卢广义兄弟几个便是跟着一个泥瓦班子,去了别的镇上给人盖房子去了,一去就是近两个月。

乔氏听到声音,走了出来,道:“都在家呢。”又单独对卢广义招了招手,卢广义面露疑惑走了过来,“三婶。”

“义小子回来了啊,你爹和你娘在屋里呢。”她做了一个努嘴的姿势,笑得一脸‘故事’。

卢广义心中疑惑,点了点头:“那三婶我先回屋了。”

乔氏笑着目送他往后面走去,才转头斜着眼去看听到动静走出来的胡氏。

“这下大嫂可高兴了,两个儿子都回来了。”

胡氏瞄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

卢广义还未走到二房屋子门前,就见二弟往他这里跑了过来。

“大哥!”

卢广智声音隐隐有些哽咽,他再怎么聪慧过人,也不过是个才十三的孩子,家里连着发生这么多事,他表面虽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早就撑不下去了。幸好中间出现了个韩进,将他带去了赌坊,给他拓展了一条新的路,暂且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只是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娘一直躺在炕上不吱声,爹从上房回来后,整个人就呆坐在炕角,也不知在想什么。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也未见好转,不光卢娇月心急如焚,卢广智也是。

此时见到这个虽不聪明,嘴也不会说,但沉稳踏实,老实可靠的大哥,卢广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咋了,二弟?”

卢广智紧紧的抿着嘴,拼命的摇头,等情绪稍微平复点,才拉着大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你姐现在怎么样了?”卢广义突然问。

卢广智这才反应过来,按理说整件事受到伤害的是大姐才对,他竟因大姐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而忽略了她。

他懊恼地一击掌:“我竟把大姐给忘了。”

卢广义了然地拍了拍他的手,“先回屋吧。”

两人回了屋,卢广智在门口时就喊道:“爹,娘,大姐,你们看谁回来了?”

五郎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出来,一头撞进了卢广义的怀里。

“大哥,大哥!”

卢广义摸了摸他的头,从怀里摸了个纸包给他,才将他放在地上。

屋里,梅氏听到动静,赶忙拢了拢头发,从炕上下了来。

“老大回来了,可是用过午饭,娘这边做饭去。”梅氏也是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已经到中午了。

“娘,我不饿。”卢广义笑得一脸憨厚,从怀里摸出一包钱,放在桌上。“娘,这是我这次做工的工钱。”

梅氏手里磨蹭着钱袋,钱袋子沉甸甸的,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红了眼。

“老大……”

卢广义笑得浑不在意:“娘,没事,我都听二弟说了。我明儿便去和贵娥说说,咱家有困难,她不会怪的。”

不说还好,一说梅氏更是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你个傻孩子,就算贵娥不怪,贵娥爹娘也会怪的。”

这裴贵娥便是卢广义未过门的媳妇。两人之所以能定亲,若认真来说,也算是一种缘分。

裴家是小溪村的人,小溪村与大溪村比邻,共用同一条水源——‘溪河’。不过一个是在溪河上游,一个是在下游罢了。当年裴贵娥来大溪村走亲戚,一不小心滑了脚掉进水里,是卢广义救上来的。

彼时,裴贵娥十五岁,正是要说亲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自然说不了亲了。卢广义也是个有担当的人,与父母商量了一下,便决定要娶裴贵娥进门。

按理说这是一件皆大欢喜之事,也确实是皆大欢喜。卢广义人长得不差,卢家也算是殷实人家,梅氏和卢明海更是明理之人。而裴贵娥虽称不上貌美,但也是个清秀佳人,家里家外更是一把好手,也当得起二房的长媳。

本来是阴错阳差的一件事,到了最后竟成了喜事。两家父母私底下互相打听了一下,对双方彼此也都是挺满意的,然后便是定亲及商议过门之事了。

二房两口子都是实诚人,并没有因为裴贵娥是自己儿子救起来,才会有这门亲事,而瞧低女方。附近十里八乡娶媳妇是什么规矩,他们就按照规矩来。其实乡下人娶亲并没有大多的规矩,聘礼要的也少,该有的礼有了,然后再给点银子做聘礼便好。

按大溪村和小溪村的惯例,这聘礼分几个档次,家境差点儿的,给个二两三两能做的,稍微好些的,给个五两六两,也是可以的。卢家在大溪村里是数得上号的殷实人家,聘礼自然不能少,两家当初商定的聘礼银子是九两九。

彼时二房手里也有些钱,梅氏都计划好了的,聘礼需要十两银子,然后给儿子屋里添置些东西,再加上摆喜酒,差不多二十两是足够的,哪知卢家突然出了卢桂丽大病之事。

当时,二房两口子私房几乎被掏了个空,原本定的婚期自然不能照期举行。梅氏没有办法,只能亲自上门给裴家人道了歉,又诉明苦处。而裴家人虽心中不满,到底也没说什么,又将两个孩子的婚期改到明年。

其实裴家老两口也是脾气温和的人,只是当年裴贵娥落水被救起,当时被许多人都看见了,暗里自是少不了些风言风语。虽卢家摆明态度一定会娶裴贵娥过门,面子上也做足了,但总有那些心肠坏掉的人,背地里说些风凉话。

而裴家为了平息流言,没少对外说两个小的婚事,谁曾想卢家这边突然出了意外,到了婚期成不了亲,外面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风言风语,又传了起来。话都说得很难听,所以裴家老两口的压力极大,包括裴贵娥也是,她连门都不敢出了。

不过裴贵娥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也没有怪卢家和卢广义。可她不怪,不代表卢广义心中会没想法,所以这近一年来,卢广义一旦有了空,便出外做工赚钱。因为之前凑药钱耽误了他娶亲的事儿,所以他挣的钱是暂时不用交到公中的,他想赶快凑够银子好娶裴贵娥过门。

这次卢广义出门,他在心里算了算,等他这次做工回来,差不多应该能凑够娶亲的钱了。哪知他兴致勃勃回来,家里竟然又出了事。

只是卢广义来不及气馁,爹娘因为他的事操碎了心,妹妹又遭遇了这种事。在他心里,爹娘和妹妹更需要安慰,自己反而并不重要。所以他状似毫不在意地说出安慰的话,可没一个人相信,包括卢娇月。

“大哥!”

卢娇月看着大哥。

此时的大哥还不是那个被生活的重担压着,被大嫂怨恨着,被自己拖累着,明明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却仿若三十多岁的大哥。现在的他高大、健壮、结实、康健,脸上还略微带了些稚气,但是一样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就像是一颗可以遮风避雨的大树。

卢娇月看得眼睛一热。

“大哥!”卢娇月又叫了声,忍不住地扑进卢广义的怀里。

是大哥,是活生生的大哥!

遥记那年雪灾,杜家为了杜廉求学便宜,已经搬去县里住了。彼时家中无钱,又断了粮,大哥知道这一消息,便套了车来给她送粮。哪知雪天路滑,连车带人跌下山崖,大哥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全家人伤心欲绝,娘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大嫂怨恨她,带着两个侄子上门骂她是丧门星,让她赔大哥的命。

当时她就站在门口,让大嫂那么骂着,心就像被千刀万剐一样。那是她大哥,是那个从小将她捧在手心里,还没有桌子高就让年幼的她骑在他肩膀上到处耍的大哥。

她比谁都心疼,是她,是她害死了大哥。

而她现在又见到了活生生的大哥——

若说上辈子临死之时,卢娇月是怨恨的,她怨恨自己痴傻,怨恨杜家母子狼心狗肺,怨恨老天不开眼,让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可重活回来的她,却又是感恩的,她感恩上天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世,她再也再也不要让大哥再沦落到那种境地,再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