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容抓紧椅子扶手,“查清孙巧儿的底细,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事,还有,通知楚家跟顾家的人,我要在九台镇给孩子办满月酒,九台镇交通便利,是个不错的地方。”

楚秋容突然改了主意,既然顾夕墨跟那位,都在九台镇,看来这里非比寻常。

九台镇从位置上来说,通向四面八方,是个必经之路。

但是城镇太小,大概是本地的知府不管事,才浪费了这么好的地方。

巧儿跟云千山离开后,走了很远,才对巧儿说了实情。

“事情有点严重,上官辰在武阳城的暗桩被人除了,上官辰也受了重伤,现在生死不明,对方做的很隐蔽,手段残忍,除了武阳城的暗桩,还有几个地方,也被袭击。”杜岩不敢对巧儿隐瞒,宗主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师母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

“他呢?”巧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沐青箫其实已经积压了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却因为放不下她,才迟迟未能离开。

之前,又因为过年,加上整整一个正月,很多事情,变的更为严重。

为此,凌泉宗内,有少数人,对巧儿心生不满。

杜岩道:“师父还在城外的宅院内,上官辰被送来了,恐怕还得麻烦师母救他一命。”

“嗯,先去看看再说,”巧儿没有多言,在一切没有清楚之前,她不想说的太多。

经过孙之济的药铺时,这老头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铺子内给人看病,剥敬业最近被管的严,哪也去不了,可是一双眼睛贼着呢!

“师…师祖!”看见巧儿从门口经过,孙敬业慌忙跑出来,“师祖,我有个事,要跟您说呢!”

“说吧,我还有事,长话短说。”巧儿站住,其实知道他要说什么。

“哦哦,是这样的,您之前是不是拖一个牢头带话,说是那个人想通了,可是我一直找不到您…”

巧儿抬手阻断他的絮叨,“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你替我跑一趟府衙大牢,将一个名叫红萝的女犯人带出来,送到…”

巧儿给了他一个地址,沐青箫买下的宅子,还没命名,他不想挂沐府的匾额,所以一直没定下。

孙敬业回到药铺,孙之济和蔼的写好了药方,交给病人,再看孙子还是木纳的站在那,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啊!

“是不是师父让你做事?”

孙敬业点头,“爷爷,你说师祖是不是对我很信任?否则他怎么能让我替她办事呢?”

孙之济此刻真的很怀疑,这是不是他的孙子,脑筋也太死板了,“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以前成天打架闹事,现在有正事干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听说那个断了腿瘸乞丐被接好了,待会我要得去看看,你办完了事,再回来看店。”

“啊?可是我也想去看看,您不能看店吗?”孙敬业这段日子,被憋的狠了,就怕没机会,一有机会,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天上去。

孙之济得意的抓了把胡子,“嘿嘿,谁让我是你爷爷,你是我孙子,这孙子就该听爷爷的,等你以后成了爷爷,再使唤你的孙子去吧!”

孙敬业满头黑线,好奇葩的爷爷,以前也不着调,现在更不着调了。

巧儿回到临时的家里,发现院里已聚集了不少人。

整齐划一的排成几排,站在院子里。

见到巧儿进来,纷纷抱拳行礼。

“见过师母!”

“不必多礼,”纵然听了许多次,还是叫她难以消化。

这么多年青少侠,而且个个长的眉清目秀,姿色不凡,最差的也是五官端正。

如果搁在以前,她肯定激动的心如小鹿乱撞。

现在嘛!想撞也撞不起来了。

沐青箫站在廊下的台阶上,换了身简练的暗紫色窄袖长袍。

双手负在身后,叉开双腿,以一种十分张狂嚣张的姿势站在那。

巧儿不由的停了脚步,抬头仰望他,四目相接。

巧儿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以往他总是跟在自己身边。

在无名村的小家,还有他做饭干农活的影子。

巧儿印象最深的,是他骑在马上,满脸大胡子,蒙着一只眼,像山里半年不见人的野汉子。

在孙家后门,将她抱上马背,狂傲的绝尘而去。

男人到了一定境界,收放自如,只要是他想做的,一定无可挑剔的胜任。

正如此刻,他是天下第一大帮,凌泉宗的宗主。

“过来!”沐青箫冷肃的神色,在看见她时,多了几分暖意,朝她招手。

她看着沐青箫的同时,他也在看着她。

巧儿迈步朝他走去,每一步都不轻松。

沐青箫拉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很冷,“怎么去了那么久?顾夕墨那家伙,是不是又找你说个不停?”

巧儿看到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切,原本想说的话,都忘了,“是要离开了吗?我配的药,你带一些防身,以防万一,还有,不要意气用事,凡事要冷静。”

好像说了一堆废话,他只是看着脾气冲,但绝不是真的行事冲动。

“好,都听你的,”娘子的关心,他当然照单全收,不管有没有用,都是他的幸福。

底下站着一群少年,有人羡慕,有人震惊,有人唏嘘,有人受不了的直搓手臂。

但是一转身,面向一众部下时,又换了一张脸,“都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准备出发。”

“是!”底下一众小子们,做鸟兽散。

巧儿知道他不放心自己,站在他面前,替他理了理衣襟,“去吧,我在这里不会有问题,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沐青箫轻叹一声,拥她入怀,“我让钟春留下,府里多几个人,需要跑腿的活,让田玉成去做,云千山也留下,守着府里的安全。”

巧儿不同意,“让钟春同你一起去吧!云千山留下就够了,我身边不需要那么多人,况且顾大哥好像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

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夕墨又晃过来了,“沐兄尽管放心去吧,巧儿妹妹这边,有我看着呢!”

沐青箫从肚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但又不得不承认。

顾夕墨的确是一个狡猾的家伙,有他在,想算计巧儿的人,都得歇菜。

沐青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府中,身后跟着数百青衣白衣剑客。

全部骑马,快速朝武阳城行进。

九台镇的百姓,纷纷跑出来观看。

这样的场景,可遇不可求。

马蹄声奔腾咆哮,白衣青衣翻飞。

巧儿去看了上官辰,外伤不算麻烦,进行缝合的话,会好的快一些。

只是除了外伤,他还中了毒。

第170章 挫骨扬灰

毒物的来源,并不复杂,最原始的办法,是将动物的毒,涂在刀或者箭上。

云千山站在她身后,不无担心,“师母,他怎么样了?毒有解吗?”

巧儿放下上官辰的手腕,“毒不难解,只缺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只要您能说的出,我一定可以弄到。”

巧儿示意他们到外面去说。

孙之济也来了,“徒儿拜见师父!”

孙之济一副中规中矩的模样,要是拜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拜了一个年轻姑娘,想想那样的画面,能不叫人忍俊不禁吗?

巧儿也明白这老头,是个直肠子,一根筋通到底的性情,说的再多,他不认,就是不认。

“不用多礼了,请这边坐,”巧儿领着他走到旁边的厅堂。

府里做杂活的小厮,也是从凌泉宗挑出来的,总共有三个少年。

听说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或因残疾被遗弃,或被贩卖,无处可去。

眼前端茶的少年,名叫宗林,是个哑巴,天生没有舌头,被家人丢在山沟里。

凌泉宗内也有烧火做饭的老人,见他可怜,便将他带回宗门,给了他一口饭吃。

此次云千山将他安排在这里,经过了巧儿的同意。

巧儿今日穿着很朴素,应该说,她一直都不喜欢繁琐的衣物。

沐青箫准备了好几大箱的衣物首饰,可是她全都束之高阁,只留下几件简单大方的长裙。

孙之济摸着胡子,笑盈盈的看着她。

当初他并不是冲动拜师,后来回想一下,或许是因好快眉目间,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祥和端庄气韵。

“我说的药引,并不是寻常的东西,听说雪姬莲吗?非它的花汁不可。”巧儿看着云千山说道。

“雪姬莲?”

不止云千山要惊呼,就连孙之济也是一脸惊讶。

听过,却从未见过的东西。

不仅植珠难以存活,就连生长环境也极为严苛。

迄今为止,能被人留下的雪姬莲,不过五棵。

巧儿点头,“离我们最近,也最有可能拿到的一棵,应该在宁王府。”

云千山低着头,不知在思量什么。

孙之济问道:“依照师父的意思,现在缺一味药,可是病人能等得了吗?”

“我用银针封住他的穴,可以撑上十日,这个下毒的人,也许该去调查一下,”巧儿意味深长的看着云千山。

“我现在就去宁王府,十日之内一定赶回来,”云千山有点急躁了,担心杜岩是事实,也同样放心不下这边,宗主临走时的吩咐,可不是这样的。

巧儿安抚他,“你别急,要去宁王府,你不是最好的人选,再等一等,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孙之济看着巧儿笃定的神色,再联想到自家孙儿的任务,心中了然,摸着胡子笑了。

孙敬业从牢里,带出了红萝,直奔巧儿这边。

红萝被牢狱磨去了一身的棱角,本以为巧儿很快会见她。

等了又等,连脾气都被磨掉,还是没见孙巧儿来接她出狱。

从期盼到失望,再到绝望,到了最后,又迎来转。

红萝的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要不是她心理承受能力不错,估计早心肌梗塞了。

红萝走进来时,看到的并不是冬日的萧索,而是一派春日的景象。

要说沐青箫此人,粗中有细,还是细到了极致。

只要是他在意的,想要去做的事。

不仅可以做好,还能做到最好。

比如这宅子,名字虽然没取,但宅子里所有的布置,他都是用了心的。

知道巧儿喜欢田园的景致,便费心的弄来草坪。

虽然都是青草,但真正的草坪,可不好弄。

除了草坪,院子里栽种的花,也是寻常可见的品种,绝没有富贵的花。

在院子的一角,他让人开了一块小菜地,要种什么,全凭女主人的喜好。

宅子里挖了一座池塘,水是活的,打开闸门,从上游放水。

溪水潺潺,等到天气暖和,再种上荷花,菱角,茭白。

沐青箫又跑到附近的农户家里,跟人家预定了十只小鸭子。

被钟春知道后,嘲笑了好长时间。

红萝站在温馨的小院里,闻到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还能看到烟囱里冒出来的烟。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红萝疑惑不解。

为什么孙巧儿跟沐青箫的家,跟她以往看到的那些深宅大院,完全不一样呢?

好像是多了些人的气息,很纯粹的烟火味。

巧儿腰上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

沐青箫不在家,她不想自己总在担忧中,所以就想找点事做。

待会做好了饭,让人去请孙富贵他们过来吃饭。

总要见上一面,听说孙映月这个月底就要成亲了,做为娘家姐妹,怎么说都要尽上一份心力。

“你来了?”巧儿解下围裙,往身上拍打。

弄了不少的灰,还有油烟味,不过她很喜欢。

孙敬业朝她拱手,“见过师祖,人我带来了,不知师祖还有什么吩咐?”

其实孙敬业想说的是:师祖,你快留下我,让我在这儿蹭个饭吧!

巧儿看到他朝自己直眨眼睛,好笑随了他的愿,“你爷爷在里面看病人,你也过去瞧瞧吧,中午留下吃饭,我做了不少菜。”

“谢谢师祖!”孙敬业乐不可支,刚想跑开,看到红萝,有些担心的看向巧儿。

“没事,你去吧,她现在不会伤害我,”巧儿朝他摆摆手。

孙敬业最终还是跑开了,与后院相连的廊下,只有红萝跟巧儿两人并肩站着。

巧儿拍拍围栏,示意她坐下,“在我这儿,不需要拘礼,只要你不对我下黑手,就不会有人为难你。”

围栏的外面,是还在放水的池塘。

水流有点急,还有不少的河鱼,顺着水流被冲进来。

田玉成就在旁边摆了几根鱼杆,随便弄了点鱼食,想看看能不能钓上鱼来。

这会田玉成不在,巧儿拿起他的鱼竿,提起来看了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红萝身上穿的,还是那身又脏又旧的囚服,头发凌乱打结,身上还有股子怪味。

一张脸,更是看不出本来面目,又是灰又是污垢。

如果把她扔在乞丐堆里,绝对看不出她原本的身份。

但是此刻,她站在巧儿身边,原本想说的话,全都不知所踪,心情出奇的平静。

红萝迈过围栏,也在巧儿身边坐下,盯着飘在水面上的鱼漂。

“你…跟我想的不一样,可以说,出乎我的意料,好像每一次见你,都能被你惊讶到,”红萝悠悠的开口。

没什么针锋相对的感觉,倒像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很平静的聊聊天,聊聊过去。

巧儿笑了下,“干嘛要惊讶呢?我只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人,没有打打杀杀,也没有勾心斗角,但这些都是你看到的,表面而已,人只要活着,总是避免不了去争去斗。”

红萝也想笑,可是扯动嘴角,却发现脸太僵硬,大概是被灰垢黏住了,“可你还是不一样,如果换作从前,我根本无法想像,但是现在,我好像有有点懂了。”

“尊从本心,仅此而已,呀!”巧儿拍拍胸口。

手中的鱼竿,忽然剧烈抖动。

“有鱼了!”

挑起鱼竿,果然是有鱼上钩,是条草鱼,不大不小,刚刚好。

红萝静静看着她穿鱼食,甩钩,“你之前说的事,我认真想过了,我想要自己去查清,可以让我离开吗?”

她不想凭一面之词,去下判断。

或许是被骗怕了,她其实有些害怕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