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人,瞌睡劲来的快,头才刚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她是睡的舒服了,可怜了赫连晟,大睁着两眼,一动不敢动。

生怕碰着她的肚子,也怕扰了她睡觉。

睁着眼睛,他没有半点睡意。

于是脑子里,就开始出现各种画面。

一会是胖乎乎的小娃娃骑在他脖子上,快活的叫着爹。一会又是粉嫩嫩的小女娃,梳着小辫,迈着小短腿,跟他手拉手。

那样的背影,太美好,美感太足。

导致赫连晟整晚睡着了,都在笑,一直笑到清晨,公鸡啼叫。

乍一听见鸡叫,他第一反应是捂住木香的耳朵,不让她听见。

天还早,外面还很暗。

勤劳的九湾村人,就已经起来劳作,外面的脚步声,喧闹声,也逐渐多了起来。

赫连晟不敢动弹,轻微的扬起头,看了看两人睡着的姿势。

木香半个身子都趴在他身上,看见这睡姿,赫连晟真担心,会不会压着肚子。

担心归担心,却不敢挪动她,伸手提高了被子,盖住睡的正香的人儿。

忽然,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磨蹭他的脸。

赫连晟猛的转头,正对上小红毛干净透明的黑豆眼睛,“嘘!”

不敢说话,他便对着小红毛直挥手,打发它出去玩。

小红毛扭着脖子,弱弱的看了看两人,也不知是真听懂,还是觉得没意思了,跳下床,便钻了出去。

严忠绝对是个万能的属下,知道夫人怀了小殿下,他兴奋了一晚上,次日一早,便爬起来张罗主子的早餐。

为了做出合主子胃口的早餐,他可是掏空了心思,不知费了多少脑细胞,在做出来这一顿。

在九湾村待的这两日,是木香自打穿过来以后,过的最惬意,最轻松的两日。

每日除了吃,就是睡,什么也不用操心。

在这两日之中,她这发现这里特产的一种香料,也是孜然的一种,又叫小茴香,但这里的小茴香,可能是因为品种与土壤气候的不同,香味格外浓郁诱人。

木香就跟旭儿娘在商议着,让他们村子多种些这个品种的小茴香,到了收购的季节,一并从这里收购。

他们离开的那一日,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去送了。

按着约定,安平钰留了一个人在村里,教授孩子们学些简单的文字。

其实这一条水路,要来回的走,是有诀窍的,掌握了诀窍进出也就没那么惊险。

再者,像那一日的风浪,也是极少见的。

两艘船驶进怒江,却早已有另外的船队,等在怒江上。

那是陇西的船队,浩浩荡荡总共十艘船,排成一排,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木香懒得去操心打仗的事,只要有赫连晟在身边,她就变的懒洋洋的,什么都懒得去管。

相较于对方庞大的船队,赫连晟的一艘船,显的形单影只,孤单了不少。

“你这是何意,想硬拦吗?苗玉轩,之前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如今你还敢拦着,你想找死吗?”

苗玉轩脸上还是那副翩翩公子的笑,“襄王别误会,小王只想请各位去陇西坐一坐,反正路途也不远,既然到了这里,岂有不进去之理?”

他要面子,那也得看赫连晟是否给,“本王现在没空同你计较,我再警告你一遍,让开路,否则,你这十艘船就等着沉入水底!”

能说出如此霸气话的人,也只有赫连晟了。

论起狂妄,谁能及他一分,好比站在他身边的这一位。

安平钰当然也不愿意去陇西,但也没有像赫连晟那般暴怒,“襄王妃如今有孕在身,不宜长途奔走,你纵然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该再拦着,苗玉轩,到此为止吧!”

安平钰的话,正正戳中苗玉轩的心坎,戳到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处。

赫连晟突然抽出剑,“咱们之间,早该有一场决斗,你赢了,就去陇西,你若输了,即刻让他们退下!”

若是按着赫连晟以前的脾气,分分钟都得劈死他。兜了那么大的圈子,将他的娘子掳来,简直罪无可恕。

但是现在,他迫切的需要离开,需要即刻回京城,无心恋战。

苗玉轩也被逼到无路可退,只能抽剑相向,“好,决斗定去留!”

他此时处在,放,他后悔。不放,他担不起赫连晟的怒意。

所以,与其说是决斗,倒不如说,他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若是输了,我此生再不踏出陇西一步,”苗玉轩目光沉如水。

“你最好守得住承诺,本王也在此撩下话,你们陇西人,从此再不能踏足南晋,否则,本王见一个,杀一个,尤其是你!”

赫连晟又何尝不知,他心底的盘算,倒不如在此永绝后患。

话音未落,剑影随之袭了过去,苗玉轩执剑去挡。

赫连晟的剑法奇快,招式变化多端,每一招的力度,如果硬碰硬去接的话,就有可能直接震碎心脉。

所以面对赫连晟招招毙命的出招,苗玉轩不能直接对上,只能闪躲,在闪躲的空隙,寻到机会再反击。

安平钰闲闲的站在一旁观战,时不时的提醒他们,小心一点,别碰坏了东西,别把船甲板砍坏了。

这三人说起来,也都是人中龙凤,都是个中娇娇者。

此刻,却要用武力说话,而且还是一方,在费力闪躲,一方主力进攻的情况下。

两人足足打了一柱香的时间,最终,以苗玉轩被逼下海,才得已停战。

临分别时,木香忽想起来,在京城时,太子送给苗玉轩的那位美人,好像一直没见过她。

不提此人,苗玉轩还很正常,一提起对方,苗玉轩神情扭曲,表情痛苦,压根不愿多提。

赶走了苗玉轩,又跟安平钰分道扬镳,赫连晟先行派回京城报了信,接下来就不用急了,一路上带着木香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倒也不急。

乘这时间,木香在查探了各地不同的穿衣风格,从妇人到少女,再到男子,再到小娃,全面考察了一遍。

她估摸着,此次回去服装工厂差不多正式落成了。

之后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红叶的确十分能干,她只出了一个方案,后面的事,就由红叶跟吴青两人一同出马就全搞定了。

从九湾村出来时,木香用船上的盐巴和大米,跟村民换了一坛子臭鱼,准备带到京城,做成菜售卖。

两人赶回京城,休息了两日,皇后在凤临台的宴会,居然也一直拖着没办。

听说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就连唐皇也乐呵呵的嘱咐皇后,一定要将宴会办的热热闹闹,好给她压压惊。

唐皇是在她回来之后,才知晓她被谁绑架的。

震怒归震怒,但也没说什么。

他可不是赫连晟,为了老婆,什么都可以不顾。

权衡利弊,此事不宜追究,只能不了了之,谁让人家也不是小角色,再说,南晋现在无意对陇西出手。

他们是属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碍着谁。

再来还有一事,也是没有透出半点风声,就是唐宁失踪一事。

唐皇对外,只说唐宁病了,在宫内养病,谁都不准前来探望。

他也的确不知唐宁去了何处,当时,唐宁出宫是她自己秘密行事,做那样品的事,自然是要瞒着众人,就连窦皇后也不知内情,更不会想到,唐宁已葬身怒江的滚滚潮水之中。但她隐隐感觉到,事情与木香有关。

京城里的人,表面不说什么,木香猜测,至少有两个人知晓其中的内情,一个是唐昊,另一个便是木坤。

木香甚至怀疑,这一切的幕后推手,都是木坤,只因唐昊那个能力啊!

要说唐宁失踪,唯一一个会伤心的人,要属窦皇后了,而她此时最恨的人,就是木香,所以凤临的宫宴,她势必要让木香参加。

木香休息的这两日,赫连明德来看过,木老爷子没能亲自前来,而是派了府里的仆人送了压惊的礼物过来。

从木老爷子送的礼物就可以看出,他已经怀疑当初大女儿的死,并且希望能再见木香一面,如果能确信木香的身世,他肯定是希望木香能回木家。

这件事,现在还做不得,或者说,还不是时机。

木香怀了身孕的事,在她的一再要求下,没有对外张扬,谁知道外面存了多少害她的心思,当然是能防则防,否则命再硬的孩子,也经不起外人的谋害。

皇后迫不及待的办了凤临宴,邀的全是女眷,不邀男宾。

木香跟红叶一起乘着软轿过去,两人路上正好也说一说服装工厂的事。喜鹊跟严忠,也一同跟随前往。

就这样,赫连晟还是不放心,差点就听了何安的馊主意,让吴青男扮女装,陪着一起去。

被木香一口拒绝了,皇后的宫宴,明摆着有所目地,你防范的太严密,她没法下手,一次不成,还得再来一次,太麻烦了。

她也想早日除掉木坤,除掉那些后患,也好安心待产。

红叶今日穿的很是素净,一袭莲叶荷花裙,只在腰带上,绣了金线,其他地方,都是一清一色的素色。

在领口处,也别出心裁的设计了一个类似莲叶的衣领子,上面一衬托,显得她整个人,真正的亭亭玉立,如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船,清素可人。

木香将她的衣服,上上下下瞧了个遍,也没看出来,这是哪家裁缝铺的手艺,而且是样式,这花色,都很新颖呢!

红叶用丝帕掩着唇,咯咯笑了,“妹妹看呆了吧?不防告诉你,这衣服,便是我找的画师,他画的第一张图,正合我的身量,妹妹若是觉得满意,改日让他也为你设计一件可好?”

木香讪讪的摇头,眯起眼儿盯着红叶的眼睛,“这画师倒是很有心,你这件衣服,是为你订做的不假,可这样样式也是花了十足十的心思,瞧这绣边,瞧这裙摆,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按着你的身材制成的,不是一般的有心,是非常有心。”

红叶脸红了,不是热的脸红,而是羞涩的脸儿红通通,“哪有,妹妹说笑了,他就是拿我做了个样子,你看着喜欢,回头也让他给你做一件就是。”

此时,马车经过京城最热闹,最繁华的一条街,到了傍晚时分,这条待街最热闹的地方,要属酒楼跟青楼。

还有在路边搭的戏台子,唱着地方戏曲。

这些都不是正规的戏班,用行话说,这叫野班子。

走村窜巷,卖艺赚钱,在唱戏这个行当里头,这一等人,是最低贱的。

稍微有点底子,有点角的,都专门有场子,经营着一个茶楼,这边喝茶,那边看戏。

而路边的这些野班子,大都是没钱的老人家们,以及那些看不起戏,纯粹凑热闹的人。

还有不少的乞丐也围着戏台,他们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瞧见台上的人,穿的花花绿绿,就觉着好看。

那野台上的青衣,依依呀呀的唱着,男女情爱,合欢共好,露水姻缘,幕见朝思。

与高雅的戏曲艺术比起来,她们唱的简直是污人耳朵,比起青楼那些放荡女子来,也毫不逊色。

红叶在听到那女子的唱腔时,身子明显僵硬了不少,表情也有些凝固。

“怎么了?这唱曲的你认识?”木香问道,顺手挑了帘子,朝那站在一米高的台子上,搔首弄姿的女子看过去。

以前她倒是没注意,这唱曲的,竟然也能穿的这般露骨。

“我哪认识,妹妹别再看了,那些人脏的很,”红叶扯下帘子,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好像在逃避着什么。

木香疑惑的道:“既是脏,赶了出去就是!”

她又掀开帘子,对严忠道:“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巡城士兵,叫他们过来。”

严忠点头,走开去找人。

红叶更紧张了,“还是不要了,他们…他们也是讨生意…”她也算得上在京城,混了很久,也很大胆的一个新型女性,怎么面对一个野戏班子,就害怕成这样?

木香乘她不备,又掀了帘子,看了一眼,台上台下。

要说,木家的男人,即使是旁支的木姓人,长相也比很多男子要俊美的多。

红叶的相公,叫木景华。木香只见过一次,那是在红叶的店里。

他见到红叶的第一句话,就是要钱,但他不是凶巴巴的要银子,而是一脸温柔的笑,声音温软的似要把人融化。

伸开比女人还要白皙的手掌,管红叶要一百两银子。

之后的事,她就没看见了,不过看那情形,他去要银子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一百两银子已是不少。

而此时,木景华就坐在一只小矮凳子上,双眼痴迷的看着台上扭着纤腰,唱的不知所云的女子。

“他喜欢这个女子多久了?想娶她做小妾?”木香想起红叶说的,她只生了女娃,一直没能生男娃,为此,她婆婆可没少给她气受。

红叶见捂不住了,只得苦笑着道:“这个戏班子是去年腊月到的京城,你说有多久了,至于小妾,他倒是想,关键是他老娘不同意,一个野戏班出身的女子,早就不干净了,谁敢娶回家,让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

严忠已经找到一队巡城士兵,领头的小首领,站到木香的轿帘交前,恭敬着问安,“见过王妃娘娘!”

木香重新挑起帘子,“你们在京中巡逻,就该为京城的治安负责,瞧见那野戏班子没有,当街卖弄风骚,这成何体统,吓坏了小娃可不好,哄走吧!”

“是,属下马上让他们撤走,惊忧了王妃娘娘,是小人们的罪过,娘娘恕罪!”

京城的人,谁不知这位主,是个招不得,惹不得的厉害人物。

十个巡城士兵,面对木香时,卑躬屈膝,但是一转身,面对寻常百姓时,画风突然就变了。

高挺着胸脯,昂首阔步,盛气凌人,就跟那螃蟹似的,恨不得一个人把所有的路都占全了。

“嗳嗳,你们几个,赶紧把摊收了,京城重地,岂是你们这些杂耍浑人喧闹的地,赶紧的,收拾了东西,滚出京城,若再我们瞧见你,小心关了你们,让你们吃牢饭!”

那小头头想必平日里干惯了这种事,做起来格外顺手。

粗狂的大嗓门一吆喝,小娃儿吓的哇哇哭,乞丐们一哄而散,那些看热闹,出来打酱油的,都跑的比兔子还快。

剩下不肯走的,也就只有那几个死忠粉,大多是迷恋在台上那位千娇百媚的青衣,反正也是烂命一条,还是看热闹要紧。

木景华在这一群人里头,显得最突兀。

因为他穿的最好,最体面,长相不算最俊俏,但至少很干净,一身长衣长袍,气质儒雅看上去像个读书人。

他冲到那头头面前,拦住他,“你们怎么可以赶他们走,他们在此卖艺讨生活,已经很辛苦了,你们又何必赶尽杀绝,给人家一条活路吧!”

别看他是柔弱书生,但逼急了,倒还有几分骨气。

台上的青衣,这时也冲下台,扑到木景华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嘤嘤的哭着道:“公子莫要为了奴家跟他们吵,他们是兵,你是民,咱是斗不过他们的,他们要撵我们走,奴家只能遵从,只是奴家走了,只怕往后再也不会到京城来了,再也见不过公子,奴家在此谢过公子这段日子以来的照顾,公子保重!”

“哎,你等一下,我再去跟他们商量商量,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走的,”木景华固执的要命。

红叶透着轿帘子,看见外面那副场景,郎情妾意,情意缠绵,又气又怒,“香儿,还是快走吧,皇后的宫宴就要开始了,咱们不便迟到,这个男人,已经无药可救了,我再不会给他一文钱,以后也再不会管他,走吧!”

此时,她们想走也已经晚了,木景华眼神倒很好,居然隔着轿子,都找到红叶。

看见红叶,再一看那马车竟是襄王府的标致,他当即就明白了。

而那位小青衣跟她的野戏班子,已经在收拾行囊了,但她的眼睛还一直盯在木景华身上。

京城之地,到处都是有钱公子,都是达官贵人,随便碰上一两个,她日后都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木景华冲到马车边,喜鹊见他神色不对,挤身站在他面前,阻止他再往前。

眼见被一个小丫鬟拦着了,木景华的书生气节又上来了,“让开,本公子要跟你们主子说话,本公子知道这马车是襄王府的,不止襄王妃在此,我亲爱的夫人也在吧,红叶,你见到自己的夫君,都不必下轿行礼的吗?”

红叶坐着的身子突然变的僵硬,双手不自然的绞在一起。

不管她平日里有多么大胆,多么开朗,但她终究是个女人,还是会有每个女人都有的弱点。

木香对这个得力助手,自然是要保护的,她一手握住红叶冰凉的手,一面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站着的木景华,语气不温不怒。

“木老板这是在做什么,不好好回去看着你的店,却跑来这里看一个女子卖弄风情,难道你们读书人都喜好这一口吗?”

木景华被她激的面色通红,“请王妃注意言词,他们为了讨生活,出来唱戏的而已,好像没有碍着你什么,你又为何要赶他们走,得饶处且饶人,王妃也别太霸道了!”

木景华不愧是读者人,粗鄙的话,他也说不出来,就这么一番话,还是憋了半天才憋出来的。

“呵,本夫人霸道吗?你问问这里的乞丐,问一问京城的人,本夫人何时对他们霸道了?”木香这会真有些生气了,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气性大,说来就来,挡都挡不住,原本只是想赶走那帮子人,那样的女子,只需看一眼便知,究竟是干什么买卖的,白天唱曲,晚上就不知睡到谁的炕头了,也就木景华这种白痴,会用痴迷的眼神去看她。

木景华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襄王妃他说不过,就一个劲的盯着红叶,“夫人,你既在里面,为何不出来帮为夫说句话,小青的事,我早都跟你说过,并无隐瞒之处,你何苦为难于她,今日你非要逼的她走投无路,我也只好先在京里给她安排个住处,绝不能让她流落街头!”

看着木景华无比认真的神色,木香只觉得好笑,这人只怕早就想这么做了,就是没找着机会,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又不傻,再说了,他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子离开京城。

红叶略一沉思,突然跳下车,站到木景华面前。

木香随后也下来了,事情好像是她挑起的,宫宴的时辰确实还早,去那么早,跟那些女人虚情假意的聊天,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她是真的不急。

“相公,外面人多嘴杂,请相公注意言行,莫要失了家人的脸面,至于相公要纳谁为侍妾,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要相公日后别再管我要钱即可,”红叶冷着脸,说到最后,目光扫了眼远处站着的那位名叫小青的女子,却正迎上她挑衅得意的目光。

红叶心中暗道不妙,还没等她想明白呢,就瞅见小青忽然变了脸色,哭哭啼啼,一脸委屈的朝着木景华扑了过来,哭的梨花带雨,娇弱的惹人怜。

“华哥哥,你千万不要因为奴家跟夫人吵架,奴家知道夫人厉害,也知道夫人能干,奴家不敢跟夫人争什么,奴家只求一个栖身之所,若夫人不愿意,奴家这就离开,万不敢叫华哥哥为难!”

这女人妆还没来得及卸掉,哭也不是真哭,否则脸上的浓妆一花,跟午夜凶铃有的一拼了。

听见美人儿哭的这般凄惨,又听见她说,什么都不求,又暗指红叶当家,是个男人都听不得这样的话。

木景华当即就将脸色一拉,十分不快,“夫人莫要忘了,七弃之条里,有善妒这一条!”

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红叶万万没想到,她一心想维护的脸面,竟被那女子三言两语,便给戳破了。

到底是她太厉害,还是木景华为了她,便可以不顾一切,当真爱到这般深厚吗?

这附近的人,有很多都认得红叶。

瞧见这一幕,众人看待红叶的眼神里,多了不少的嘲弄跟讽刺。

想她红叶,在京城中混的如鱼得水,没想到后院竟也没保住。

都说男人见不得妻子比自己能干,比自己赚钱多,木景华是个书生,自高气节尤其严重。

更何况,古代的女子,大多还是遵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红叶这般出来抛头露面,自己开店挣钱的,在男方家人看来,实属污点。

红叶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住,幸好被身边跟着的婢女及时扶住,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红叶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不过她还真挺坚强的,愣是一滴眼泪没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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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宫宴之争(一)

木香向前站了一步,喜鹊紧跟而至,也同她站在一起。

木香用极尽轻蔑的目光,将木景华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你也不如此,既然你说她犯了七弃之条,那干脆这样,也不必你费事休她了,你们和离吧,但是有一条,孩子得归她,她挣的家当也归她,你不能要她一分钱,你不是自傍是读书人吗?既然是读书人,就不能把钱财看的太重,否则沾了铜钱臭气,就不是读书人,你说是不是个道理? ”

她的话一说完,四周一片抽气声。

头一次听说劝人和离的,多新鲜哪!自古以来的老话就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啥时候,这和离也成了随随便便可以说出口的话。

红叶面如死灰,她知道木香是为她好,这等的家丑,如今闹到了外面,既然他们都可以不顾本家的脸面,她又何须顾及了呢!

“是啊相公,你既想娶她,那咱们便和离吧,你经营的那家店铺,是你们木家的祖产,我一分都不要你的,可是我挣的银子,想必夫君也看不在眼里,这位姑娘不是非你不可吗?那为妻便成全了你,明日叫上家里的长辈,下个和离的文书吧!”

木景华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这可不是他的本意。

休妻的话,本是吓唬她的,哪里是真的要休她,不说情份还剩多少,单说家里的人,也不会同意,更何况是和离,他的脸面要往哪搁?

木景华看了看身边楚楚可怜的美人,决定退一步,“夫人,你可别胡乱听了有心人的挑唆,不管是休是和离,都是咱们两人的事,回去再说吧!”

木香最见不得这样的男人,一听到不利于自己的条件,立马转了方向,“别,就在这儿说吧,红叶现在是本妃的合伙人,所以她的事,本妃肯定是要管的,话,我撂在这儿,你若想纳那个小青衣为妾室,红叶就跟你和离,非常简单明了的事,相信你一定能看的明白,还有那个唱戏的小丫头,你要搞清楚,你傍着的这个男人,不值什么钱的,你可得看清楚了再傍,否则日后可就亏大了。”

小青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抱着木景华的手,却松开了些。

红叶嘲讽一笑,转身对木香微微福身,“有劳王妃娘娘还挂记着我的事,让娘娘操心了!”

“没什么可道歉,谁一辈子还没遇到过一个负心汉呢,你呀,要才有才,有貌有貌,若能和离,是你的福气,是他的损失。”

损完了木景华,她将手放在喜鹊手上,跨上了马车。

这个木景华,她一早就想教训他了,若不是此刻身子不方便,早上去揣他两脚了。

红叶紧跟着也上了马车。车内宽敞,铺的都是最柔软的毛毯,中间摆着张小桌,四面的抽屉里装着各色蜜饯酸枣。

有些都是南晋买不到,专门从很远的地方才能买到,就是怕她随时随地觉得难受,也好有个缓解的东西。

其实按着赫连晟的本意,什么宫宴都不必去参加,皇后非要等到她回来才开宫宴,其心不纯。

木香怀孕的消息,也没有宣扬出去,亦不好对皇帝称病不去。

刚一坐进马车里,小红火便又蹭了过来。

这家伙,虽然才这么一点点大,可是动作麻溜。谁也没打算带它去宫宴,可这小家伙,却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偷偷的钻了进去。

木香换起红毛,这是她给起的名字,谁让它满身的红毛呢!

红叶坐进来之后,对刚刚发生的事,还有些尴尬,便从小红毛身上找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