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侯目露凶光,狂吼一声,猛的抽出佩剑朝祥庆帝和皇后冲过去。

周释之大惊,大喝一声“救驾!”闪身飞了上去,将祥庆帝和皇后连带押着他们的人推到了旁边。武功侯的佩剑堪堪从他肋下而过,同时,他手中利刃亦刺入了武功侯的胸膛。

武功侯闷哼两声,圆睁双目直勾勾的瞪着周释之,紫黑色的鲜血从嘴角溢出,身体一软,倒地身亡。

“爹!、爹!”

“侯爷!”

场面又是一阵混乱。

尤其那些武功侯带来的侍卫们,一个个不知所措,茫然的站在当地。

主子死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领头的两人相视一眼,顿时目露凶光:左右都是一个死,总不能白白的死,做赔本生意!

“都给我听着!”周释之踉跄着站住身体,厉声喝道:“武功侯谋反,罪有应得!你们若是有人被他蒙蔽胁迫而从,还不赶紧束手就擒,求皇上恕罪!”

众侍卫们一愣,下意识朝祥庆帝看去。

此刻祥庆帝才刚刚获得自由,见状松了口气,忙大声道:“不错!既是被武功侯蒙蔽胁迫,便罪不至死,还不赶紧请罪!”

众侍卫们原本绝望了拼着一死才会想着鱼死网破,如今既然看到了生的希望,试问谁还想死?纷纷放下兵器,跪下叩首请罪。

武功侯世子痛得已经痉挛了,滚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众人倒戈。

他又急又气,一阵气血攻心,顿时晕了过去。

而武功侯那小儿子,此刻见终于保住了一条命,一颗心暂时总算放了下来。至于倒地惨死的父亲,他见了心里虽然有些难过,但已经谈不上多么伤心了。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顾,算是什么父亲?

祥庆帝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今天晚上的局势,终于彻底的扭转了过来!

罪魁祸首一伏诛,其余的不过乌合之众,就算一时半刻清洗不过来,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他对着众倒戈的侍卫们恩威并施训了一番话,将众人稳定了下来,忍不住朝周释之瞥了一眼,心中暗赞。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这边正乱着,忽见四皇子周克礼领着一队御前侍卫匆匆赶来,上前跪地见驾。

前两日四皇子的母亲孙贵妃感染了风寒,因此今天晚上并不能出席中秋晚宴。

四皇子原本想来参加的,他知道父皇向来对太子不太满意,相比之下更疼宠的是自己。

自己的母亲虽然宠冠后宫,但可惜皇后乃是与父皇共过患难的元配,且又向来贤良大度,深得父皇敬爱信任。太子托了皇后的福,才能一次次的被父皇所原谅。

332.第332章 叛乱之后

太子出席,而自己缺席,又有皇后在的场合,他可不太放心,就怕被太子和皇后在背后捅刀子。

可母妃孙贵妃对他说:“你父皇乃仁孝之人,本宫如今病着,你若反倒去参加什么宫宴,皇后定然会揪住在他面前进谗说你不孝。依本宫看,你过去露了面,给你皇祖母和父皇,还有皇后、太子敬一杯酒,跟其他皇子公主们打个招呼,便过来陪着本宫吧!”

四皇子一听有理,便笑道:“还是母妃想得周到!这样也好,咱们母子一年到头也难得有机会在一起说几句体己话!”

于是,四皇子便照着孙贵妃说的做了,果然祥庆帝和太后、皇后都很满意,笑赞他孝顺、想得周到。

谁知,那么巧,他刚好躲过一劫。待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刚好赶上这事儿收尾。

这令他微微的感到有点儿遗憾。

祥庆帝看到四皇子来了,心中更喜,忙道:“快快起来!宫中别处情形如何?”

四皇子忙回道:“父皇放心,乱党企图控制各处宫门,已经被御林军拿下了!还有一拨人带着火药原本打算从宫外地道潜入乾清宫实施爆炸,也已经被儿臣派人与荣郡王拿住了!如今城里恐怕还有些乱,还请父皇速速摆驾乾清宫主持大局!”

四皇子原本是想一手将宫里宫外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再来见驾,好借以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

被孙贵妃一提醒,差点没有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对宫外的事情一概不理,只被动的处理着迫在眉睫的宫中之事。

若自己光顾着揽权办事,之后才来救驾,父皇不心存芥蒂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夸赞他?

“什么!炸药!”祥庆帝果然吃了一惊,脸色都变了。

乾清宫是他的寝宫,也是平日里处理政务、传召大臣的地方,那就是天子的象征,如果被人给炸了,这个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而且,外边居然还有地道通往乾清宫……太可怕了!也太可恨了!

祥庆帝立即吩咐摆驾乾清宫,命四皇子好生送太后回宫、处理好这边的现场。

“父皇,儿臣陪您一起去乾清宫吧,也好有个照应!”太子也适时的站出来忙请求道。

祥庆帝下意识回想起刚才太子所表现出的窝囊样,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厌恶,可一对上皇后那期盼而略带愧疚的目光,心下一软一叹,冲他点了点头,又吩咐四皇子带周释之下去休息:“他是为救驾受的伤,着御医好生看看,切不可怠慢了!”

四皇子连忙赔笑恭声答应,心中却暗恨太子:惯会抓尖出头,好事儿都叫他给占尽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郡王府上的管家说外头基本上已经被朝廷控制住了,一场****有惊无险。

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两位小姐真是好胆色!我们老郡王妃说,原本是想多留两位小姐说说话的,只怕两位小姐心里头也惦记着各自的家人,就不留了!这就派人送两位小姐回府吧!这是老郡王妃的一点儿小心意,请两位小姐收下吧!往后得空了,便过来陪陪老郡王妃说说话吧!”

老管家笑眯眯的说着,示意丫鬟将一个托盘呈上。米色软绸衬底的朱色托盘中,放着两块碧莹莹的翡翠玉佩,皆是镂空雕琢,一是事事如意、一是荷花莲藕的图样。

陆小暑和廖媛媛忙拜谢受了,一同告辞。

出了荣郡王府,两人告辞,廖媛媛握着陆小暑的手叹道:“昨天晚上真是吓死人了,好在有惊无险!妹妹也快些回去吧,只怕陆伯父和陆伯母都担心着呢,明儿闲了,咱们再聚!”

陆小暑满心里都是兴奋,她知道周释之一定成功了!恨不得立刻就见到他,听他说说昨晚的经过,一定又激烈又刺激。

还有,也不知道师父师娘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周释之呢?他会受伤吗?还有他的那些兄弟们,伤亡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陆小暑这么想着,心中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担忧,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去到周释之的身边。

廖媛媛见她神情变幻不定,只以为她一心惦记着家里,便也不再多言,只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两人分开。

叛乱已平,大局虽定,但京城偌大的地方谁也不敢保证是否有什么漏网之鱼、游兵散勇尚未被清除干净。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一旦遇上了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因此荣郡王府派了不少侍卫护送她二人回府。

马车刚刚离开郡王府没多远,陆小暑便坚持谢了好意,让那些侍卫们回去。众侍卫们见她语气坚定,无论如何也劝不住,只得罢了。

看着那些侍卫离开了,陆小暑便向杜鹃、红蓼二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会再回!”

杜鹃、红蓼相视一眼,杜鹃便“嗤”的一笑,道:“小姐,您可真是说笑话儿了!奴婢们抛下您自个回去,侯爷和夫人还不得把奴婢们的皮给揭了!而且这兵荒马乱的,只怕大多店铺今日都不会开门做生意呢,小姐您这是要上哪儿去玩吗?”

陆小暑一怔,自己也好笑起来,只好笑道:“倒是我说了糊涂话了!那就……罢了,你们跟我一块儿去吧!不是去玩,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杜鹃、红蓼还不知道昨天晚上的****跟周释之有关,听见陆小暑这么说心中虽然暗暗纳闷,却也没有多问,笑着答应一声跟她去了。

到了槐花胡同周宅,看到白先生和碧清,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杜鹃和红蓼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不由暗暗吃惊。

“师娘,你们没事儿就好啦,我昨天晚上可担心了整整一晚上!我早就想过来的,可是又被人拦着,唉,总之一言难尽!对了,我小舅舅呢?没事吧?”陆小暑拉着碧清道。

“你有心了!我们没事,你们府上也还好吧?昨天晚上也算是有惊无险,今日中午不如你就留下来用午饭吧,好好陪陪师娘!你小舅舅么,”碧清笑着说道,看向白先生。

白先生便笑道:“昨天武功侯父子一离开侯府,就有人进去找你小舅舅了。没想到他被武功侯关押在了地牢里,好在并没有受伤!如今正帮着平乱处理些事情,毕竟,武功侯府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少,有他在更方便一些!”

陆小暑先是一惊,听到苗楚河无事,这才松了口气。再一想,横竖昨晚荣郡王府有人去家里报了平安,爹娘定是认为自己此刻仍旧在郡王府中,不会担心,便笑着点头。

碧清甚喜,便忙吩咐人准备食材,笑着同她说起话来。

说着说着,陆小暑却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好几回连碧清说什么都没有听清。

碧清老实人,见状不由心生怜意,柔声笑道:“昨晚一定整夜都没睡好吧?来,我带你去歇歇!”

白先生便笑道:“你还是别叫她去歇着了,反正啊,她也歇不着!人家明里暗里说了半天话了,谁叫你总是回答得不到点子上呢,她当然心不在焉了!”

碧清莫名其妙,不解的看看白先生,又看看陆小暑。

发现陆小暑的脸上居然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晕,碧清就更加不解了。

陆小暑讪讪笑着,偷眼去看自己的师娘,结果发现亲亲师娘一脸懵懂仍旧没有反应过来,她也顾不得矜持了,便上前抱住白先生的胳膊笑嘻嘻道:“师父,您就告诉我吧!”

“别扯别扯!快放手!”白先生唯恐避之不及的忙拨开她的手,皱眉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个毛病!”

陆小暑吐吐舌头,向含笑的碧清讨好一笑,央求道:“师父,您快说呀!”

白先生便笑道:“少主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这会——”

“他受伤了!”陆小暑心一跳,睁大眼睛瞅着师父,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肯定太平不了!”

这不是小事儿,这是谋反叛乱啊!那场面不用想就知道定是血腥残忍、血流成河!掺合其间,怎么可能一帆风顺、连块皮都不掉?

“师父——”陆小暑嘀嘀咕咕一阵,忙又奔到了白先生旁边,可怜兮兮的欲拉扯他的袖子。

白先生皱皱眉头闪身避过:这丫头,真是在乡下野惯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避嫌,哪怕是师徒,也不能这么不讲究啊!

“你放心,他没有大碍。”白先生轻叹着道。

“可是,他什么时候回来呢?他现在在哪儿?师父您一定知道的对不对?”陆小暑忙问道。

白先生没好气瞪了她一眼,道:“你说什么糊涂话!如果我料想不错,此刻他已经在皇上等人面前露了脸,他怎么可能回来这儿?”

陆小暑一怔,片刻方明白过来。

这儿是周释之的根据地,当然不可能被别人知道。公开了身份,如今京里又是这种状况,他当然不会回来这儿!

白先生见她担心得有点坐立不安,便也不再逗她,告诉了她一个地址,命人相送。

陆小暑哪里还等得及?道了谢,笑嘻嘻的同师娘告辞,便带着杜鹃、红蓼去了。

333.第333章 救驾当然要重伤才像样

来到十二道胡同的周宅,陆小暑看到躺在床榻上,臂上、额头上裹着纱布的周释之,吓了一跳,慌忙上前道:“你怎么样了?伤得要不要紧!”

周释之见她来了不由一怔,意外之喜。

只见佳人满面担忧,愁眉不展,眸中关切之意殷殷,心中一暖,竟有些贪恋她难得的小女儿情态的温柔,一时不忍说话。

陆小暑见状只当他伤得很重,脸色一变,紧紧握着他的手柔声道:“是不是很疼?好在都已经过去了,你好好休养,定会无恙的!”

饶是她从来天不怕地不怕,这种变天的、惊心动魄的事情还是头一遭见到,想起来仍觉后怕。

周释之见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好不可怜,心中顿时不忍,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温言笑道:“嗯,一切都过去了!小暑,将来咱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放心吧,我的伤不要紧!”

“嗯!”陆小暑点点头,吸了吸鼻子,说道:“都这样了,还说不要紧!我可是担心了一整夜!就怕你在宫里头有个不好!昨晚我本来还想去找师父他们,看看能不能帮你什么忙,可惜路上出了点状况——”

“你昨晚出门了?”周释之眉头一皱,不觉训斥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先前告诉你昨晚会有大事发生,就是让你关好门户不要轻易走动,你倒好,竟还出门了!路上出了状况?什么状况?你——”

周释之上下打量着她,“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陆小暑却是目光定定的瞅着他,怀疑的目光骨碌碌直转在他身上打量:“你不是受了重伤吗?怎的说话这般大声、中气十足?”

“我——”周释之道:“我本来就只是一点点皮外伤而已!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受了重伤了?”

陆小暑在细细看他,脸色极好,既不憔悴也不苍白;精神也极好,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正精神十足的瞪着自己。

果然,哪里像个重病的样子?

陆小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抡起小拳头便往他身上使劲捶去,还专门挑拣他裹了纱布的地方捶:“你这个混蛋,耍着我玩很有趣、看我担心你恨得意是不是?既然没有重伤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做什么!还躺在榻上!”

“啊!疼、疼!”周释之龇牙咧嘴偏身躲避,忙道:“真的有伤!”

陆小暑见他五官都要皱到一起了,吓了一跳,却低哼一声没好气道:“你少装模作样又来哄我啦!”

“我没有、哄你,是真的疼!”周释之苦笑。他见她将信将疑、柳眉微蹙瞪着自己,便笑道:“我没骗你,你再挨近一点儿,我慢慢告诉你。”

陆小暑警惕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中气十足,声音洪亮,不会自己说大声一点吗!”

嘴里虽这么说着,身体却往前去了去。

周释之起身靠坐床头,拉着她挨着自己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微笑道:“我昨晚救驾,不受重伤怎么行呢?”

陆小暑一怔,不由笑骂道:“我就说你这个人花花肠子最多,一肚子的坏水,原来如此!”

周释之唇角噙笑,宠溺的瞧着她,忽而凑近她耳畔低低微笑道:“不过你这么关心我,我很欢喜呢!”

陆小暑面上一热,微微避了一点,问道:“见你伤得这样重,皇上是不是特别感动呀?”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眸光闪了闪,勾唇一笑,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昨晚是四皇子派人送我回来的,还传召了太医院院判来诊治,赏了许多珍稀名贵药材。皇上还传了口谕让我好好休息,等伤愈之后再召见我。”

“小暑,”周释之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头额头在她的上面蹭了蹭,轻轻说道:“等我为王府雪了冤屈,复了爵,我便派人去陆府提亲,好不好?”

陆小暑心中一甜,心道这还用问么?

“好不好呀,小暑,小暑……”周释之见她脸色微红,修长的脖子低垂着,惹人无限怜爱,忍不住又起了逗她的心思,遂腻声问着,唤着她的名字的声音甜的死人。

陆小暑又羞又好笑,抬眸本欲瞪他,只是对上他含情脉脉带着笑意的眸子,目光情不自禁的便温柔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顺着他的力气依偎在他身上。

“可是,你要复爵谈何容易!皇上真的会因为这次的功劳而给你复爵吗?”陆小暑忍不住轻叹,说道:“我们家那个爵位,你是知道的。我那两个叔叔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和心思在这上头都不见成效呢!”

“可你爹一回来不就办成了吗?”周释之微微一笑,柔声道:“唔,你就放心,等着做新娘子好了!”

“跟你说正经的,你又打趣我呢!我什么时候不放心啦?我又不是恨嫁女!”

周释之瞟她一眼,眨眨眼,那意思仿佛说,她就是恨嫁女。陆小暑脸上一热,忍不住又去捶他,周释之忍不住大笑,两人闹做一团。

“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很刺激啊?”两人腻歪了一阵,陆小暑问道,眼睛闪亮。

周释之轻哼一声,回过神来同她算账:“我还没问你呢?昨天晚上你出门做什么?外头有多乱你不知道吗?”

陆小暑有点心虚,忙道:“昨晚我们发现了一件大事呢!说不定你有兴趣知道!”说着便将如何发现携带火药之人的事情说了。

周释之果然甚是意外,道:“昨晚倒是听四皇子提了一句有人欲炸乾清宫,原来是你们告的密!”

“是啊,”陆小暑点点头:“我本来想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可惜找不到人——”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周广进来道:“爷,太子府上赵詹事前来拜访,说是奉了太子爷之命前来探望爷的伤势!”

“太子府?”周释之唇角微微一勾,微笑道:“没想到连太子爷也惊动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他看向陆小暑,陆小暑识趣一笑,道:“我避一避,你先见他吧!”

周释之笑着点头,道:“我叫人带你下去休息休息,中午留下来陪我用饭,好不好?”

陆小暑心知接下来的日子他必定没空,不知多少事情还要安排筹谋,且还要应付比如像今日这般突然来访的赵詹事这类的人,自己就算想过来看他也不方便了,便笑着点头,道:“那你可叫人早一点准备午饭,我有点担心小舅舅,还想去看看他呢!”

周释之笑着点头。

赵詹事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周释之满脸憔悴、目中无神的躺在床榻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周公子,快快躺下,不必多礼!”赵詹事见周释之正扶着小厮的手臂挣扎着欲起身,忙几步上前,笑着扶住了他,按着他躺下,微笑道:“周公子小心碰着伤口。在下可当不起呀!”

周释之固执的歪歪斜斜半坐起身,向赵詹事行了礼这才重新躺下,勉强微笑道:“太子爷真是费心了,有劳詹事大人,在下怎么当得起!”

“呵呵,当得起当得起!周公子既是名门之后,又是大周的功臣,如何当不起?太子爷可是十分挂念周公子的伤势呢,若不是忙着协理皇上处理政务,还要亲自来看望呢!这是太子爷一点心意,轻周公子过目!”

赵詹事说着,示意随从奉上一个朱漆方盒。

周释之忙再三致谢,命周广收下盒子,又再三表示对太子的好意以及自己如何如何受不起、如何如何惶恐。

赵詹事一听他说话语气不卑不亢、不偏不倚,对太子主动表示的好意态度模棱两可,心中略有不快。

转念一想,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精明、值得收拢的人。若换了那种闻言立刻受宠若惊、感激淋涕,然后拍马逢迎的话一串一串不要钱的从嘴里冒出来,那样的人只怕收了也靠不住!

赵詹事微微一笑,便心平气和的同他又说了些客套话和关切语,方才告辞。

陆小暑从厢房中出来,悠悠笑叹道:“你如今倒成了香馍馍了!”

周释之笑道:“这样不好吗?说明昨晚立下的功劳果然不小的,咱们的亲事算是逃不掉了!”

陆小暑“嗤”的一笑,玩笑道:“就怕你这功劳太大了点,连媳妇人家都给你准备好了呢!”

“你瞎说什么,就会胡思乱想!”周释之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将这话说过便丢开了,都没有放在心上。却不知一语成谶,周释之这功劳果然太大了点,以至于这门亲事还真遇上了不少麻烦。

从周释之那里离开,已经过了中午了,陆小暑又去看了苗楚河,却见薛恒正在跟苗楚河发脾气,她忙上前。

询问之下方知,薛恒带人将苗楚河从武功侯府地牢中救出来之后,他没有立即跟随他们离开,而是找了个借口一个人走开了,趁机将魏芳雅和武功侯夫人放走了,指点她们出城。

当时情形很乱,薛恒等忙着在武功侯府中搜寻一些要紧的物件、做一些手脚,也顾不上此事,之后想起来她们母女的时候,人早已经不见了。

334.第334章 老太太的心有多偏

薛恒忙欲派人去找,苗楚河是个磊落性子,便跟薛恒说不用找了,人他已经放走了。

陆小暑来的时候,两人才正说起这事,因而争执。

“你怎么能自作主张放走她们母女呢!你可知当年这姓魏的害的老王爷一家有多惨!斩草不除根,迟早要出乱子!”薛恒气极。

苗楚河却道:“她们不过一介妇孺,能做什么?不管怎么样武功侯救过我的性命,他罪有应得,妻女却是无辜的!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们被牵连入绝境!”

陆小暑对魏芳雅虽然没有什么好感,可也并不讨厌她,到底是认识的人。一想到那么年轻的一个姑娘被父亲连累而亡,就觉得有些不忍。

便也劝薛恒道:“薛二叔,反正武功侯和他的儿子爪牙都逃不掉,他也算是绝了后了,魏芳雅母女都是女人,能做什么呢!您就别生气了嘛!我小舅舅心肠软,也是良心上过不去,您别怪他了好不好?”

薛恒见陆小暑开口,一则这是自己未来的主母,二则她救过自己的命,于公于私自己都不便驳她的面子,要想再像从前那样跟她呛声说话显然是不可能了!

只得忍着气道:“事已至此还能怎样!苗公子,我提醒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烂好心的好!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呐!哼,那母女俩虽然是女人,可女人报复起来比男人还要疯狂狠毒,这也不是没有过的!但愿那母女俩远远的离开京城再也不会回来、也再也不会碰上!”

陆小暑松了口气,忙笑着道谢,又讨好的说了一番好话。

薛恒不耐挥挥手,道:“无事了,陆小姐还是赶紧回府吧!至于苗公子,我们会安排妥当的!那母女俩逃走了,还得做一些安排省得叫人瞧出端倪……”

陆小暑心中一喜,忙笑着谢过,与苗楚河一旁说了些关心的话,这才回府。

陆府中,也正热闹着。

陆老太太疯了一样,逼着阖府的下人尽数出去寻找陆文珲的下落。穆晴先是不肯,可是却拗不过她,偏偏陆文轩一大早只回来打了个转便又匆匆去了衙门里,昨夜那么一乱,不知多少事情要忙!

穆晴没奈何,虽然知道此事并不妥当,被逼无奈也只好答应了。

陆小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府中下人们都集中在景明堂,听着陆老太太的调遣安排。

听了几句,陆小暑吓了一跳,叫了声“祖母、娘!”笑着上前。

“小暑!你可回来了!”看到陆小暑,穆晴情不自禁暗暗松了口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陆老太太瞅了她一眼没有吱声,仍旧命赵嬷嬷吩咐着。她可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

陆小暑应了一声,向陆老太太笑道:“祖母这是要派人去找二叔吗?”

陆老太太微微皱眉,一听见她开口,本能的就觉得不会有好事!

她本来不想理会陆小暑,可如今老二沾惹了谋反大事下落不明,老二媳妇昨晚被吓得疯了,这会儿还疯疯癫癫的神志不清;老三一家光看他媳妇在穆晴身边奉承的光景便知道,这一家子如今是投向了大房巴结着了,哪里还把自己这个老太太放在眼里?

正是求着大房的时候,她只得和颜悦色,放缓了声气说道:“可怜你二叔遭罪,也不知这会儿怎么样了!不找他回来,我不放心!你也累了,回屋歇着去吧!”

想撇开她好办事?哪有那么容易!

陆小暑心中冷笑,面上却笑得亲切,说道:“祖母您可真有心了!不过我劝您还是别找了,二叔已经被荣郡王的人抓住了,这会儿说不定在刑部大牢里呢!您要找就直接派人去刑部吧!”

“你说什么!”陆老太太心头一跳,目光骤然转利盯着陆小暑。众人也都吃了一惊。

陆小暑一脸无辜:“二叔现在可能在刑部——”

“这不可能!”陆老太太劈头厉声喝道。

陆小暑摆出个无可奈何的神色,道:“您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刑部打听打听嘛!”

陆老太太顿时噎住,手不停的颤抖,手上的念珠几乎都要拿不住。

她目光沉沉的盯着陆小暑,暗褐色的光芒闪烁不停。

“戚管家,”陆老太太出声,吩咐道:“你带着赵嬷嬷去一趟刑部,务必打听清楚二老爷的下落,快去!”

戚管家神色一滞,略顿了顿,方勉强点头应了个“是”字。

在看到陆小暑冷冷横过来的眼神,他已经知道该怎么说了。

至于赵嬷嬷嘛,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

“翠儿、碧儿,还不赶紧扶祖母回明清苑等着,还愣着干什么?景明堂就这么点地方,怎么?还想赖在这儿吃饭呐!”陆小暑一瞪翠儿、碧儿,目光扫过其余一众下人,“这里没有你们事了,还不赶紧下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众人被她气势所慑,慌忙答应,一时都散去了。

翠儿、碧儿昨天晚上听了秦氏的挑唆,鬼迷心窍的想要去捉陆小暑,此刻听到她点名,唬得魂飞魄散差点儿摔在地上,待得听清楚她的吩咐,尽管她的语气十分不好,两人却觉得如同天籁,欢天喜地脆声答应,不由分说扶着陆老太太去了。

陆老太太象征性挣扎了两下朝俩丫头使了个眼色,俩丫头假装没有看见,只管陪着笑脸说什么“老太太,奴婢扶您回去好好休息!”云云,心中长叹,心知这陆府从此是彻彻底底的变了天。放弃了抵抗,任由她们扶着走了。

她有她的尊严和体面,没有法子撕破脸的挣扎呵斥闹腾。更重要的是她很清楚,就算她闹腾,陆小暑也根本就不会搭理她,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这个死丫头尖酸得紧,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

“小暑,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要不然,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办!”穆晴吐了口气,心有余悸道。

“娘,”陆小暑没法跟自己这面软心慈、禁不住别人好话也禁不住歹话的娘生气,说道:“那您为何不叫人去请爹回来呢?”

穆晴苦笑道:“今日你爹不知道有多忙,这点小事我也不好叫人去打扰他!”

小事?陆小暑心里头直冒无语的省略号,说道:“娘,这怎么是小事呢?二叔跟武功侯掺合在一起谋反,这可是天大的事!如今咱们家不说撇清,反倒还大张旗鼓的凑上去,万一叫人说点什么,万劫不复啊!”

“而且,您不该在景明堂办这事儿,那老太太精着呢!哼,命令从这儿发出去,回头若有什么事儿,她正好推个干净全都推在您的头上!”陆小暑冷声道。

“这——”穆晴一怔,后知后觉醒悟过来,霎时惊得脊梁上一阵一阵发冷,心有余悸道:“你说的很对!幸好……幸好你回来的及时……”

毛氏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咬牙道:“娘这心也偏的太厉害了些,他这是想要害死我们全家呢!小暑,还是你厉害,要不是你,咱们全家可都要没命了!”

陆小暑岂能不知毛氏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就是个站干岸儿的。

满心里只想着在一旁看热闹!

“三婶,咱们可是一家人,唇亡齿寒!事情太多,我娘一时有想不到的,三婶若是想到了,可得提醒我娘一声,要不然哪天大家伙一块儿填赔进去,那可就什么都完了!”陆小暑淡淡一笑,说得甚是客气。

毛氏却从她的话中听到了些许别样的味道,仿佛在她那双眼睛中,一切都无所遁形,包括自己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