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毛氏尖叫起来,圆睁着双眼瞪着管家,脸色难看之极:“你胡说什么!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叫陌生男人送回来!”

陆文轼也狠狠的瞪了过去。

管家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忙道:“奴才不敢撒谎!人还在花厅上呢,四姑娘的脚好像是扭着受伤了,行动不便,三夫人最好叫人抬乘小轿过去……”

“要你操那么多心!”毛氏恨恨的瞪了管家一眼,有点恼羞成怒,心里已经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了。

腿脚扭伤,行动不便!

这说明什么?说明是那个陌生男人一路扶着她回来的!那两个人岂不是——

有了肌肤之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瞒都瞒不住,毛氏不由得又恨恨的瞪了管家一眼,立即说道:“大哥、大嫂,既然四丫头已经回来了,就不劳大哥、大嫂操心了!大哥、大嫂早点儿歇息吧,我去看看就行!”

不等陆文轩夫妇答话,毛氏一阵风的朝外头奔了去。

陆文轼也一跺脚轻轻哼了一声,急急跟着去了。

“这,怎么会这样!”穆晴有点目瞪口呆,忽然蹙了蹙眉,便道:“花嬷嬷,你也跟着去看一看吧!四丫头今晚已经受了惊吓,可再经不起什么了!万一要是三夫人太过恼怒,你从旁劝着些。让她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也不迟!”

穆晴是真有几分怜惜性子柔弱的陆怡慧,担心她会被毛氏教训。方才毛氏那脸色,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所以,虽然派花嬷嬷过去其实不太妥当,但她还是忍不住这么说了。

花嬷嬷当然不愿意去管这种闲事,而且还是吃力不讨好的闲事!

那三夫人巴不得在刚才管家说话的时候把所有人的耳朵都堵上呢,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此事,哪里还搁得住她凑上前去劝说?她会听才怪!

没准恼羞成怒还会连自己都骂了!

陆文轩低笑两声,叫住了花嬷嬷,向穆晴笑道:“不必让花嬷嬷去了,天色不早了,咱们早点歇着吧!你的宝贝女儿在她三婶之前已经去了,你没发现吗?”

穆晴一愣,这才发觉这屋子里早就不见陆小暑的影子了!她不禁一笑,叹道:“这孩子!”

花嬷嬷也忙笑道:“那是三房的事儿,夫人还是少操点心吧!说句僭越的,您伸手去管,三夫人只怕还不乐意呢!”

穆晴想着陆小暑已经过去,料想会护着她的四妹妹,便也一笑罢了。

毛氏忙着教训管家的当口,陆小暑早已带着杜鹃、红萼去了前边的花厅。

看到陆怡慧微微垂头坐在椅子上,身上、发髻都没有什么不妥,她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忙奔上前握住她的手关切道:“四妹妹,你没事吧?”

陆怡慧抬起头来,脸上微微的有点儿红,忙摇头,低声说道:“我,我还好……”

“你也是的,”陆小暑不由抱怨道:“你跟杜鹃她们走散之后怎么不到那茶楼里等着呢?害的我们都快急疯了!还好你这会儿回来了,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啊,全府上下都要出去找你了!我爹还要去五军都督府拜托他们帮寻人呢!”

陆怡慧听了这话越发感到过意不去,忙道:“其实,其实我发现杜鹃和红萼不见了,找不到她们,我也想要回茶楼。只是,晚上人太多了,马车不好找,所以,就耽搁了!”

杜鹃和红萼这时忙上前请罪。

陆怡慧见她们要向自己跪下心中一急,说了声“快点起来!”忙起身要扶,却扭着了脚忍不住龇牙嘶了一声,只得又坐了下去,笑道:“怎么能怪你们呢?也是我自己贪看热闹!”

“怎么不怪她们?若是她们用点心也不会这样了!回头定要罚她们的!”陆小暑道:“你的脚怎么了?怎么受的伤!”

陆怡慧便苦笑道:“都是人多,也不知怎么的推搡起来,我摔了一跤,好像被人给踩了两下,还好没有伤着筋骨,就是扭了一下。”

“等会儿用热水敷一敷,抹点儿药先看看。若是不好,明儿再请大夫吧!”陆小暑听见她这么说便放了心,笑道:“你可还能走?咱们进去吧!我送你回去!”

“嗯……”陆怡慧口中这么说着,身子却没动。她不由得朝一旁站着的蓝衫男子瞟了一眼,轻轻说道:“今晚……多亏了钟公子,是他送我去了茶楼,可是没有看见二姐姐你们,他便说你们可能回府了,交待了茶楼掌柜两句,便送了我回来。若不是他……我只怕还不知怎么办呢!”

陆怡慧的声音越来越低下去,直低到细若蚊吟,头也不觉垂了下去。若不是陆小暑耳力好,而且离她离得近,根本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

听着她仿佛含羞带娇的声音,陆小暑心中一怔,突然有种——发现了什么的恍然大悟。

她不由暗暗勾唇好笑:四妹妹看着老实,原来是时候未到啊……

“钟公子么?”陆小暑便向那年轻公子福了福身,笑道:“多谢你救了我家四妹妹!”

借着说话的时候陆小暑趁机抬头打量,这钟公子身上的衣裳不新不旧,不名贵却也不显贫穷,长相周正中透着和气,身形修长,不卑不亢,倒是颇有几分气质。

看起来不是大富大贵,家境应该也不错。

428.第428章 毛氏骂人

“不敢当,不过偶然碰上,举手之劳罢了!”那钟公子听陆小暑这么说便拱手还礼微笑着说道。

偶然碰上?陆小暑听了这话却不由得多瞧了他两眼目光闪了闪。

这话他说得十分顺口,他自己也不觉有什么不妥。可是陆小暑听来却心中暗暗疑惑:难道他们从前见过面?认识的?不太可能吧……

四妹妹向来不单独出门,三婶也不肯能让她单独出门,她怎么会认识陌生男子呢?

陆小暑心中虽然存着犹疑,可眼下自然不便问,便笑着又谢了两句。

钟公子便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既然陆四姑娘已经回府,在下就告辞了!”

“钟公子慢走!”陆小暑朝他点头笑了笑。

就在这个时候毛氏一阵风从外头冲了进来,恰好听见陆小暑和钟玉楼这两句对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喝一声“慢着!”奔到钟玉楼面前,瞪着他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们家有何目的!”

钟玉楼正要告辞,冷不丁一个妇人奔上前气势汹汹、没头没脑的质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一下子愣住,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小暑同情的看了陆怡慧一眼,默默的向后小退了两步。三婶来了,似乎就没有她什么事儿了……

钟玉楼目瞪口呆,下意识朝他唯一熟悉的陆怡慧看去。

“你看哪里!”毛氏见状更怒,厉声道:“我家姑娘也是你能随便看的吗?一看就是个攀附权势的东西!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救了我家姑娘就是我们陆府的恩人了!谁知道你心里头打着什么歪主意呢!”

钟玉楼不由变色,心中怒意顿生。

他正欲出言问此人是谁?陆怡慧一句话将他狠狠的打击到了。

陆怡慧痛苦而羞愧万分的叫了一声“娘!”

钟玉楼便觉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陆怡慧见母亲奔上来没头没脑便将人一顿好骂,心中又气又急又羞又恼,简直无地自容。

听她越说越过分,她终于是听不下去了,便哀求道:“娘,求求您别说了!别说了好不好!娘,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好吗?”

“你给我闭嘴!”毛氏一肚子火没处撒,心里正恼着呢,瞪着陆怡慧呵斥道:“你还有脸说!叫这么个东西送你回来,要是我,我都要羞臊死了,你居然还帮着他说话!真是,真是——”

若非是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定要骂一声“不知廉耻!”

可那话她虽然没有骂出来,却是人人都听了出来,陆怡慧更觉羞愧些,含泪道:“娘!您这是做什么呀!我迷路了,脚又扭着了,如果不是碰上钟公子,我——”

“什么钟公子、鼓公子,叫的这样亲热,你还要不要脸!”毛氏越发恼怒,气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知不知道这是事关名节的大事儿!这要是叫人知道了,你将来可怎么嫁人!”

毛氏简直气极了之极,她满心盼着女儿好,一心想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可是没想到到头来,却栽到了这上头!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什么钟公子绝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单凭这身衣裳也不是,更别说出门连个随从也没有了!

她伤心起来,又道:“迷路怎么了?扭着脚又怎么了?你不会在原地等吗?你是昌平侯嫡亲的侄女儿,就算是巡逻的差役见了你叫人给府上传个信,人家还能不帮忙不成!你,你叫这么个人送回来,这叫怎么回事儿!我看你脑子是叫驴给踢了,存心要气死我呀!”

当着钟玉楼,陆怡慧只觉得羞愧极了,不由垂着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她真的好难堪!

钟玉楼也是目瞪口呆:这不是骂他的吗?怎么骂来骂去骂上陆四姑娘了呢?没想到陆四姑娘那么温柔腼腆的一个人,却有这般泼妇似的一个母亲!

要说泼,对别人泼也就罢了!对自己的女儿她也能泼成那样!

看到陆怡慧哭得伤心,钟玉楼不由心上一热:他宁可毛氏骂的是他。

“陆夫人,”钟玉楼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拱手说道:“在下只是送陆四姑娘回府而已,与陆四姑娘之间清清白白!而且,请您放心,这件事情在下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跟人说半个字,绝不会因此而影响了陆四姑娘的清誉!时候不早了,在下多有打扰,这就告辞!”

“你说的倒是轻巧!”毛氏犹自愤愤,冷笑道:“大方话谁不会说,刚才不是说发誓来着吗?你别光说不做呀,倒是当着我的面发个看看!”

“娘……”陆怡慧更难堪了。

“你给我闭嘴!”毛氏一眼瞪过去,扭头仍旧逼着钟玉楼:“发誓呀!”

钟玉楼气得哆嗦,但是瞥了楚楚可怜、夹在中间两难的陆怡慧一眼,又心软了,便举起手来,掌心向天,冷冷道:“我钟玉楼在此发誓,今晚送陆四姑娘回府一事绝不跟任何人提起!如违此誓,天打雷劈!陆夫人,这样可以了吗!”

毛氏哼了一声。见钟玉楼果然发了誓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心就放了一大半。可是想了想,忍不住又有点儿悻悻然说道:“你当然敢发誓了!你们这一路上回来,不知有多少人看到呢……”

钟玉楼给她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转过来,他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叹道:“这就没法子了!虽然黑灯瞎火,可究竟有哪些人看见我也不知道,更没办法去堵人家的嘴。不过好在,想必那些闲杂人等未必认识陆四姑娘,而陆四姑娘今后叫他们再看见的机会也几乎没有,夫人大可放心!”

“你!”毛氏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陆小暑却是咬着唇忍住了笑。她不由得多看了钟玉楼一眼,心道这个人倒是挺有趣的,跟一般的书呆子可不一样!若是四妹妹真的嫁给他了,必定不会受人欺负!

可惜,三婶是绝无可能答应的。

“如果陆夫人没有别的事了,在下告辞!”钟玉楼稳稳当当的客气道。

毛氏瞪着他,还真就说不出话来。

“杜鹃,送钟公子出去!”陆小暑见状便吩咐道,向杜鹃使了个眼色。

杜鹃躬身应“是”,抬手道:“钟公子,请吧!”

钟玉楼很想再看一眼陆怡慧,可一想到等会自己走了她的母亲指不定又怎么教训她呢,便生生忍住了。当下点点头,随着杜鹃出去。

钟玉楼忍不住暗暗失落。

今晚,当他认出那个人群中惊惶无措的姑娘就是那日在山谷中迷路偶遇的姑娘时,心中的惊喜是难以言喻的。

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缘分”,并且相信他和她就是缘分。

她的惊慌失措、她的茫然无助落入他的眼中,令他的心没来由的柔软起来,想要保护她的欲望油然而生。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便上前同她招呼。

令他更感到雀跃的是,她竟然也还记得他!

他带她出了人群,这才发现她的脚扭伤了。于是,便送她回府。

想到那日在山间她向他自报的家门,昌平侯府,他心中又忍不住一阵失落。

侯门似海,他家中虽有不少良田产业,虽然生活甚是富裕,可是跟侯府比起来,那根本就没法比。侯府的管家,家底也比他们家厚吧?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心中仍然存着一丝希望。

她这么温柔和气善良,想必她的父母也是通情达理的和善之辈吗?没准……看在他一片真心的份上会愿意成全他们呢?

他在心中暗暗侥幸,幸亏她不是昌平侯的嫡女,而只是侄女,不敢,他连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没有想到,事实跟他想象中的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那母亲,别说什么和善、什么通情达理了!简直就是个泼妇,还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他不愿意贬低她的母亲,可他脑海中就是这种印象。

钟玉楼面色沉静,跟着杜鹃朝门口走去。

一步步离开,他的心口也微微的有点发酸:今后,他再也见不到她了吧?他们不可能有未来,在见到她母亲的那一刻他就死了心!

缘分最终,也只变成了有缘无分……

钟玉楼苦笑了笑,微微摇头。到底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钟公子请吧!”杜鹃的话令钟玉楼回过神来。

只见杜鹃含笑向他道:“三夫人也是关心心切,钟公子您可千万别有什么想法!我们侯爷和侯夫人都是极好的人,二姑娘和四姑娘关系也很要好的,二姑娘还叫我谢谢钟公子呢!”

钟玉楼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愣愣的瞅着杜鹃。

杜鹃早“扑哧”一笑,回身离开了。

钟玉楼唇角不觉微微的翘了翘,心里顿时又生出了两丝希望。

钟玉楼走了之后,陆文轼才从一旁出来。一来妻子那样说人家,连他都觉得听了有点儿难堪索性躲起来,二来万一钟玉楼缠着他要他感谢或者许诺什么,他男人家许多话也不方便说,倒不如不见他来的干净。

429.第429章 四皇子逃亡

毛氏犹在气愤的教训着陆怡慧,陆怡慧伏在茶几上呜呜咽咽的哭着,陆小暑站在一旁,能做的只有听着毛氏骂。

不是她不想劝,而是不合适。

无论怎样,陆怡慧都是跟她出去才出的事儿,她这时候再开口相劝,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反正这里没有外人,而且毛氏这张嘴大家都是知道的。她既然要骂,那就让她骂个痛快吧!

陆小暑决定,除非陆怡慧非常非常的受不住了,她才会劝一劝。

可她马上就知道,用不着她劝了。

因为陆文轼已经听不下去了。

毛氏虽然经常跟他因为小妾的事情吵架,可是一吵起来他便不耐烦的抬脚就走,因此并没有领教过她骂人的功夫。这时候听她这么骂着女儿,陆文轼不淡定了。站不住了。

“你给我住口!你有完没完!”陆文轼忍无可忍瞪着毛氏道:“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光顾着在这里骂人!你要管教女儿,也得挑时候吧!还有,你看看你满嘴里说得都是些什么!是身为母亲该说的话吗!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你还好意思说我?”毛氏冷冷道:“你整日就顾着花天酒地,你何时管过我们母女!你自己不教女儿也就罢了,还指教起我来了!”

两人又是一通吵。

陆小暑便轻轻说道:“三叔、三婶,四妹妹的脚肿了,要是不赶快处理的话,没准着脚就要瘸了。”

“你——”毛氏正想连带着陆小暑也埋怨一通,听到说陆怡慧的脚有可能要瘸,这一惊非同小可,便是有满肚子的话也来不及说了,忙道:“这,这可不能啊!这可怎么好!来人呐,快将四姑娘抬回去!管家呢?赶紧派人去请大夫!”

毛氏说着,忙又问陆怡慧脚上疼不疼?厉害不厉害?怎么个疼法?

陆怡慧朝陆小暑感激的瞧了一眼,索性含含糊糊的说疼,毛氏更慌了神。

陆小暑见状料想今晚上陆怡慧是不会挨骂了,也就放了心。见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便无声无息的告辞了去。

这一晚上,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晚上。陆府中闹得不像样,京城中同样也发生了一件要命的大事儿,只不过这件大事儿直到第二天天明才被人发现。

四皇子不甘心就此被圈禁在高墙大院之中一辈子就此毁掉,居然在这天半夜里当机立断带着丁山给逃了!

祥庆帝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儿子会这么当机立断,会这么大胆!

虽然他派了侍卫将四王府团团围住,王府中的守卫也都换成了御林军的人,但四王府毕竟是四皇子的家,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他从书房中的密道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王府。趁着街道上人潮入海,加上又是金吾不禁夜,轻而易举的便出了京城。

出城之后,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根本没有人摸得清他的去向了。更别说他还有一夜的功夫逃离……

第二天早上,守卫的侍卫们才发觉不对,强行打开书房的门,才赫然惊觉他已经不见了!

侍卫统领暗暗叫苦,一边急忙命人守住京城九处城门,一边硬着头皮匆匆进宫向祥庆帝禀报。

祥庆帝闻言也大吃了一惊,脸色黑得吓人。

“皇上,”那侍卫统领实在受不了无声的压力,战战兢兢着道:“奴才有罪,奴才愿意戴罪立功,将四爷追回来,还请皇上恩准!”

“追回来?”祥庆帝冷笑,一摆手道:“你的确有罪,不该掉以轻心让他逃离!你自己下去领罚,三十板子,罚奉半年,一等侍卫降为四等,从最底下做起吧!这件事就不用你管了。你给朕听着,四皇子畏罪自裁,已然身亡,你听清楚了吗?”

那侍卫统领心中一凛,忙磕头应是。至于惩罚,他并不认为太重,能够捡回一条命,他已经谢天谢地了。

“下去吧!”祥庆帝一挥手,闭上了眼睛。

那侍卫统领又磕了个头,爬起来赶紧离开。

祥庆帝心中的愤怒无以言表。他岂能不恨?

可他实在不愿意此事再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他需要的是尽快了结,最好所有人都忘记了此事,忘记昨天寿宴上的那个天大笑话!

至于老四,他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的!

他既然如此不知悔改、不顾父子情分竟然胆大到畏罪潜逃,那么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四皇子。

这也不表示他就任由他在外边隐姓埋名然后等时机成熟或者他百年之后再跳出来兴风作浪。

不是不找,而是不能沸沸扬扬的找。

只要他还在这个国家,无论在那里,他相信他的暗卫总有一天会将他捉拿。

哪怕他离开京城了,也不可能高枕无忧!

祥庆帝跟着又下了第二道圣旨,赐贬入冷宫的孙贵妃毒酒一杯。

她的儿子无君无父做下这等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没有必要再活着!

圣旨祥庆帝下给了皇后,命皇后前去宣旨,要她亲眼看着孙贵妃死。

坤宁宫中,晴姑姑匆匆从外头回去,屏退众人,向皇后耳语了一番。

皇后闻言一怔,挑眉道:“你说什么?老四他——逃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意外。

“是,”晴姑姑点点头,道:“老奴刚刚打听来的消息,四皇子的确是从王府中逃走了,只带了心腹的侍卫统领!恐怕早就出了京城了……”

皇后一掌拍在茶几上,咬牙道:“坏本宫好事!这可如何是好!”

她已经计划好了,太子会在这个时候中毒身亡,而下毒的,自然就是不甘心失败的四皇子。

这一个计划前前后后她都已经推敲安排得很周祥,她有把握震怒之下的祥庆帝绝对查不到真相!

那么,祥庆帝所剩下的,就只有三皇子一个儿子了。这皇位自然便是他的。

可她没有想到,就在她一切准备就绪、正要行动的时候,四皇子他居然——逃了!

他这一逃,她所有的计划都白费了!太子的小命,她也不得不继续留着。

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不好看。

晴姑姑暗叹,眉目低垂侍立一旁,默不作声。

“罢了!”皇后轻轻一叹,低声道:“也许这就是天意!时机未到,且再等等吧!”

好在太子对自己向来言听计从,三皇子回来,自己仍旧能够护得他周全,她并不担心。

四皇子既然逃走了,那就永远也不可能再出现在皇宫之中,也算是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这也算是好事一件!

皇后这厢正在和晴姑姑惋惜着逃走的四皇子,祥庆帝的圣旨就到了。

皇后平静的接了旨,并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在得知四皇子出逃的消息之后,她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刻。

在这种情况下,祥庆帝是不可能还会留着一个既无用、见了又会引动心头刺的孙贵妃的。

皇后带着晴姑姑,并几个心腹的宫女太监,领着圣旨,命人端着毒酒往冷宫方向而去。

冷清凄凉的冷宫中,寂静无声与世隔绝,一切都是灰白的。

虽然当初是孙贵妃主动搬来——即使她不来,祥庆帝也会叫她来。尽管她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这样的冷清与寂静,这样的整个世界一片灰白,仍然是她没有想到的。

不过短短的一天,却已经让她有点儿忍受不了了。

“也难怪你受不了,从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落到如斯地步,换做是谁,都会受不了!”看到孙贵妃靠在破损的窗台前怔怔的望着外边的荒凉野草出神,皇后淡淡的说道。

孙贵妃慢慢回转头,就看到皇后一身华服,依旧雍容华贵的站在那里。她的旁边,是手中端着盛着美酒托盘的晴姑姑。

孙贵妃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慢慢的抬头,平静的凝视着皇后,问道:“可是毒酒?”

“妹妹还是那么冰雪聪明啊!可不正是!”皇后笑了,笑得温柔娴淑。就好像从前无数次她笑着说“妹妹如何如何”那样。

孙贵妃冷笑,冷冷道:“我就知道皇上不会轻易放过我!皇后也用不着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这么多年,瞧着你的假脸孔,我也瞧够了!”

皇后“嗤”的轻声嘲弄,道:“无论够不够,你都没有机会再瞧了!要怪只能怪你儿子不好,若他老老实实的认罪圈禁,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至少你还能留一条命!可惜啊,你儿子昨儿晚上半夜里畏罪潜逃,皇上自然也就不会再留着你了!”

“你、你说什么!”孙贵妃脸色猛的变得雪白,吃惊的瞪着皇后。

皇后淡淡笑道:“妹妹怎么耳力也变差了吗?我说,你的儿子畏罪潜逃,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了!”

孙贵妃咬着唇,眼神涣散怔怔的望着前方。她突然放声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走了也好,走了也好!至少走了能够活得像样一些!那深深的高墙,不应该是他最后的归宿!”

430.第430章 贵妃之死

“走了好?”皇后冷笑:“本宫看,你真是脑子也糊涂了!你以为他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皇上养的那些暗卫可不是吃白饭的!只要他没死,就注定了只能埋名隐姓的过那亡命天涯的生活,哪怕他死了,皇上也必定能把他揪出来!哼,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孙贵妃何尝不知?那般言说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皇后却尖锐的令她重新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她盯着她,索性冷笑道:“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那就只能看他自己的命了!我真是替我儿不服,他哪一点不如太子?太子心胸狭窄、自负自利、愚蠢,毫无见识,可就因为他托生在你的肚子里,便生来就高人一等!我儿哪一点不在他之上?若说储君,我儿才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

皇后冷笑道:“你说这个又有什么用?苍天的确不公,昔日你是高高在上的贵妃,那许多出身卑微的宫女在见着你的时候,只怕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呢!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怨天尤人!”

孙贵妃不由怒目相视,恨恨的瞪着皇后。

其实也只有祥庆帝真正以为她二人亲如姐妹,宫里头嫔妃们哪个不知皇后与贵妃娘娘水火不容?只不过大家都没有把事情做得太蠢、太表面化而已!

“真好,”孙贵妃轻轻说道:“我现在可以肆无忌惮的说恨你,再也不用对着你那般笑了!也只有咱们那糊涂皇上,才会认为你是个贤良的!”

皇后听了这话并不生气,反而淡淡的微笑了起来,说道:“可是只要皇上认定了我,至于你们怎么看,又有什么关系呢!还不照样得在本宫面前奉承着!见了本宫还不得照样弯下你们的腰!”

皇后弹了弹指,淡淡道:“你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本宫可没那么多空闲陪你在这儿耗着了!皇上那里,还等着本宫前去复旨呢!皇上特地吩咐了,”皇后阴森森道:“要本宫亲眼看着你死!”

说着,她扭头向晴姑姑使了个眼色。

孙贵妃瞥了一眼晴姑姑手中的托盘,那装着毒酒的青花酒杯就那么稳稳当当的在那里,下一刻,便要流入她的喉中,夺去她的性命。

孙贵妃的脸色骤然一白,心狂跳起来,双膝一软差点儿跌倒了下去。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怕死,以为死亡与这凄冷空寂得几乎令人发狂的日子比起来,她反倒宁愿一死。

可是,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并不想死,她还是想活着!

哪怕就是这样活着。

“不、不!”孙贵妃的眸中渐渐显出了惊恐,她踉跄的后退着,摇着头喃喃道:“为什么要我死?为什么要我死?皇上不会这么狠心的,皇上不会的!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看到她方寸大乱的失态,皇后心中大感畅快,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快感觉油然而生。两人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好几次她差点都着了她的道!这些年不得不堆起满脸的笑意亲亲热热的叫她“妹妹”,叫得她自己都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