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儿戳了下小红毛的头,指给木香看,“它好像摔着腿了,我看见好大一只老鹰从它的窝里飞出来,它肯定是被它爹娘推下来的,不然的话,一定就被老鹰吃掉了。”

“那照这样说,还是你救了它,是吗?”

“那是自然,我可是它的救命恩人,姐姐,我把它送给你,它是红色的,肯定很吉利,”旭儿高兴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呃,”木香笑的有些勉强了,有个红色,就是喜庆的意思了?

旭儿忽然又站起来,“姐姐,我去给它找些吃的。”

说完,也不等人家回答,就迈着小短腿,往他家的帐篷里跑去了。

没过一会,又蹭蹭的跑回来,手里握着一小块烤过的鱼肉。

“姐姐你看,这鱼是我娘刚烤好的呢,可香可香了。”

木香正要说,它那么小,得喝奶,不能吃肉。

就见着原本还蜷缩成一团的小狐狸,凭着味道,找了过去,在旭儿的小手边磨蹭着。

旭儿高兴了,“姐姐你看,它会吃鱼肉呢,瞧它吃的多香。”

哪是吃啊,简直是抢了。

这小东西,只差没把旭儿的手舔个遍了。

正巧,赫连晟从外面走回来,瞧见他俩蹲在那儿,好奇的问道:“你们在干嘛?”

旭儿像献宝似的,把火红的小东西捧给他看,“大叔,你快看,这是我送给姐姐的礼物,别看它小,饭量还不小,而且我姥姥说,带红色的动物,都是有灵性的。”

木香在听到他的称呼时,嘴角狠狠抽了抽。

龟毛的赫连将军,一定气死了。

称呼她为姐姐,却喊她的相公为大叔,娃儿莫要太实诚哦!

果然,赫连晟的脸色,在刹那间,变的僵硬,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叫我什么?”

旭儿还举着火红的小东西,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大叔!”

木香赶紧上前,对着在自家夫君陪上笑脸,“您老好几天没刮胡子了,难免会叫人认错,快去把胡子刮干净!”

“真有那么显老吗?”赫连晟摸着下巴,一脸不解。他是不太在意年龄外表,可他在意跟木香站一起,人家把他们当成老少恋,明明他正当壮年呢!

“不老,您哪会老呢,实在是源于您近日太操劳,把胡子刮掉好了,”木香推着他,亲自送他去刮胡子。

要真说起来,男人刮胡子的模样,也很吸引人的。

以前没机会看,现在时间充足,也不会她做饭,待会去蹭饭吃就好了。

木香拿着一柄小刀,一块棉布,便拖着他去了小溪边。

有几个妇人在溪边打水,是要回去做饭的。

看见他俩手拉着手过来,又是羞涩,又是羡慕。

银铃似的笑声,传遍了九湾村。

两人挑了处不会防碍村民取水做饭的下游角落,赫连晟坐下之捕捞,熟练的对着水面,用小刀麻溜的刮着胡子。

木香当然知道那样会很痛,一不留神,还会刮伤自己,要是有电动刮胡刀就好了,即便没有电动的,那也该有一个带手柄的简易剃须刀。

关键是,这里弄不到真正薄如蝉翼的刀片,要是可以铸造成功,简直男性同志的神音哪!

赫连晟专注的刮胡子,木香坐在一块岩石上,抽着下巴,定定的看着他。

这样的画面,在旁人看来,是再和谐,再温馨不过的。

但在安平钰看来,犹如戳他的心窝子,一刀一刀的戳。

他也是刚刚才苏醒,脸色苍白如纸,身子也瘦了一圈,更单薄,更显的孤冷了。

苗玉轩脸色比他好些,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开着玩笑道:“你说要不然咱们一起合伙,把赫连晟绑了,坠上石头扔江里去,怎么样?”

安平钰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他,半天来了一句,“你打得过他吗?”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他俩都心知肚明。

苗玉轩长叹道:“等船修好了,咱们也该离开这里了,好日子就快结束喽!”

“你准备放他们离开?”安平钰知道他们此时身处陇西边境,如果苗玉轩不肯放人,至少他们不能轻易离开。

再者,怒江上的天气,也很难琢磨,到底能不能走,还是个未知数。

“都到了家门口,自然是要请他们进去坐坐的,而且他们的船也要补给,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你也是,到了小爷家门口,待客之道,小爷还是很懂的。”

“你说的倒轻松,就怕赫连晟不会答应!”

“他会答应的,”苗玉轩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似沉似远。

安平钰听出他话里有话,本想追问,但瞅见苗玉轩此刻的神情,想问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也罢,不管接下来如何,都不需要他了。

太阳完全沉入山的那一边,村寨里升起了火堆。

晚餐都摆上了,但这不是重点。

寨子里突然多了这么多外人,还都是一堆俊男,除了跟赫连晟,人家是明摆着有娘子的,剩下的那几个,自然就是他们可以传情的对像了。

于是乎,木香跟赫连晟,被老村长请到了上首座,其他的男宾,都被安排,坐成一排,而他们的对面,坐着十几个本地的漂亮姑娘。

这场面,可太好看了。

兴许是这里鲜少有外从的缘故,所以这里的姑娘,从最初的羞涩,到后来的放开,再到最后的无所顾及,吵着嚷着要跟他们喝酒。

九湾村的酒,都是用当季的水果酿的,度数不高,喝着也不醉人,但再低的度数,也经不起姑娘们千杯不醉的酒量。

众姑娘疼惜安平钰身子初好,一个劲的给他夹菜,当是鱼肉,鱼汤,就摆满了他面前的桌子。

严忠虽然论起相貌不如那两位,但冷酷的气质,还是吸引了不少姑娘对她投橄榄枝。

木香捂着胸口,戏虐他道:“严忠,你要不就留在这儿,当九湾村的女婿吧!你家王爷能你当证婚人,给你主婚。”

严忠正被一个梳着四条小辫的姑娘死盯,看的脸红了,听到她的戏言,脸更红了,从从脸红到脖子,比那烤熟的虾子还要红。

“夫人说笑了,属下至死也要效忠殿下,个人的事,从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他这样说,木香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因为在他说那番话时,对面四个辫子的小姑娘,眼眶都红了,罪孽啊!

她拐了下赫连晟,“夫君,你也说说,部下也是人,他们为你卖命,虽是应该,但咱是体恤下属的主子,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也是应该的,只要是你看中了,或者留下,或者带走,全听你一句话,怎么样,够意思吧,快选!”

她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好让那姑娘听见,也让很多村民都听见了。

一时间,围桌的人闹哄哄的,全都跟着起哄。

严忠被他们这一闹,弄的更羞涩了,一个大男人,低着头,半天不敢抬头。

苗玉轩是唯恐天下不乱,笑着、闹着、跟同桌的几个人拼酒,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喝的眼睛花,坐也坐不稳。

他身边的随从,将他扶起带走。

说到这,不得不提一下,那个叫谷雨的丫头,真是命大,在江水里泡那么久,也没死,还被冲到九湾村的岸边,被村民救起。

跟木香一样昏迷的两三天,也是刚刚才醒,被村民搀扶着坐在女宾席。

溺了个水,她胆子似乎又小了很多,既不敢看自家主子,更不敢看木香,偶尔也有当地的年轻小伙,对她表示出好感,对她献殷勤。谁让苗玉轩挑起婢女来,都得按着选美的水准来,自然是十分漂亮的。

但是她连头都不敢抬,好像坐在附近的都是洪水猛兽。

赫连晟并不知晓在船上发生的事,否则别说她了,就连苗玉轩,此刻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儿。

旭儿的爷爷便是此地的村长,跟木香他们坐的很近。

木香一直有很多疑问,说白了,就是爱管闲事。

九湾村的人救了她的命,她这个人呢,又是属于那种,你对我好一分,我还你三分的人。

想了想,先从房子说起,“老村长,请恕我直言,你们这儿风景这么好,土地资源也丰富,为什么不盖些结实稳固的房子,而非要住帐篷呢?”

老村长为人很和善,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的,眼皮虽松散,但眼神秘很好,他摸着胡子,指着江水的方向,对她解释道:“住帐篷,是为了方便搬家,每年到了夏季,九道湾的河水就要上涨,涨厉害的时候,这一片山谷,都会被淹了,但是潮水褪去,这一片土地,又十分的肥沃,所以啊,每年到了汛期,我们全村都要搬去最高的山上去住,还是搭的帐篷,一来二去的,拆卸起来最方便,要是盖上在泥巴房,盖哪里都不合适,索性就一直住帐篷。”

停了下,喝了口果酒,才又道:“我们瓦喇族人,生性淡泊,不讲究吃穿,也不讲究功名利禄,从古至今,我们族里的人,都没有踏出过这片土地,也没有人出去做官,或是经商,不是我们吃不得辛苦,经不得风浪,实在是本性所致,无所求,也就无所谓贫富。”

被他这样一说,木香原先准备的一堆改良计划,都变的没有意义了。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他说的也对。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们满足于现状,没有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的很辛苦,这就够了,真是有钱难买我愿意啊!

赫连晟忽然道:“你们无所求,这不假,但你们却无法阻挡侵略者的步伐,你们这里并非孤岛,通往外界的路,也不是只有一条,之所以安宁到今天,不过是因为没有被发现,一旦被发现,你清楚后果会是怎样!”

他不是在威胁,他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九湾村资源丰富,陇西那些大地方,大部族,若是看见了,能不眼红吗?

就算他们不来抢,难保附近或是离的较近的村子,不来抢占他们的地盘。

老村长忽然就不说话了,皱眉思索。

“爷爷,吃烤鱼,”旭儿拿着烤的黑乎乎的一条鱼,递到他面前,并且炫耀的说,这是他自己烤的。

老村长接过来,满脸都是欣慰的笑容,“谢谢我家旭儿,真乖,快到你娘亲那儿去吧!”

不等旭儿过去,旭儿的娘,一个朴实耿直的妇人,就走了过来,“旭儿别闹,跟娘腌鱼去,乘着新鲜得赶紧腌,否则变了味,旭儿就不喜欢吃了。”

“哦,那我们赶紧去吧,娘腌的鱼,最好吃了,”旭儿扔掉木棍,转身就要去牵他娘。

木香出声叫住他们,“大嫂,这鱼是你腌的吗?感觉这些都是放了有一个月以上,但肉质还是很鲜嫩,也很软,入口就化了,连鱼刺都没有,我在京城,可从没吃过这么特别的鱼肉。”

旭儿娘见她问起,不仅不避讳,反而大大方方的跟她说上了。

“我们这儿的鱼,都是这样腌的,我们这儿的山上产的一种香草,抹在鱼上之后,鱼肉就化了,很容易入味,再裹上一层用粗盐巴跟红辣椒做的酱,腌好了以后,再风干,搁一年都没事,等到天热的时候,我们这儿还兴做一种臭鱼,外面的人闻不惯,但我们这儿的可喜欢吃了,闻着臭,吃着香,夫人,您要不要尝尝?”

好客的人便是如此,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迫不及待的要拿出来跟人分享。

“臭鱼?那非得尝尝不可,”木香本来没什么食欲的,但一听见臭鱼这两个词,瞬间食欲大增。真是怪了,对香喷喷的食物没兴趣,反而一想到以前吃过的臭豆腐,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哎,那你们稍等,我这就去取一坛子我家腌的臭鱼来。”

旭儿娘小腿跑的可快了,另外也有几个妇人,献宝似的,也各自回家拿了自家的臭鱼。

等到火堆上架起十几条臭鱼时,安平钰再也坐不住了,捏着鼻子就要起身离开。

唯有赫连晟一帮子人,淡定的坐着一动不动,好像都没闻见到似的,也难怪他们能 淡定,跟着木香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

老村长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赶忙叫了儿媳妇,把鱼肉做好了再端上来。

这臭鱼的做法,其实跟平常的烤鱼没什么差别,但是在洒上他们这儿独有的香料之后,那香味别提有多带劲了。

就连赫连晟眉梢也慢慢的挑高,似乎闻起来,也不像臭豆腐似的,臭味那么重,那是真正的臭,而这个臭鱼里头,隐约带着一股酱香。

老村长给他们讲解道:“我们这儿每年秋天都会腌一种大酱,都是用半人高的坛子腌,等到酱吃完了,那酱缸就用来腌臭鱼,每年都是如此,一季酱,一季臭鱼,日子过的虽然清苦,但是自在,不争不闹,和和美美,日子就在日出日落里头,慢慢过去了。”

他说的虽不错,但木香还是比较同意赫连晟的观点,“老村长,你们的村子要想永保平安,肯定要壮大自己的实力,男丁要学会使刀剑,学些拳脚功夫,即可防身,也可防范贼人,至于这房子,虽然来回搬迁方便,但是总归还是要有一个稳定的家,我猜想,你们这儿的人,肯定不会烧砖瓦,其实砖瓦房子最牢固,你们把在房子盖在稍高一点的地点,夏季在村子周围搭高堤坝,或者将这一片河滩周围建起堤坝,这样一来,就可以防止洪水涌上村庄。”

旭儿爹娘一直就在不远处默默的听着,手里不时翻着烤鱼。

“这一条也好了,夫人,给您尝尝,”旭儿爹也是个憨厚老实的男人,他用盘子盛着一只烤成金黄色的鱼,端过来,递给木香。

送完了吃食,却不愿离去,支吾着说道:“别的我都不敢想,只有一点,我想让旭儿认字,我们村没有人识字,每回去外面换东西,那些狡猾的商人,就喜欢克扣我们的称,那称上写的几斤几两,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店主知道我们不识字,都不晓得占了我们多少的便宜。”

老村长听不得这样的话,“儿啊,莫要跟人争辩胜负,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的鱼,都是自己捕的,无所谓吃亏在占便宜,这些都不重要。”

旭儿爹其实还是有些不服气的,他毕竟年轻,心思跟老村长没法比。

“他爹,别说了,”旭儿娘对他瞪了瞪眼,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木香看了看村里其他人的表情,笑不出来了,“识文断字不是什么坏事,在给小娃识字,这是很多做长辈最期望的事,虽然这是你们村子里的事,但你们救过我们一命,我这样说吧,你们村子腌的臭鱼,如果能卖出去,肯定受欢迎,我也可以帮你们把臭鱼卖掉,想换银子还是物品,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是需要的,都可以换,您看如何?”

老村长本来都快没精打采了,忽然又来了精神,“这位夫人是要包下我们这儿的臭鱼?还是全部都要?”

木香笑道:“自然是全要,这样,你们可以在一年里头定下日子,按着怒江上的气候,决定在什么时候交易,至于交易的地点,也可以是你们选,在江上,或者在怒江边的集市都可以,但是有一条,以后不管谁跟你们要,都不可以再卖给别人,我也会给你们适当的价格,不会让你们吃亏。”

等她话一说完,长桌上的村民,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其实从本心来说,他们不会希望日子越过越差,他们虽然知足,满足于现状,但也不排斥过上好一些的日子,这就是人性。

“娘,什么是识字,”旭儿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他这样一问,让老村长满眼泪花。孩子的天性,也有求知的渴望,他们也年长的老人,更渴望新鲜的知识。

老村长猛抽了口烟,最终还是点了头,“我老了,好些事都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以后这村里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去管,你们商量着办吧!”

他的确是老了,想法还是一百年前的老套路,跟不上现在的发展形式。

村里人见他终于放话了,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心里还是很期待的。

“旭儿过来,”木香冲着旭儿招招手,拿着一截烧过的木棍,在地上比划,“旭儿看,这是数字,用来计数的,也是最简单的,我画在这里,你们想学的话,就照着这个念,好不好?”

旭儿窝在她脚边,盯着地上的字,看的目不转睛,“这是多少呢?”

“从一到十,你看,它是这样的,”木香拿出木棍,按着数字,摆上相应的数量,“从十再往上,只要加一就可以了,等你熟悉了这些,明日我再教你加减好不?”

------题外话------

三十点,轻烟是个勤奋的好同志!

第171章 回程

旭儿看的可认真了,虽然才四五岁的年纪,但对知识的渴望,很强烈。

村里其他小娃,也纷纷围过来,叽叽喳喳的研究地上画下的数字。

安平钰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提议道:“我身边的人,也会识写简单的数字,各位若是不嫌弃,可让要他留在你们这里。”

他招来身后站着的一个人,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身材瘦小,一看就不是习武的类型。

“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无以为报,”旭儿爹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

安平钰淡淡笑道:“你们村子救了我们的命,此番恩情,我们才是无以为报,我是燕国平尧侯,我会让人给你们留下地址,以后若有需要本侯的地方,只管带这一枚信物,去我府上找我即可!”

九湾村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随手救下的人,在日后,救了他们全村人的性命。谁叫这几位,都是三国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用过饭,时间都不早了。

火红的小家伙早早的就爬上木香跟宫晟的炕,蜷缩成一团。

不知是不是天色暗了的缘故,这小家伙的毛,看上去,似乎淡了些。

赫连晟双手掐着腰,盯着那团火色的小东西,俊美无双的脸上,尽是快要濒临的怒意,“它不能跟我们睡一起,让它去帐外睡!”

木香趴在木板床上,盯着红色小家伙,正遇上它转过来的头,对上在小红毛黑豆似的眼睛,只觉得那眼神里带着祈求与可怜,难道它能听懂人说话?

“它还那么小,就让它在这里睡着吧,不是说,人跟动物也讲缘分的吗?我倒觉得,我跟这小家伙挺有缘的,”木香伸手戳了戳它的脸,挠挠它的下巴。

赫连公子还是板着脸,好不容易能抱着心爱的娘子睡觉,怎么能被一只四不像的小畜生搅合呢!

木香逗了会小红毛,没听见他的回答,回头一看,赫连晟正死死盯着赖在炕上,不愿离开的小东西,那眼神,那表情,好似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她噗嗤笑了,“好了啦,你快上来,我跟你说一个事,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她欠起身,拉着赫连晟的手,硬将他拖到了木板床上,然后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怎么了,是不是受凉了?”赫连晟哪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还以为她肚子不舒服呢!

木香冲他调皮的一笑,“我月事过了有十五天,没有来,被苗玉轩劫持之前就该来了,可是一直都没有动静,起初我以为是受伤的缘故,但一直都没有来,就肯定不对了,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还得看过郎中才能定下。”

她说完了,赫连晟却傻呆呆的愣在那,半响都没有反应。

“喂,你倒是说话呀,有什么问题吗?”

赫连晟使劲深吸几下,突然,以最迅捷的速度站起来,冲到帐外,疯了似的狂喊严忠。

他这样失态,这样慌张,可把严忠他们吓的不轻。

一番手忙脚乱,人仰马翻之后,总算在老村长的帮助下,找了他们村里最好,也是唯一的稳婆。

她不光会帮人接生,也会看脉象,简单的医术也懂得一些,没办法,这里的人,很多时候,都是自生自灭。

会治,治的好,就治。

治不好,不会治,就不治。

三更半夜的,村里闹的这一通,连酒醉的苗玉轩都被惊醒了,安平钰也一脸神色复杂的站在帐外,剑眉深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名稳婆,可能是已经睡下了,才被人拖起来,所以心情不大好。

心情不好,态度也就不大好了,冷帮帮的命令道:“把手伸出来!”

这么关键的时刻,赫连晟哪顾得上跟她计较,恨不得把她捧起来呢!

别说他紧张,就连木香也很紧张,她担心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或许没有怀上,切或许她就是单独的身体不适。

唉!说起来,真是天意弄人。居然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请人把喜脉。

她在那胡思乱想,那稳婆却已经把完脉,并且站起来,说了三个字,“她没事!”

一听见这三个字,木香的心里咯噔一下。

没事是什么意思?是她没有怀娃的意思吗?

“婆婆,我真的没事?”

“没事啊,你身体好的很!”

木香的心一瞬间沉重到了谷底,都不敢看赫连晟的脸,怕看见他失望的表情。

在她惨淡的表情下,那稳波自言自语道:“我老婆子给人把脉那么些年,还没见过像你这般强壮的喜脉,夫人哪,你家娃儿小身体太强了,你之前还受过伤,还泡过冷水,要搁别人身上,这娃儿早受不住掉了!”

“你…你是说,我真的有喜了?”

“当然有了,一个半月左右,正是最该小心的时候,往后可得仔细着,这娃儿跟你们有缘,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不用太忌口,就是别吃桂元在,热性,大补的东西,吃多了,对孩子不好,”稳婆简单交待了几句,就转身走了。

她嗓门不小,外面的人,也都听见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赫连晟的属下。他们终于盼到了小主子,真正的小主子,未来的赫连家家主,下一任继承人。

呃!现在不用考虑是男是女,只要有了就好。

想想也是,除了赫连晟跟木香的种,有几个能那么抗打,抗折腾,这基因,不是一般的强大。

但有时,凭的也是缘分。不是在那么一句话嘛,不是你的强留不住,是你的,赶也赶不走。

苗玉轩惨兮兮的苦笑,“唉,又失算了,早该如此的,这下可如何是好哟!”

安玉轩转过身,对着暗夜中的河水。一阵风吹过,带起他的衣襟,显的那般凄美。

那个女人的凶悍,霸道,不讲理。

这些分明都是缺点,可他怎么就放不下,忘不掉呢!

该不是着了魔吧?

这两人各怀心事,但要论最激动,最慌张的,要属赫连晟了。

在稳婆离开后,他一直盯着木香的肚子,连眼睛都不再眨的,一直盯着,一直不动。

木香在平复完心绪,抚着肚子,忽然查觉屋里好像少了什么。

一抬头,这才看见他呆滞的站在那,不动不语。

“怎么了?你总站在那儿干嘛,快上来睡觉啊,还有两日船才能修好吧?等船修好了,咱们就可以回去了,唉,出来这几日,实在是惦记着家里,还有我的生意,你派人通知府里的人没有?”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却发现还是没听到回答声。

“相公?相公?”她又叫了两声。

“嗯?怎么了,你想要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赫连晟像刚被人解了穴,冷不丁的才回过神。

“我没有想要什么,我是要问你,要不要上来睡觉,府里的人,你有没有派人去通知?”

“哦,派了,这里虽然消息不通,但办法还是有的,”他眼睛闪躲,嘴上回答她的问题,却没有要上炕的意思。

“你怎么还不上来,快歇息吧,明早陪我去散步,这里空气这么好,一定要早起散步的。”

“夫人,要不为夫还有去外面睡吧,免得不小心压着你,”吞吐了半天,他还是决定说出来,然后拎起铺盖,到外面睡去。

虽然他很想抱着娘子睡觉,但是为了他的娃儿,他还是可以忍耐的。

木香被他此刻的模样逗的忍俊不禁,“瞧你紧张的,哪有那么严重,那稳婆不也说了,这娃儿骨头硬着呢,几番折腾都没事,睡个觉还能怎么着,行了,你快上来吧,我想靠着你睡,快点!”

不管赫连晟如何担心,她强硬的将人拖到床上,又强硬的按着他睡下,自己也随后躺下。一手搂着他的腰,一只腿搭在他的腿上。

这样的姿势,可是她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