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福有些同情小姑娘,从这点看来,之前的傻阿福比她强得多,至少亲人随时在她身边,关心她,爱护她。

对于这种病人,精神的满足远比物质的满足要重要得多。

陈阿福偷偷用脸挨了挨她的小脸,轻声说道,“莫难过,有姨姨陪着你。”

小姑娘停止了哭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陈阿福。

陈阿福笑了,又偷偷亲了她一下,轻声在她耳边问道,“姐儿喜欢姨姨这样?”见小姑娘微微点点头,又道,“这是咱们两人的秘密,姐儿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哦。”

挂着泪珠的小姑娘咧开花瓣似的小嘴笑起来,又微微地点点头。

第127章 买地

陈阿福领着孩子们和两只鹦鹉闹腾了一天。今天的卤味很吊胃口,表现好了就用小牙签插一小块(颗)给他们吃。这种卤味又最合七七的胃口,它总想多比别人多吃点,背得也更卖力,嗓子都大了许多。

酉时,陈阿福下班。出了怡然院院门后,又在小姑娘的大声涕哭中极其内疚地走了,几乎每次都这样。不忍心,却又没办法。

陈阿福回到家,看到陈名红光满面,极是高兴的样子。

他说,这次席办得非常好。除了武长生,所有请的人都来了,后来罗管事又让陈阿贵去把古桥村的余地主和余里正请来了。罗管事父子和夏捕快、余地主等贵客吃得都很高兴。

陈业觉得有面子,特别高兴,还喝多了。大宝和阿禄的表现也可圈要点,特别是大宝,代表娘亲去敬酒的时候,不仅不紧张,还很会说话,罗管事等人都说他将来有造化…

陈名哈哈笑道,“…哎哟,原来夏捕快的眼睛都长到额顶上去了,这次瞧着我大哥和我却极是热络,还说改天请罗管事和我们兄弟去县城他家喝酒哩。”

阿禄也说道,“原来胡老五见着我爹一副大鼻孔瞧人的样子,今天来给我爹敬了好几杯酒,态度好得要命。”

陈阿福狗腿地捧了一句,“现在爹也是附近吃得开的人了。再等些时候,人家还要叫你陈地主呢。”

说得众人大笑,陈名的笑声犹为响亮。

陈阿福又夸了阿禄和大宝,“你们两个也不错,小小男子汉,都能帮着爹爹和姥爷待客了。”

说得两个小男孩抿着嘴直乐。

晚上,陈阿福把自己给绣楼设计的两套衣裳图样给王氏看,两人又讨论了一番样式和颜色的搭配,做了局部修改,便开始裁衣。

这是一套立领对襟夹棉褙子配马面裙,和一套立领斜开小袄配百褶裙。

这个时代也有立领,但都是中衣做立领,外衣都是圆领或交领。而且立领就是两三层布缝成,洗两次就软了。

她这次设计的立领是用几层布浆过,再缝制而成,这样不仅更平整好看,也不容易洗软。

立领褙子是用银红五彩花卉提花锦缎做的,玄色缎子压边,领下一对金色大凤凰盘扣,下面一溜银红色琵琶盘扣,立领是银红缎子绣金色凤凰花。又配了一条深紫色绣竹叶马面裙。

而那套立领斜开小袄则是用湖蓝色缎子做成,领边绣一圈缠枝绿芌梅,月白色素缎压边,一排春芳色花篮盘扣。立领比较高,是月白色提金云纹缎子做成,琐了一圈蕾/丝边。配鹅卵青百褶长裙。

这两身衣裳跟这个时代的衣裳大同小异,只不过领子做了比较大的改进,适合秋冬季节穿,样式也更加突出了盘扣。

衣裳当然由巧手绣娘王氏主做,陈阿福打下手。做这两套衣裳比较麻烦,还有那些麻烦的盘扣,又要绣花,至少要半个多月才能做好。

一晃到了十月三日,这天是陈阿福休息的日子。怕小姑娘不习惯,头一天她还专门多做了一些金丝糕和桂花小酥饼放在棠园。

一吃了早饭,陈名就忙不迭地拎着一包糖果去了高里正家,请高里正一起去那片灌木林丈量土地。那里是响锣村管辖的边界,再过去,就属于上水村的地界了。

大概半个时辰,陈名便回家了,说那块地共有七亩三分,高里正说就算七亩。荒地二两银子一亩,七亩就十四两银子。东边挨着棠园的那三亩五分上在陈阿福名下,西边三亩五分就上在陈名名下。

陈阿福拿出十五两银子给陈名,十四两是买地的钱,剩下一两给高里正拿去县衙办契打点。并说好,几天后就是农闲,要多请些人去把灌木林清理出来。现在陈名不用干别的,就忙这个。

她心里盘算了一下,如今自己还剩一百一十二两银子,四十两的金锭子,还有十几两碎金,还得再挣些钱才是。想着那两套衣裳,不知道能为自己挣多少钱。

陈阿福领着追风去古桥村买了肉,回来后便忙着做晌饭。

吃晌饭之前,陈业扶着陈老太来了,胡氏跟在后面。他们是听说陈名买了地后专程来的,他们之前已经知道陈名和陈阿福想买地修房子,但没想到两家会分开买。两人之前教了陈名那么多,可他还是不听劝。

两人把陈名一阵埋怨,说那里离村里远,还让阿福和大宝单住,若出了事咋办。一副为陈阿福着想的模样。

陈业说道,“二弟,哥哥和娘不会害你们,这么大的事咋不先跟我们商量商量再定下?”

陈名就是怕他们不同意,才瞒着没说。

见陈业有些生气了,赶紧解释道,“买地和修房的银子,都是阿福掏。阿福说,那里离棠园近,不怕别人欺负…”意思是,谁拿的银子买地,当然得听谁的了。

“离棠园近!难道阿福能一辈子教导棠园小主子?棠园能一辈子护着她们娘两个?小主子总会长大,总会嫁人。”陈业吸了两口烟说道。

陈老太也说道,“是啊,阿福模样长得好,大宝又太小,他们单住那么大个院子,还真让人不放心。”

陈阿福笑道,“奶放心,大伯放心,等以后我再挣了银子,就买两个下人。我们不会有事的。”

陈业和陈老太一听,人家连买下人的话都说出来了,又是吓一跳。整个响锣村,也就高里正家有两个老仆人。

陈业啧啧两声,给陈阿福竖了个大拇指说道,“阿福,行,出息了。”

他便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心里暗道,到底是陈举人的亲闺女,像亲爹,脑子好使,真是有大出息的。这样的人,万万不能得罪。

胡氏一听二房连下人都要买了,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又开始念叨陈业如何牺牲自己对兄弟。末了,还说道,“二叔,你们都要买下人了,也不能看着你大哥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停地操劳啊。”

第128章 回来了

陈业先还听得高兴,后来听胡氏又开始明目张胆地要东西,不觉红了老脸,骂道,“我说你这个臭娘们,不让你来你偏跟着,一来就丢老子的脸。再这样,信不信老子揍你。”

陈名忙红着脸解释道,“大嫂,不是我家买下人,是阿福家买下人。我们家现在还没有买下人的打算。”

陈阿福看看陈业和老太太,说道,“奶,大伯,现在我在给楚家开的绣坊设计衣物饰品,有时候需要手巧的人帮着做。这样吧,若我设计出来一些东西,就让大嫂空了来我家做活,我会付她工钱。但是有一条,无论做出的什么东西,都不能传出去,也不能自己做了穿或是用,必须要保密。”

自家有钱了,也不能不帮大房一把,毕竟他们在关键时候帮过自家,更帮了陈名。但是,陈阿福不愿意“给”,更不愿意被胡氏逼着“给”,若养成习惯了陈名以后会后患无穷。

她便想了一个法子,让大房的人通过自食其力挣钱。复杂的东西和技术含量高的活由王氏做,一些简单的东西,就让高氏做。本来还想叫上阿兰,但想着她快嫁人了,肯定在忙着做自己的东西,就没叫她。

通过接触,陈阿福比较放心高氏,稳重,又没有歪心。陈阿贵虽然话不多,也是个明白人。

陈老太和陈业听了,都极高兴。王氏原来在县城绣坊做活,每个月挣的钱可是养活了一大家子呢。若高氏给府城的绣坊做活,那挣的岂不是更多?忙连连让陈阿福放心,说高氏手巧,嘴又严。

胡氏虽然不满意,但看到男人和婆婆都高兴,也不敢再说话。

陈业又对胡氏说,“以后,儿媳妇跟着阿福挣银子,阿兰又要出嫁了,你就带着阿菊多做些家务。”

晌午,他们三人也在二房吃的饭,陈业和陈名还喝了几盅酒。

饭还没吃完,罗源就急冲冲赶到了陈家。他跑得气喘吁吁,一头大汗,对陈阿福说道,“阿福妹子,快去看看我家姐儿吧。她今天见你没去棠园,就一直哭,喊着‘要姨姨’。宋妈妈以为哄哄就好了,谁想到她哭了一上午,连晌饭都不吃。”

陈阿福惊道,“姐儿现在还没吃晌饭?”

“没呢,她不仅没吃晌饭,连水都不喝一口。”罗源心疼地说道。

陈阿福听了,赶紧放下碗筷,跟着罗源向棠园赶去。大宝还要跟去,陈阿福没让。小妮子已经离不开自己了,不能让她再离不开大宝。

来到怡然院,小姑娘还在宋妈妈怀里抽泣着,眼睛又红又肿,可怜得要命。

看她这样,陈阿福的眼圈都红了,把她接过来哄道,“姐儿,你怎么了?”

小姑娘哽咽道,“姨姨…大宝…南方,找金宝。”

自己和大宝一天没来,还把小姑娘的聪明才智激发出来了,竟然猜测他们是去南方找金宝了。

陈阿福道,“姨姨和大宝没有去南方,我们舍不得姐儿,哪里也不会去。”抱着她哄了一会儿,看到她情绪好些了,给她喝了两口用果子露冲的甜水,才让人把饭端上来。

楚含嫣坐在陈阿福身上,宋妈妈喂了她饭。

平时小姑娘吃了饭,就会抱着大燕子玩偶由宋妈妈陪着睡觉。可今天她却赖在陈阿福怀里,生怕她再走了。

陈阿福只得抱着她走去卧房,说道,“姐儿听话躺在床上,姨姨给你唱‘小燕子’的曲儿。”

楚含嫣听了,才松了抱着陈阿福脖子的双手。

陈阿福把她放在床上,又把大燕子玩偶塞进她怀里,就开始唱起歌来。

这回,她把那首轻松欢快的儿歌当作催眠曲来唱,唱得很慢。

但凡歌曲,一慢,听着就悠扬。再经过她略显低沉的嗓音唱出来,就更加悠扬,余音袅袅。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为啥来,

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小燕子,告诉你,

现在这里更美丽,

嫣儿已经长高了,

她天天都想你,

欢迎你长期住在这里。

陈阿福反复唱着,当唱到“嫣儿”时,还微笑着用食指轻轻点点小姑娘的小翘鼻子。这让小姑娘喜不自禁,后来还“啊、啊”地小声跟陈阿福附和着。虽然十之八九不着调,但个别调子还是跟上了。

歌唱了多少遍连陈阿福都数不清了,慢慢地,楚含嫣的声音越来越弱,传来鼾声。

陈阿福看小姑娘睡着了,便轻轻把罗被给她盖好,起身掂着脚尖走出卧房。

她刚出了卧房门,却意外发现楚令宣和罗管事正站在厅屋里向卧房张望着。

楚令宣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奇特又好听的曲儿,还有这样简单通俗的词儿,还有这样略显低沉却无比优美的嗓音…他感觉得出来,这首曲儿的词里,包含了对嫣儿无尽的喜爱和疼惜。

他一直沉浸在优美动听的歌声里面,没想到陈阿福会突然出来,竟然有种偷听被抓现行的感觉。他有些不知所措,低头用拳头抵在嘴上轻咳了一声。

陈阿福也愣了愣,给他曲了曲膝,小声说道,“楚大人回来了。”

楚令宣点点头,低声说道,“我听罗管事讲了你这些天是如何教导嫣儿的,法子很好,辛苦你了。”又笑道,“嗯,刚才的曲儿也很好听。我真的没想到,嫣儿竟然能听进去,还能跟着和。”

陈阿福笑道,“我一直觉得,嫣姐儿是个聪明孩子。只是,她似乎从小被关在自己世界里久了,才不会,甚至不愿意走出自己的世界,不愿意跟别人接触,所以看着才跟常人有异。或许,她觉得在自己的世界里更美好,再或者是她自认为的一种自我保护吧。”

楚令宣听了有些难过,叹道,“是我对不住嫣儿,鲜少在她身边陪她。”又问,“你说,嫣儿是聪明的孩子?”

陈阿福认真地说道,“当然了,至少比我以前聪明多了。”她不避讳之前原主是个傻的,那时的样子他也看到过。

第129章 帮帮忙

陈阿福继续说道,“其实,我以前‘生病’的时候,偶尔也会有片刻的清明。当我看到我爹、我娘、阿禄、大宝这些疼惜我的亲人,他们随时都陪在我身边,关心我,照顾我,我就会很开心,很放松,不怕被别人欺负。现在,要让嫣姐儿觉得外面的世界同样美好,更要让她感受得到她身边的亲人是喜欢她,疼惜她,不会抛弃她的。这样,她才愿意走出自己的世界。”

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让楚令宣知道被亲人时刻关怀对小姑娘的重要性。不管他们家里的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小姑娘丢给下人,让她一个人品尝被抛弃的不安和痛苦。

她的亲人看似极其娇宠她,多少人来为她过生辰,吃穿用度如何精致,这些华众取宠对孩子没有任何作用。最普通的一直陪伴和时时关怀,才是最最重要的。

楚令宣听了,心里一阵刺痛。他的眼睛在陈阿福身上停留了一下,又转开,抬脚去了西屋。罗管事紧随其后,走了两步,又示意陈阿福跟上。

陈阿福莫名其妙,有些后悔自己多嘴。这些强权阶层最是喜怒无常,自己好心或许还会招惹人家的不高兴。无法,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跟进去。

西屋的布置更像某些才女的起居室或是书房。有一排花梨木的书橱,里面装满了书。一个雕花嵌玉大书案,案上放着文房四宝,旁边还有一架古琴。唯一不同的是,书橱的门上挂了两个小燕子玩偶,书案上也摆了一个小燕子玩偶。

楚令宣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从西窗透进来的阳光从他背后射过来,在他的四周镀上了一层光晕,也让他陷在阴影里的五官柔和了许多。

他抬手说道,“陈家娘子请坐。”又对罗管事说,“罗叔也坐。”

陈阿福和罗管事坐下,巧儿又来上了茶。

陈阿福微低着头,双手重叠放在腿上。

楚令宣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轻敲了几下,沉思了片刻,又清了一声嗓子,才低沉地对陈阿福说道,“嫣儿的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那时我又不在她们身边。她一生下来,就被人说成克母的孩子。两年后,当我第一次在公…在那里看到她时,她瘦得像只小猴儿,一个人望着檐下的燕巢发呆,一旁的乳娘和丫头竟然…”他似乎说不下去了,放在书案上的那个拳头握得紧紧的,连青筋都异常明显,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暴怒。

一旁的罗管事眼圈泛红了,低头用袖子抹了抹眼泪,低声喊道,“大爷。”

罗管事的一声招唤,似把楚令宣从回忆中唤回来。他松开握紧的拳头,又叹道,“看到嫣儿的那个样子,我就把她接去了楚府。可是,我家里的情况特殊,我的生母因故出…出了家,祖母已经去逝多年,祖父在京城的事务又比较繁忙,其他女眷都是隔了房的,有些事不好让她们为难…我便在定州府谋了一个差,把嫣儿接来了定州。可是,我的工务繁忙,经常在外面,不能时时陪在嫣儿的身旁。有时就把她送到棠园,想着罗叔一家靠得住,离我母亲也近些。可是,我母亲再是心疼嫣儿,也是方外之人,不能时常住在俗界…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又说,“嫣儿如此,我们这些亲人都有责任,可是,我们真的没法子。我如此奔波,不只是为了前程,更是为了…为了、为了将来嫣儿过得更好。我,必须如此…”

楚令宣虽然说得不甚清楚,关键的地方也没明说。但是,陈阿福还是听出来了,楚小姑娘的过往,比自己想象的还过得凄惨。楚家,比自己想象的还复杂。这位冷冰冰的楚令宣,原来还背负着这么多无奈…

她心里更加疼惜小姑娘了。怪不得会自闭,从开始懂事起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就是好人也会钻进自己的龟壳不愿意出来。

楚令宣又说道,“陈师傅,我相信,嫣儿在你的教导下,会越来越好,也会走出她的世界。我及我的家人都会记住你对嫣儿的帮助,会感激你。现在,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帮忙…”

陈阿福抬起眼睛看着他。

楚令宣说道,“若在你休沐的时候,我和我母亲又不在棠园,能不能让嫣儿去你家?嫣儿如此依赖你,有你在她身边,便如我们这些亲人在她身边一样。你放心,只白天去,她晚上已经习惯由宋妈妈陪着睡觉,会回棠园歇息。只有白天,不管你去哪里,都带着她。”又道,“放心,我会给你涨月钱。”

陈阿福说道,“涨不涨月钱倒是无所谓。现在,我跟嫣姐儿已经相处出了感情,我也舍不得她伤心难过。只是,我们乡下人家的房子简陋,嫣姐儿是千金之躯,我怕会委屈她。”

楚令宣抿了抿嘴唇,有了些许笑意,显得酒窝更明显。说道,“我想,在嫣儿的眼里,只要有陈师傅的地方,肯定就是花团锦簇的地方。”

这人看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还挺会说话。

陈阿福也抿嘴笑了起来。就是楚令宣不提这个要求,她都有这个想法,她也舍不得那个孩子难过。便点点头说道,“那好,以后我休沐的时候,罗大伯就把姐儿送去我家。”

罗管事忙道,“好。”

楚令宣又说道,“如此,我就谢谢陈师傅了。只是,我明天又要去外地一些日子,大概要二十几才能回来。我不在的日子,又要麻烦陈师傅和罗叔一家照应嫣儿了。”

罗管事忙道,“大爷客气了,照顾小主子,是我们当奴才的本分。”

陈阿福也点头应允。

见事情谈完了,她便起身说道,“嫣姐儿今天有楚大人陪伴,我就回家了。”

楚令宣点点头,又给罗管事示意了一下,罗管事便起身陪着陈阿福走了出去。

第130章 命格

出了怡然院,罗管事在一棵海棠树下站定,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说道,“我家大爷对姐儿现在的状况非常满意,知道你为了教导她,不仅劳心劳力,还出了钱,做了那么多好吃食拿来。大爷说,已经麻烦你许多了,不好再让你破费。这些银子既是大爷对你的感谢,以后你为姐儿花的钱也从这里出。还有,我看见你家的地已经买下来了,就早些把房子建起来吧。明天开始,我就让我们的佃户多去几个人帮着清理那片林子。”

陈阿福有些好笑,自家建房子,罗管事比他们还着急。

她客气道,“就是做了些点心和卤味,也没花多少钱。”

罗管事循循善诱地说道,“以后姐儿会时常去你家里玩,花销就大了。比如说,你家的新房子要修好些,不仅家什用具要买精致一些的,园子里也要有花有草才好。最好再建个凉亭,日头大了可以在凉亭里面玩。”

陈阿福想着,这哪里是自家修房子,倒像给小姑娘修别院一样。

不过,也算互惠互利。

听楚令宣的意思,小姑娘的亲人不可能经常陪着她,亲人们不在时希望自己陪伴小姑娘。这么算来,自己陪她的日子要远远多过她所有的亲人。小姑娘锦衣玉食长大,无论吃的、用的、玩的,都要最好的。她要经常去自己家,也的确要花些钱。

她便笑着道了谢,接过荷包。又说道,“罗大伯,我想把我休息的时间调换一下,想逢五和逢十休息。逢十是楚大人休沐的日子,姐儿也要多些时间跟父亲相处。”

罗管事点头道好。

陈阿福刚跟罗管事告完别,就看见了尘师傅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盆花的小尼姑。

罗管事赶紧上去躬身行礼。陈阿福也双手合什,说道,“了尘住持。”

了尘一看陈阿福,笑了起来,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陈施主正好在这里,贫尼正有事相求。”

陈阿福一愣,她又会求自己什么事?

了尘说道,“贫尼那天拿着陈施主做的卤味去拜见无智大师,大师非常喜欢,说若是可以,能不能请陈施主经常做些这样的卤味送与他吃。”她的脸有些红了,像无智大师这样嘴馋又直接管人家要吃食的出家人,几乎没有。又赶紧解释说,“陈施主母亲之前说过的那个给陈施主算命的大师,就是他。”

陈阿福知道了,王氏一直说灵隐寺有个老和尚给她算了命,说她有福,痴病会好。自己穿越过来后,也的确因为这个命格,让许多事都顺理成章。

原来那个老和尚的法号叫无智。

不仅王氏一直感激他,对他念念不忘,连陈阿福都是感激他的。

不过,连自己的面都没见过,就这么讨要吃食,别说是出家人,就是俗世中人,都绝无仅有。

她笑道,“无智大师能喜欢我做的吃食,我很荣幸。我也谢谢他给我算了那样好的命,让我的家人一直没有放弃对我的治疗。好,我会经常给他做。”

了尘笑道,“那贫尼就代无智大师谢过陈施主了。若做好了,就送来棠园,让罗肖派人送去灵隐寺。”又指着小尼姑手里的那盆花说道,“无智大师还说,这盆兰花快死了,想请陈施主帮着治病,并说陈施主定能治好。”

那无智大师还真是老神棍,应该是算出她有燕沉香了。或者说鼻子像楚小姑娘一样好使,闻出那碗卤味是用泡了燕沉香木渣的水卤出来的。

陈阿福看了看那盆花,花茎有些干枯,叶子已经打卷了,一副快要死翘翘的样子。

她为难道,“可我从来没给花儿治过病啊,若是治不好咋办?”

了尘笑道,“无智大师说了,若陈施主实在治不好,也是缘分,不会强求。”

陈阿福才接过了花盆,告辞走了。

了尘师太听说儿子回来了,正在怡然院,便匆匆进去了。

楚令宣正坐在西屋吃面条。他马上要外出公干了,今天快马加鞭回来看看闺女,晌后才赶到棠园。

他一回来,便听罗管事讲了这几天的事情,知道那位陈师傅带孩子的法子虽然奇特,却极其管用。短短的几天,竟然让闺女有了改变,十分高兴。

他急不可待地想看看闺女,看看她的进步,也顾不得吃饭,直接去了怡然院。刚进院子,就听到小窗里飘出一阵悠扬的歌声。那歌声,有别于他之前听到的任何曲儿,悠扬,动听,又觉得极其悠远,他似乎感觉自己回到了孩提时代,母亲在他床边喃喃细语…

后来,嫣儿的声音也出来了,跟着那歌声“啊”呀“啊”的,才把他的思绪又唤了回来。他笑了起来,嫣儿不成调的声音并没有破坏那首歌的美感,相反让他觉得她们配合得天一无缝。

他走进厅屋,望着卧房那扇小门,希望歌声一直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