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汉不赞同道:“亲家母,这大夫该你家去请!”

杜寡妇只是不理他,说道:“咱家里的情况,谁人不知道。至于你家女儿的身子,大家伙也都清楚,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只能怨她命不好,谁叫娘家人见死不救呢,可没人会挑咱家的理。”

卢老汉当即被气了个仰倒跌。

崔氏抹着眼泪,急得连连跺脚,六神无主,“我当时叫老二来,只是他不来。”她也是太急了,才会如此口没遮掩。

这话一出,周进三个人的脸当即就黑了。只是如今这种情况,他们也不好接腔,只是看着卢家人和杜家人为了谁家该请大夫争执着。

就在争执不下之际,胡氏突然道:“怎么没把老三两口子叫来,他们家女儿做的孽,为啥要让我家出银子?”

杜寡妇顿时找到了同盟,也心知这亲姐姐难缠,遂生了祸水东移之心,跟着也道:“本来就是,在我家这么长时间,都是好好的,若不然你们卢家的孙女上门来霍霍,我儿媳妇可不会出这场事。”

卢老汉老两口说不赢这两个口舌厉害的,只能用求助的目光去看周进三个。

周进和卢娇月都没说话,梅庄毅一脸诧异道:“你们看我们作甚?”

卢老汉面上一赧,嗫嚅道:“亲家小舅子,能不能请你们把老三两口子接过来,顺道再帮我们请个大夫来,咱们这腿脚也不快,这一来一去耽误下来,恐怕……”

梅庄毅和周进对视一眼,点点头。

很快,常给卢桂丽看病的刘大夫便请来了,同时一起来的还有三房两口子。

方才去接三房两口子时,卢娇月也跟上了,在路上就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卢明山脸黑如墨,骂乔氏教不好女儿。乔氏不依不饶,说这女儿可不是她一个人生的,又说平日里不缺她吃不缺她喝,腿长在她自己腿上,难道自己还能拴着她不成。

说来说去,还是卢娇杏不要脸。

所以一进门,卢明山便冲上来给了卢娇杏一巴掌,他还要再来一脚,被乔氏拉住了。乔氏话糙理不糙,“踢坏了,你还要给她花银子瞧病。”

周进和梅庄毅两个也上来拦下卢明山,并对刘大夫那边使了个眼色。

别忘了可有外人在场,这事若真闹出去,卢老汉老两口会丢脸,杜家跑不掉,三房也跑不掉。

于是,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显得分外的和平。

待刘大夫帮卢桂丽看了诊,并将她上次犯急病那药方又开了几副药,轮到给银子的时候,卢老汉却说手头有些紧,过两日定给他送去。

都是老熟人,刘大夫给卢桂丽看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然不怕他们赖账,遂同意下来。

刘大夫走后,事情又一度陷入僵局之中。

因为三房家也不愿出这个银子,卢明山气得不轻,直接说这闺女他不要了,谁愿意要谁拉走,反正这银子他是不会出的。

方才刘大夫也说了,卢桂丽的情况不好,只能下重药。这药方便是上次从镇上拿回来的那房子,吃一场下来,多了要不了,二三十两银子也是要得的。

乔氏听到这话,欲言又止,不过她也不是傻的,自然药找罪魁祸首掐。

“还想让咱家出银子,老娘还没找你杜家人陪闺女呢!我一个黄花大姑娘的女儿,就这么被你杜家人白糟蹋了?还是读书人,读书人会偷自家侄女儿?”

不得不说乔氏看问题能看重点,其实周进等人早就在一旁急上了,为何竟然没有人提这茬,明明杜廉才是罪魁祸首,竟被所有人忽视了,只是他们也不好插言。

此话一出,杜寡妇和杜廉的脸当即就是一黑,而其他人的目光则立马看了过来。

杜寡妇当即就反驳:“自己养了个不要脸的闺女,倒是往我儿子身上攀扯起来,还不是这小贱人不要脸,勾引了我家杜廉。”

乔氏可不惧她,当即就扑了过去,上前对她脸上就是一挠。

“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老娘就不信了,若是你儿子不愿意,我家杏儿能按着他强上不成?跟老娘装什么黄花大闺女,你也是嫁过人的人,这个道理还不通?”

一旁看戏的卢娇月,听了个大红脸。

早知道她三婶是个彪悍的,万万没想到竟彪悍成这样。

周进有些尴尬,这乡下老娘们骂架素来荤素不忌,他在乡下呆的时间不多,还没见过这种场面。

倒是梅庄毅看得津津有味的,眼睛直发亮。

那边乔氏和杜寡妇两人还在对掐,各种浑话一起上,顺道还带动手的。

这时,梅庄毅站了出来。

他咳了两声,道:“都是亲戚,何必闹成这样,这事其实挺好解决的。”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放在他的身上,连乔氏和杜寡妇都不掐了。

梅庄毅一脸正经道:“不就是要解决药钱这事吗,我记得我那妹子是有陪嫁的,据说陪嫁还不少,整整陪了五亩地。”

杜寡妇当即一个激灵,“你想干啥?”

梅庄毅没理她,又道:“女子的嫁妆本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的,如今这万一出来了,不如就卖了那地,用来给药钱。这样一来即没有损失夫家的利益,也不用娘家给出嫁的女儿贴钱治病,两全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一亮,除了杜寡妇。

作者有话要说:ps:卢桂丽暂时死不了,人有求生意识,谁也击不垮<( ̄︶ ̄)>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杜寡妇自是不愿的。

在她来想,这几亩地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如今家中没有进项,全指着那三亩地的出息。那地虽是离家远了些,平时打理不方便,甚至她也曾动过想卖掉的心思,但卖地给儿子用,和卖地给儿媳妇治病,那完全是两码事。

可眼前这种情况还轮得到她不愿吗?

在胡氏来看,只要不让她家出银子,她不在乎与谁撕。而乔氏更是不甘愿了,她满肚子火儿还不知往哪儿撒,怎么可能当这个冤大头。胡氏当即转移阵地,和乔氏同一个战营,根本不用梅庄毅再递梯子,战火便燃烧了起来。

胡氏一个人的时候,杜寡妇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加了个乔氏。乔氏历来擅长打人往疼处打,当即祭出大杀招,说若是杜寡妇不同意卖地给卢桂丽看病,她就伙同一家人去县衙告杜家恶意霸占儿媳妇的嫁妆。到时候杜廉还想考秀才,这一辈子都别想了。

杜寡妇还想分辨,这时候杜廉出声了。

“娘,那地是桂丽的嫁妆,她有权做出自己的处置,你若是为了儿子好,就别再和人争了。咱家再穷,也没有到要靠媳妇嫁妆过日子的地步。”

他做出一副痛彻心扉,对杜寡妇很是无奈,但却十分有骨气的的样子来,颇有些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气势。

“可是……”

望着儿子的脸色,杜寡妇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这一出大戏看得卢娇月是目不暇接,从乔氏的彪悍,到胡氏的变脸之快,一出出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更不用说杜廉的无耻了,起先因为事不关己,杜寡妇明明被挤兑得厉害,都不见他出声说什么,可她三婶一说要上县衙告状,他立马换了脸色。

她当初怎么会就认为这人是个谦谦君子呢?果断是瞎眼瞎得连眼眶都没了。

药钱这事既然已经商定出来,剩下自然就是关于卢娇杏的处置了。

杜寡妇恼恨卢家人逼迫自己,一口咬准了是卢娇杏勾引了儿子,是绝不对接受这样的人进自己家门的。而杜廉不说话,母子两人的态度显而易见。至于乔氏,她虽是满腔怒火,到底女儿是自己的女儿。别说杜家人不要,即使是想要,她还不想给呢。

哪知还没等她话说出来,就见卢娇杏从外屋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杜家人收留自己,她愿意嫁进来做妾。

杜寡妇的神情得意起来,瞥了乔氏一眼。若不是方才的经历让她知道乔氏不好惹,她定要哈哈大笑几声。即使如今,她嘴角的那抹似笑非笑,也激怒了三房两口子。

乔氏气得七窍生烟,上前一把将卢娇杏拉起来,啪的一巴掌打过去。

“你就这么贱?没看见人家不愿意要你!”

卢娇杏被打得脸颊红肿,还不忘眼含乞求地看着杜廉,喊道:“杜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杜廉眼神晦暗地看了她一眼,将脸别开到一旁去。

杜寡妇骂道:“你想听什么,咱家可不会要你这种人,做妾也不要,娶了你进门,咱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能说出这种话,说明杜寡妇还不蠢。

“杜大哥……”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女儿,你敢做妾,老子宁愿打死你。”卢明山跳着吼。若不是周进和梅庄毅拉着,他早就冲上来了,他满腔怒火没处发泄,只能往乔氏身上撒:“瞧瞧你养得什么好女儿,你管她做什么,让她现在就去死!”

“你冲我喊什么,还不赶紧把她弄回去!”乔氏说着,一把将卢娇杏拽起来硬往外拉,边拉边掐她,嘴里还骂着:“没看见人家不要你,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下作的东西,跟我回去!”

卢明山也上去推搡她,卢娇杏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流着泪跟爹娘走了。

卢娇月拽了一把周进,又叫了声小舅舅,三人不顾还留在这里的卢家其他人,随后跟着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卢娇杏哭了一路,而卢明山也骂了一路。若不是在车上施展不开,恐怕卢娇杏又要挨一场打。

周进他们先将三房人送回家。

下车的时候,乔氏一脸灰败,强对几人笑道:“谢谢梅兄弟、进子,还有月丫头了,惹了你们笑话。”

卢娇月一脸复杂道:“三婶,你说什么呢,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见外的。”顿了下,她又道:“三婶若是有啥需要帮忙的,就上我家去说一声。”

卢娇月并没有将话说明,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卢娇杏现在弄成这样,杜家那边不要她,即使要,三房两口子也不会送她去做妾,更何况还有卢老汉老两口了,哪怕是为了卢桂丽还能活,他们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可卢娇杏又失了清白身子,一个失了清白身子的姑娘,在这个世道是活不下去的。她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一根绳子吊死自己,要么被嫁到极远且很穷的山里。因为只有那种地方,才会不在乎女子的贞操。

可以想见,后一种结果最有可能,若真是如此的话,到时候三房这边肯定少不了需要帮忙,才会有卢娇月这一说。

乔氏匆忙点点头,咽下嗓子眼里的哽咽。

那边卢明山又给了卢娇杏一脚,当即将她踢趴在地上,乔氏顾不得和三人说话,赶忙跑了过去,一把将男人搡开。

“这是你跟我养出来的,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你若是不想毁了你儿子和你另外一个女儿,现在就把她给我弄进去!”

卢明山还想说什么,却在乔氏凄厉的眼神中打住。两口子手脚并用,将卢娇杏弄进了屋里。

*

等卢娇月三人回去,二房家的流水席刚散,大家正在收场。

见三人回来了,留下来帮忙的几家人都涌了过来,包括二房两口子。

“咋样了?桂丽没事吧?”卢娇月的大奶奶田氏关心问道。

卢娇月摇了摇头,“没事,小姑姑就是犯了病,杜家人没经验,还以为怎么了,小题大做将人都叫了过去。去了之后,爷奶便让去请大夫了,大夫过去看后,说小姑姑没什么大碍,把药吃上就行了。”

听到这话,大家俱是摇头叹气,到底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一条命,又是这么年轻,若真是没了,谁也会心生惋惜的。

只有梅氏看出女儿脸上神色不对,瞅着空将卢娇月叫到一旁问话。

卢娇月这才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梅氏脸上各种情绪闪过,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这下有的你三婶他们愁了,也不知杏儿那孩子怎么想的,怎么就做出这种傻事来。”

卢娇月没有说话。

“也是那杜家人太不要脸,亏得当初没把你嫁给那杜廉。”梅氏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才扭头又去干活。

将借来的盘碗筷子洗干净,并着桌椅板凳一一还回去,这一忙就是到了后半响的时候。忙完之后,卢大伯卢三叔两家人和梅家人都回去了,梅氏想留他们吃晚饭,不过谁也没留,都累了一天,大家都想回去歇息。

梅氏只好把没用完的肉菜给一家装了一些,才将三家人送走。

倒是卢娇月和周进留了下来,家里其他人干了一天活儿,都累得厉害,卢娇月留下来帮着家里做了晚饭,并和周进留下吃了晚饭后才回去。

回去后,两人洗洗就睡下了,经过这一天,也都累得不轻。

而与此同时,三房家里,却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

不光如此,一家人连中饭晚饭都没有吃,大家都没有心情,也没人做。

卢娇娥见姐姐那副样子被爹娘弄回来,早就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她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大姐的事发了。自是害怕爹娘会迁怒在自己身上,幸好乔氏回来后就和卢明山又吵了一架,倒也略过这茬。

三房的屋里黑乎乎的,灯没点,炕也早就凉了。

卢明山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在黑暗中斥道:“咋了?为了她,你连饭都不打算吃了?”

乔氏没有说话,卢明山按捺中烦躁的心情,下炕去点灯。

晕黄的灯光亮了起来,卢明山这才看清楚乔氏的脸色。

乔氏整个人宛如石雕也似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满脸的灰败,脸颊上还有泪痕,显然是方才之前哭过了。

卢明山还没见过媳妇哭得样子,吓得不轻。

“你咋了?寻常也没见你多关心她,咋这会儿就这样了!”

这话似乎惊醒了乔氏,她抹了一把干涩的脸,道:“再怎么不关心,那也是我生的,你还到底是不是当爹的,这话你都说得出口?”

卢明山怕媳妇受刺激,赶紧告饶:“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之前不该跟你吵,你就别生气了。”

乔氏深吸一口气,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因为腿盘久了,两条腿都是木的。她龇牙咧嘴直抽气,卢明山赶紧凑过去给她按按,按了一会儿,她才行动如常。

“好了,就跟我之前说的,现在说啥都晚了,你打算怎么办,真打算像你娘说的那样,让她去死?”乔氏话中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

三房人回来没多久,卢明川、胡氏和卢老汉崔氏也回来了。

大房两口子和卢老汉没说什么,倒是崔氏与以往行为处事截然不同。一到家就冲到三房屋里来,对着卢娇杏又打又骂。显然是之前在杜家压抑着满腔怒火,这会儿见回家了,来收拾卢娇杏的。

一口一个小贱人不说,还逼着三房两口子让卢娇杏去死,说她不死也没用了,免得留在家里丢全家人的脸。

卢明山虽恨女儿不争气,到底是自己亲生的,自是不愿。可崔氏是他亲娘,眼看他娘是气狠了,且这事确实是卢娇杏做得不对,他也不好火上浇油,遂也没出声。

倒是乔氏当场就炸了,护着卢娇杏就和崔氏顶了起来。

乔氏让崔氏滚,说自己家里的事,轮不到她来插嘴。

婆媳二人大吵一架,崔氏吵不赢乔氏,便要儿子给自己出气。卢明山心里烦得要命,不能往自己娘身上发泄,自然就发泄到了乔氏头上,怨她不会教女儿,两口子又大吵一架。

直到这时候,见动静闹大了,卢老汉才出来,将崔氏拉走。说若是她不想自家以后被唾沫星子淹死,就消停些,指着这是什么光彩的事,非要闹到人尽皆知才好?

崔氏只能蔫蔫地走了。

之后三房两口子便坐在屋里,谁也不跟谁说话,一直到方才卢明山被冻醒了。

听到这话,卢明山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乔氏冷笑一声:“你娘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闺女做丑事的时候,护着不让人说,现在凭啥来说我闺女。卢明山,我先给你说好了,你若是听你娘的,我就跟你没完。”

卢明山咂咂嘴,“咋可能呢,杏儿毕竟是咱女儿,我怎么可能让她去死。”

乔氏点点头,道:“那行。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条路,找户山里的人家将她嫁出去。”说着,她从炕上下了来,往里屋走去。

推开门,屋里同样是黑漆漆的,坐在炕上的卢娇娥被吓了一跳,差点没从炕上掉下来。

乔氏走到炕前,对着躺在炕上宛若一具尸体的卢娇杏道:“我和你爹方才在外面说的话,你应该听见了。嫁给杜廉,你是不用想了,人家不愿意要你,我为了你妹妹和你弟弟,也不可能答应将你嫁过去当妾。从今天开始,你不准踏出这间房的屋门,直到你出嫁为止。”

炕上的卢娇杏眼皮子动了一下,半天才撩起眼皮子冷笑:“什么为了我妹妹弟弟,你还不是为了六郎。”

乔氏点点头,“你这么想也行,反正我话放在这里,只要我和你爹一天没死,你想嫁给杜廉的心就给我歇着。过阵子我就给你找户人家,你这种情况应该知道嫁不了什么好人家,至于以后日子过得是好是坏,你也怨不得别人。”

说完,她就甩上门出去了。

*

那日回来,崔氏并没有在家里久留,而是收拾了一番,又往杜家去了。

她如今也看出来了,这杜家就是个狼窟,自然不放心大病的女儿一个人呆在那里。

她是打着侍候病中的闺女来的,杜家人也不好分辨什么。若是杜寡妇多说两句碎言碎语,崔氏就祭出大杀器。

经过之前那出,如今崔氏也是看出来了,对于杜寡妇来说,她儿子杜廉最重要。在可当下这个时候,做什么都要讲究名声,更不用说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一个人若是德行败坏,先不提他能力如何,光是去考试的时候,就不会有人替他作保。读书人都爱惜羽毛,谁也不会与道德败坏之人为伍。

这大杀器一祭出来,杜寡妇再多不甘愿也只能压在心里,只能成日里看着崔氏在自家进进出出,甚至鸠占鹊巢将家里人都指使得团团转。

崔氏难得在杜寡妇面前扳回一城,自然是扬眉吐气,打算好好替女儿出口气。有了这么个把柄在手里,她不愁以后杜家人不将女儿供起来。

杜廉躲在屋里看书,她就把杜寡妇和杜鹃儿指挥上了,一会儿让两人熬药,一会儿又说卢桂丽的身子虚,让她们给女儿炖鸡补身子。反正她就只负责照顾女儿贴身之事,至于熬药炖汤做饭之类的杂活儿,都丢给了杜寡妇母女两个。

没几日,杜寡妇就被折腾得灰头土脸的。她哪里受过这种气,几次都想和崔氏大吵,还是杜廉出面劝了下来。杜廉说崔氏也不可能在这里住多久,熬过这阵子也就完了。杜寡妇只能憋着满腔怒火将一切情绪给压下来,心里自然是将崔氏母女两个给恨上了。

卢桂丽也觉得这样不好,她虽人不聪明,但还是能看出脸色的。明眼可见最近这几日婆婆和小姑的脸色不甚好,她被两人磋磨已久,自是觉得不妥帖,心里很是恐慌。崔氏却劝她说,以后让她立起来,杜廉既然敢干出这种事来,等于以后就在女儿面前低了一头,让卢桂丽不要怕杜家人,如今杜家人就是只蔫鸡。

其实卢桂丽心中也是挺怨的,怨卢娇杏不要脸,怨杜廉把持不住自己。可再怨又怎样,日子还是得过,听自己娘这么说,她也就不再坚持了。人做错了事,总是要受些惩罚的。

这一惩罚就是整整持续了大半个月,直到杜寡妇濒临爆发,崔氏才收拾了包袱回家去。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

听说三房两口子打算将卢娇杏找户山里人家嫁了,梅氏虽是心下唏嘘,到底也知道这对如今来说,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想将卢娇杏往山里嫁,自然要往那边去打听,乔氏并不认识什么山里人,又和娘家人不和,外人她不敢托,只能托到梅氏面前来。

梅氏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大溪村方圆百里不靠山,自然和山民没什么来往,但梅家不一样,梅大虎和梅老汉常年在外头收猪,有些山民打了什么猎物,都会往他们这里卖。有时候东西多了,还会让两人过去收。

梅家也算是比较亲近的亲戚,乔氏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尤其那日梅庄毅也在,自然瞒不过梅家人。

乔氏走后,梅氏对女儿说道:“也难为你三婶了,一贯要强的人,竟然当着咱们哭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