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栓看着作坊里的工人,明儿大梅跟王喜就能回来了,作坊这边,便不用木香操心了。

隔壁一直很安静,也不晓得苏秀闹了没有,倒是过了几日,传言赵氏跟陈美娥打了一架,打的不可开交,直闹到连正在镇上当职的赵修文都招了回来。

赵家婆子这回被打狠了,躺要炕上三天没下地。

陈美娥也好不到哪去,脸被抓坏了,几道血痕印子,看着怪吓人的。

能不干架吗?

赵家婆子摆明了说,不要她家苏秀。哪怕不跟县老爷家结亲,那镇上有头有脸的人,也多的是,她犯得着非让大儿子,把正室的位子,给苏秀这个穷丫头做吗?

对此,村里人只管看热闹,才不管她们之间的纷争。

赵氏也的确是过份了,两家说好的亲事,日子都定下了,你说不干就不干,说退亲就退亲,这让苏秀以后还咋嫁人哪!

这不是把人家姑娘往死路上逼吗?

一个赵修文,先是毁了木香,接着又毁了苏秀,这不是作虐吗?赵家的虐这回可作大了。

苏秀可没木香那般好打发,就在赵氏跟陈美娥大打出手的当天傍晚,她抱了根绳子,拖着条板凳,跑到赵家门前,把绳子栓到赵家大门楼上,要在他家门口上吊自尽。

这下可真是乱了大套,惹出天大的乱子来了。

光明正大的去人家家门口上吊,跟当初她把木香编到山上,推她掉下悬崖,那可是不同的,暗地里干的勾当,哪怕再下作,也没人知道啊!

苏秀的这一举动,彻底震惊了整个玉河村。

村里人纷纷指责赵家人,连老村长都让他家大儿子,把自个儿背到赵家门口,对着赵大懒一通乱骂,连赵家的几位长者,都被请了来。

本来赵大懒是不想管这些破事的,可奈何家族长辈把他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回到家,赵大懒头一回火了,把赵氏好一顿的打。

可怜的赵氏,旧伤还没好呢,新伤又添上了。

最后还是赵修杰拦下了,不给他打了,再打就得闹出人命了。

经过这么一闹,按常理说,有骨气的女方家人,肯定不能再跟赵家结亲了吧?

可是呢,苏秀是非赵修文不嫁的,不管再怎么闹,再怎么吵,她都要嫁给赵修文,否则她就死在赵家门口,让他们赵家人一辈子出不了门。

在吵吵闹闹之下,最终,赶在过年前三天,两家草率的把亲事办了。

酒席也没摆几桌,请的都是村里以及赵家家族里,有威望的老者,也算是给了陈美娥莫大的面子。

成亲那一日,也没锣鼓队,也没吹拉弹唱,简单的从这个门,迎到那个门去了。

头天晚上,苏秀约了木香出来说话。

两人站在两家院墙的拐角处,木香站在月光下,苏秀却站在院墙遮住的阴影下。

看着同一片月光,苏秀笑的很得意,“木香,虽然你现在找到更好的男人了,你可以站在我面前,大声说,你不喜欢赵修文了,可是有一个事实,你不能否认,我依然从手上抢走了他,这场争斗,还是我赢,明日我就要嫁给他了,做他的夫人,这是你一辈子也妄想不到的结果。”

“呵呵…呵呵…”木香笑的乱颤,见过自以为是,就是没见过苏秀这般,明明抱着的一堆垃圾,还非得当宝似的捧着。

苏秀被她笑的心慌,“你笑什么,别以为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我就真的信了,你以前咋追赵修文的,我可都看在眼里,大冬天的,跑去给他送汤,下雨天,站在私塾门口给送伞,作工挣几个钱都给了他,弄的自己家揭不开锅,弟弟妹妹饿着肚子,木香,我真的不明白,当初你那么喜欢赵修文,痴情到,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咋可能摔一下,心就变了,就说不喜欢他了,再没有一点感觉了,当初你在崖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秀问出了一直深藏在内心的疑惑,她已经忍很久了,一直就没闹明白。

摔下山崖没死的人,活着爬回来之后,完全变了个人,不光是性情变了,连心都变了,若不是这张脸没变,她都要以为这个木香,是被人调包的。

提起当初的事,木香觉得心脏的某一处,微微的抽痛。

这痛不属于她,也不是她的意愿,也许是之前那个灵魂留存下来的。

‘你还有心愿未了是吧?’木香问着心里那个她。

算起来,她的确欠了原本的灵魂一个说法。

既然如此,今日便来做个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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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急,都莫急!

第113章 开除你!(一更)

“苏秀,你问那么多,就是想体验一下,被人推下山崖是什么滋味对吧?不如我帮你一把!”木香冷漠的笑了,突然出手抓起苏秀的衣领。

“主子,这等小事,不劳您出手。”

吴青不知何时来的,抢过苏秀,抓在自己手上,声音语调淡定的仿佛,在散步闲聊一样,“山崖太远了,我看今晚的河水很凉快,请她去洗个澡吧!”

吴青脚下一点,身姿轻盈的越过田野沟壑,苏秀自然是被他拎在手上的,但被点了哑穴,想叫也叫不出。

木香轻功比不得他,紧赶慢赶的赶到河滩之时。

河滩上只站着吴青一人,他悠闲的双手负在身后。而苏秀呢,此刻正在冰冷刺骨的冷水里扑腾呢!

听到她来了,吴青淡淡的问:“主子可否满意?如若不然,我再给她绑块石头?”

“满意,十分满意了,”木香直翻白眼,“她明天得准时去拜堂才行,要不然人家还要以为我对赵修文余情未了呢!”

吴青听到这,忽然掠到河中,把淹的半死不活的苏秀拎了上来,丢在河滩上。

乍一离了水,身上的棉袄都湿透了,再被冷水这么一灌,当即冻的芽齿打颤,嘴唇发白,整个人缩作一团。

木香瞧着此刻狼狈的她,居高临下的瞧着,道:“只要是人都会犯错,会犯糊,我以前是,你现在是,你说我争不过你,可是争来的,抢来的,也不一定能守得住,你没听守一句古话吗?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

“说句真心话,现在我逃开了,才看清楚,那个渣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也就你把他当宝,连胖妞现在都不理会他了,臭名昭著,你跟他天生绝配,我真心真意的祝福你们俩,一定要白头到老哦!”

最后一句,她故意压低了嗓音,明着是祝福,其实是诅咒。

木香说完最后一句,便转身走了。外面好冷呢,她要回去捂被窝。

吴青留下来,站在原地。地上的苏秀还没缓过劲来,头发上,眉毛上都结了一层冰雾。

“你好自为之,她不想开杀戒,所以才留你一命,我家主子的身份,你也知道,往后管好你的嘴巴,别再招惹她,再过不久,她将会我家殿下的王妃,你不配跟她做对。”

吴青拎起她,将苏秀送回家李家,也没有惊动其他人,直接将她丢在她自己房里。

苏秀一身冰渣子,趴在炕上,脑子里却想着吴青的那一句:她将会是王妃。

木香要做王妃了?

这不可能,就算那个男人是襄王,是赫连晟,他也绝不可以娶木香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村姑为妃,这种事,怎么可以发生!

明日就要过门,可苏秀的屋子里,此刻却空荡荡的,除了床上的折叠整齐的新娘嫁衣。

这还是她一早,自己备下了,她亲手绣的。若不是如此,她连嫁衣都得凑合了。

想到自己的悲惨的境遇,再想想吴青的那番话,苏秀死死的攥着手里的被面,指甲深深陷了进去。

转眼间,时间过的飞快,过了小年,扫过尘,还有两日,就要过年了。村里家家户户也更忙了,腊肉咸货早都准备好了,年货也备的差不多了。

小娃们的新衣,大人们的新鞋,各家婆娘加班加点的做,就想着让家里人,过年的时候,都穿上新衣新裤。

但是吧,手工裁衣缝衣服,太麻烦了,也太费工。

从量尺寸,到裁剪,再到缝纫,还要盘扣子,这一道道工序做下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木香没时间做衣裳,便托了秋如月,让她帮着家里人做几身新衣裳。

人人都有份,一个不落。

秋如月因为接了做工作服的活,便招了两个裁缝师傅,帮着她一起干,否则她一个人,哪分得开身。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受了木香的提点,衣裳、外裙、短衣,都有了新的样式跟改良,所以这生意也越做越好。

腊月二十八,还有两日便是除夕了。

作坊里的工人,木香给他们改了上工的时间,上午来的迟一些,中午休息时间缩短了,晚上收工也早了点,总体上,把他们上工的时间减少了,好让这些个婆娘能回家忙活家里的事,但是工钱没有少。

有木香这么好的老板,哪有人不愿意在她这儿干活呢!

腊月二十八,按着玉河村的风俗,小娃要在今天洗澡洗头,大人要在今天归容。

二十八洗邋遢,便是这般来的。

赫连晟还没有回来,家里还是他们几个人。

吴青带着木朗,还有大飞、何安,他们几个跑去福寿楼洗的澡,方便又干净,关键,还可以不给钱哪!

他们走了,这会刚过晌午,作坊的工人们还没有来干活。

木香跟彩云便用大锅烧了水,拎到屋里洗的。

也是用大浴桶,装了满满的一盆子水,泡在一桶水里,洗着一点都不冷,泡着还舒服呢!

秋季的时候,还剩了些干菊花,放在洗澡水里,虽然不太香,可是能杀菌。

木家院里晒满了床单被褥,统统洗了一遍,整理好了便可以过年了。

今年家里也不缺菜吃,鸭子没有,但有牛肉,羊肉,鱼也有。

林长栓有空的时候,跟王喜一起去玉带河里捞的,都是又新鲜又肥的大草鱼,肉质滑嫩,个头也大,不吃的话,养在水桶里,可以养好几天呢!

彩云洗澡的时候,木香坐在院里,散着长发,等着头发风干,手里正拿着一件外套缝着。

可是呢,越缝,越来气。

没有缝纫机,都是靠手来缝,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正当她埋怨时,院门外传来大梅的叫门声。她俩洗澡的时候,大门自然是关上的。

木香走过去拉开门,让了大梅进屋。

“你来这么早干啥?还没到上工的时候呢!”木香又坐回小板凳子上,继续缝制那件背心。

“我回去的时候,我爹把饭菜都烧好了,我吃过,洗了碗,便过来了,”大梅跑去端了凳子坐到她边上。

木香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吧,找我有啥事?”

“咦?你咋知道我有事说,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有啊,看你满面春风,脸蛋还红红的,一副含羞带臊的模样,能没事跟我说吗?”木香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大梅羞涩的笑了,“那个…王喜哥今天跟我说了个事…”

“哟,你俩这是要成亲了吗?”木香放下针线笑着问。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哪有那么快,他就跟我说,能不能上我家提亲,要是我同意的话,她娘明日就来,嗳,木香,我…我明日跟你请个假可以不?”大梅绞着发辫,有点难为情的问她。

木香呵呵笑道:“当然可以了,再大的事,也赶不上你的终身大事重要,你俩既然郎有情,妾有意的,我看不如早些把事办了吧,正月里挑个好日子,大家也都闲着,能帮着你们张罗,过了正月,事情多了,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大梅脸蛋红的跟染了胭脂似的,含笑着低下头,“那,那你帮我张罗呗,我娘去了,家里的亲戚虽然有,但我不想找他们,我爹啥也不懂,我哥…”

说到林长栓,大梅有些发愁,“唉,我哥的亲事还没着落,我要是先嫁人了,他可咋办呀!”

“你哥是没遇着合适的,你让家里的亲戚帮着寻摸,总能有合适的,你可别为这事犹豫,你俩解决掉一个是一个,你能耽搁,王喜可不能再耽搁了,你得为他考虑不是?”

大梅很认同她的话,“木香,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要不是想着王喜的年纪,我确实想再等一年,等我哥娶了嫂子,家里有个人照应着,我再嫁人,这样我也放心些。”

木香摆弄着棉背心,安慰她,“你哥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有了工作,也有了稳定的收入,你还怕他讨不到媳妇吗?你呀,总归是要先顾着一头,可不能两头都想顾着。”

大梅搓着手,点头道;“我知道了,被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敞亮多了,时候差不多了,我去作坊了,这两日唐少爷总是催货,再不抓紧,他就该赖在这儿不走了。”

“背后说人坏话,那可是要烂舌头的!”唐墨的声音很清,声线很细腻,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阴柔。

如果不是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人从里到外,都贴银票。

木香跟大梅,真要被他的俊美之姿,给迷住了。

唐墨今天穿的仍旧很骚包,光是一件黑狐毛的披风,就抵得上千两白银了。更别提身上其他的配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来炫富的呢!

木香就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又低下头,手里的棉背心,还差着一半呢。

她针线活不好,一分心,就容易扎着手。

说不分心还是分心了,说不扎偏又扎着手了。

“嘶!”嫩白的手心,慢慢的渗出血珠子。有些微微的疼,但血却渗出很多。木香盯着那滴血,脑子里闪过赫连晟的脸。

不妙啊,十分的不妙。

唐墨看着直摇头,“不会做针线,就别做,别给自己找虐。”

大梅拿过她手里的半成品,道:“我来做吧,虽然针线活也不好,但总比强那么一点点。”

木香被她调侃的慢慢笑了,随便找了块布,把血珠子擦干净,“不会要做能咋办,总要穿衣服的,就是为些衣服做起来太麻烦,一点都不简洁。”

唐墨敏锐的嗅到了商机的味道,“哦?如何才能简洁呢?”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脑子里的奇思怪想太多了,虽然不晓得她从哪听来的,但是管用就成。

从肥肠火锅,到香肠,再到她教的制作豆芽,以及作活珠子方法,每一样,无不是一本万利的好点子。

因为她的主意,福寿楼今年收益,在短短的三个月中,又增加了三成。

所以啦,他现在只要一听她说话,就得抽丝剥茧,剥出对他有利的成份。

天生的商人,就得如此嘛!

木香冲他翻白眼珠子,正要说话,这里屋里洗澡的彩云喊她了。

“如何简洁,你自己不会去想吗?堂堂的一国皇子,连这点都想不通吗?”

丢下这句话,木香便进里屋去了。

唐墨莫名其妙,“我得罪她了吗?”

大梅从针线活里抬起头,看他一眼,“不清楚,但是唐少爷,你确实可以自己去想,别什么事都问她,木香事情很多的。”

唐墨快气笑了,嗓音不自觉飚高了,“我哪有什么事都问她,不过是闲聊而已,顺道给她送此新鲜的大虾,是新鲜的,刚从河上运过来。” 他转身唤小六。

“主子,来了,”小六提着个大水桶里,欢跳着跑了进来。

“你跑慢些,别把虾撒出来了,”唐墨看水桶乱晃,感觉心也跟着乱晃了。这些虾可都是很贵重的,要是撒了,得多可惜啊!

小六憨憨的笑,“主子,没事的,我走的很稳。”

大梅好奇伸头去看,顿时惊呆了,“哇,你这虾咋长那么大,还那么肥,屁股后头都是肉呢!”

不怪大梅说话粗俗,实在是这虾看着太诱人了。不像他们这里的米虾,撑死了,也只会光长爪子,不长虾肉。

“那是,这虾可是专供皇家的,御贡的,你们自然看不到,”唐墨又傲娇了。被人崇拜的滋味,就是好啊!

木香端着水盆出来倒水,听见他俩的对话,也好奇的凑过去看,“哦,草虾嘛,肉质很不错,嗯,生长特性也很快,是从河里捞的吧?”

其实她最想吃的,还是基围虾,可惜这里离海边太远,否则拿基围虾做菜吃,肯定要大卖。

唐黑见她张口就来,有些没底气了,“是从河里捞的,可他不叫草虾,那么土又那么俗的名字,才配不上它呢,它叫上士。”

在知道唐墨说的上士,指的是哪两个字之后,木香扶着大梅笑的花枝乱颤,“你…你们太搞笑了,虾就是虾,它喜欢在水草里钻着,所以就叫草虾,干啥非要叫上士,它不是要去服兵役,实在太好笑了。”

她笑欢快,却把唐墨的脸,都笑黑了。而且随着她笑的越大声,唐墨脸如锅底。

大梅先是愣了下,接着也是爆笑,“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也想笑了,上士?这名字听都没听过。”

彩云边走路,边擦头发,从屋里出来了,以为她们的啥好笑的事情呢!

“你们在笑啥?咦,这个虾子好肥呢,姐,这虾子要怎么烧?”

彩云蹲在水桶边,伸手抓了只虾子,搁在手里把玩着。

“晚上用它做成香辣虾,这么多,一次也烧不完,留一半下来,养在水里,等过年的时候,烧了年夜菜,”木香见她头发没干,就又去拿了块干爽的毛巾,给她擦头发。

大梅笑够了,羡慕的看着她们姐妹俩,叹气道:“唉,我要是有个姐姐就好了,彩云,你太幸福了。”

彩云笑的开心,“可你就算有姐姐,肯定也没我姐这么能干。”

大梅瞪她,“说你胖,你就喘,好像谁不知道木香能干似的,喏,衣服缝好了,给你吧,我去外面作活了。”

唐墨不关心她们斗嘴,等到大梅出去了,他一脸好奇的追问木香,“香辣虾怎么烧的?是用辣椒炒出来的吗?好歹这虾也是我贡献的,你怎能不请的本皇子吃饭呢?”

木香对他的厚脸蛋真是无语了,分明就是为了让她做虾,才把东西拿来的。

“你要留下,便留下,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不许偷看我是如何做的,这个我要留着,以后自己开店做生意,所以…你不许惦记!”木香冲他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唐墨瘪了,彻底被放了气。这是想摆脱他,一个人闯荡做生意的节奏吗?

果然,翅膀硬了,就要独自飞了。但是,皇子的气节,他还是有的。

“不看就不看,本皇子还不稀罕看呢,不过是做虾,宫里的御膳房,能做出几十个花样呢,我就不信你能做出比他们还要好吃的虾子。”

木香微微一笑,“不信,那便等着瞧吧!”

“我相信我大姐,”彩云自信的嚷嚷。她家大姐做出来的东西,御膳房怎么能比得了。

“御膳房都是一堆老古董,真不晓得他们做的饭,你们咋吃的下去,”木香忽然又来了一句。

说完这句,她便回屋去了,留下唐墨一个人,坐在院里沉默着。

唐墨是被她最后一句给雷到了。

老古董?

他首先想到的是,留着大胡子,满脸满手皱纹,佝偻着背,站在锅边,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拿着汤勺搅拌着的人。

天哪!他想吐,胃里好像在翻滚。

宫里的御膳房,他从没进去看过,也不晓得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

木香去作坊巡视了一遍,吴青他们还没回来,她不去看不成。

一进作坊,就看见刘氏正在捡一块掉在地上的肉。

刘氏没看见她进来,捡了肉,随手就扔进装肉的木盆里,没有丝毫考虑的。

木香沉下了脸,大梅是看着她进来的,也知道她在看刘氏,当她瞧见木香脸色阴沉的像是快下暴风雨的时候,便知道刘氏又犯错了。

刘氏察觉到作坊里忽然安静了,一抬头,见大家伙都在看她,“咋了,你们不干活,都看我作啥?快点干活了,拿人工钱,替人干活,咱们就是人家的长工,若是一个伺候的不好,随时都有可能被撵走的。”

自嘲的语气,说的好像谁虐待了她似的。

众人都不敢吱声,连大梅也不想提醒她木香就站在后面。

嘴欠的女人,自己往枪口上撞呢!想拦都拦不住。

“你们咋都不说话了?”刘氏还在自顾自的不解。

木香慢慢走近她,声音比这三九天还要冷上几分,“你不想在我这儿干活,又没人逼你,长工?你还真敢说,如果是长工的话,你以为会有那么高的工钱吗?你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这是什么?”

她挑起那块沾了泥巴的猪肉,在刘氏眼前晃了晃,“我问你,这是第几次了?”

刘氏被她的气势吓住了,站在那,腿都在打颤,支吾了半天,也没讲出实话来。

王阿婆在一旁插进话来,“木香,你放心,她掉的肉,后来我都洗过了,没有脏东西灌进香肠里头,不会让客人吃到渣子的。”

刘氏恨恨的瞪王阿婆一眼,大梅身子一挺,站到了王阿婆前面,气愤的道:“你瞪什么瞪?是你犯错了,王婶给你补过,你不领情就算了,你干啥还瞪她,难道你想让客人都吃脏掉的香肠吗?”

刘氏本来底气就不足,再被她嚷嚷着一骂,想着木香就在身后,也没敢再狡辩,诚心着给她道歉,“那个…木香啊,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保证,往后再不会了,你也别计较了,不就是沾了灰吗?又不是不能吃,没啥大不了的。”

木香冷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吗?那你吃一个给我看看,我给你吃的饭里,裹上泥巴,看你能不能吃的下去,要是你能吃下去,这事或许我可以不追究。”

刘氏震惊到了,“你说啥?让我吃裹了泥巴的饭?我说木香啊,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咋着,你不能得理不饶人吧,咱们乡里乡亲的,你可别把事情做绝了。”

她刚刚的确是诚心诚意的跟她道歉,毕竟这份工作,很难得。她不想丢掉,否则,按着她的脾气,哪受得了木香的约束。

进作坊还得洗手,去上个茅房回来,还得洗手。进门得带围裙口罩,出门还得去掉,每隔两天,这些围裙口罩就得洗一遍,她都不嫌麻烦的吗?

木香伸手扯下她的口罩,对大梅道:“她明儿不用来了,现在就可以下工,等何安从镇上回来,把工钱给她结清了。”

随即她又看各其他的工人,大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这作坊虽然小,但也有它的规矩,当初你们进来干活的时候,都被告知过了,不是没有提前通知你们,该遵守的规矩想必都清楚,我不想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所以你们该知道如何做了。”

余下的婆娘,都不敢作声了,闷下头干活去了。

连马二拐媳妇跟黄氏,都不敢再看木香。

老板就是老板,木香已经不是那个胆小怕事,说话都不敢看人的小丫头了。

这气场,这派头,可真不能再得罪了。

刘氏现在可后悔了,见木香出了作坊,赶忙跟在她后头,追着说情去了。

刘二蛋站在烘干房里,只在她娘大声嚷嚷的时候,伸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干他的活去了。

他太清楚他娘的脾气了,早就知道她干不长,预料之中的事。

大梅在木香出去之后,硬着嗓子,对余下的工人警告道:“你们也瞧见了,木香严厉起来,那是六亲不认的,你们也别存着侥幸,踏踏实实的干活,她也不会亏待你们,否则丢了差事,想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唐墨手里晃着扇子,站在作坊门边上,把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黑亮的眼睛里,流露出赞赏。

他赞的,是作坊的管理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