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来历,竟敢来江府图谋?

江二老爷已经顺利拿到足以令大哥身败名裂的证据,就等着老母寿辰那天发难,他可不想再横生什么枝节,便指使人随意弄了个借口声称晴岚犯了错,叫人将她抓了起来,乔装一番亲自审问。

晴岚根本不懂他那些旁敲侧击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当江府害了姐姐,见自己不肯罢休又要害自己,又气又急大骂起来,跟江二老爷闹得不休。

江二老爷哪儿知道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当她心虚在顾左右而言他,心里更加怀疑起来。

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便给晴岚动刑。晴岚咬着牙挺了过来,这就更让江二老爷疑心加重:试想,一般的普通女孩子,有几个能熬得住动刑的?

江二老爷一不做二不休,便威胁晴岚若再不老实交代,就弄三五个男人来伺候她——

陆小暑听到这里气得捶床大骂:“混蛋!简直混蛋!这个姓江的也太卑鄙下流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后来呢?后来怎样了?是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救了我妹子了?”

“没有,”周释之苦笑摇头,说道:“我们又不认识她,好好的怎么会想着去救她?不过你别急,她没有事!”

周释之见她瞪着自己又要开骂的趋势连忙抢前一步令她放心,又道:“后来晴岚姑娘便向那姓江的贼子吐露了真实身份,把他给镇住了,一时没敢动手。”

他说着望着陆小暑轻叹道:“晴岚是岭南王的爱女,是郡主,你和她走了一路,居然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

“郡……”陆小暑顿时傻眼了,半响才憋出一句“难怪她那么笨!什么都不会做!”差点没把周释之给噎死。

“那就好,”陆小暑总算是放下心来,点点头说道:“江老二听见她这么说就信了,不再刁难她了吧?”

“完全相信也未必,”周释之说道:“但至少心里有了顾忌,不敢把事情做得太过,但他当时在筹谋着大事,显然也不能将郡主给放了,于是就把她关了起来。”

“那后来呢?你们就来了?还有她的家人,也找来了?”陆小暑忙说道。

周释之点点头“嗯”了一声,有些含糊的说道:“大概就是这样吧!她受伤不轻,她家里人等不得,便将她带走了,她临走前还念叨着你呢,我说了你不会有事、一定会醒过来,她这才放心走了,还留了块玉佩给你。”

周释之说着便将玉佩从怀中掏出来,交给陆小暑。

陆小暑接在手中,触手温暖,洁白温润晶莹,一头串着鲜红的红绳,是一块上等的暖玉。

陆小暑握了握这玉佩,想起晴岚,低低叹了口气道:“她虽然又傲娇又麻烦,还算讲义气,临走了也没忘记我,不过今后想来是没什么机会再见面的了!”

周释之笑道:“那也不一定,说不定还能见呢!你累不累,先歇着吧,等晚饭时候我来叫你。”

陆小暑摇摇头说道:“那江老二如何了?你还没告诉我呢?那个混蛋王八,竟敢暗算我,我非找他算这笔账不可!”

周释之淡淡笑道:“恐怕你要失望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死了?”陆小暑一凛,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忍不住脱口惊道:“我在他书房碰见的那个黑衣女子,是,是——你们是一伙的?”

周释之略一沉吟,点头道:“告诉你也无妨,不错,我们是一伙的。这江老二是我家的仇人,好不容易才找到线索他躲在这儿,小苏潜入江府,正是查他的老底、确定他的身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已杀了他祭了我爹娘在天之灵!”

陆小暑张了张嘴,整个人都有点儿发傻眩晕了,睁大眼睛瞅着周释之,半响回不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江老二变成了他家仇人了?他家不是多年前涉嫌造反被皇帝给砍头的吗?

提起家中往事,周释之心里觉得有些难过,见陆小暑这傻愣愣的模样又忍不住觉得好笑,他意味深长的深深凝了她一眼,微笑道:“你要是想听,告诉你也无妨的。”

陆小暑连连的点头,睁大眼睛示意着他赶紧道来。

147.第147章 往事(2)

原来,这个江二老爷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江二老爷,江家的二老爷的确是在小的时候便走丢了,后来机缘巧合,刚刚有了自家的消息准备回来认祖归宗,却结识了本名徐三的靠山王王府大总管。

徐三与人勾结,陷害自家的主子,又担心会被新主子杀人灭口,早已暗中准备多时,王府出事之前便狡猾的逃脱了,并且提前藏起了无数的珠宝财富。

他正苦于无妥当地方躲藏,这个时候无意中救了正欲回家认祖归宗的江二老爷,徐三跟着他,是打着遮人耳目的幌子,不想这江二老爷见他对自己十分亲近义气,却错将他认作好人,一次酒醉后忍不住向他透露了自己的身世。

徐三见自己与他身量身形差不多,容貌也略有三四分相似,况且江二老爷身体上又没有什么特殊标志,又过了这么多年了,江家人未必还能认得出来,便动了李代桃僵的心思。

接下来的几天里,不动声色的向江二老爷套问话,打听江家以及他小时候的事迹。江二老爷正满腹心事巴不得有个人可以倾诉,竟竹筒倒豆子般毫不保留的全都跟他说了。

数天之后,徐三见再也问不出来什么别的了,便将江二老爷杀了,自己则带了他的信物前往安阳城江家认亲。

他办事素来谨慎,江家居然没有发现端倪,母子兄弟抱头痛哭一顿,竟真的把他当做江二老爷留下来了!

但他仍旧不放心,于是便故意做错了事情,惹得老太太和大哥心里头膈应、不怎么待见他,他便借以“老老实实”的深居简出,整日吟诗作画打发时间,轻易不出面见人会客。

江大老爷见平白回来了个兄弟,本来也担心他会同自己抢权,见他如此正中下怀;他又不得老太太欢心,老太太也不太理会他,为他娶了一房媳妇也就由着他算了,家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出面与人接洽、交流的,也都让大儿子去。

久而久之,众人几乎忽略了这位江二老爷的存在。府中尚且无人注意他,何况府外?

如此,他安安然然的度过了七年多。

他却不知,靠山王的父亲,也就是周释之的祖父,当年曾经建立过一支铁骑暗卫,所向披靡,无所匹敌,曾为靠山王府立下赫赫战功。

可后来太平了,没有仗可打了,这支铁骑偏偏又已经在人前露过面,不知谁向朝廷多嘴了几句,皇帝便传了口谕暗示老靠山王将这支铁骑解散。

这是老靠山王的心血所在,原先的八千铁骑,八九年的硬仗打下来,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只剩下了三千多人以及一千多的伤残人士,叫他怎么忍心解散?

先不说彼此之间生死考验中弥足珍贵的感情割舍不下,这些人这么多年都在军中所过,一旦解散了回家,又不会其他的营生,天知道将来的日子怎么过?

让他手下赫赫威武、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铁骑军去种地?去给大户人家做护院小厮门房?去街头巷尾吆喝叫卖做小生意?去码头工地做苦力?

光是想想,老靠山王就觉得心里憋屈。

后来左思右想,决定面上回复皇上表示已经将这些人解散了,暗地里则全部安置了起来。

因靠山王封地在南边,为了不引人注目,老靠山王便特意将这些人安置在西北邢台一处十分隐秘的谷中山庄——麒麟山庄,还特意派了忠心耿耿的几位管事带了一笔巨额财富过去经营。

几位管事不愿意坐吃山空,便将那些财富做了本钱,做起了大生意,众铁骑们也深知今非昔比,一个个亦隐瞒了身份参与到生意中,每年轮流,半年的时间训练习武,半年的时间跑生意,走货运、开马场等等,几年下来,竟积累了无数的财富。

老靠山王当初也没有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在儿子的劝说下,觉得一直保留这么一支队伍其实也不错,至少可当做周家的一张王牌,必要的时候没准还能发挥奇效。

于是,老靠山王便授意吸收年轻力量补充铁骑,要将这支队伍传承下来,同时生意规模亦暗中扩大。

直到老靠山王去世后、周家被满门抄斩之前,已经积累了巨大的财富。

只是,麒麟山庄的秘密乃老靠山王父子口头相传,除此之外只有寥寥不超过五个人知晓此秘密,飞来横祸时,靠山王根本来不及将此事告诉儿子便丧了命。

好在杜仲、薛恒便是知情人之一,他们救走了周释之之后,便开始东躲西藏,一边寻找麒麟山庄。

前几年朝廷追得紧,他们轻易也不敢上路,只得隐姓埋名,索性在各偏僻乡村一住一年两年的安顿下来,一边教导周释之习武识字,一边等待时机。

如今风声渐渐松了,他们才敢带着他往西北而去。

只是他们虽然知道麒麟山庄在陕西,但具体什么位置却并不知道,也只能是碰碰运气而已。

而麒麟山庄那边,得知王府出事已经是三个多月之后,众人大惊,大掌柜易风连忙派人前往打探消息。

几经周折辗转,方得知靠山王还有一幼子被忠心家将救走,正被朝廷追杀着,易风闻之大喜,便派人亦暗中寻找。

谁知小主子没找着,反而差点引起朝廷中人的怀疑,这一吓吓得不轻,为了安全起见只得撤回了许多人手,只留了少数功夫既好,人又机灵谨慎的继续暗中打探。

一晃数年过去,半点消息也无,渐渐的众人也失去了耐心,独有大掌柜易风、铁骑统领关黎、负责管理暗探的蓝丝父女等几名头领坚持,相信定会将人找回来。

就在将近一个月前,周释之和杜仲、薛恒进入陕西之后,无意中这才与麒麟山庄的人碰上了,进了山庄,易风等见过小主子,悲喜交集,大呼苍天有眼。

易风等将山庄各项事务以及所有情况详详细细的禀报了周释之,又问起当年王府之难,感慨不已。

得知府中的大总管徐三背叛王爷,行内外勾结陷害之事,易风突然心中一动,说起了在安阳城中曾见过一道背影极像徐三,当时他差点就要追上去看个究竟,只可惜那人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了,而从周围人口中得知那是江府的二老爷,他当时便没有在意。

可如今听来,那徐三既然没有上朝廷领赏,而是消失了,江家刚好又是在差不多那个时候找回了失踪的二子,可见这其中疑点颇多。

周释之听到疑似仇人的消息哪里还坐得住?与杜仲、易风等商量之后,易风便派了苏映月潜入江府暗查。同时也派了人在安阳城中打听这个江二老爷的一切。

若非麒麟山庄中许多事务还需要他去熟悉和接受,杜仲、易风等也劝他稍安勿躁,他早就亲自跑安阳来了。

苏映月在江府中安安分分做起了一名普通的侍女,根据得来的情报,盯上了江二老爷的书房,知道他的书房中极有可能藏有当年从王府偷来的财富和靠山王的印鉴。

那些财富倒在其次,只有找到这个印鉴,才能真正确定徐三的真实身份。因为只有真正的徐三,才会收留这枚印鉴。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加上徐三有意改变自己的容貌,苏映月暗暗将他与易大掌柜画给自己看的画像做对比,也只有五六分相似而已。若这江二老爷死不承认,反而反咬一口,将事情闹得大了,反为不美。

可是,苏映月去了好几回书房,处处都搜查了遍,却一无所获,根本找不到什么密室暗格的所在,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家人给的消息不正确。

直到那天晚上在书房里碰见陆小暑,她想着这小丫头鬼心眼儿多得很,横竖她进江府看来也不是怀着什么好目的,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于是,便威胁强迫陆小暑帮着她一块儿找。

谁知误打误撞陆小暑一言点醒了她,当她上了二楼,不知碰了哪里,恰好陆小暑在下边同时摘了那幅画,结果,陆小暑就悲剧了……

苏映月其实听到了她的那一声低呼,连忙下楼去看时,却没有发现她的影子。

苏映月暗暗纳闷,她只当是陆小暑使了鬼心眼儿故布疑阵好方便逃脱,便没有搭理她,而是继续上二楼搜寻,终于在横梁上找到了一处暗格,那枚靠山王的白玉印鉴,赫然在内。

苏映月大喜,连忙拿了印鉴便悄悄离开,与自家人联络上了……

与此同时,周释之那边已经将该了解的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便也带着人往安阳疾驰而来。

既然这个江二老爷如此可疑,这害了自己阖府的叛徒,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过来亲自确认一番的!

陆小暑听得心中大惊大叹,更是憋屈不已,赌着气闷闷说道:“苏映月是么?你们那麒麟山庄用的都是些什么人呀!哪有这么粗心大意的!我是那么不讲信用的人么?招呼不打一个就自个跑了?岂有此理,她也太小看我了!”

陆小暑愤愤不平的喷着苏映月,还问周释之是不是这样?

周释之摸了摸鼻子扭头往一边,深深瞅了她一眼,咳了一下。(对了,下个月起暂时每日二更哦,请大家见谅)

陆小暑正要没好气骂他两句,猛然想起自己当初可不就是趁着他们主仆脱不开手的时候悄无声息的逃掉了?

148.第148章 往事(3)

好像……苏映月这么认为,虽然有点想当然,其实也没有做错啊……

陆小暑顿时有些讪讪,便忙问道:“后来呢?后来怎样了?还有那个印鉴,这姓江的——哦不,这个徐三霸着印鉴想要做什么呀?”

周释之便冷笑道:“你知道朝廷为何下了死力追杀我吗?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枚印鉴!他霸占着,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不得已献出去可立功保命!谁知却成了催命符!”

“后来江老太太寿辰那天,江府闹出了极大的乱子,许多苦主上门闹事,江大老爷仗势欺人、草芥人命、强买良田美宅、逼人为妾等等事情都闹了出来,甚至还走私大批食盐惊动了官府,当场就被官差给带走了。江老太太气得晕倒了过去,当天晚上就咽了气!而那江大老爷当天晚上听说也在牢里自杀身亡了!”

周释之无不嘲讽的说道:“江二老爷花了一大笔银子才将他的尸体从牢里弄了出来,又情愿从公账中拿出大笔罚款交给官府、安抚苦主,了结了这些事,大房对他那是感激不尽!江府中的丧事也即刻办了起来。”

“后来,”他朝陆小暑露齿一笑,咧着嘴说道:“后来我们就来了!”

陆小暑睁大眼睛说道:“然后你们就杀了他?”

周释之冷笑道:“那枚印鉴他也许藏得太久,也自以为藏得太巧妙,几乎都要忘记了!当他看到那枚印鉴,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这个人倒是够狠,竟然抢先一步自个撞死了,否则,哼,我非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真是便宜他了!”陆小暑听毕也不禁轻叹,同时也有点毛骨悚然,还真别说,这个人,还真是挺狠的……

见周释之眼神微黯大有不甘忿忿之色,陆小暑忽然觉得有些不忍,想想也是,好不容易找到罪魁祸首的灭门仇人了,既没有机会问出前因后果,连亲手杀了他都没能做得到,怎么会甘心?

“你别难过了,这混账东西反正死都死了,也讨不了好,到了阴朝地府,自有教训他的人!不会让他好过了去的!”陆小暑温言说道。

周释之“嗤”的一笑,点点头道:“是啊,你说的很对!横竖他已经死了,可见老天有眼,哪怕他机关算尽,始终逃不过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心中却是暗暗叹息苦笑,心道当年那圣旨所言甚是蹊跷,杜大叔和薛二叔这些年分析探讨,总觉得其中有哪里不对,那圣旨没准被人动了手脚,而此事极有可能另有幕后黑手。如果真的如此,那会是谁?又有何目的?

他本以为见了徐三能有机会审问一二,没准能问出些什么来,可谁知此人过了这么多年的闲散富贵日子,居然还能如此狠得下心来说死就死!当时猝不及防,竟然没人能拦得住他!

但由此可见,这其中肯定仍有内情,否则,他又何必如此急于寻死?

只可惜如今人死都死了,他再怎么想也没用了!

“对了!”陆小暑突然眼睛一亮,猛然想起来兴致勃勃的说道:“你知道么?我掉下去的那个底下有两间密室,有一间里头有十几口大箱子,里头满满的都是值钱的珠宝古董,还有黄金呢!”

“嗯。”周释之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陆小暑本来还等着他惊喜的跳起来问自己呢,见了他这个表情不由一怔,随即自己反倒“扑哧”笑了起来,拍了一下额头笑道:“我真是个傻的,怎么跟你说起这个来了!如果你们没发现那些宝贝,又怎么会把我救出来呢!”

周释之听了也笑,说道:“说起来多亏了晴岚郡主,本来还以为你出府了,是她说你对碧藤山人那幅画十分执着,如果没有拿到画是绝对不会走的,后来在那贼子的书房中恰好看到那个原本应该挂着画的位置少了一幅画,小苏想起那天晚上你的惊叫,费了好大劲才从阁楼上找到了开启下边的机关!”

周释之轻叹了一声,无不后怕而侥幸的道:“你不知道,进到密室看见你整个人软绵绵晕倒在地上,我差点要吓死了!还好,你没有大碍!”

陆小暑听得既惭愧又感动,撇撇嘴道:“我哪儿知道我会这么倒霉呢!我在下边找了好久也没找着有机关能出来,心想着只能看天意了。根本不敢乱动,只好不停的睡不停的睡好最长时间限度的保存体力。且也想着,若是那样睡着睡着便去了,也好过活着一点点绝望。谁知后来真的就没了知觉了!没想到,居然是你救了我!”

周释之听着心里难受不已,忍不住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柔声道:“好了别怕了,现在已经没事了,现在没事了,安全了!以后——”

刚说了这两个字他不禁无奈苦笑,以后让她老实点?或者别担心、以后都有他呢!这种话好像说了跟没说应该是一样的,反正她是不会乖乖的听的。

“那十几口大木箱子里头财宝无数,都是价值连城的精品,若非是你,只怕不知何年何月才会被人发现呢!你有什么想要的,回头从里边挑选一些吧!”周释之笑着转移了话题。

陆小暑顿时眼睛里放光,想起那些大箱子里头的财宝便觉得目眩神迷,忍了又忍,忍痛摇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吧,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周释之见她片刻的兴奋之后又恢复了如常神情忍不住有点意外,同时也有些微微的失落,忙道:“这是为什么?那都是你应该得的。”

陆小暑撇撇嘴说道:“才不是我该得的呢!那姓江的货自个哪儿可能有那么多宝贝?就算他有钱只怕许多东西也买不来!若说他无意中得了前人留下的宝藏好像也不太可能,他没有这个机会,那些东西应该是从你们王府弄来的吧?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啦!我才不要呢!”

周释之忍不住笑出了声,想了想点头笑叹道:“也罢,你不想要那便不要吧!先放我那儿,将来你什么时候想要了说一声就是!”

其实将来咱们成了一家人,自然也就无分彼此了,倒也用不着拿来拿去的麻烦。周释之理所当然的在心里想着。

陆小暑可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忍不住又叹起晴岚来,以前觉得她烦,其实想想她对自己也挺好的,就是爱使小性子,可整天叫自己喷得气鼓鼓的,也没见真正的生气。

现在像这样的人也不多了啊!

周释之便安慰了她一番,见她有些困了,便温言说道:“你快歇歇吧,等会儿晚饭我给你送过来。你才刚刚醒来,别太费心神了。”

陆小暑也觉得有些困倦了,听他说完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哈欠,顺口问了最后一句话:“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周释之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江府。”

“什么?”陆小暑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来。

周释之淡淡笑道:“安心养着身体就行,别的就不用多想了。放心吧,这江府如今很安全,不会有人敢对你怎么样的!”

陆小暑呆了呆,便知道江府如今是在他的控制之下了。不过这个她不是太关心,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忙问道:“这府上有个大管家姓廖的,格外神气活现的一个家伙,在哪儿?”

“你说的是廖大管家吗?”周释之想了想,说道:“在前头帮着处理丧事,江家一下子出了三条人命,总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

陆小暑悻悻然说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跟江老二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你们可别叫他给骗了!”

“放心!”周释之微笑道:“晴岚郡主走的时候也交代了,会叫你好好出这口气的!只是,”

周释之突然凑近她困惑问道:“那幅画我在密室里也瞧见了,真的是你画的?”

陆小暑咳了一下,含糊道:“好困,我要睡了啊!”

周释之微微一笑,帮她掖了掖被子便出去了。

陆小暑和周释之等在江家住了好几日,陆小暑能下床走动之后来到院子墙根下细细一听,果然听到前院隐隐传来哀乐之声,江家正在大办特办丧事。

周释之每天似乎都很忙,匆匆过来见她一面没多大会儿又笑着走开了。

江家三位主子下葬之后,眼看一切已经步入正轨,陆小暑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好了,便琢磨着要离开。

“跟我去西北吧!”周释之不等她开口便诚恳说道。

“你知道的,我想回家。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我姐姐找回去了没有,我很担心!”陆小暑说着有些警惕的瞪着周释之,说道:“我能跑一次就能跑第二次、第三次,何苦呢?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吧!我们是朋友啊,你的事儿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没头没尾的,说了只怕也没人信。

行行好?周释之顿时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憋屈感,难道跟他在一起她就这么勉强?

149.第149章 同意跟他回西北

他想了想便温言劝道:“不是我不让你走,你想想现在是什么时节?马上就要腊月了,天寒地冻,都下了两三场雪了。如今跑生意的、行商的谁不回家等着过年?谁会跑那么远的路呢?雇不到马车你要怎么回去?别告诉我这几千里的路你一个人走,万一路上再遇到点什么麻烦,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陆小暑张了张嘴,心中顿时有些沮丧。

她不怕路上遇到什么麻烦,却知他说的不错,这种时节和天气的确非常不适合赶路。

寒风肆虐,冰天动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雪。这种天气自然是不方便在荒郊野岭露宿的了,自然得找客栈落脚,可是这样一来,行程便会拖慢。

周释之见她有被自己说动的意思,便趁热打铁道:“你姐姐的事你不必太过担心了,你爹娘他们会上心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先随我回去吧,等明春天气暖和了,我一定派人送你回去,怎样?”

“真的?”陆小暑眼睛亮了亮,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怎会骗你!”周释之见她如此不由大喜。

“你不骗我你底下人可不是这么说的!”陆小暑撇撇嘴,说道:“光一个薛二叔我都吃不消了,何况别人?如今你有了一大批手下,又有了无数的财富,比先前威风着呢,一声令下,只怕连只蚂蚁都跑不掉,到时候我岂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你想哪儿去了!”周释之叫她说的有点儿啼笑皆非,好笑道:“那你倒说说,怎样才肯信我呢?”

陆小暑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有一样可以放心的信物,我便安心了!”

周释之眸光轻闪,顿了顿,从怀中掏出先前送给她后来又到了自己手里的玉佩,柔声道:“这个仍旧给你,这是我们周家传家之宝,只要有它在,薛二叔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好啊!”陆小暑兴高采烈,想也没想便将那玉佩拿了过来,在手心里摩挲着,展颜笑道:“等我走的时候再还给你好了!”

周释之听了这话却微微的有些失望,笑道:“你先拿着吧,只是这回收好了,别再在人前露出来。没准将来还能用得上!”

陆小暑笑着道谢,收入怀中。周释之见了,这才又欢喜两分。

“这边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今晚你好好休息休息,明日早上咱们就启程回去。”周释之又笑道。

“这么快吗?”陆小暑顿时有点失望,说道:“安阳城里头好热闹,我都没有好好的逛过呢!”

周释之脱口便道:“要不我陪你出去逛逛,顺便咱们在外边用晚饭?”

“好!”陆小暑笑着答应,又道:“那个廖大管家呢?我要他跟着一块去!”

周释之想想江府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了,那廖大管家先前既然是徐三那贼子的心腹,好好折腾他一番叫他知道天高地厚也好,省得将来贼心不死又生出什么事端来,便点头笑道:“好,就叫他跟着!”

陆小暑嘻嘻一笑,说道:“就要他一个跟着,这老东西不整整他我心里便不舒服!你没瞧见他那耀武扬威的神气样有多叫人讨厌!”

周释之笑笑,便吩咐人去跟廖大管家说一声。

陆小暑又凑近他,小声问道:“那个,密室中的十来口大箱子明儿也一块搬走吗?”想起打开箱子的时候所见到的珠光宝气和琳琅玉瓷是何等的璀璨惊人,陆小暑仍然有种想要眩晕的感觉。

这辈子她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宝贝啊,相信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见着了。

周释之忍着笑摇了摇头,说道:“已经随着一批货物分批先行了,恐怕已经到了半路上了!”

“哦!”陆小暑有些遗憾,她还想着如果一同上路,还能多看几眼呢。

“等到了庄子里,我再领你去看。”周释之笑笑。

“真的?太好了!”陆小暑眼睛一亮忍不住脱口欢呼。

见周释之一双眼眸笑眯眯的满是笑意望着自己,陆小暑忍不住脸上讪讪,挠挠头陪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想过浑水摸鱼、趁火打劫,我就是,呃,就是想见识见识而已……你们家从前,宝贝可真多!”

“我自然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周释之不置可否笑了笑,眼中微黯。

周家乃皇族宗室,他的太爷爷与当时的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深得其父皇看重。胞兄登基之后,太爷爷为了避嫌特意要了一块远离中央王朝的偏僻封地,皇帝心中愧疚,为了补偿太爷爷,赐下的金银珠宝、奇珍异物数不胜数。之后又经过周家几代的经营传承,何止这些?

可惜那年抄家灭族的时候都没有了!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感谢这徐三呢,要不是他贪婪,在出事前利用大管家的职权偷偷运出了这些,他连这些都没有!

两人很快收拾好,便一同出行。

周释之早已打算要带着她上路,冬衣大氅都准备得很足,这时见外头天阴沉沉的铅云密布,便叫人取了一件大红出风毛的斗篷来,笑着为她系上。

“我还是自己来吧!”陆小暑突然觉得有点儿别扭,讪讪的忙要伸手自己去拿。

“别动,”周释之微笑道:“你自己看不见,不方便。”说话间已经将斗篷披在了她身上,系好,小心的理了理白狐绒的围脖,又将同是一套的暖帽为她戴上,笑着端详端详道:“走吧!廖大管家在等着呢!”

事变那日,廖大管家就这徐三的身边,眼见徐三猛然一头撞死,唬得他神魂颤栗,当即“咕咚”一声栽倒在地,牙齿咯咯的咬着浑身发抖。

他不知道周释之他们是什么人,更不知道自家主子跟他们有何梁子。但自家主子那惊恐的脸色和毫不犹豫的一头撞死已经清楚明白的表示双方之仇不共戴天。

他原本以为自己也要死定了,不想那领头的华服英俊少年竟放过了他,还说让他从今往后协助三老爷好好的将江府打理好,他又惊又喜,连忙答应了下来。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这一场丧事他可以说是最累的人,劳心劳力、跑进跑出,事事亲自安排,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吩咐交代,只求做到最好以免让新主子遗弃一不高兴便抽出刀将他给斩了。

这也是唯一的一次他主持着府中事务没有拿一个铜板好处费。

听说公子要逛街,还特意点了名要他一个人相陪,他心中大为惊喜,忙忙的换了身半新不旧的干净衣裳,又重新梳了头、洗了脸,对着镜子检查又检查,比那初见公婆的新媳妇还要上心和紧张。

廖大管家恭恭敬敬的在二门处等候着,远远看见公子带着一位披着大红出风毛斗篷、穿着鹿皮小靴子的小姑娘过来,他连忙整整衣裳,上前恭恭敬敬弯腰拱手行礼:“老奴见过公子、见过姑娘!”

周释之没出声,陆小暑见他如此突然觉得好生滑稽,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廖大管家,别来无恙呀?”

“您是——”廖大管家听着这声音隐隐有些耳熟,下意识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陆小暑。

见周释之凌厉的眼风扫过来,他一惊,慌忙又垂下了头,心中只是暗暗纳闷:这姑娘明明瞧着有点儿眼熟,肯定是在哪儿见过的,而且她会说出这话来,分明也是见过自己的,只是,明明有个影子在脑子里转悠呼之欲出,可是偏偏就是想不出来!

廖大管家急得心里有些痒痒。

陆小暑又淡淡笑道:“你一个大管家,我以为总有些过人的本事呢,怎么记性竟然这么差,咱们不久前才见过面的,你居然就不记得了?唉,我看你是老了,记性差了,这还怎么当得了大管家呢?周哥哥你说是不是?”

周释之听了,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甚为赞同的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公、公子,”廖大管家大急,大冷的天额上竟冒出了汗,脖子里热得针刺一般,“老奴,老奴——”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陆小暑笑道:“五十两银子买了我的一幅画,你真的就不记得了?”

“嗡!”的一声,廖大管家只觉得脑子里炸开,眼前一阵眩晕发黑。他想起来了,那天在那书画斋里头碰见的两个少年,其中一个可不就是眼前这小姑娘!他的记性向来不错的,见过的人基本都会记得。只是刚才紧张,而且少年郎又摇身一变变成了小姑娘,他这才一时想不起来。

回想起当时自己是怎样欺负这小姑娘的,廖大管家越想越怕,眼前不受控制的又出现了自家老爷惊恐的脸色和一头撞死后的鲜血满地,他忍不住浑身抖了起来,“扑通”一声竟瘫软在了地上。

廖大管家惊悔得魂飞魄散恨不得也一头撞死,他心里很清楚,江家如今明面上仍旧是江家的,是三老爷当着家,可是眼前这位公子其实已经通过三老爷全盘掌控了江家的所有产业和生意。

说白了,眼前这位才是江家的正主儿。

自己方才多看了这位姑娘两眼公子便不悦,可见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当初那样折辱她,还威胁要将她送衙门办官,这人家要是翻起旧账来,他的下场肯定比二老爷还要惨……

150.第150章 吓破胆的廖大管家

这几天他也听说了玉竹园中住了一位姑娘与公子关系匪浅,原本还琢磨着怎生寻个机会好好的巴结一二,好讨公子的欢心呢!

谁知道,世上真的有冤家路窄这一说,竟然是这位主儿!这下子别说巴结一二,人家不要他的命他就谢天谢地了!

“姑娘恕罪!姑娘恕罪!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廖大管家慌忙跪好,抬手便扇打着自己的脸,一边打一边不停的请罪,脸色惨白得跟纸一般。

周释之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心生厌恶,暗暗想道:这老廖好歹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管家的人,没想到胆子就这么大点,这种人留着迟早要出事,还指望他帮着江老三打点江府上下恐怕是不能够了。也罢,等派来的人与他交接完毕,就让他在府里养老吧!他那天看见了那一幕,不杀他灭口就已经不错了,是不可能放他离开的。

周释之哪儿想得到,廖大管家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的,这样的人胆小如鼠、惜命如金一点儿都不奇怪!

陆小暑却是知道周释之掌控江家眼下还得依靠江家这些管用的狗奴才,也不欲吓唬得他太惨了,便“嗤”的一笑嘲弄道:“姑奶奶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你搞出这样是想干什么?还不给我滚起来,带路!”

廖大管家还在喃喃的求饶着,牙齿咯咯的响,仿佛根本没有听见陆小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