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王氏没进屋,低声说道,“阿福,我先回了。”

已经走进屋内的陈世英回头挽留道,“姐,弟弟难得来一次,说说话都不成吗?”

王氏低头说道,“不了,我当家的还在家等我回去做饭…”话说出口才想起来陈名去了县城粮铺还没回来,又改口道,“我做好饭等我当家的回来。英弟在闺女家好好玩,别客气。”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陈世英愣愣地看着王氏的背景消失在大门外,一脸的落寞。

陈阿福虽然很同情他们的遭遇,但分开了,都有了各自的家庭,那点念相还是留在心里好。

她拉了拉陈世英的袖子,“爹,渴了吧?我去给你倒碗桂花蜜,是我自己做的。”

陈世英回过神,扯着嘴角笑道,“好。”他虽然更喜欢喝茶,但闺女做的桂花蜜他还是愿意尝尝。

陈阿福给他倒了一碗,白细瓷碗,淡金色的蜜水,上面还飘浮着几瓣小桂花,一看就好喝。他喝了一口,满嘴生香。

他连着几口喝完蜜水,尴尬地笑问道,“福儿会笑话爹爹吧?”

陈阿福摇头道,“不会。”

陈世英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娘没嫁给我,对她来说或许还是好事。我怕,我怕我会委屈她,让她伤心…”想了想,又嘀咕道,“或许,我娶了你娘,就舍不得委屈她了。”

后一句话声音低得陈阿福没听清。

“爹说什么,什么委屈?”陈阿福问。

陈世英摆摆手,把碗推了推说道,“爹喜欢喝这种糖水,福儿再给爹倒一碗。”

他不好跟闺女说的是,唐姨娘上个月“得疫病”死在了庄子上,前几天贤惠的江氏又给他纳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妾…

陈阿福正跟陈世英聊着天,就听到禄园内有吵闹声。

陈阿福出门对曾老头说道,“去看看禄园怎么回事。”

曾老头答应着出去,过了一会儿便跑回来禀报,“回大姑娘,是太太的娘家继母和弟弟抬着太太的爹来了,说太太的爹得了重病,他们家无钱,只得抬着来闺女家,让太太看在亲爹的面上,给银子治病…”

陈阿福怕王氏吃亏,起身对陈世英说道,“我过去看看。”

尽管现在是农忙时节,禄园门口还是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薛大贵和山子把看热闹的人巴拉开,陈阿福走了进去。看到王老汉躺在地上,丁氏跪在他身边扯着嗓门大哭,王财在跟王氏诉着苦。大意是他们如今无钱,没有法子了,若再耽搁下去,王老汉就要死了,只得把他推来亲闺女家,要点银子继续治病…

王氏呆在那里不知所措。她不愿意让这对黑心肝的母子进她的屋子,自从知道小王成受尽苦难,到现在还不知死活,她更恨丁氏,也气自己爹的无情无义。但王老汉躺在院子里直嗯嗯,门外又有些看热闹的人,她不知道该咋办。她既怕自己爹是真病,又怕是他们三人联合演戏,她不愿意再拿钱给坏良心的丁氏用。

古代孝为天,虽然陈阿福都恨死了丁氏和王财,但王老汉必须要管,不然王氏得被口水淹死。

她沉脸走到他们面前说道,“我娘又不是不管他,哭闹什么?”又对曾老头大声说,“去村里把林大夫请来。”还给他使了个眼色,曾老头了然地点点头,就快步出去了。

薛大贵和山子把王老汉抬去廊下的一把逍遥椅上躺着,还给他喂了水。

王财说道,“走了那么远的路,我和我娘也口干,给我们也倒碗水。”

薛大贵等人装作没听见。

曾婶则出去跟门口的人讲起了丁氏当初如何卖了王氏,又如何卖了王氏的胞弟,致使她弟弟被买家虐待,到现在生死未卜…

第274章 作死

王财没有要到水,又看薛大贵、楚小牛这两个彪形大汉对他们怒目而视,再不敢摆“舅爷”的谱,和丁氏席地坐在台阶上。他们看着这满院子的富贵,眼睛里的贪婪掩都掩不住。

没想到王氏一个软木头,嫁了一个病秧子,却有了这样的大富贵。虽然陈阿福厉害,但王氏总不能不管自己的亲爹,县太爷都不会答应。

丁氏知道王氏恨毒了自己,不敢说话,给王财使了个眼色。

王财就干笑着对王氏说道,“大姐,我们也是走投无路,被逼得没法子了。近大半年来,我家不知惹了哪位太岁,什么倒霉事都往家里钻。娘腿摔断了不久,我就连着两次被飞来的石头砸破头,接着爹又闪了老腰,连我那大儿子都被砸过一次。家里养的猪、鸡、鸭、鹅连着丢,现在都不敢养了,地里的庄稼不是被猪拱就是被疯牛踩…哎,家里没钱了,原来攒的节余都花光了。前几天,爹突然得了急病,我们给他喂了草药不起一点作用。求姐拿点银子给爹治病吧,那也是你的亲爹。”说完,还假意抹起了眼泪。

丁氏的哭嚎声更大了。

陈阿福看看丁氏和王财一副贪财的样子,再看看躺在逍遥椅上,虽然脸逞菜色,但眼皮时而会微动的王老汉。

王老汉自私懦弱,王财贪婪无度,但缺德的丁氏比他们可恶一万倍。她直接造成了王氏和王成的悲剧,却还敢鼓动他们上门要银子。

王老汉毕竟是王氏的亲爹,若彻底不管他,传出去了,王氏会被人诟病,对要走仕途的阿禄也不好。

但绝不能让丁氏这个坏女人卖了王氏姐弟,还想仗着王老汉这个亲爹来压制王氏享王氏的福。享不到福,就来恶心人。不作死就不会死,这是前世最经典的话。她都送上门作死了,干啥还要放过她。

陈阿福心里有了计较,把王氏拉进屋里耳语一阵,又把薛大贵叫来,跟他低语几句。薛大贵点头,急急出了门。

半刻多钟后,曾老头不仅把于大夫请来了,连陈老太、陈业、陈阿贵、高氏、胡老五等人都来了。

丁氏之前吃过陈老太的大亏,一看她来了,就有些害怕。忙说道,“我们今天可不是来打架的,我家老头子生病了,我们是来要汤药银子的。”

陈老太吐了她一口浓痰,骂道,“死娼妇,打了你还会脏了老娘的手。告诉你,想讹我儿子家的钱财,门都没有。”

丁氏撇嘴道,“我是后娘,没那福气用娟娘的钱,但我家老头子好歹是娟娘的亲爹,都病得要死了,娟娘也不能只顾自己吃大肉,住大房子,让亲爹病死吧?这怎么叫讹钱,说得忒难听。”

陈老太说道,“我二儿媳命苦,从小死了亲娘。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姐弟两个被后娘揉搓,还都被卖了换银子,亲爹也不管。唉,可怜哪。”

丁氏听了便不敢言语了,又用帕子捂着脸哭嚎起来。

于大夫过去给王老汉把了脉,又翻开眼皮和嘴看了看。纳闷地说道,“他脉象平缓,舌苔淡红,眼白正常,身子应该没什么毛病啊…”

王财一听就急了,说道,“你是不是大夫,我爹都病得走不动路了,咋会没毛病?”又对王氏道,“姐,爹是你的亲爹,你不管我和我娘就算了,但总得管管爹吧?这个大夫一看就是骗人的江湖郎中,他的话不可信。这样吧,我们也不多要,给我们五十两银子,我们马上就把爹拉去县城看病。”

陈阿福冷笑了一下,让陈阿贵和楚小牛把王老汉抬进上房,说再请于大夫好好诊断一番。

王财和丁氏还想跟进去,被胡老五等人挡在了外面。

进了屋,又把门关上,陈阿福看了一眼摊在圈椅上装病的王老汉,对王氏说道,“娘,原本我还想劝你放下以往的成见,想着他再不堪也是娘的亲爹,以后把他供着就是了,也多用不了多少银子。可现在看他病成这样,这是等死的人了。吃吃不了,穿穿不了,给了银子也是那对不要脸的母子花。凭什么啊?这么办吧,让于大夫给他开些好药,再拿点银子给娘的大伯娘,让她每天去给他炖汤熬药,他就是死了,娘也算尽到孝心了。”

她的话音刚落,王老汉就一下坐了起来,说道,“阿福,娟娘,我没病…哦,也不是没病。先是病了,后知道闺女和外孙女孝顺,病就好了。娟娘,爹现在苦啊,每天吃汤咽菜,一个月都喝不到一点肉汤,你就多给爹些银子,让爹享享你的福。说出去,你的名声也好听。”

王氏红着眼圈说,“你就知道自己享福,你知不知道那丁氏把我弟弟卖去小李村,被那家人差点虐死,十三岁就顶替那家男人去边关打仗,现在死活不知…”说到后面,就啜泣起来。

王老汉嗫嚅着说道,“成子是丁氏那坏婆娘卖的,我也不知道。等我回家,她说把成子卖去别家享福了,我就…”

陈阿福看到这个自私懦弱没有担当的男人,真想拿把扫帚把他扫出去。他当初为了女人和钱能不管王氏姐弟,现在也能为钱不管屋外的那个女人。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把那口怒气压下,冷声说道,“照你的意思,坏事都是丁氏做的?”

王老汉点头。

陈阿福又问,“卖我娘也是丁氏一个人的主意?”

王老汉又点头。

“那今天把你推到这里来装病,是谁的主意?”

“也,也是她。”王老汉说道。

陈阿福说道,“这样一个好吃懒做的恶妇,不仅荷待前妻留下的子女,还卖了他们以满足自己吃喝玩乐,这样丧德丧行的恶妇,该如何处置?”

“啊?该怎么处置?”王老汉睁着混浊的眼睛不解地问。

陈阿福说道,“该怎么处置是你们王家人的事,我作晚辈的不好说。”又问道,“你想享我娘的福?”

王老汉咽了一口口水说道,“那当然啊。娟娘是我的亲闺女,总不能她吃肉住好房子,还让她爹饿死吧?”

第275章 更恶

陈阿福看到王老汉那副样子直皱眉,自私、无能、糊涂、邋遢,但这个男人却是这具身子的亲姥爷。

她冷哼道,“你养了个好闺女。虽然你这个父亲从小到大没管过她一天,没尽到一点当爹的义务,但因为你是他爹,她没有法子不管你。不过,那个卖了我娘和我小舅的恶妇,却不能跟着你一起享我娘的福。否则,老天也不会答应。”

王老汉只听进了前半句,没听进后半句。一听他能享闺女的福,咧嘴大乐起来。笑道,“闺女就是孝顺,好,好。早知道,我该早些来求闺女的…”

这时,陈名从县城回来了,他看到到丁氏和王财在家里大闹,听了大概,气得不行。

陈阿福把他拉到西屋,又把陈老太、陈业和陈阿贵叫进去,几人低声商量了一阵,陈名的脸色方好些。

小半个时辰后,院子里又响起一阵喧闹声,是王氏的大堂伯王老爷子被薛大贵用马车接来了,他还带了他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丁氏母子一看他们来了,便有些害怕了。想进屋去找王老汉,被人挡在了外面。丁氏又坐在地上开始嚎,陈老太和穆婶儿、高氏等几个人就过去推搡她。

正式跟王家族人谈判,得由陈名、陈业和陈老太出面,这里也没有她什么事了,陈阿福出了正房。

她让穆婶多准备些饭菜,包括那对黑心母子的。又把夏月留在这里帮着做饭,薛大贵留在这里送王家人回村。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门口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只有旺财趴在树下幽怨地看着福园。

福园门口,阿禄牵着拄拐的大宝站在那里向禄园张望,他们的脚边还站着追风和飒飒。他们得了吩咐,不能去禄园。

大宝看到陈阿福出来了,甩开阿禄的手向这边跑来,拄着拐的小身子极其灵活。

“娘,娘,我姥姥呢?”他大声喊着。

陈阿福把奔过来的大宝抱进怀里,跑过来的阿禄把被大宝扔在地上的拐捡起来,问道,“姐,我娘没事吧?”眼里掩不住的担心。

陈阿福笑道,“无事,奶和大伯他们都在。这次定会把丁氏那恶妇撵出王家,以后再也恶心不到娘了。”

大宝和阿禄听了,都抿嘴笑起来。

老侯爷和楚令智早来了,他们在房里同陈世英说着话。

曾婶儿已经把饭菜做好,见陈阿福回来了,领着秋月把酒菜摆上桌。

老侯爷不好多问禄园的事,只对陈阿福说,“若需要棠园帮忙,直接跟罗管事说即可。”

陈世英又问,“需要爹爹帮忙吗?”

陈阿福摇头说道,“他们能办好。”

饭后,老侯同陈世英谈着朝中局势,天黑透了才准备带两个孩子回棠园。

而此时,禄园的动静更大了,传来丁氏猪嚎一样的声音,吓得楚含嫣哇地一声哭起来。

陈阿福抱着她安慰,还把她送到了棠园门口。

阿禄和大宝在东厢书房里学习,陈世英和陈阿福在上房说着话。

禄园的动静有些大,陈世英听了个大概。他问陈阿福道,“是要把那个丁氏休了吗?”

陈阿福点头道,“是。不休了她,天理难容。”

陈世英点头说道,“是该休了那恶妇,害得姐姐和他弟弟多受了好些苦。”

陈阿福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丁氏是可恶,但还有人比她更可恶,更坏,那个人才是我娘所有悲剧的源头…”还远不止这些,当时还找男人去奸杀自己,只是这事是金燕子告诉她的,她不能直接说出来。她忍了忍,又说,“她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不仅没受到惩罚,却依然锦衣玉食享着福。爹,你是断案的知府大人,是惩恶扬善的父母官,你说说,该如何惩治这个丧尽天良的恶人?”

陈世英红了脸,他知道陈阿福是在指他的老娘。叹道,“福儿,爹知道你祖母做了很多不妥之事。但是,她再不堪,也是爹的亲娘,你的亲祖母。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咱们做晚辈的,就体量体量吧。当初,她也受了许多苦,我们全家都是靠她一手绣艺养活的,给你祖父治病,供我读书,也着实不易。爹已经让人把她看紧,她再也害不了人。再说,她的腿脚不方便,就是想害也害不了。福儿,算爹求你,不要把她的事弄出去。她的事若传回老家了,她得不了好,你们几姐妹的名声也毁了。你找到了好人家,可你还有几个妹妹,总要为她们着想…”

陈阿福望着面红耳赤的陈世英,不说前事,只说上次那个老虔婆找男人奸杀自己的事,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可他还是如此偏袒她。

陈阿福轻声说道,“爹,我时常在想,我娘没嫁给你,兴许还是好事。我没出生在你们家,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大好事…”

陈世英的脸更红了,动了动嘴,却没说出话来。

陈阿福继续说道,“我娘嫁给我现在的爹,她一个人要养活全家人,家里曾经很穷,穷得吃不饱穿不暖。但家人和睦,温暖,我们的日子过得乐呵。陈名爹虽然病得起不来床,但对我娘对我极好,他不许别人委屈我们,也不会纵容别人欺负我们。那个家也有个陈老太太,我叫她奶奶。她心知肚名我不是她亲孙女,她还粗鄙,计较,爱钱,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我,没有想过要用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去换钱,换利益。可是你那个亲娘,我的亲祖母是怎么做的?嫌我娘阻碍你找有钱人家的女儿了,就把我娘撵出你家,还让丁氏把我娘卖去山里。知道这世上有我这个人,怕我跟棠园泄露她做的坏事,就收买陈家大房把我强嫁出去。还有更…”她忍了忍,没把那件事说出来,又说道,“我娘若真嫁给你了,她能得好吗?若我生在你家了,上没有娘教导,就是不被她弄死,也会被他教得像陈雨晖一样坏…”

第276章 便宜老混蛋了

陈世英知道陈阿福说的是实话,王娟娘无钱无势,性子又柔弱,若嫁进他家,自己的母亲不会对她好,她生的女儿就更得不了好…

那些话字字如钢针,扎得他难受。他又羞又愧,却不能让陈阿福把他娘的事抖落出去。孝顺是一方面,对他对家人也大有影响。

他艰难地说道,“福儿,爹知道,爹都知道,你祖母做了许多不好的事,让你和你娘受委屈了。但是,她是我娘,再如何,爹都不能不管她。再有,若她的坏名声传出去了,会影响你和你几个妹妹的名声。你找到了好人家,但你的妹妹还没有…”

父女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陈世英叹着气去东厢客房歇息。

戌时末,禄园彻底平静下来,阿禄才回去歇息。陈阿福压下好奇心,没有跟过去一探究竟。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阿福就起床了,亲自去厨房做了早饭。因陈世英在江南呆过十几年,喜欢吃醪糟,所以陈阿福做的醪糟蛋,小笼包和葱油饼。

此时大宝还没起床,只有陈阿福陪着陈世英吃早饭。陈世英面色晦暗,一看就没睡好。他殷勤地招呼陈阿福吃饭,给她夹包子夹饼,让她好好孝敬王氏,无事多去府城家里玩,找着话跟她说。

陈阿福也给他夹了个包子,说道,“这醪糟做得还地道吧?我听说爹和母亲喜欢,专门多做了几罐,想着让人给你们送去。正好今天爹带回去。”

陈世英见陈阿福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也才高兴起来。说道,“爹有你这样一个贴心闺女,心里高兴。以后多来家里陪陪爹,等你嫁人了,就更没时间陪爹了。”

陈阿福笑道,“爹有好几个贴心闺女,我不在,还有三妹妹、四妹妹。”

“不一样的…你是爹的长女,跟爹最贴心。”陈世英说道。

陈阿福失笑,这个爹还挺会甜言蜜语。她早就看出来,陈世英看她和陈雨岚的眼神,跟看另几个女儿的眼神不太一样,多了几分暖意和宠爱。

饭后,陈阿福把他送出门,除了给他带了几罐醪糟,又带了些新鲜菜蔬和几斤桂花糯米枣,看着他的马车绝尘而去。

大宝也醒了,等他吃完饭,又把他送出门。

陈阿福回屋拿了两块布头一坛人参泡酒去了禄园,布头和泡酒都是送陈老太的。

只要一面对丁氏和陈世娘老娘,陈阿福就感念陈老太太是个好人。虽然她有许多毛病,有时候也挺气人,但却是个有良知的老太太,做事有底限,有原则,绝对不会干那些被人戳脊梁骨的坏事。

王氏和陈名还在屋里吃早饭,一看他们的精神面貌,就知道昨天的事情办得非常顺利。陈名笑着给陈阿福讲了经过,王氏做补充。

陈家人向王家人提出,养王老汉可以,但不能养坏事做尽的丁氏。若把丁氏休了,王氏就每个月给王老汉一两银子养老钱。

王老爷子一家都同意,他们早就巴不得把丁氏休了。王家有这么一个臭名声的恶女人,王家女儿都不好找婆家。

但王老汉嫌每月一两银子太少,不够他天天吃肉,要涨到二两银子才愿意把丁氏休了。陈名又不愿意多给,钱多了也会白养王财,还有可能王财用多余的钱去给丁氏花。

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胡老五一直留在禄园,他给陈业出了个主意,就是再出几两银子给王老汉找个厉害的小妾,钱由小妾管。这样,既孝敬了王老汉,又能不让王财染指钱财,家里也会更热闹。

陈业和陈名听这主意果真好,就说再多出五两银子,让王家给王老汉纳个厉害点的小妾。既能照顾王老汉的生活,又能帮他管钱财。

王老汉一听更高兴了,连连点头说早该把那好吃懒做又丧德败行的丁氏休了。

陈阿福乐了,胡老五的脑袋瓜在某些时候的确比自己强多得,以后王家可就热闹了,又能更加打击丁氏。只是,这也太便宜那个自私自利又不要脸皮的老混蛋了。

丁氏听说自己要被休了,又哭又嚎,还想去跳井,被王家来的两个儿媳妇绑了起来。说她要跳就回仙湖村去跳,死了更好。

开始王财也跟着闹腾,王老爷子说,若他要跟着恶妇闹,就出族,让他跟丁氏去过,王财便怕了…

丁氏这个恶老太婆终于被扫地出门,得了报应。这也算为王氏出了口恶气,为小王成报了仇。

面对更穷更没权势的人家,自家用一点银子就能把事情解决了。可是,那更恶毒的陈老太婆却因为有个能干的儿子护着,还在享着福…

陈阿福还是觉得意难平。

只听王氏又说道,“这次婆婆和大伯、胡老五都帮了忙,我娘家的大堂伯也帮了忙。昨晚上,你爹已经给我大堂伯塞了二两银子。今儿晚上我们想请大伯一家和胡老五一家来吃个饭,也把曾老头、大贵、小牛几人叫来喝酒,再请罗管事父子来乐呵乐呵。”

陈阿福点头,又说她家里有棠园送的海鲜,拿几样来添几个菜,再让秋月来帮穆婶做饭。

王氏道,“秋月就不用来了,高氏、阿菊都能来帮忙。现在阿菊勤快多了,那胡氏生了一场大病,还把阿菊炼出来了…”

又说了些陈阿菊现在水涨船高,找后生的条件比之前高多了,也有不少人家来求娶。无奈大伯他们都没相中,说自家也是府城酒楼的股东了,还在县城开了铺子,最最主要的是跟楚大人成了姻亲,不能找乡下泥腿子…

若真因为自己能让陈阿菊有个好归宿,也不错。陈阿福还是提醒陈名和王氏,让他们也给陈老太和陈业提个醒,不要找那种只贪恋楚家权势的人家。找了那种人家,对陈阿菊,对楚家都是个麻烦。

八月二十九日晚,楚令宣又回来了。

饭后,老侯爷回棠园,孩子们去西厢玩耍,楚令宣和陈阿福在上房商量楚含嫣过生辰的事。

第277章 三个小坏蛋

下个月十五是楚含嫣的生辰,京城和省城石州府又会来亲戚给她祝生,所以过几天楚老侯爷就要带着楚含嫣和楚令智去定州府住上一段时间。

陈阿福这个未来的母亲虽然不用跟他们一起去定州府呆那么多天,但生辰当天也要去祝贺。

不过,这个场合陈大宝肯定不能去。

陈阿福听着从西厢里传出来的孩子们的大笑声,心里苦笑,他们都走了,大宝又得哭死。

楚令宣也很无奈,他去信推辞了,说孩子的小生辰无需长辈特意赶来,但这次他们都要来,甚至连从未来过的人都有可能来。

或许,他们是想见见自己这个在乡下长大的小媳妇吧。

楚令宣看看烛光中的小未婚妻,眉目如画,肌肤赛雪,还另有一番丰姿气韵。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怕是要失望了。

他的嘴唇勾起来,伸手把陈阿福放在桌上的小手握在手里,说道,“这次女眷亲戚会来近十个人,石州府会来二舅娘及表嫂、表妹、小侄女几人,京城会来二婶及两个堂妹。我妹妹也会带着一岁半的儿子恒哥儿来,之后她会去影雪庵看望我娘亲,还会在棠园住几天。你跟我妹子和四表嫂好好相处,其他人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好。”陈阿福点头。

楚令宣又道,“若是有人想要你做个针线或是吃食什么的,你不要随意答应,实在有推不过的,也不要亲力亲为,让下人做便是。我媳妇的好手艺是孝敬长辈和心疼晚辈的,当然还包括我这个未来夫君,不是什么人能随便支使的。”

陈阿福笑起来,说道,“好。我虽然不是无利不起早的那种人,但也不愿意多做事,谁不想轻松自在啊。”

看她笑靥如花,楚令宣禁不住怦然心动,把她的双手拉在唇边,轻轻吻了又吻,舍不得放下。

他的唇柔软湿润,啄在她手上,酥酥麻麻的,她微低着头,任由他轻轻吻着。

两人正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时候,就听守在门外的秋月说道,“五爷、哥儿、姐儿,你们怎么不玩了?”

大宝说道,“我们玩够了,该做课业了。”

楚含嫣很无奈的声音,“姐儿还没玩够,可五叔叔和哥哥都不想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