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徒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就那么轻轻一抓,他却连身子都不能再动弹半分,“阁下还是停手的好,否则你这只胳膊就要保不住了。”

那人只觉得的扼住他手腕的力量,似铁钳,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直冒冷汗,身腿也不由自主的弯了下来,跪在地上,“大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大侠饶命!”

他们都是给人押镖车的镖师,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在外面行路,日子枯燥,说几句荤话,就是为了排解寂寞而已,又不真的要对小桃怎么样。

再说了,刚才说小桃的话,纯粹是戏言,谁会相信小桃是女子,浑身上下,没一点像的,他们可没有龙阳之癖。

十七也没打算要废他们的手,正要放开呢,小桃就冲了过来,“别放,给他们点教训,不然他们以后还会调戏良家庭妇女的,你要下不了手,看我的!”

她挥着棒槌,照着那人的背就打了下去。

丝毫不认为,这是胜之不武,打的那叫一个尽兴。

“哎哟,别打,别打了,我道歉,我给你跪下道歉,还不成吗?”

十七已经松开那人的手腕,小桃挥着棒槌,追着他,一顿狂揍,“叫你丫的还敢 笑话小爷,还敢调戏小爷,不打的你满地打牙,小爷就不叫季小桃。”

客栈院时发生打架斗殴的事,不止院里的人跑出来看,就连在前面招呼客人的秋叔也听见动静,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轩辕恒站窗边,丁平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看着小桃打人的一幕,啧啧叹息,“这小子太暴力了,武功又那么差,早晚有一天会吃大亏。”

轩辕恒挺拔身影的静静的立着,如星空一般璀璨夺目的黑眸,静静的看着院里发生的一切。

“的确很暴力,”他像是在重复丁平的话,只是又忽然问道:“你认为他是男人?”

“他不是男人吗?”丁平觉得主子问的话,有点莫名其妙,“主子,您就别开玩笑了,那小子除了皮肤白点,身形瘦点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不像男人的,您瞧她打架的样子,连泥浆地都能随便滚,哪个女娃会像她这样。”

轩辕恒若有所思,“难道不是吗?”

丁平纳闷的观察主子的眼神,回想起来,主子好像从没真正在意过谁,怎么今天 会突然在意起一个野小子来了,不仅为他破例,不惜耽误行程,也要留宿五天,还点名要人家当杂役伺候着。

现在,又盯着人家的背影看,看的目不转睛,这也太诡异了。

丁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一个念头,从他脑子里迸发出来。

主子…主子该不会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个…殿下…”丁平犹豫的搓着手,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可要是不说的话,他又怕主子走错了路,那样的话,主子的一世英名,可就保不住了。

丁平深吸几口气,鼓足了勇气,开口劝说,“殿下,皇上说了,此次从南晋回国,就要给您选妃,秀女的画像都已送进太子府了,您一直没看,小的斗胆看了几个,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如果您不喜欢宫里的,不如乘着此次南晋之行,在民间挑几个清秀干净的民女,再不然,碰上您中意的,小的也给您想办法弄来。”

他觉得殿下一定憋的太久,以至于雌雄不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轩辕恒看起来依然没什么表情,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说出口的声音,却冷了几分,“你操心的事情,倒是挺多,只是本王不想睡觉也需睁只眼,你要是喜欢,自己去挑一个,本王倒是乐意给你保媒。”

“殿下恕罪,”丁平慌忙跪下,虽然主子没发火,但他深知主子的性情,这样的语气,已说明他的的确确是怒了。

最终,季小桃的暴力行为,是被季郎中揪着耳朵,给拎了回去。

别看季郎中对谁都很和蔼可亲,一旦真的发起火来,那也是很可怕的。

这不,小桃一看他阴沉沉,雷轰轰,像是快下暴雨的脸色,心知不妙,只得乖乖的被他揪着耳朵领回去。

用过晚饭,季郎中带着耷拉着脑袋季小桃,敲开了轩辕恒的房门。

如玉般俊逸飘然的男人,正坐在桌前,一只执着书卷静坐着。

即便夜晚闷热,这种简陋的房间,更是闷的密不透风,十七站在外面,衣服早已汗湿透了。可是轩辕恒依然如同身处清凉之地似的,周身一米的范围之内,都能让人感觉到凉爽。

丁平将季郎中请进屋,季郎中也算阅人无数,当看见端正坐着的轩辕恒时,便知他身份非同凡响。

轩辕恒微一抬手,“老大夫请坐。”

他并未看季小桃,但季小桃总有一个恍惚的感觉,好像一踏进这间屋子,她就被包裹进一股莫名的气息之中。

在师傅身边,她不乖也得乖,所以自打进屋之后,她一直低着头,哪也不敢看。

丁平替季郎中挪了凳子过来,“老大夫,我家主子出门之后,赶路赶的急,身子有些不适,拖了有几日,您快给看看,若是需用药,您就开张方子,给我家主子调理一番。”

季郎中连连点头,“这是自然,有病得早治,小病拖成大病,可就不好治了,烦请您把手伸出来。”

轩辕恒并不反对,但是在把脉的时候,他还是留了一层衬衣的袖子没有掀起,“那就有劳您了。”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客气,没有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感觉。

这让季郎中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在他把脉的时候,轩辕恒将视线有意无意的投放到小桃身上,见她站的笔直,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

他黑眸微转,“老先生的这位徒弟,医术也十分了得,先前在马车里…”

“你闭嘴!”小桃一声令喝,本想伸手捂住他的嘴,却因为距离的原因,没能得逞。

季郎中收回号脉的手,站起身,拱手对他歉意道:“公子见谅,小桃不会号脉,先前肯定有得罪您的地方,请公子看在老朽的薄面上,饶过她这一回,恕老朽直言,公子几个月前,生了场重病,身子并未完全康复,最近天气闷热,公子一路颠簸,又长时间坐在马车里,导致气血不畅,继而有些复发的趋势,老朽给您开几副药,镇上的药铺就可以买到,为了您的身子着想,老朽建议您,多休息几日,活动活动筋骨才是上策。”

“看吧,我说的没错,你至少得住五天,否则旧病复发,分分钟会要了你的命哦!”小桃来了劲,把刚才他的威胁也抛到一边去了,极力炫耀自己刚才的判断。

轩辕恒凉凉的看她一眼,收回手,整理着自己的袖口,“是啊,小哥医术高明,连我来了月信都能诊断的出,真乃神医也。”

小桃心里咯噔了一下,虚虚的,一转头,果然看见师傅一脸铁青的瞪着她,“臭小子,你又招摇撞骗,师傅怎么跟你说的,庸医误人,知道什么是误人吗?一个弄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小桃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瞪轩辕恒,知道他是故意报复自己,可现在不是她复仇的时候,只能小声的跟季郎中抗议,“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给他开药方,就是想把他留下而已嘛!”

“你还敢狡辩,罚你面壁思过两个时辰!”

季郎中觉得自己真要被她给气死了,她不会号脉,倒不是因为她笨,不聪明,而是她静不下心来,感受患者的脉象。

号脉是多么讲究心静的一项工作,你静不下心,一点点的偏差,就有可能导致,判断出现在错误。那不是庸医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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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章节,会在上午更新。

第六章 五天之期(二)

但是除了号脉以外,小桃对治疗外伤,尤其是伤品缝合以及骨折,失血急救,这些方面,她还是很有天赋的。

否则,以她毛毛躁躁的性子,季郎中哪敢教她医术。

可怜的小桃,本来还想着从轩辕恒那里讨到好处。

谁成想,一文钱还没拿到,自己反倒一次次被他坑,被他整。

最关键的一点是,她总是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

完蛋了,她觉着自己的脑子彻底变笨了,笨的一塌糊涂,快到无药可救的境地了。

“诅咒你!诅咒你被雷劈,被针扎,被毒蛇咬,被…”

师傅罚她面壁,屋里不能待,她就只能站在客栈的走廊下面壁,可是闲的太无聊,于是就拿了根小木棍,在墙上圈圈画画。

两个时辰,现在天都黑了,那就意味着,她得站到子夜时分。

一想到还有那么久,才可以解脱,她又将轩辕恒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忽然,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接着是闪电,再接着,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运气太背了,”小桃仰头看着被闪电划过的天空,叹息着摇头。

今天一定是她的倒霉日,走了大霉运,现在连老天都跟她过不去。

等会要是下起暴雨,雨水肯定得刮进走廊里,到时她又得成落汤鸡了。想想自个儿身上仅剩的一件衣服,她在犹豫,要不要违抗师傅的命令,逃走呢?大不了去客栈的前面,找张桌子凑合一下,明天雨过天晴了,再向师傅请罪。

正想着,天空中又是几道刺目的闪电,紧接着,狂风也刮了起来,裹着院里的树,左右摇晃,吱呀作响。

傍晚还是闷热的要死,这会狂风一刮起来,竟然冷的她直打哆嗦。

季郎中哪里睡的着,抬头瞧见屋外快下雨了,他推开窗子,“知错了吗?下回还敢不敢再给人把脉了?”

小桃猛点头,可是又觉得师傅哪里说的不对,“知错,当然知错,他都告诉我他是男人了,我当然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师傅,我知道错,跟您惩罚我面壁思过,那是两码事,把脉这个事本来就需要大量的实践,我实践的多了,找着规律,这叫熟能生巧。”

季郎中又生气了,“是啊,你可以慢慢的实践,就是不知有多少人,会被你的误诊害死,师傅不是没跟你说过,以后你只管治外伤,把脉的事,就教给师傅,与其让你做庸医害人,还不如不做!”

这是季郎中今天第二次提以庸医这两个字了,终于将小桃惹毛了,“师傅!我不是庸医,永远都不是!”

她气呼呼的转开身,对着柱子站着,不想再理师傅。

季郎中骨子里也够执拗,见她这么不听话,砰的,用力将窗户关上了,“既然你不想做庸医,那就好好在外面站着,想想该如何做一名好大夫,否则你今晚就不必睡了!”

“切!不睡就不睡,小爷又不是没站过夜,”小桃满不在乎的嘟囔着。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却在哀嚎。

让她想想,被罚站夜,是多久之前发生的事了?

是那次偷了农家的鸡,还是撵丢某家的狗,还是跟人打架,被人家找上门…

太多太多了,多到她数不清。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坏小孩,她做那些事,都是有原因的。

偷鸡是因为,她跟师傅两天没吃饭,师傅身子又太弱,需要进补,可她那时还太小,不会赚钱,总不能把自个儿卖了吧?所以她只能选择牺牲那只鸡。

后来再偷鸡,也是因为生活所迫,有些人,家里养着狗。

她偷了鸡,狗自然就要撵她。

刚开始,她因为太小,被土狗撵的满山跑。

后来,她长大了些,知道土狗也是欺软怕硬的主,于是她一咬牙,反撵了回去。

把人家的狗,撵到无处躲藏。

既然她敢撵人家的狗,自然就有人要揍她。

这一来二去的,有因就有果,她没觉着有什么,都是生活所迫嘛!

师傅对她的管教,是很野性化的,总的来说,是该疼的时候疼,该骂的时候骂,该罚的时候,也是丝毫不手软。

其实他是怕自己过世之后,留下她孤身一人,无法在这个世道生活,所以在潜移默化中,他将小桃往男子性格上面培养,还让她自觉的喜欢上穿男装,举手投足,都是男子的模样。

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也是无奈的选择。

暴雨说来就来,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地上,很快就将地面浇湿了。

随着风势越来越大,她站着的地方,已经保不住了,单薄的衣服很快就被淋湿,头发上,脸上,也全是雨水。

小桃咒骂的一声,抹掉脸上的水珠子,真后悔刚才没跟师傅认错,现在就能躺在软软的床上,凉快的睡觉了,哪至于站在这里洗雨水澡啊!

她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无聊的瞄着院里的其他客房。

因为下暴雨,很多房间的窗子都打开透气,有些男人还光着上身站出来淋雨,屋里闷热,院子凉快,他们才无所谓会不会生病,只想淋个雨凉快凉快。

小桃原本是不想往轩辕恒那边看的,可是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居然闻到了肉香,好像还是红烧肉,悦来客栈最受欢迎的红烧肉,独一份。

那盘肉,她不知馋了多久,每次一想到它油光光,酥软,入口即化的口感,她都能多吃下两个馒头。

她晚饭只吃了两个冷冰冰的馒头,到这会,消化的连渣都没了,只剩下饥肠辘辘。

小桃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脚,明明脑子里想的是,不要那么没底线,不要那么不知羞耻,可是她的脚不听话,循着肉香味,便走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间上上等的房间,肉香味就越浓。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扒在门边瞅两眼,解解馋。

那个守门的人,就跟个木桩子似的站着,仿佛当她不存在似的。

屋子里,只见那位主子正端坐在桌前,手里执着书卷,桌子上摆着几道菜,其中就有红烧肉,似乎还有一锅鸡汤。

小桃使劲咽了口唾沫,正想着,要不要厚上脸皮,走过去蹭个饭吃。

只听那人缓缓的启唇开口了,“既然饿了,那便进来一起吃吧!”

小桃内心欢呼,面上却一副淡然不惊的样,走了进去,“那个…我是怕你浪费粮食,再说了,你晚上要真吃这么多,肯定会消化不良,我是好心。”

“哦?照这样说,我还应该感谢你是吗?”轩辕恒将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向她,目光再掠到她身上的湿衣服时,俊眉蹙起。

小桃自来熟的坐到他对面,眼睛始终没离这一桌子菜,“感谢就不必了,这鸡汤您要是喝不完,待会能不能让我拿回去?”

“拿回去?给你师傅吗?”轩辕恒轻声问道。

“是啊,不行吗?”小桃以为他会不同意的,听说有钱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癖好。曾经,她就看过一个有钱的员外,自己吃剩的,哪怕是倒了喂猪,也不肯分给乞丐或是穷人吃。

轩辕恒定定的看着她,黑眸微沉,“丁平,把这碗鸡汤给季郎中送去。”

丁平愣了下,随后快步上前,端了鸡汤往外走。

他还没搞明白,为啥一向不吃夜宵的主子,这个时辰要了一桌子的菜,还招来这个臭小子,现在又要将鸡汤送给那个老郎中,主子这一天所做的事,都超出了他以往的行事作风,真是叫人费解啊!

小桃眨了眨眼睛,“你这么大方?”那碗鸡汤都没动过,他居然舍得送人。轩辕恒的做法,以小桃的脑袋瓜子,当然想不明白。

“有何不可?你要再不吃,饭菜可就要凉了,”轩辕恒搁下书,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小桃拿起筷子,一边看着他,一边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送到嘴边时,试探着问他,“我真吃了?”

她知道这人还有洁癖,被别人碰过的菜,他肯定不会再吃了,所以她得确定一下,谁知道他这种腹黑男,会不会等她吃完了之后,再算后帐。

轩辕恒不动,依旧定定的看她,客气的略一抬手,“请便!”

小桃都快不记得肉是啥味道的,当第一口红烧肉塞进嘴里,她感动的想哭。

丁平送了鸡汤回来,本来还想留下的,但主子的扫他一眼,他心中微惊,赶忙找个借口退了出去。

小桃正大口大口的吃着肉,手边不知何时多了碗米饭。

“别光吃菜,”轩辕恒将碗推给她。

小桃咬着筷子,盯着那碗米饭,嘟起嘴,“你莫不是怕我吃的多,所以才让我吃米饭的吧?”

轩辕恒轻笑了,“这些饭菜都是客栈送的,我不吃这些,你若不吃的话,就只有倒掉了。”

“倒掉?罪过啊罪过,你这个人好浪费,你知不知道,这一桌子饭菜,够寻常百姓吃上一个月了,真是生在富贵不知贫贱滋味,”小桃端过碗,扒着香喷喷的米饭,却还不忘数落他。

“那照你这么说,我也应该一起吃,最好是将它们吃完,这样才不算罪过?”他原本是不饿的,不知为何,看见她吃的那样香,竟不知不觉的也觉着饿了。

小桃正端了那盘红烧肉,往自己碗里扒拉,听见他这话,扒菜的动作出奇的快,“只要你不嫌弃这些菜被我动过,我不介意跟你一起用餐。”

看在人家请客吃饭的份上,她好心的也给他盛了饭,恭恭敬敬的送到他面前。意思到了就行,至于他吃不吃,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小桃对轩辕恒没什么好感,确切的说,她对男人,除了师傅以外的男人,都没什么好感。

哪怕坐在她对面的是个绝世美男,顶多也就是养了眼而已,不会让她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就在小桃以为轩辕恒不会吃那一碗米饭时,对面那人却慢悠悠的将饭碗端了起来,在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吃了起来。

不光吃米饭,甚至还伸筷子去夹她面前的红烧肉,“味道还不错,这个呢?你尝过没有?”

他将筷子朝伸向那盘爆炒腰花,小桃的视线顺着他的筷子看了过去,眼睁睁看着他微薄的嘴唇,吃着属于她的腰花。

那可是她没舍得吃的,准备带回去慢慢吃。这人刚才还说不吃呢,才过一会,就要跟她抢饭吃了,这叫个什么事。

轩辕恒似乎很喜欢看她郁闷的样子,越发过份的吃了起来。

小桃咬着筷子,忍不住质问道:“你说话不算话!”

“你口是心非,”轩辕恒回答的极快。

“你又抠门,又小气,还斤斤计较,没品,没德,我看你就是故意欺负我!”小桃气呼呼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其实是她吃的差不多了,这会也该表现出一点点的骨气。

第七章 五天之期(三)

“嗯,欺负你…”他像是在重复小桃的话,却又似乎隐含了其他的意思,当视线瞄到她胸前湿透的衣服,眸中的笑意收拢,变的深不可测,深不见底。

小桃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感觉浑身不舒服,虽然她的胸不大,但好歹还是有胸的,他非要盯着看,还看的目不转睛,她能不在意吗?

“咳咳,不该看的,不要乱看,小心长针眼,”小桃别开脸,抓了下胸前的衣服。

轩辕恒眼眸开始有了一点点的变化,像初升的太阳,起初光芒淡淡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光芒渐盛,“衣服湿了,要不要换下来?”

“不用了,我身体好的很,再说,捂一会就干了,不必麻烦,”小桃也越来越不自在,侧开身。

她不想承认,可的的确确是有点害羞。谁让他看人的时候,眼神这般灼人,像拿 着一支火把在靠近她,想将点燃似的。

还好,她脸皮够厚,没有脸红,否则丢人就丢大发了。

轩辕恒忽然站起来,径直走到榻上,取了件披风,走到小桃身边,亲手给她披上,“衣服湿了,就该换下,既是女儿身,就不该像男娃一样粗糙的活着,以后别跟人打架了。”

小桃微张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咋知道我是女的?我浑身上下,有哪个地方像女人!”

她跟这个男人,不过几面之缘,除了在马车上,靠的比较近之外,其他时候,根本就不曾亲近过,难不成他有透视眼吗?

想到这里,小桃一把抓紧那件黑色披风,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轩辕恒盯着她因吃饱了饭,而有些泛红的脸颊,竟直言道:“看胸口便一目了然!”

小桃猛的低头,掀开披风,看向自己的胸口,她裹着束胸,平常衣服宽大,全都遮住了,刚才在外面淋了雨,衣服全粘在身上,胸部的轮廓,可不就是看的清清楚楚吗?

一股怒气,从心中升腾而起,小桃突然站起来,只差掀桌子跟他翻脸了。

“无耻!下流!看你仪表堂堂,没想到蔫儿坏,哼,你还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不是轩辕恒想看,而是她突然站起来,披风又是敞开的,那湿透的衣服,形状毕露的曲线,属于女儿家,修长线条优美的脖颈。

他很懊恼,先前在马车里的时候,怎么会以为她是男人呢?

丁平跟十七站在外面,相视惊疑。

主子…主子在做什么?他在对一个少年那个吗?

十七冷眼瞪他,小声道:“别胡乱猜想,主子不会是那样!”话虽如此,可他心里也没底,谁让主子跟那小子对话的语气,太暧昧了,惹的他们浮想联翩。

“挖眼珠?貌似是你走进来,可不是我强迫你进来的,”轩辕恒并未收回视线,他仍旧端正的坐在那,但在平静的外表之下,却是波涛涌动,他似慵懒,随性的视线,却看的小桃心中一跳。

“那也是你叫我进来吃饭,你要是不叫,谁稀罕坐在这里!”

“哦?”轩辕恒笑了,笑的风华无限,“既然不稀罕,那就请你付钱吧,丁平!”

“在,”外面站着的丁平,闪进屋里,一边观察着主子的神情,一边又在往小桃的那一边瞧。

轩辕恒正要逗逗小桃,看她着急上火,暴怒挥拳头的模样,余光却瞄到丁平竟将目光投在小桃身上,他心中浮现一丝不悦的情绪,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这怒气从何而来,便一个闪身,掠到了小桃面前,抓起披风,将她裹住。

前后只用了两个呼吸的时间,等丁平再定睛去看时,就觉得这两人的感觉,分明是一个男子搂着另一个娇俏的女子。

而那女子长的小巧可人,小脸蛋埋在披风里,更多了几分柔弱的美。

当然了,这是在看不清小桃神情的情况下。

可即便是这样,丁平还是惊愕的愣住了,结结巴巴着说道:“主…主子?”他想提醒主子,您这会抱着的是个少年啊!主子啊主子,您啥时候也好上这口了。

小桃心里也怪怪的,在他第一时间突然靠过来时,她本想躲开,可她发现双脚不听使唤,等他站到自己身边时,连肩膀也不能挪动半分。

轩辕恒单手搂着小桃,笑容可掬的问丁平,“这一桌饭菜,花了多少钱?”

“这个啊…好像是六两,”丁平回答。本来是不需要这么多银子的,但是他要求材料都得是上等,这价钱不就得上去了吗?

轩辕恒转头看向小桃,“就算你吃了一半,也要付三两银子,是付钱还是拿劳力低债?”

小桃听傻了,仰头怔愣的看着他,“喂,你这人也太坏了,明明就是你说的,吃不完,又怕浪费,所以才叫我进来吃的,凭什么又要问我要钱?”

很显然她这个傻呆的样子,取悦了轩辕恒,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也更动人心魂了,“我是说了,不能浪费粮食,可是没说不找你要钱,之前也说过,给我做五天的杂役,现在我反悔了,不止是做杂役,一个月之后,去燕国京都找我,带着这个。”

他不知从哪变出一只金镯子,上面镶嵌着小块的翡翠,小桃看不懂那是什么花样,但真的很好看。

轩辕恒执着她的手,要将镯子给她戴上。

小桃眨眨眼睛,回过魂,拼命的缩手,“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要,万一搞丢了,你再找我要回去,把我卖了都陪不起。”再说了,莫名其妙,收他的东西,感觉好怪。

轩辕恒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退缩,“戴上这个,就是怕你跑掉,记住,一个月之后去京都找我,如果你不去,只要戴着它,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金镯子被强硬的套进小桃的手腕,太大了,能一直往上,套到胳膊上。

小桃正在心里庆幸,等会把镯子甩给他。

可那镯子突然发出咔嚓的声音,好像有什么机关,瞬间就收拢了多余的空间,正正好的卡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喔,这是什么鬼东西,你快给我拿下来,我一点都不想要,”她用力的甩着手腕,可是不管她怎么甩,怎么拔,这手镯根本就拿不下来。

轩辕恒此时已经放开搂着她的那只手,一脸悠闲的站到一边,看她着急上火的模样,“拿不掉的,除非你把自己的手砍了,舍得吗?”

小桃恨恨的瞪着他,舍得个屁,她的手,能干好多事呢,她咋会为了拿下手镯,把自己的玉手砍掉呢!

“是你给我戴上的,反正我也是贱命一条,如果弄丢了,你可千万别赖我!”

轩辕恒身子微倾,俊脸靠近她几分,“弄丢了,拿你陪!”

小桃狐疑的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用鄙夷的语气说道:“你这人太没品了,先是告我黑状,又诓我吃饭,现在还非得让我戴上这个鬼东西,我发现在你这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吃饱了撑的,你该不会对我有所企图吧?”

要是对她这样一个假小子有企图,真要叫人怀疑他的取向有问题。而小桃看轩辕恒的眼神,满满的都是这个含义。

轩辕恒又怎会读不懂她的眼神,黑眸眯起,别的事,他可以容忍,唯独这个事不可以,“你说错了,有才正常,没有就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