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侧头看着她:“是你叫人请李神医过来的。”

冬月点点头:“奴婢怕姑娘不在意着,伤了肚子里的小少爷,算着过了三个月,就禀老夫人,请了李神医过来。”

何 氏欢喜的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这可真是盼了多少年啊,终于盼来了,叫沈定富送了李神医出去,自己拉着碧青的手道:“可得在意着,这是咱老王家头一个孙 子,大郎要是知道,不定多欢喜呢,上回去普惠寺,娘还求佛祖呢,不想如此灵验,这可得还愿才成。”说着吩咐下去:“明儿一早去普惠寺舍三天发糕,给我孙子 先积些善德。”

一时消息传了出去,不说碧青一家子,武陵源上有一家算一家,今儿都吃喜面,整个武陵源今儿跟过年似的,人人脸上都挂着笑。

转过天,王家在普惠寺跟前舍发糕,有钱人家多喜欢这么做,一般会舍粥,也有舍馍的,舍发糕的只有碧青一家。

普 惠寺香火鼎盛,寺外有不少叫花子守着,知道在这儿隔三差五的总能吃着顿好的,尤其,王家最是大方,发的糕蒸松软不说,还放了糖霜,比点心都好吃,人家还不 用自己在家蒸好了,就直接借庙里的大灶,蒸了端出来舍,别说叫花子,就是来拜佛的都会凑上前要一块,王家还来者不惧,谁来要都给,管够。

整整三天,弄的冀州府都纳闷王家这是出了什么大喜事啊,忙着四处扫听,末了,方知道是要添丁了,心说,就算是喜事也用不着这么折腾吧,还真是有钱没地儿花了。

外头如何,碧青不理会,碧青现在处于一种很微妙的心境之中,过了三天,才找到真实感,肚子里确实有个小生命正在成长,是自己跟蛮牛的孩子,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却令她极为欣喜。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会抵触的,毕竟她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她才十六,十六就有孩子了,十七就当娘,太早了,可一旦有了,碧青发现,自己如此惊喜的欢迎这个孩子到来。

她会不由自主的想孩子会是什么样儿,会不会跟他爹一样,浓眉大眼,一副憨实样儿,还是跟自己一样,如果是男孩,碧青希望跟蛮牛一样,男孩子像自己不免有些阴柔,要是女儿就得像自己了,要是像蛮牛,以后恐怕找婆家会是大问题。

几乎每天碧青都在这么胡思乱想着,想孩子的长相,想大郎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是傻愣愣的发呆,还是高兴的手舞足蹈?碧青估计蛮牛会傻愣愣发呆。

想着,不禁摸着肚子笑了,崔九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忽然伸出手去,想摸碧青的肚子,碧青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崔九嘿嘿一笑:“小气样儿吧,我就摸摸怎么了?”

碧青瞪着他:“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啊,摸你自己的老婆去,想怎么摸怎么摸。”

崔九眉头一皱:“谁耐烦摸那个悍妇,爷恨不能这辈子都不见她才好。”

碧青歪头看着他:“你娶了人家,好坏都得担待着些,更何况如今她爹正统帅大军在外,你如此冷落你的王妃,就不怕她告状。”

崔 九道:“爷都娶他进门了,还想怎么着,再说,就她那德行,还告状呢,告爷什么,告爷冷落,娶她这么个悍妇,是个男人都忍不得,更何况,爷还是堂堂的大齐皇 子,如此忍让,已给了她赫连家天大的面子,若她消停些,就凑合着过了,若不消停,有爷收拾她的时候,行了,别说这个,爷好容易来武陵源松快两天,你就别给 爷添堵了成不成。”

说着,想起什么道:“对了,姓杜的小子还真有些本事,开渠引水的事儿,让他办成了。”

碧青倒不意外:“怎么办的?”

崔 九坐下喝了口水:“姓杜的小子一到深州,就开始找人看水脉,打井,找的那个看水脉的,有些本事,打的那些井没一个废的,深州那些跑到外头避难的有钱人,一 见打了深水井,也都跑回去了,开始买地囤地,越是离着井近的地,越值钱,短短几个月,就把深州的地炒了上去,不是咱们下手快,如今再想一两银子十亩,可不 成了。杜子峰一见就想出了个招儿,说要开渠引水进深州,那些有钱人一听更疯了,天天挤在杜子峰的府衙门口,扫听几时开工,水路从哪儿走,等等,都想着趁机 捞一笔。杜子峰晾了那些人三天,在冀州府的迎宾楼,摆了两桌上席,宴请这些深州大户,酒过三巡,就开始诉苦,说朝廷如何艰难,如今北境用兵,正是用粮用银 子的时候,朝廷虽早有开渠引水之心,奈何国库空虚,要想动工,怎么也得等北征军大胜回朝,再好好休养生息几年,才有银子给深州开渠。”

说 着摇摇头:“那些有钱人一听就蔫了,杜子峰却话音一转道,如今大军正在北征,朝廷正是难的时候,却仍想着咱们深州的老百姓,下官来深州之前,太子曾言,朝 廷虽没有银子,却允许我们自己筹集。众人一听还以为杜子峰让他们捐款呢,都不吭声了,谁知杜子峰却道,开渠引水,必然会贯穿整个深州,渠水两侧的荒地本属 朝廷所有,下官却打算发卖出去,价高者得。”

崔九说到这儿,看着碧青道:"姓杜的小子把咱的招儿都学会了,弄了个效果图,把深州 未来描绘的美轮美奂,那些有钱人就跟疯了一样,拼命的往上叫价,你大概不知道,现在深州还没开渠引水呢,可水两边的地差不多都卖了出去,所筹集的银两足有 三百万之多,莫说一条引水渠了,什么都够了啊,姓杜的小子虽说拾人牙慧,却真有些本事。”

说着忽的笑了起来:“如今咱手里那些地可值大钱了,你是不知道,爷在深州城的时候,那些人天天变着法儿的往爷跟前凑,就想买爷手里的地,可爷就是不卖,馋死他们。”

凑到碧青跟前道:“跟爷说说,你怎么就知道这事而能成呢,事先让我去买了那么多地。”

碧青翻了个白眼:“先头你不还说我疯了吗。”

崔九挠挠头:“爷错了成了吧,没你点石成金的本事,那你告诉我呗,到底怎么知道这事儿能成的,莫非你能未卜先知。”

碧 青白了他一眼:“这世上哪有未卜先知的,深州大旱数年,朝廷本来就想开渠引水,只不过赶上对北胡用兵,这才耽搁了,缺的不过是银子罢了,殊不知,银子是最 好解决的,有钱人看中的就是利,有利可图的时候,投点儿本钱没有舍不得的,更何况,他们都是深州人,故土难离,再有钱,去了外头也是外乡人,深州要是治理 好了,对他们只有好处,朝廷开渠引水说穿了,受益的还是深州的老百姓,也不是让他们白白捐钱,而是卖地,又都是临河的良田,他们只要不傻都会掏钱买,杜子 峰之前是间河县知县,亲眼看见咱们演的哪出空手套白狼,他如此聪明之人,拿来用到深州有什么奇怪,我确定深州开渠引水必然能成。”

“所以先下手为强,买了深州百顷良田,百倾啊,我说咱们发了。”崔九现在一想到自己手里攥着的百倾良田,都有些哆嗦,这是多大一笔钱啊:“只不过一万两银子就买了下来,你说咱们要是现在把这些地卖出去,得赚多少啊?”

碧青道:“我买地可不是为了卖的。”

崔九楞了楞:“莫非你要在深州种番薯?”

碧青摇摇头:“不种番薯,种树,种桃树,山桃嫁接的桃树耐旱易活,而且,山桃哪儿都有,深州也有,只需移过去,再嫁接,一两年内那百倾荒地,就会变成一望无际的桃林。”

崔九道:“莫非你想在深州也打造一个武陵源?”

碧青挑挑眉:“有何不可,谁规定武陵源只有一个的,有水,有桃树,有房子,有人家,怎么不能有武陵源。”

崔九一拍大腿,眼睛都发亮:“就是说的,咱们照样盖房卖房,那边儿可比这儿地大,得折腾。”忽的站起来:“我这就赶过去,找山桃移过去栽上,等渠水挖好了,咱们的桃树也长起来了。”说着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忽回过头来道:“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我认了当干儿子,谁也不许跟爷抢。”撂下话快步走了。

碧青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儿子你倒是有本事,还在肚子里呢就有了个当皇子的干爹,也不知,你那个亲爹这会儿干啥呢,是巡营瞭哨,还是正跟北胡人大战,知不知道咱们娘俩多想他。”

崔九来了又走,不过待了一天,碧青是故意的,如今她可不敢留这个惹祸精,赫连如玉的悍名,京里都有名儿了,贵伯说,崔九就在师傅哪儿住了几天,赫连如玉就去闹了几回,要是赫连如玉跑来武陵源,可是大麻烦。

如今皇上对赫连家都忍让,自己一个老百姓算什么,赫连如玉又不是讲理之人,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崔九赶走,赫连如玉要是想找崔九的麻烦,就去深州,那边儿地方大,两口子随便折腾,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崔九这个大麻烦是走了,却出了件更麻烦的事儿,应该说丑事。

热劲儿过去,就入秋了,杨喜妹不知抽什么风,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跑回娘家去了,碧青还以为她是在这儿待的没意思了,不想,转过天刚起来,定富就进来说,杨家一家子都来了,闹着要见姑娘,说有要紧事商量。

碧 青想着,怎么也得把杨喜妹的事儿解决了,就到了前头,喜妹儿缩在她娘后头,脑袋都不抬,秀娘两个哥哥也不说话,就是那两个嫂子,一见碧青就道:“知道姑娘 有了身子,不好操劳,可喜妹的事儿,当初秀娘就托付的姑娘,如今也得姑娘来主事才是,我们今儿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让姑娘挑个日子,叫小五把喜妹娶过 门。”

碧青道:“不说好两年吗,这半年还没到呢。”

喜妹的大嫂子道:“我的姑娘哎,如今哪还等的了两年啊,几个月都等不得了,回头叫人知道,不定怎么嚼舌头呢,好在他们夫妻名份定了,又常在一处,有点儿事也不新鲜,趁着这会儿还不大显怀,早些娶了才是。”

显怀?碧青一楞,目光落在喜妹的肚子上:“莫非有了,怎么可能,小五如今半个月才回来一趟,大都不在家里住,待上一会儿,瞧瞧狗娃子就回去,这么会儿功夫,两人就有了事?”

忽想起上回在坑边儿上,看见喜妹钻进桃林子里,不禁有些怀疑这孩子的来路,不管如何,也得先把小五叫回来,想到此,跟定富道:“叫人去冀州把小五叫回来。”

第71章

小五正忙着新铺子里的事儿呢,忽的被顺明叫了回来,还当狗娃子出了什么事,心都慌了,忙问顺明,听说狗娃子好着呢,心里才放了切实,又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这小子吱吱呜呜的说不清楚,就跟小五道:“是姑娘叫您家去,回去就知道了。”

顺明几个心里明镜儿似的,喜妹跟临山屯周家老三勾搭上的事儿,他跟顺和一清二楚,喜妹跟周家老三钻桃林子干那档子事儿的时候,正巧给自己跟顺和遇上。

那天顺明想到山上逮只兔子送给姑娘院里的冬时,冬月顺明不敢惦记,忒厉害,冬时性子温温柔柔,又是深州的老乡,长得还好看,顺明心里就想着,赶明儿讨回家当媳妇儿,故此,一有机会就往冬时跟前凑。

不知听谁说冬时候稀罕兔子,就叫上顺和,就着晌午头的空儿,两人出来,打算去山上逮只兔子给冬时。

两人抄近路从桃林子里进去,还没到山下头呢,忽听见有声响儿传来,仔细听了听,仿佛是人喘气的声儿,可谁喘气这么大声儿啊,还夹杂着诡异的叫声,俩小子对看一眼,就顺着声儿寻过去了。

山下这片桃林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大,桃花也开得密实,结出的桃子都比别处的好,故此,林子边儿上搭了了窝棚,如今是没用,等桃子快熟的时候,沈管事就会派人轮流在这儿看着,免得有人来偷桃子。

说起这个,顺明心里真瞧不上临山屯那些人,桃子下来的时候,姑娘叫人挨着家的送,谁家没白吃桃子,姑娘心善大方,这一百亩桃林,养着多少张嘴呢,他们这些深州来的,心里门清呢,就是不懂事的孩子,都知道不祸害桃林,更别提偷桃子了。

守着这么大片林子,谁家也不缺桃子吃,虽说分的都是捡出来不大好看的,可这有什么,不碍着吃就成了,跟那些好看的,大的,一样甜。

可就有人不厚道,贪着桃子能卖钱,钻着心眼子来偷,专找大个的偷,偷了桃子还罢,把那些没熟的桃子也祸害了一地。

去年可把沈管事气的不行,不是姑娘说着,沈管事非把这个偷桃的贼抓着不可,后来就在这儿搭了个窝棚,如今声儿就是从窝棚里传出来的。

两小子绕了过去,躲在桃树后往窝棚里头看,正看见一个白花花的大屁,股,一耸一耸的,底下是两条女人的腿,细白细白的不停晃荡…那声儿也不知是疼还是难受,叫唤的人心忙…

两小子满脸通红,却仍眼睁睁盯着看,知道不该看,可就是控制不住,两人还说谁这么大胆子,跑这儿干事来了,没出声儿。

一会儿事完了,一前一后走出去俩人,前头的临山屯的周家老三周叔文,他爹拿银子捐了个县丞,一家子就成了精,前些日子又修房子,又摆酒的,前几天不知抽什么风,带着一帮子人,跑到桃林来说要饮酒赋诗,开个什么桃花诗社,让沈管事赶跑了。

当时就有这个周家老三,大热天穿着一身绸子长衫,手里还捏着把扇子,摇头晃脑跟有多大学问似的,武陵源谁不知道,周家就是一家子懒货,卖了祖宗传下的地,才捐了个官儿。

周家老三娶的是王家村里长的大闺女桃花,这事儿武陵源没有不知道的,莫非两口子觉着在家里炕头上折腾不给劲儿,跑外头来找刺激来了。

正想着,就见杨喜妹从后头出来了,两人出来还搂着亲了半天嘴儿,才各自散了。

顺明顺和互看一眼,还有啥不明白的,怪不得这丫头有事儿没事儿就往临山屯跑呢,这是有奸情了啊。

谁不知道杨喜妹是小五管事没过门的媳妇儿,这白菜还没收呢,就让周家老三这头猪给拱了,俩小子心里虽气愤,到底不好声张,这种事儿声张出来,杨喜妹不算,小五管事这脸可也丢尽了,还有狗娃子呢,杨喜妹可是狗娃子的亲姨呢。

故此,就算小五这会儿问,顺明也不好说,又不是啥光彩的事儿,说出来对谁都没好处,不过,这事儿估摸也瞒不住了,杨喜妹一家子都来了,准是出事儿了,十有八九是整出小的来了,这才想把脏水泼小五管事身上,真想的美,有姑娘在呢,杨家这事儿成不了。

小五问不出来,只得往回赶,进了前厅,见丈母娘,大舅子四口子都在,不禁愣了楞。喜妹儿低着头缩在她娘后头,见小五来了,连头不敢抬。

碧青观察喜妹半天了,假如喜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小五的,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如此,一定会开口要东西。

这丫头跟秀娘一点儿相似之处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过得日子太贫苦了,以至于如此虚荣,不应该说虚荣,应该说糊涂,真虚荣就会知道跟着小五就有好日子,老老实实的待两年,嫁给小五,往后要什么没有,可她却偏偏跟别人勾搭上,还有了孩子,这样糊涂简直就是愚蠢。

还想栽到小五头上,真不知怎么想的,莫非这丫头惦记着,小五会看在她姐的份上,认下这个哑巴亏。

碧青暗暗摇头,小五心眼是好,对秀娘更是心怀愧疚,可毕竟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就不会认下这种事儿,给别人养野种,小五恐怕没这么大的度量。

小五先给他丈母娘见了礼:“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这事儿毕竟不大光彩,喜妹娘不好意思开口,看向大儿媳妇儿,老大媳妇儿站起来道:“知道姑爷忙,不是实在等不得了,也不敢耽搁姑爷的正事儿,这回来是想着让姑娘帮着挑个日子,好娶喜妹儿过门,这人都是姑爷的了,再这么没名没分的住着,算怎么回事儿呢。”

小五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话儿,什么人是俺的了?既然俺说了要给秀娘守两年丧,就是两年,难道俺还能说了不算吗。”

老二媳妇儿道:“俺们也知道姑爷是个长情的,也明白姑爷一个男人家跟前儿没个女人不是事儿,好在都是自己人,俺们也不怨姑爷,就是这聘礼可得多些儿,不能委屈了咱喜妹儿。”

小五越听越糊涂:“嫂子的话,不如说的更明白些。”

杨家老大忽道:“还有啥不明白的,俺妹子肚子有了你的种,你不娶她过门,难道让她一个大姑娘在娘家生孩子不成。”

小五脑袋嗡一下,虽说前些日子喜妹总想往自己跟前靠,自己也不是多厌烦喜妹,只是一看见喜妹这张脸,就不由会想起秀娘来,想着答应了两年就两年,再说,人没娶进来,就动小姨子的身子,算怎么回事儿啊,故此躲了。

自己根本连喜妹的身子都没挨一下,怎么就出来孩子了。喜妹虽说自己没娶进来,可武陵源谁不知道她是自己没过门的媳妇儿,如今喜妹有了孩子,这顶绿头巾扣在脑袋上,饶是小五脾气再好,也忍不住要发作,亏了杨家还好意思找上门来要聘礼,是把自己当活王八了啊。

想到此,冷哼了一声,不跟杨家人说,只跟碧青道:“嫂子,俺对天发誓,一指头都没碰过喜妹儿,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跟俺没干系,好在这亲事未成,如今正好作罢。”

小五一句话,杨家人都站了起来,老大媳妇儿指着小五道:“还当姑爷是个老实人,原来也是个做了不认账的,这事儿摆在这儿呢,由不得你不认,你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啊,这王家除了你还有誰?莫非…”

想着,不禁看向碧青,目光闪了闪,心说,莫非是沈家那位小少爷的,要真是沈碧海,自家可是赚大了。

沈碧海可是上头这位的亲兄弟,这位出了名儿的疼弟妹,喜妹真要是能嫁给沈家,可比小五强远了,这往后一家子吃喝穿用,还愁什么啊,有的是银子,撒欢了使。

想到此,一把把喜妹儿扯了出来:“妹子别怕,有娘跟哥嫂在呢,多大的事儿,嫂子都能给你撑着,你跟嫂子说实话,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管是谁,哥嫂都能给你做主。”

杨喜妹紧紧咬着唇,半天方小声道:“是姐夫。”

老 大媳妇儿不禁有些失望,小五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喜妹儿,姐夫是心眼好,可这没来由的孩子姐夫也不能认,就算为了狗娃子,姐夫也不能让人在后头戳脊梁 骨,不过,你也别怕,是谁的跟姐夫说,姐夫去叫那人把你娶回家就是,你放心,你的嫁妆,姐夫包了,保证把你嫁的风风光光。”

喜妹儿仍是不说话,把小五急的在屋里只转磨,碧青琢磨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这个时候也没有DNA检测,杨喜妹死咬着孩子是小五的,小五不认能怎么办,这不成打嘴架了吗,传出去不仅杨家没脸,小五的名声也不好听。

心里暗恨喜妹不厚道,明明孩子不是小五的,非要折到小五身上,什么东西啊。

这儿正僵着,忽狗娃子跑了进来,指着杨喜妹跟碧青道:“姑姑,姑姑,狗娃子听见顺明跟顺和私下说,在桃林边儿的窝棚了,瞧见小姨跟周家老三在一处,衣裳都脱了,光着屁,股在窝棚里打架呢,可热闹了。”

狗娃子的话一出口,杨家人脸色都变了,老大媳妇儿忙过来拽着狗娃子:“狗娃子可不许胡说,这话儿是谁说的,看舅母不撕了他的嘴。”

碧青虽惊讶,竟是桃花的男人,却也松了口气,有人看见,事儿就好办多了,杨喜妹儿想把脏水泼小五身上也不可能了,开口叫顺明顺和进来。

顺 明顺和本来在外头偷听来着,不想狗娃子不知什么时候窜进去,把他们俩给卖了,狗娃子那些话,自己是跟顺和私下里头说过,可真不知狗娃子啥时候听去的,这时 候说出来,两人躲也躲不过去,再说,也实在看过眼,什么东西啊,明明野种就是周家老三的,却非要扣小五管事头上,这顶绿帽子小五管事戴的忒冤了。

两人一进来,碧青道:“你俩说说,可是亲眼瞅见周叔文跟喜妹儿在一处的?”

顺明跟顺和齐声道:“亲眼瞅见的,那天晌午,俺俩去山里头逮兔子,正好瞧见两人在桃林的窝棚里干那事儿,回来也不敢提,只在私下说了几句,不想给狗娃子听了去。”

顺明话音刚落,杨家老大媳妇儿就冲了过来,抓着顺明撕扯:“你这小子胡说,俺家喜妹儿怎会跟周家的混账男人在一处…”

顺明哪会跟她客气,一推推开她:“你跟俺说什么,问你小姑子杨喜妹去啊,问她怎么怎跟周家老三在一处的,俺瞧着,可不是干一回两回了,两人熟的很,从窝棚里出来还搂着抱着亲了半天嘴呢。”

“你胡说,胡说,…”

老大媳妇儿疯了一般又冲上来,又要跟顺明撕扯,碧青一拍桌子:“还有没有规矩了。”

老大媳妇儿只得放开顺明,跟碧青道:“不是俺没规矩,这小子胡说八道坏了喜妹的名声,这往后让俺们杨家怎么做人啊。”

碧 青懒得搭理她,直接问喜妹:“喜妹儿,事儿到这份儿上了,你就说句实话吧,孩子到底是谁的?你要非说是小五的也成,咱们就等着孩子生下来,找李神医滴血验 亲,到时候,如果孩子真是小五的,我替你做主,叫小五风风光光的娶你进门,武陵源的房子,你看着挑一栋,嫂子送你当嫁妆,可咱丑话也得说在前头,如果孩子 不是小五的,那就对不住了,告你一个讹诈,免不了要进大牢吃苦。”

杨家两个媳妇儿听了眼都蓝了,武陵源的宅子,那可值老钱了,真要是弄一栋到手,可发大了,要是卖出去,还种地干啥啊。忙扯着喜妹儿:“妹子你快答应着,咱就这么办,本来就是小五的种儿,怕啥,咱就把孩子生下来让他验。”

杨喜妹脸色煞白,半晌儿方道:“孩子不是姐夫的。”

碧青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哪有什么滴血认亲啊,这都是古人自己骗着自己玩的把戏,自己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让杨喜妹心虚,明知道孩子不是小五的,不敢滴血认亲。

杨喜妹一句话,杨家人都傻了,她娘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过来一把抓住喜妹儿又捶又打:“喜妹儿啊这话可不能瞎说,孩子不是小五的能是谁的啊,是谁的啊?你可要急死娘不成。”

碧青道:“定富你去一趟间河县,把咱们县丞周大人给请过来,就说我这儿有要事商量,。”

定富领命去了,碧青看向小五:“难得回来一趟,今儿就别走了,狗娃子成天念叨你,不回来瞧他,这买卖上的事儿哪有忙完的,今儿就先撂撂,好好陪陪狗娃子。”

小五点点头,冲狗娃子张开手,狗娃子高兴的不行,一蹦就扑到小五怀里,小五举起儿子骑在自己肩膀上。

杨家老大媳妇儿要拦,给狗娃子踢了一脚,小家伙嘟着嘴大声道:“小姨肚子里才不不是俺兄弟呢,爹,狗娃子说的对不对?”

小五点点头:“对,爹就俺家狗娃子一个,走咧,咱们去骑大马。”爷俩出去了。

杨家是彻底傻了眼,老大媳妇儿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就不给喜妹儿出这个主意了,谁能想到她这么糊涂呢,放着小五这么个好男人不勾,非要去勾周家的混账男人,还弄出了孩子,周家老三可早娶了媳妇儿,孩子都生俩了,如今小姑子这事儿可怎么了。

不多时,周守仁就来了,周守仁这个县丞走的是崔家的门路,拐弯抹角的攀上了崔家一个远房亲戚,才谋了间河县的县丞,县丞是当上了,可也不敢得罪王家。

王家如今可不是他一个芝麻绿豆小官能碰的,人家背后有的是大靠山,不说这些,就凭人家大门上太子爷亲笔题的积善人家四个字,也没人敢上门找不自在。

周守仁心里虽不瞒,前些日子沈定山把自己一行人从桃林赶出来,可沈定富亲自上门来请,也不好驳面子,还以为县官不如现管,王家这是要跟自己套交情呢,忙着就来了。进来一见这架势,心里不免有些迷糊。

好歹人家是官,又是富贵叔的秦家,自己怎么也得给些面子,碧青客气的让着周守仁坐下,看向杨喜妹:“喜妹,这是周家老爷,你跟他家老三的事儿,周老爷能给你做主。”

碧青一句话,周守仁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前两天老三两口子闹了起来,莫非因为这丫头…

想着,不禁打量喜妹几眼:“这位是…”

沈定富道:“这是我们小五管事的小姨,从开春就在我们这儿住着了。”

周 守仁目光闪了闪,搁以前,他死活也不会瞧上阮小五的,如今不然,阮小五虽名义上是王家的管事,私底下可是拿着桃林的分红呢,这事儿武陵源没有不知道的,跟 他家爹娘闹翻了,不也因为这事儿,可如今怎么着,别看人行五,阮家的祖坟就在人手里捏着,他那哥嫂爹娘,眼馋也没用,人家就是有本事死死攀住王家,要是能 跟他沾上亲,恐怕会大有好处,老三虽说行径荒唐,倒是也会挑人。

想到此,站起来一拱手道:“姑娘莫说了,是下官家教不严,以至出 了这样的逆子,我这就把叔文叫过来,商量着把人娶过门,不过,姑娘也知道,叔文早娶了媳妇儿,老三媳妇儿当初还是姑娘亲自送的亲呢,如今孩子都生俩了,又 未犯七出之罪,不能休妻,故此,老三娶这姑娘不难,却只能是二房。”

碧青眉头皱了皱眉,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妥当,就是看在富贵叔的份上,怎么好给桃花添这个堵,可不添堵,杨喜妹这肚子里都有了周老三的种了,不嫁给周老三,还能怎么办。

想到此,碧青看向杨家两个嫂子:“事情到现在,想来你们也明白了,瞧着商量吧。”说完站起来走了。

给这档子事儿膈应的直犯恶心,就周叔文那德行,简直就是个绣花枕头,内里还不是稻草,是大粪,可这样的混账男人,杨喜妹儿偏偏就往前凑。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嫁给小五强,要是杨喜妹这种人嫁给了小五,往后可有得麻烦了,只是,自己终有负秀娘所托,心里不免有些闷的慌。

进了屋,冬月劝道:“姑娘何必如此,这事儿也不是姑娘唆使的,奴婢瞧着这样才好呢,狗娃子也不喜欢杨喜妹儿,赶明儿真成了后娘,不定怎么着呢,倒不如这会儿一拍两散的好,您就别愁了,为肚子里的小少爷也不能愁。”

碧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四个月一过,就跟吹气似的,嗖嗖的长,这还不到六个月,就已经圆滚滚的,跟扣了个小西瓜似的,伸手摸了摸,不瞒的道:“你怎么知道就是小少爷,别胡说。”

冬 月道:“李神医都说了,还能有假不成,奴婢听人说,李神医瞧这个最准,只要过了两个月,一搭脉就知道男女,那些豪门大户的夫人们,捧着银子叫李神医瞧呢, 就希望生个男胎,可李神医就是不开金口,多少银子也不看在眼里,姑娘不一样,咱都没问,李神医自己就说了,想是知道姑娘不在意。”

碧青道:“谁说我不在意。”

冬月笑了起来:“,婢知道姑娘心里想要小小姐,可这是王家头一个,还是生个小少爷的好,回头等姑爷回来,再生小小姐就是了。”

碧青白了她一眼:“你当我是母猪啊,一个接着一个的生。”

冬月笑道:“姑娘瞧瞧咱武陵源,谁家不是一窝孩子,不是姑爷在外头打仗,三年抱俩才好呢。”

碧青一口水喷了出来:“ 越说越离谱了。”放下茶碗,侧头往窗外看了看,快八月了,进了八月就望着中秋节了,人都说月圆人圆,也不知自己跟大郎什么时候才能团圆,是不是等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都见不着亲爹。

杨喜妹最终嫁进了周家,杨家这一盆脏水没泼到小五身上,过后却仍腆着脸来找小五要喜妹的嫁妆,冬月冬时几个说起这事儿,都替小五气的慌。

小五人厚道,看着秀娘的面儿,给喜妹儿置办了一套嫁妆,杨家想让周家大肆操办,被碧青拦了,杨喜妹嫁给周家,自己已觉对不住富贵叔了,再大肆操办,桃花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碧青知道杨家的意思,是想借自己的光,让喜妹这个二房把大房压下去,想什么呢,论远近,不是秀娘,自己认识杨家是谁啊,自己可不是小五,由着这些人腆着脸占便宜,直接就跟周家说,酒都不用摆,末了,周家只用了一顶小轿把喜妹儿抬了去,就算成了。

碧青琢摸着,得给小五说个有心路的媳妇儿才成,要不,总让阮家跟杨家这样的极品亲戚牵累,日子还过不过了,眼瞅狗娃子就长大了,不能总让这些极品亲戚予取予求,可一时也想不出谁合适来,只得先搁在一边儿,反正小五现在也没这些心思,等两年也不晚。

今年的中秋,碧青过得尤其凄凉,许是心境的关系,即使热热闹闹得摆了一桌子菜,二郎也回来了,可一看自己身边儿空着的位子,碧青就莫名难过.

或许女人怀了孩子,就会变得脆弱感性,反正她现在一想到大郎,眼眶就忍不住发酸,也没心思照管生意上的事儿了,盖房的事儿都交给陆明钧,铺子交给小五,桃林教给沈定山,自己一心研究睡袋,袖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做了干什么,可就是想做出来了。

家里人生怕碧青难过,没人敢提大郎,碧青想干什么都由着她,外头的事儿尽量不让她知道,可有些事儿,不让碧青知道也不成。

过了九月重阳,天就冷了,夜里下一夜寒霜,早上起来花草上都是一层白,碧青总觉着家里有事瞒着她,谁见了自己都是躲躲闪闪的,而且,二郎也回来了,太学可还没放假呢,他回来做什么,天天往师傅哪儿钻是为什么?

还有崔九,一个月里回来了七八趟,看见自己就跑,这不对头。可明知道不对头,又找不出原因,碧青郁闷非常,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声道:“儿子,人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没生出来呢,娘就开始傻了。”

今儿日头还好,虽说有些凤,却不会太冷,碧青就想出去散散,站在院子里,叫冬月回去拿斗篷,狗娃子跑了来,懂事的扶着她。

碧青笑着摸摸狗娃子的发顶:“还是我家狗娃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