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玉芝听到了王氏出门的动静,便也从床上坐了起来,闭目养了一会儿神,这才下了床。

今日有雨,估计会冷,得找个厚实些的衣服穿。

她把自己的衣箱翻了个遍,发现居然没有一件合身的厚衣服,全是旧的就不说了,更要命的是,这些衣服全都小了!

愣了片刻之后,玉芝拣了件旧青布夹袄穿了,看了看露出一大截的雪白手腕,又拿出条玄色裙子系上——其实裙子也有些短了!

王氏从灶屋快步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玉芝,吃早饭了!”

玉芝含笑上前接过托盘,见是两碗咸菠菜玉米糁粥,低声道:“爷奶看来是真不打算拿出钱来买粮食了,爹爹买了些玉米面,咱们就只能日日吃玉米面了!”

王氏如今手里有了银子,人也有了底气,冷笑一声,道:“他们从来都只有进没有出的,这样苦下去,也不过苦了咱们大房和三房,他们三口自会去拿钱偷偷买肉包子买炝锅面吃,反正饿不着。咱们还好,有你支撑着,三房呢?最后苦的还是玉和这个小孩子!”

玉芝把碗筷摆好,低声道:“娘,先吃早饭吧,吃完早饭咱们赶紧去街上!”

王氏答应了一声,吃了一口玉米糁粥,道:“玉芝,你昨日卤小笋鸡,我闻着味道挺好的,要不然咱们再卤些鸡啊,鸭啊,鱼啊,一起卖,这样也丰富些!”

玉芝笑了,柔声道:“娘,咱们小本生意,还是专注些好,卖卤肉就专门卖卤肉,把卤肉做到西河镇最好,尉氏县最好,乃至甘州最好,也就是了,何必贪多?”

她想了想,还是和王氏交了底:“娘,我记得先前传授制作卤水手艺的客人说了,这卤水轻易不能卤别的东西的,会变了味道!”

王氏觉得女儿说的太有道理了,便不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了些什么,便抬眼看向玉芝:“玉芝,既然不能卤别的东西,那你——”

玉芝笑容嫣然:“我为何卤小笋鸡?对不对?”

她笑眯眯道:“保存卤水有一个诀窍,那就是隔一段时间卤一两只鸡,增加卤水的鲜度,清理卤水的黑色!”

王氏没听懂玉芝的话,眼睛瞪大了看着玉芝。

玉芝伸出白嫩嫩的食指放在樱唇上,嘘了一声,笑嘻嘻道:“娘,这可都是咱娘俩的秘密,可别被人学去了!”

王氏笑了:“那是自然!”

玉芝虽然才十三岁,却比她这做娘的聪明得多,也比陈耀祖那当爹的靠谱得多,她自然要听闺女的了!

用罢早饭,母女两个漱口罢收拾了,穿上蓑衣,戴上有桐油油过的竹笠,背上背笼一起往外走去。

她们的炭炉、砂锅、卤水和案板之类被陈耀祖先带到街上去了,剩下些零碎东西就由王氏和玉芝用背笼背过去。

陈耀祖正在摊子边守着,见王氏和玉芝来了,便走过来先帮着玉芝取下背笼,又帮着王氏取下背笼。

玉芝见摊位上已经撑好了两个大大的油布伞,雨倒也能遮住些,便开始忙碌着把摊子支起来。

待一切停当,玉芝背上出了一层细汗,这才觉察出累来,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等着顾客来了再起身。

王氏和陈耀祖说完家务,正要问玉芝要不要再去买些油纸,却发现玉芝坐在凳子上睡着了,忙拽了拽陈耀祖,示意陈耀祖看:“你看玉芝的腕子!”

陈耀祖看了过去,这才发现玉芝身上的衣服小得很,手腕都露出了一大截,裙子似乎也短了。

王氏有些心酸,轻轻道:“玉芝连身合身衣服都没有,这套还是她小姑不要的旧衣服…”

陈耀祖这会儿也认了出来,委实是印象太深刻了——娇娘一向霸道,不让给玉芝买衣服,非要把这套旧衣服给玉芝,却找他勒索走了一套新衣服。

他半日没说话,最后道:“玉芝长得太快了,若是没那么快,倒是可以穿娇娘的旧衣服。”

王氏:“…”

她再也不盼着陈耀祖能主动拿出银钱来给玉芝买布做衣服了,还是玉芝说得对,女子还是得靠自己,自己有钱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王氏叹了口气,拿了自己的旧袄过去,搭在了玉芝身上。

眼看着快到中午了,陈耀祖和王氏回家吃饭去了。

他们刚走,寒星就又来了。

这次他没有骑马,戴着雨帽,穿着油布雨披,大步走了过来,把一个酒坛子放到了摊子上,取下雨帽拿在手里:“再切五斤卤肉,另外昨日那种卤排骨再买五斤!”

玉芝笑着道:“卤肉倒是尽有,只是那卤排骨是专门为了孝敬许大人卤的,倒是没有多少!”

寒星正要说话,玉芝却变戏法般地端出了一个竹篮子,竹篮子里垫着油纸,上面放着两个油纸包:“寒星小哥,你瞧这是什么?”

油纸包裹得很是严实,可是寒星还是闻到了扑鼻的香气,他细长的眼睛看向玉芝:“这是——”

玉芝大眼睛眯成了弯月亮,可爱极了:“这是我今日孝敬许大人的两只特制小笋鸡!”

寒星不由笑了,睨了玉芝一眼:“你这小姑娘倒是聪明!”

玉芝笑嘻嘻道:“许大人督建堡垒,是为了我们大周,为了西河镇的百姓,我没有别的本事,做些好吃的孝敬许大人,也是应该的!”

寒星见玉芝把这段话说得漂亮,也不再多说,直接道:“那就只要五斤卤肉吧,这两只小笋鸡我拿去让大人尝尝!”

玉芝盛了五斤卤肉,一边用刀片肉,一边和寒星搭讪着:“寒星小哥,咱们许大人是不是很爱饮酒吃鸡?”

寒星没想到这玉芝这么会打蛇随棍上,不一会儿“许大人”就变成了“咱们许大人”。

他瞅了玉芝一眼,道:“哪个男人不爱吃酒?”

玉芝见寒星不大爱说这些,便不再多问,麻利地把卤肉切了,用油纸包好,拿纸绳捆了,放入了放卤鸡和桶子鸡的竹篮里,把竹篮递给了寒星,又用竹筷子捞了卤鸡胗子、卤鸡肝和卤鸡爪子用油纸包了,笑嘻嘻奉了上去:“这是我送寒星小哥你的下酒菜!”

寒星发现这个叫玉芝的女孩子长得跟那春日枝头的雪白梨花似的,又白又嫩娇美可爱,却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美貌,巴结起人来还挺下功夫,跟个积年老油条似的。

他打量了玉芝一眼,伸手掏出个荷包扔在了摊子上:“我们大人说了,多余的是给你的赏钱!”

玉芝笑嘻嘻屈了屈膝:“多谢许大人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许大人的!”

寒星终于忍不住了:“…按照我们大人的年纪,他还真没办法做你爹,不用你‘孝敬’!”

玉芝颇为受教,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谢谢寒星小哥指教,我以后会好好巴结许大人!”

寒星:“…那你还是孝敬吧!”

玉芝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目送寒星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提着竹篮子向西走远,玉芝伸手拿起他留下的那个荷包,先掂了掂,又捏了捏,脸上的笑意就再也抑制不住了——虽然都是碎银子,却也差不多一两了!

她又笑了起来。

要攒够四两银子了,而且成功地拉近了和寒星的距离——寒星近了,许大人还会远么?

玉芝垂下眼帘,心道:等将来巴结上了许大人,怎么向许大人询问阿沁的消息呢?

第29章 折柳条听得秘辛,买靶镜玉芝疑惑

淅淅沥沥的雨整整下了一日。

这一日赵大嫂和秀兰母女没有出摊,玉芝有些担心,就和王氏嘀咕了一句:“娘,秀兰她们今天怎么没来呢?”

王氏也有些疑惑:“她们娘俩靠卖大料养家,不出摊的日子倒是不多…”

玉芝想了想,道:“娘,油纸和冰糖快用完了,我去杂货铺买些回来!”

王氏听了,忙去相熟人家借了把油纸伞拿了过来:“打伞去吧,伞方便些!”

玉芝答应了一声,拿着伞向西走去。

上次秀兰带她去过杂货铺子,她还记得路怎么走。

杂货铺距离孙里正家不远,是两层的临街房,一楼一明两暗三间房打通了做生意,二楼住人。

玉芝沿着路边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致。

西河镇虽然位于大周西北,却颇有几分景致,旁边人家门口的紫荆花开得如云似霞,路边的桃花开始绽放,高大的白杨树也萌发了一层绿芽,杂货铺前的老柳树烟雾般的柳条在春雨中轻轻摆动…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令玉芝整个人都舒畅了起来。

她走到老柳树下,伸手拽住一根柳条,正要掐一节抽去柳芯做柳笛,却听到杂货铺里有人说话,听着似是杂货铺张娘子和孙里正娘子方氏的声音,便立在那里继续把玩柳条。

张娘子正站在柜台后和孙里正娘子方氏说话。

方氏趴在被岁月打磨得光溜溜的杨木柜台上,一边剥着松子一边和张娘子说话:“…许守备也真是克妻命,克死了一个又一个,从十五岁到如今,已经克死了三个了,现如今好人家哪里敢再把闺女嫁给他?许守备急不急不知道,反正他看着跟小孩子似的,每次见他都笑嘻嘻的,谁也摸不透;不过守备府里老太太是真急了,叫了咱们尉氏县有名的那几个牙婆进府,当众放出话来,要买一个极美貌的小姑娘回去侍候许守备!”

张娘子拿了一粒松子剥开,微笑道:“为何指定要买极美貌的小姑娘?大一些不是更知情识趣些?”

方氏“嗤”的一声笑了:“谁知道呢,城里都传着说许守备单单喜欢小姑娘!”

张娘子想了想许守备那俊俏的脸,不免有些惋惜:“生得这么好,却不懂得女人的好处,真是可惜了!”

方氏眼睛往四周看了看,见屋子里没别人,外面也空荡荡的,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听人说了,有些男人那方面…不行,所以喜欢小姑娘…反正小姑娘也不懂…”

张娘子一听,眼睛亮了起来:“许守备许是被死的那几个吓萎了!”

方氏:“嘿嘿嘿!也许吧!”

张娘子也开心地笑了。

两人从嚼舌头中获得了极大的乐趣,把许守备其人其事咀嚼了良久,一直嚼成渣滓了,这才转移了话题。

张娘子问方氏:“你先前不是说要找媒婆把你家香梅说给秦小秀才么?怎么现在不提了?”

方氏“哼”了一声,道:“秦秀才死了,秦瑞要守三年孝,三年后我家香梅都十九岁了,谁知道秦瑞还能不能考上举人了!”

张氏想了想,还是劝说道:“我瞧秦瑞像是个聪明的,不如先定下亲事,帮衬着他家,等将来秦瑞发达了,你家香梅少不了一个诰命!”

方氏笑了:“许守备有一个庶出的弟弟,人品瞧着还行,香梅她爹想攀亲呢!”

张氏正要说话,却听到外面传来女孩子的声音:“玉芝!”

她忙住了口,给方氏使了个眼色。

方氏出门一看,见外面路边站着一个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一双黑泠泠的大眼睛,生得极秀美,笑嘻嘻和赵大嫂的女儿秀兰说着话,正是镇上屠户陈耀祖的独生女陈玉芝。

这时候张娘子也出来了。

她是个谨慎人,一边把玉芝和秀兰往铺子里让,一边道:“原来是玉芝和秀兰啊!你们过来多久了?我们只顾着说话,没有出来招呼你们!”

玉芝笑微微屈膝见过了方氏和张娘子,这才道:“我过来买油纸和冰糖,见秀兰也来了,便招手叫她一起来!”

秀兰看了玉芝一眼,没有说出是自己先看到玉芝站在这里的。

方氏家里还有事,便先走了。

进了铺子,张娘子拿出一摞油纸放在了柜台上:“一文钱二十张,玉芝,你要多少张?”

玉芝想了想,道:“要十文钱的吧!”

张娘子点了二百张油纸,卷起来用纸绳捆了,递给了玉芝。

玉芝又买了些冰糖,然后拿出荷包,数了铜钱给了方氏,然后这才看向秀兰:“你买什么?”

秀兰笑:“我来买一个靶镜!”

张娘子知道秀兰家的状况,便没拿那些价钱太贵的,直接拿出了四五柄靶镜让秀兰挑选。

玉芝见状,想起自己重生以来还没照过镜子,只从水里看过自己大致的模样,便也拿起一柄莲花纹靶镜对着自己照了照。

镜中的女孩子小脸雪白,一双大眼睛黑泠泠的,正看着玉芝。

玉芝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一世的她,和前世的她怎么生得一模一样?这分明是前世她十三四岁时的模样!

秀兰正拿了靶镜顾盼,根本没注意到玉芝的异常。

张娘子心细,笑着问道:“怎么了?这靶镜照得不清么?靶镜就这样,放久了会有些模糊,让磨镜人磨磨就好了!”

玉芝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嫣然一笑,然后看向张娘子:“这柄靶镜多少钱?”

张娘子笑了:“便宜得很,一百个钱就够了!”

玉芝见她要价确实不贵,却没有立即买,而是等着秀兰选好再说。

秀兰挑选了良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选定了一柄兰花纹靶镜:“我要这柄吧!”

她笑眯眯纠缠张娘子:“张婶子,便宜点儿吧!求你了!”

见秀兰这么会杀价,玉芝不由抿嘴笑了,也帮衬着讲价。

张娘子被秀兰纠缠得受不了,只得道:“最少八十个钱,再便宜我就赔钱了!”

秀兰又纠缠了一会儿,见张娘子真的不肯再降价了,这才拿出八十个钱,把那柄兰花纹靶镜买了下来。

玉芝自然买下了那柄莲花纹靶镜。

到了外面,玉芝这才低声问秀兰:“你们娘俩今天怎么没出摊?”

秀兰脸有些红,眼睛水汪汪的,扭捏了半日,方道:“我…韩九嫂今日又去我家了…”

见玉芝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秀兰又是一阵害羞,捂着脸道:“我以后再告诉你——”

说罢,她拿着靶镜拎着裙裾向街对面跑去。

玉芝:“…”

韩九嫂身兼牙婆、媒婆和接生婆三职于一身,她去秀兰家做什么?难道秀兰和秦瑞定亲了?秦瑞的爹爹刚去世,怕是不大可能啊!

第30章 煮馄饨分享美味,见牙婆玉芝吃惊

这时候天色渐渐有些暗淡了,只有细雨在密密斜织着。

玉芝想起已经吃了好几天的玉米粥、贴玉米饼、玉米菜汤和玉米红薯糊糊,顿时有一阵反胃——再喜欢吃的东西,如果天天吃,也会想吐的,得赶紧换换口味了!

心中计议已定,玉芝当下就抬眼张望,发现路边有一家馄饨店,不由微笑,抬腿走了过去。

玉芝一直没回来,王氏有些着急,正要让陈耀祖去找,远远地便看见玉芝回来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迎上去道:“玉芝,怎么去这么久?”

玉芝却问道:“娘,家里后院的菜园子有蒜苗芫荽没有?”

王氏迎上去,接过玉芝手里提的篮子,口中道:“别说蒜苗和芫荽了,菠菜、小白菜、油菜都有!”

玉芝抿着嘴笑了。

回到家里,晚饭果然又是红薯玉米粥,没有炒菜,就着凉调萝卜丝吃。

王氏和董氏妯娌俩把晚饭摆在堂屋方桌上时,别人犹可,只有陈娇娘叫了起来:“怎么又是玉米粥?我都要吃吐了!明日把陈玉芝卖的卤肉切四五斤拿回来!”

高氏和陈富贵看了陈耀祖一眼,见大儿子不吭声,便也暂时忍住了——以后来日方长,何必打草惊蛇?

陈耀祖闷不吭声,见爹娘拿起筷子开始吃了,便也拿起了筷子。

王氏回到东厢房,一进明间,就闻到了扑鼻一股香气,她用力吸了口气,觉得有肉汤的香气,有馄饨的香气,有蒜苗切碎浸在热汤中的气息,还有芝麻糖烧饼的焦甜香,实在是好闻!

玉芝听到脚步声,撩起门帘往外看,见是母亲,不由笑了:“娘,快进来吧!”

王氏进了南暗间卧室,发现窗前的小炕桌上放着碗筷,走过去一看,只见碗里盛着清汤,清汤上面浮着一层碧绿的嫩蒜苗,蒜苗间是一粒粒晶莹的小馄饨!

她不由又惊又喜:“玉芝,你这是怎么弄的?”

玉芝笑眯眯道:“娘,你先吃,吃完我慢慢和你说!”

王氏在玉芝对面坐下,拿勺子舀了一粒馄饨放入口中,只觉馄饨皮入口即化,馄饨馅又香又弹,便顾不得烫,又舀了一粒馄饨吃了。

玉芝舀了一勺汤慢慢喝了,只觉鲜香异常,便也舀了一粒馄饨,吹了吹,待凉了些才吃下,然后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娘,这是我买的芝麻糖烧饼!”

她傍晚的时候在馄饨店买了包好的馄饨,用油纸包了,回家后悄悄掐了一把蒜苗洗了,然后自己在屋子里用小炭炉煮了排骨汤下了馄饨。

虽然是第一次这样做,不过看来效果不错,以后还可以找机会再做些别的。

一碗馄饨吃完,玉芝把煮馄饨的瓦罐端了过来:“娘,锅里还有馄饨,我给三婶和玉和送去吧!”

王氏忙道:“我去吧!”

她怕玉芝被正房的人发现了。

玉芝“嗯”了一声,拿了盖子盖在瓦罐上,拿了包袱包住瓦罐,又拿了两个芝麻糖烧饼用油纸包了,也塞在了包袱里,这才递给了王氏。

王氏抱着包袱,站在门口看了好一阵子,听正房堂屋里的人正在聊玉川在县学读书的事,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这才快步对面的西厢房走去。

西厢房里,董氏正怔怔看着玉和吃东西。

玉和小大人般叹了口气,用调羹舀了块红薯吃下,又叹了口气:“娘,我一吃红薯和玉米粥,嗓子眼就酸酸的…”

董氏没说话,用筷子夹了切得细细的萝卜丝喂到玉和嘴里。

玉和实在是吃够了萝卜,想吐,又怕娘生气,因此含着萝卜丝也不嚼,消极抗议着。

恰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董氏和玉和抬头看去,却见王氏抱着一个包袱闪身进来,娘俩眼睛都亮了——大娘轻易不登门,一登门就是来送好吃的!

王氏把瓦罐里的馄饨倒了出来,恰好够两碗,又把用油纸包的糖烧饼拿出来,这才道:“去里屋吃吧,这里容易被人看到!”

看着玉和一调羹接一调羹地吃馄饨,董氏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心酸,只吃了一粒馄饨就不肯再吃了,微笑着看着玉和吃,间或柔声道:“别急,慢慢吃,娘的这碗也给你!”

玉和连吃了好几口,抬头看着王氏:“大娘,谢谢你,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看着玉和这样,王氏立即想到了自己的玉芝小时候,鼻子里一阵酸涩,道:“没事,以后大娘有好吃的,还给你送,不过你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玉和人小鬼大:“我知道,别人要是知道了,就会抢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