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大郎也不是怕您,是敬重您老人家,而且,他也不笨,您给的那本兵书跟北胡志,他已经背熟了。”

老 爷子没好气的道:“背再熟有什么用,要会用才成,不然,念多少本兵书也是纸上谈兵。”说着,把茶碗放到桌上,沉默半晌方道:“有些事儿师傅想来想去,还得 提醒你,这次朝廷北征,崔家并非主战派,平南大军回朝后,赫连起获封车骑将军,赫连家也因此水涨船高,势力跟崔家几乎相当,假如此次北征,赫连家再立战 功,赫连一族定会风光无二,崔家一直以大齐第一世族自居,怎会忍受赫连家后来者居上,如今北征已成定局,恐崔家不会眼睁睁看着赫连一族凌驾于自己之上。”

碧青道:“崔家显赫也是因大齐,更何况,大敌当前,若仍存内斗之心,何异与通敌叛国,这个道理崔家掌权者应该明白。”

老 爷子摇头叹息:“人的贪心不会满足,当初崔家不过冀州一方望族,后得机缘,晋升大齐勋世族,太后,皇后,太子妃皆出崔氏一族,显赫安逸太久,人的贪心就会 越来越大,当年万岁驾临崔府,崔家子弟跪伏在地接驾,万岁看着地上的崔家子弟,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崔氏一门果真满门朱紫啊,当时师傅就知道,崔家不成 了,从古至今,所有望族不过显赫一时,不知收敛,必会盛极而衰,更何况,崔家野心勃勃,皇上乃不世圣君,能忍崔家这么多年,是因大齐外患未除,不然,哪还 有崔家,若崔家懂得韬光隐晦,或许圣上会念着当年的拥立之功,放崔氏一马,可你瞧瞧如今,你这丫头嘴上不说,恐心里比谁都明白,不然,也不会避的崔家远远 了。”

碧青苦笑一声道:“避也没避开。”

老爷子道:“你说凤林,这孩子倒是个好的,可惜…”摇摇头:“崔氏不会收敛,这次北征军必然会千方百计塞入崔家子弟,为一己之私,做出什么事来,就是灭门的大祸,崔氏一族覆灭还罢了,若是让北胡趁虚而入,侵入大齐,崔家就是千古罪人,你叫大郎小心提防着些。”

碧青道:“若统领北征军的是赫连威,又怎会让崔家子弟进北征军。”

老爷子摇摇头:“朝堂上的争斗,你不明白,赫连家想趁着此次北征,成为大齐第一世族,自然要罗列罪名,打压崔家,在京城赫连家不是崔氏的对手,战场上就不一样了。”

碧青:“师傅是说,赫连家会将计就计,趁机抓住崔家的小辫子,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老爷子点点头,长叹一声道:“大敌当前,却仍内斗不绝,这一仗胜负实在难料。”

碧青见师父脸色悲戚,不禁劝道:“师父何必如此,皇上是圣君,既让赫连威统帅北征军,想来必有遏制之法,不会让内斗影响大局。”

碧青宽慰师傅几句,送着师傅走了,自己也不禁有些慌,先头是没想到如此复杂,战争本来就是最残酷的,就算众志成城,也不见得能打胜,更何况,还窝里斗。

碧青其实很气愤,依着她,无论是赫连家还是崔家都该死,大敌当前,大义当前,还记挂着打压别人,趁机扩张自己的家族势力,这种人窃居高官,是国之大不幸,应该通通砍头。

不过,气愤归气愤自己还需仔细斟酌,多给蛮牛准备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忽想起什么,叫冬月把陆超叫过来。

陆超这小子自打拜了师傅之后,越发长了本事,前些日子,看见狗娃子拿着玩耍的小弓,颇为精巧,问了才知道是陆超做给他的,既然能做小弓,难道不能做弓箭吗?

碧青记得,现代时在网上见过袖弩,射程不远,却胜在灵巧,若遇危机情况,或许可以救命,想着,叫冬时拿了纸笔出来,自己趴在桌子上画。

画了半天也画的四不像,自己毕竟没见过真东西,只是想当然的画出来,自然不靠谱,可陆超看见了碧青画的东西,眼睛都亮了:“嫂子,这是弩,好精巧。”

碧青道:“精巧什么啊,根本就不知道画的什么东西。”忽看向陆超:“你会做弩?”

陆超摇摇头,碧青以为他不会呢,不免泄气,却听他道:“不知道,没做过,不过,若是照着嫂子的图,应该能做出来。”

碧 青立马来了精神,充满希望的看着他:“你跟碧兰已经定亲,也不是外人,有些话嫂子也不瞒你,你大郎哥要去北境打仗,我这心里总有些惧怕,就想着给他准备些 防身的东西,这才想做袖弩,只可惜,我不懂这些,只画出大概,这么着,你拿回去试着做,若能做出来最好,做不出来也没关系,如何?”

陆超点点头:“那我就试试。”

碧青大喜:“需要什么材料,只管找嫂子要。”

陆超拿着碧青画的几张图走了,正好小五从冀州府回来,碧青就问他鸭子收的如何,小五道:“正是为这事儿回来的,鸭子收了好几车,今儿我都拉回来了,不过,这大过年的,嫂子要这么多的鸭子干啥?莫非咱家养的那些鸭子还不够吃。”

碧青摇摇头:“不是吃,有大用。”

叫定富去村子里找人宰鸭子,拔鸭毛,旺儿在武陵源待了足足三天才回京,不是碧青赶他,恨不能住上个一年半载才好。

怪不得爷来了就不想走呢,王家的日子太滋润了,伙食好的没边儿,哪怕是下人,也跟着主子吃一样的。

王家的饭更是有了名儿的好吃,哪怕一碗最简单的汤面,也能做出不一样的滋味来,瞧着简单,可都是换着花样儿做,今儿吃包子,明儿吃面条,后炖肉烙饼,大后儿是什么,旺儿不知道,因为他回京了,临走还顺了一套大饼卷酱肉,留着道儿上吃。

一想回去说不准又要挨王妃的巴掌,旺儿真恨不能多磨蹭几天,可惜不敢,怀里揣着姑娘写给九爷的信呢,干系到买卖,就是爷的头等正经事,自己敢耽搁,那绝对是找死。

旺儿进府溜达一圈,没见着爷,问了才知道,爷如今天天都在东宫待着,不到半夜绝不回府的,旺儿忙奔着东宫去了,。

慕容湛正劝崔九:“你成天在我这儿待着也不妥当。”

崔九不以为意的道:“爷把整个王府都让给她了,还要怎么着,不是太子哥说着,爷早去冀州了 。”

慕容湛叹了口气,看见旺儿进来,太子不禁挑挑眉,旺儿进来磕了头,把碧青写的回信呈上来,崔九看了一遍,递给慕容湛:“太子哥瞧瞧,我没说错吧,这丫头肯定会答应的。”

慕容湛接过,忍不住道:“好字。”

崔九笑了:“有时想想,这丫头也真是怪胎,论学识,京城那些世族的闺秀才女,哪个都不是个儿,却宁愿当个农妇,太子哥不知道,这丫头不是做做样子,是真的下地干农活儿,弟弟都让她逼得挑了一天猪粪,哪个臭啊,如今听见猪这个字,都觉恶心。”

慕容湛忽想起那天碧青在地里刨番薯的样儿,不禁道:“本宫也见过的。”

低头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不禁大喜:“她信上说,能帮深州打二百眼深水井,可是真的?若不费朝廷一文,就可在深州打二百眼深水井,便不能彻底解决深州大旱,至少能缓解旱情,配合耐旱的番薯,深州百姓便有救了。”

崔九把碧青圈的地图递了过来:“太子哥先别急着高兴,这二百眼深水井虽说不用朝廷花银子,但也不能白打,得拿这些地来换,您要是同意这个,一开春就打井。”

慕容湛不禁道:“深州的荒地,也不知你们要来做什么?”看了眼那图道:“虽说深州赤地千里,灾民外逃,可这些地也并非朝廷所有。”

崔九看向旺儿:“那丫头还说了什么?”

旺儿忙道:“姑娘说,她出银子,官府出头,深州如今的田价儿几乎白给,姑娘却说深州百姓不易,多给些无妨,一两银子十亩收上来就成。”

太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算冀州的好地,也不过几两银子一亩,深州地处旱原,旱田本就不值钱,即便没闹灾的时候,也不过一两银子一亩就能到手,如今白给都没人要,碧青一两银子十亩收地,看似便宜,着实已是天价儿,更何况人家还承诺帮着打二百眼深水井呢。

太子放下手里的地图,不禁赞了一句:“果真是积善之家,收地的事交于深州知府杜子峰就是。”

崔九一听杜子峰,没来由的不舒坦:“太子哥,您真提拔姓杜的啊,这小子我瞧着就不是好东西。”

太子眉头一皱:“胡说八道,怎可妄议臣子,杜子峰在间河县三载,把一个穷的叮当响的穷县,治理的如此富足,这样的人是国之栋梁,当重用才是。”

崔九撇撇嘴:“算了吧,不是大郎媳妇儿帮忙,就凭他,给他十年也没用。”

太子看了他半晌儿:“能让人帮着,要是本事,莫非杜子峰哪里得罪了你,你这般瞧不上他。”

崔九道:“他没得罪我,我就是瞧他不顺眼,如此而已。”

慕容湛道:“本来我还想让你去深州走一趟,如此看来…”慕容湛话没说完,崔九就忙道:“我就是说笑呢,杜子峰是我大齐的栋梁之才,将来一定会是太子哥麾下一名能臣,太子哥,您就让我去深州走一趟吧,顺便也能避开赫连如玉。”

慕容湛摇摇头:“也不知你们俩是夫妻还是冤家,何至于此呢。”

崔九道:“我跟他这个夫妻是临时搭上的,她不惹我,日子就凑合着过,她既如此不识趣,也莫怪爷无情,冲着她爷爷她爹,王妃的名头给她,至于别的,想去吧,这辈子都不可能。”说着站起来走了。

崔九没回王府,而是去了内城边儿上武陵先生的私宅,江贵看见他愣了一下,崔九却不理会,直接道:“这几日爷就住这儿。”撂下话直接登堂入室。

这位是皇子,江贵想拦也拦不住,只得跟进去道:“如今先生不再,姑娘也回了冀州,灶上连个做饭的厨娘都没有,恐怠慢了九爷。”

崔九道:“不用厨娘,爷自有吃饭的地儿。”

旺儿心里着实纳闷,爷说的吃饭地儿到底是哪儿,到饭点儿,终于知道了。

骁骑营放了年假,当兵的都回家了,靠着兵营卖吃食的摊子,也就没什么生意了,但成材的摊子却仍有几个主顾,坐在哪儿吃汤饼。

半年的功夫,从冷清到靠着别人施舍才有主顾的摊子,变成了如今红红火火的买卖,成材天天睡觉前,都会拜一遍菩萨,成材眼里的菩萨就是碧青,他觉得,碧青是天下最漂亮最好的人,就跟庙里的菩萨一样。

凉皮凉面卖了一夏,摊子就阔出去了一倍,还搭了个简易避风的席棚子,有了棚子,冬天主顾上门也不会太冷了,只可惜离得远,不然,过年的时候自己一定上门磕头拜年。

成材一边遗憾的想着,一边把熬好的大骨汤兑进汤饼锅里,汤饼也是照着碧青说的,用大骨熬出来的,奶白的大骨汤,煮出来的汤饼,香的人直流口水。

大过年的,摆摊的不多,崔九没费什么劲儿,就找着了汤饼摊子,他是听大郎提过一次,说那丫头帮了卖汤饼的祖孙俩,这才过来。

那丫头除了对自己,对别人从来都不会吝啬,授之以渔的事儿,她做的顺理成章,这一点儿太子哥说的是,那丫头虽然心眼子多,却是天底下最良善的女子。

良善到不会记仇,哪怕对得罪过她的人,也会伸出援手,例如王家村的王富贵一家,当然,她也有不良善的时候,例如对周家。

不过,崔九也觉得周家纯属自找,一家子懒货,成天想着天上掉馅饼儿,以书香门第自居,却不事劳作,用碧青的话说,这种人饿死活该。

崔九往板凳上一坐,成材愣了一下,虽说没见过几个达官贵人,可这里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总有些眼力,不说别的,就凭这位身上的狐狸毛斗篷,也不该是坐在这儿吃汤饼的人。

不过,来者是客,成材堆起笑脸过来,肩膀的手巾抹了把桌子道:“两位爷吃汤饼啊,我这汤饼可是出了名儿的香。”

崔九看了一眼咕嘟咕嘟开着的大骨汤:“煮两大碗过来。”

好咧…成材答应一声,刚要走,想起什么道:“我这摊子上还有一样小菜,就着汤饼吃最好,您二位是不是来一份?”

崔九点点头,成材高兴的去了,不一会儿端过两碗汤饼,跟一小碗拆骨肉,放在桌子上:“这拆骨肉用毛酱汁儿一拌,就没有比这儿更好吃的了,您二位尝尝。”

崔九夹了一筷子点点头,又有客人过来,成材招呼去了,崔九看了旺儿一眼道:“坐吧,爷一个人吃,怪没意思的,你陪着爷吃一口,也当做个伴儿。”

旺儿没来由的觉着心酸,堂堂的九皇子,大过年的,竟然跑到河边儿摊子上来吃汤饼,这要不是自己跟着,谁跟自己说,自己都不会信,爷可是皇子啊,。

想着,不禁道:“爷,咱回府去吧,王妃再怎么样,那也是爷的家,爷才是主子。”

崔九摆摆手:“那不是爷的家,爷的家在武陵源呢,行了,快坐下吃吧,与其回去看那悍妇的脸,爷宁愿在这儿吃汤饼,你别瞧这汤饼寒酸,却让爷找到了一丝家的味道。”

吃了汤饼,崔九没立刻走,而是跟成材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成材是个话篓子,什么都藏不住,一见崔九跟他说话,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碧青交他凉皮凉面汤饼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儿,崔九听得津津有味。

旁边的旺儿这才算明白,为啥爷说这汤饼有家的味儿了,这家说的是王大郎家啊,聊得太尽兴,回去的时候,崔九还在兴致上,问旺儿:“你回来的时候,那丫头做什么呢?”

问出来,崔九又觉自己多此一问,还能干什么?大郎可不是自己,人家两口子两情相悦新婚燕尔,肯定成天腻乎着呗。

不想旺儿却道:“奴才回来的时候,姑娘正带着人拔鸭毛呢,说是要做什么睡袋,预备着北征的时候用。”

崔九愕然:“鸭毛?睡袋?这是什么东西?怎爷从没听过?”

旺儿挠挠头:“奴才也没听过,更没见过,爷是没瞧见,王家那个热闹,鸭子毛到处乱飞,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阳春三月呢,姑娘不要鸭子,偏偏要鸭毛,您说奇怪不?”

谁说碧青不要鸭子了,碧青把柳泉居的老掌柜请了来,招待他吃了一顿烤鸭,然后,自家拔了鸭毛的鸭子就让柳泉居的老板弄走了。

转过天,柳泉居就添了一道大菜烤鸭,又过了几天,冀州府的大小饭馆子,都有了这道菜了,鸭子开始紧俏起来,一出正月,碧青就再不用愁鸭毛了,多的用不过来。

崔九哪儿捎信儿来说去了深州,过了十五,大郎也回兵营了,因他死求活求的求碧青跟他去京城住些日子,碧青没答应,以至于黑着一张脸堵气走的。

碧青也不舍分开,可朝廷招募府兵的圣旨已下,二月中大军就要开拔,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与其这时候亲亲我我,碧青宁愿多给大郎准备些东西。

碧青认为,自己给大郎准备的越多,大郎活命的几率就会越大,所以,仿佛得了强迫症,只要自己想到的,手下工匠能做出来的,都会准备,好日子刚开头呢,她可不想当寡妇…

第69章

收集羽绒说着简单,做起来却难,尤其这是古代,没有技术成熟的设备,只能手工来,偏偏还赶上冬天,更不容易。

碧青如今十分后悔,应该早些准备,这都屎顶屁,股门了,真有些来不及,只能弄点儿是点儿,其实,碧青也不大知道羽绒怎么弄,就记得一个朋友说过得高温杀菌,不然容易滋生细菌,回头没战死,却得了禽流感,自己可成千古罪人了。

所 以,很小心仔细的弄,事事亲力亲为的盯着,不敢有丝毫懈怠,碧青制定的流程是,把拔下来的鸭子毛,先用温水洗了,盖上纱布,因为是冬天,只能摊到屋子里用 炭火盆子烤干,再用皂水跟碱水洗一遍,用清水投洗干净,接着再用炭火烘干,二次烘干的鸭绒,扎在麻布袋子里,上笼屉蒸两遍,高温消毒后再烘干。

如果外头日头好,摊在日头下晒,碧青一直觉得,紫外线消毒比什么都有用,二十几口子妇人,折腾了足有半个月,二月初才折腾出十口袋鸭绒来。

碧青画了样子,开始缝制睡袋,因为考虑到北胡苦寒,多冰雪,睡袋外用的是防水的油布,全家齐动员到大军开拔前三天,终于做好了五十个睡袋 。

陆超父子也把碧青要的东西做了出来,现代的时候,碧青有个表哥是特种兵的疯狂迷恋者,喜欢收集特种兵的装备,他屋里有个柜子,摆的都是这些东西,每次碧青去,他都拉着碧青,滔滔不绝的叨叨,这个是干什么用,那个有多厉害…

碧青实在是没兴趣,一开始还能敷衍两句,后来一见表哥要跟自己说他的收藏,立马找借口脱身,以至于如今万分后悔,早知会穿越到大齐来,当初就该好好研究研究,而不是想现在一知半解的瞎琢磨。

碧青印象深刻的是表哥柜子里的三,棱,军,刺,觉得这东西奇怪,刀不是刀,剑不是剑的,弄成三棱的形状,也不知为什么,表哥当时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自己基本想不起来了,唯一记住的,就是这东西坚固而有威力,刺伤敌人能在最短时间内致命。

什么原理碧青也忘了,就是觉得,这是个关键时刻能自保的武器,就画了样子让陆明钧找人做了出来。

说起陆明钧,碧青万分庆幸,他贪了朝廷一百两银子,不然自己哪儿找这样的能人去啊,之前虽然知道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却也没想到如此厉害。

陆明钧的厉害之处是他强大的人脉,官场上举步维艰,可一提匠人,他能把大齐所有顶尖的匠人,都给碧青找来 。

碧青有时甚至觉得,这一切或许冥冥中自有注定,如果是在两年前,自己绝不可能做出这些东西,没有匠人,更没有钱。

养活匠人需要钱,顶尖的匠人就更值钱,碧青从不吝惜钱财,如今钱财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财富的积累也只在开始的时候最困难,第一桶金到手,后头就容易多了。

更何况,她有崔九跟杜子峰这两个强大的合伙人,当官的不敢为难她,商场上,自己是拥有先知智慧的穿越人士,就凭这个,她几乎所向披靡,所以,才有能力给大郎准备这些保命的东西。

除了三,棱,军,刺跟睡袋,袖,弩,碧青本来还想制作指北针,对于她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陆明钧父子给予了绝对的支持,可惜时间匆促,指北针没做出来,倒是做出了指南鱼。

是陆超这小子研究出来的,说看过的古书里有这方面的记载,指头大的木鱼,肚子里放一块天然磁石,只要把木鱼放到水里,鱼头所指的方向就是南。

一切准备好,大军也即将开拔,大郎虽赌气走了,这一个月里,却多次叫人捎信催碧青进京,碧青只是没应。拉着一车东西往京里奔的碧青,不禁琢磨蛮牛是不是已经气疯了。

时间紧迫,不敢耽搁,一路上小五的鞭子都差点儿抽断了,终于在城门关之前赶到了京城,刚进内城门,马车停了下来。

碧青以为遇上什么事儿了,忙撩开窗帘往外看,不想车门却被大力推开了,蛮牛那张大黑脸钻了进来,二话没说,把她抱起来,纵身上马,急速而去。

冬月急的不行,喊了声:“姑爷…”

小五道:“别喊了,喊了也没用,大郎哥这是急了。”

冬月跺了跺脚:“可这大冷的天,回头冻着姑娘怎么好。”

小五道:“放心吧,大郎哥心虽粗却最疼嫂子,不会让嫂子冻着的。”

冬时道:“那这些东西咋办?”

小五倒是不着急:“已经到了京城,还愁什么,咱们慢慢回去就成,贵伯自会安置妥当。”

再说碧青,差点儿没吓死,两辈子加一起也没骑过马,骑驴不算,驴矮小温驯,走的也慢,坐在毛驴上慢慢走,挺舒坦,可这可是高头大马,自己还被这男人抱着,万一蛮牛气疯了,一撒手,自己不死也得残废。

而且,冷啊,才刚二月,天儿还冷的紧,尤其马跑得速度快,冷风嗖过来,自己身上的衣裳根本不顶用。

不过,碧青没冷多久,就觉一阵温暖,被蛮牛严严实实的裹在了怀里,蛮牛这件大斗篷是自己特意让成衣铺子里做的,外头瞧着不起眼,里头却趁着一层狐狸毛,因此格外暖和。

缩在蛮牛怀里,碧青终于不怕了,其实想想有些可笑,蛮牛怎么舍得把自己丢下去呢,气疯了也不可能。

大郎真气疯了,也想疯了,这刚圆房就分开,咋能不想媳妇儿啊,更何况,大军马上就要北征,这一去,一年两年是短的,三年五载也是它,让小媳妇儿进京陪陪自己,难道不应该。

大郎实在想不明白,一向善解人意的小媳妇儿,怎么这会儿就跟自己拧上了,死活不来,自己捎信家去,连信儿都不回。

知道碧青进京,大郎一早就在内城门等着了,一见家里的马车,就窜了过去,小媳妇儿就是欠收拾了。

蛮 牛发泄不瞒的方法从来只有一种,江贵眼睁睁看着满脸怒意的姑爷抱着姑娘进了后宅,不禁愣了愣,想想又觉好笑,这一个月,姑爷可没少往这儿跑,这么老实的汉 子,也学会拐弯抹角的扫听,只可惜不自己也不知道姑娘在家干什么呢,唯一知道的就是姑娘今儿会进京,一早就让人把屋子都收拾好了,知道姑娘怕冷,屋子烘的 暖和非常,却正好便宜了大郎。

大郎抱着小媳妇儿,进屋,关门,上闩,把小媳妇儿往床上一扔,就扑了过去,手脚并用,很快碧青的衣裳就丢在了地上,这就是蛮牛的风格,碧青早就习惯了,他就是喜欢真么直接…

碧青不等他收拾自己,主动圈上他的脖子亲他,身子腻到他怀里,软着声音说:“大郎,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大郎回答的方式更直接,碧青也异常配合…她是真想大郎了,虽说以前也经常分开,却跟这次不一样,以前两人还不能算真正的夫妻,即便后来感情好了,也只能说是谈恋爱的男女朋友,如今却不同,身心的结合让两人从此密不可分。

碧青想起一句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绝对是只有夫妻才有的状态,身与心,你与我,深情缱绻,汗水相溶,之后交颈而眠,这才是夫妻。

不过蛮牛这精力是不是太旺盛了点儿,虽说小别胜新婚,可这也不能折腾起来就没完没了吧,碧青觉得,自己的力气已经用光了,可蛮牛仍然兴致高昂…

终于,窗外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蛮牛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她,碧青连一丝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就像一摊烂泥,动都不想动,眼睛都累得不想睁开。

然后,仿佛听见蛮牛叫人提水进来,迷迷糊糊的被蛮牛抱着洗了澡,后头的事儿碧青都不记得,因为睡着了。怕赶不及,半夜就起来了,一路赶到京城,又给蛮牛折腾了一宿,实在太累了。

碧 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她是饿醒的,后来想想,只要跟蛮牛在一块儿,自己总会挨饿,因为这头牛太色,逮着机会就折腾,折腾起来还没完没了,这么下去 可不行,得给蛮牛立规矩,不过,还是等他从北边回来再说,现在由着他吧,还有两天,大军就要开拔,还立什么规矩啊。

吃了饭,碧青恢复了些体力,叫贵叔把东西拿进来,一一告诉大郎用法,睡袋让他捎回去,交给赵勇。

赵勇此次率领北征的先锋军,大都是从骁骑营选出来的,提拔了大郎做他手下的校尉,从一个小兵到先锋军校尉,这绝对只有战争的时候才会有的蹿升速度,可碧青却更为忧虑。

先 锋军听着好听,说白了,就是敢死队,敌我交锋的时候,先冲上去送死的就是先锋军,大郎这个先锋军校尉的牺牲几率太高了,可大郎就是这种人,身先士卒,绝不 退缩,这样的男人才是汉子,要是个个都跟崔家一样,大齐就真的没救了,不用面对如狼似虎的北胡,恐怕一到北地就溃不成军了。

崔家最终塞了两个进北征军,崔庆元,崔庆平,论辈分是崔凤林的堂叔,事已至此,也不是碧青能改变的,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保证自己丈夫活着回来。

五 十个睡袋,让他带回去给赵勇,赵勇虽是赫连家提拔上来的,可碧青观察此人,不是个争名夺利之人,能带着人偷袭敌营,并成功斩杀敌将,此人有出色的军事才 能,却还能提拔大郎这样没有背景的小兵,说明他是个爱惜人才的领导,大郎在他麾下虽说危险,机会相对也多。无论什么时候,危险跟机会总是相辅相成的。

至于三,棱,军,刺,因为这个时候提炼精刚的技术太落后,时间又短,只做出了这么一把,还算合格的军,刺。

碧青把三,棱,军,刺递给大郎:“这个你拿着防身。”碧青本来还以为这厮肯定会惊喜,哪想蛮牛拿在手端详了端详就放下来:“这东西太短,不如俺的大刀好,俺的力气大,抡起来,一刀就能砍下敌人的首级。”

碧 青翻个白眼,也不跟他废话,握着三,棱,军,刺,一用力,直接插,进炕桌里,轻轻一扭,炕桌上就多了个大窟窿,破坏力相当恐怖,要知道,这个炕桌的材质可 是坚硬的铁木,寻常的刀斧砍一下,都不见得如何,桌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试想这东西要是刺在人身上,会是怎样的结果?

这种霸道的威力,瞬间就俘虏了大郎,蛮牛眼睛都放光,急忙从碧青手里拿过三,棱,军,刺,对着桌子又是几下,他的力气可比碧青大多了,顿时炕桌就被他肢解了。

亲 手实验过威力的大郎,对这个刚才还嫌弃万分的武器,爱不释手,碧青叫人把千疮百孔的炕桌挪出去,让冬月端了盆水上来,把木鱼放在水里道:”北地所处是一望 无际的草原,在营里的时候自然用不着这些,万一跟大军失散,只要有水,把这个放进去,鱼嘴指着的方向就是南,记住了。”

大郎拨了拨水里木鱼,果然,不管怎么拨,它的鱼嘴都会最后指向南,大郎挠挠头:“媳妇儿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碧青道:“你别管哪儿来的了,就记着我教你的法子就是了。”大郎沉默良久:“媳妇儿,你这一个月是不是都在准备这些东西,所以才不来京的。”

碧青瞪着他:“你说呢。”

大郎忽的把她拽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都不顾盆里的水洒了一炕,大郎心里热烘烘的,又欢喜,又后悔,欢喜小媳妇儿这么想着自己,后悔跟小媳妇儿赌气。

冬月满脸通红的跑了出去,心说,姑爷也真是,这好好的说着话儿呢,怎么又动手了。

相聚的时候总是太短,别离的日子却又过长,这大概是所有夫妻都会有的感慨,碧青跟大郎也不例外,两天对于这对如胶似漆的小夫妻来说,实在太短了,大郎有太多的不舍,碧青更有太多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