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听了,不由有些烦,看了陈耀祖一眼,道:“那日我们做生意呢,哪里有时间待客!”

武氏根本不容人拒绝,王氏说王氏的,她说她的,又说了好一阵子,这才一家人一起起身告辞了——今日难得陈玉川休沐不去县学读书,他们还得再去街上逛逛呢!

送走了二房,王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叉着腰站在院子里长长吁了一口气:“以后千万别来了,烦死老娘了!”

玉芝正在准备笔墨纸砚,见状不由笑了起来:“娘,你若不喜欢二房,下次他们再过来,不说话不上茶,把他们活活冷淡走不就行了,何必让自己受委屈!”

王氏笑了起来——如果按照玉芝说的这样做,那倒是挺痛快的,只是这种事她还真不好意思做出来。

玉芝把笔墨纸砚都摆在了堂屋的方桌上,一边磨墨,一边问陈耀祖:“爹爹,咱们的饭馆叫什么名字好呢?”

陈耀祖连喝了三盏浓浓的大叶青茶,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便道:“玉芝,你来起名字吧!”

玉芝提笔蘸了些墨,想了想,道:“就叫‘陈娘子卤肉馆’吧,除了卖各种卤味,就卖几种面和几样小菜,捎带着再卖些酒,不就行了?”

陈耀祖最怕动脑子了,便道:“爹爹都听你的!”

玉芝听爹爹这样说了,也不推辞,便在纸上写了“陈娘子卤肉馆”六个娟秀的楷书。

陈耀祖和王氏都不怎么识字,却怎么看玉芝的字怎么觉得好看。

王氏一边喜孜孜搓手,一边道:“玉芝在秦老秀才的学堂里上的那两年学,可真是有用啊,她爹,你瞧闺女这字多好看!”

陈耀祖看着玉芝的字,忍不住叹了口气:“唉,玉芝要是儿子就好了…”

王氏见他扫兴,抬手在陈耀祖脑袋上拍了一下:“闺女怎么了?闺女照样孝顺你!”

陈耀祖看看王氏,再看看正琢磨菜单的玉芝,不敢再扫闺女的兴了。

玉芝道:“咱们这馆子讲究的是精而不是多,小菜不用太多,就备下几个我拿手的就行,到时候爹爹带着阿宝跑堂,娘收钱,我在灶屋掌灶!”

她说着话,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行娟秀的小字——高汤烧菜心、酸辣白菜、蒜蓉青菜、回锅肉、红烧鱼…

陈耀祖和王氏现如今看玉芝都自带光环了,玉芝说什么就是什么,都笑眯眯直点头。

玉芝拟好菜单,便道:“下午我和阿宝出去看看,让人把招牌做了,再去看看何处酒窖的酒好,到时候让人送酒过来!”

陈耀祖忙道:“对了,我跟唐二郎说好了,以后他家每日傍晚把猪肉送过来!”

既然跟着闺女进了城,陈耀祖就听玉芝的话,不再杀猪,专心看店。

玉芝看向陈耀祖:“我三叔每日早上过去取卤肉出去卖,你和他定好时间没有?”

卤肉生意自然还是主业,她家搬到了城里做生意,说好了三叔陈耀文每日早上过来取玉芝卤好的卤肉在西河镇卖,还是按照以前定的价钱,一斤卤肉让陈耀文赚十文钱差价。

陈耀祖忙道:“你既然交代了,我自然和你三叔说好了!”

玉芝做事极有条理,把诸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到了五月初三这一日,陈耀祖和阿宝在馆子门外摆好了爆竹。

阿宝笑嘻嘻仰首看着大门上方的黑漆金字招牌,大声读了出来:“陈娘子卤肉馆!”

陈耀祖笑了:“原来你这小子识字啊!”

阿宝只是笑,伸出手里的线香点燃了大门两侧的爆竹。

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尉氏县城桐叶街的陈娘子卤肉馆如期开业了。

陈耀祖和阿宝刚进馆子,还没坐下,就有几个客人上门了。

王氏坐在柜台后面,看着这几个头上插花一脸惫懒的小子,直觉声气不对,忙招手叫了阿宝过来,低声道:“你去和玉芝说一声,这几个人瞧着好不尴尬,怕不是来吃酒的!”

阿宝点了点头,一溜烟往后去了。

第55章

玉芝正在灶屋忙碌。

宽敞的灶屋里一溜摆着八个大砂锅,砂锅里正咕嘟着,灶屋里满是诱人的肉香。

听了阿宝的话,玉芝笑了起来,道:“急什么,不是有我爹呢!再不济,寒星就在隔壁守备衙署,一见声口不对,你赶紧跑去叫他!”

阿宝原本紧张得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了下来,脸上也现出了些笑意来:“是呀!”

见阿宝一溜烟跑了,玉芝站在案板前,面对着拆解了一半的桶子鸡,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阿宝跑来道:“姐姐,他们要了一碟卤肉,一碟卤排骨,一碟桶子鸡,一碟红烧鱼,另外要四碗肉丝炝锅面!卤肉、卤排骨和桶子鸡陈大叔已经给他们上过了!”

玉芝答应了一声,在阿宝的帮助下,很快就烧好了红烧鱼,下好了四碗炝锅面,让阿宝送到了前面。

阿宝离开之后,玉芝觉得手有些酸,便走出灶屋,立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景致想着心事——她忽然觉得开饭馆不是个好主意,不如像以前一样,单卖卤肉和桶子鸡。

思前想后,玉芝终于做出了决定——她的目的是赚钱和寻找阿沁,何必耽搁在这里开饭馆?

想通之后,玉芝轻松地吁出了一口气,去掉包头的帕子,解掉身上的围裙,抱着陈耀祖杀猪用的刀套去前面了。

这刀套是用硝过的牛皮做的,里面整整齐齐插着一排刀,瞧着锋利得很,全都是陈耀祖素日用的,如今他不再杀猪了,便都收在了灶屋边的柴草屋里。

此时前面馆子里只有一桌客人。

这一桌客人高声大气猜枚划拳闹个不休,桌子上杯盘狼藉,汁水淋漓。

玉芝过去的时候,恰巧这桌客人中的一个黑胖子正高声道:“老板娘,再切一斤卤肉和一斤卤排骨!”

王氏从柜台内摆着的砂锅里捞出卤肉和卤排骨,称好后交给陈耀祖送了过去。

那黑胖子吃了两口,忽然站了起来,瞪着一双圆眼,满脸通红,酒气扑鼻:“老板娘,你这肉是什么肉?”

玉芝原本站在帘子后面,见状忙推了阿宝一下。

阿宝会意,一溜烟跑了出去。

陈耀祖忙上前道:“这位客人,这都是上好的猪五花肉!”

那黑胖子听了,一脚把眼前的桌子踹翻了:“老子信天神,不能吃猪肉和牛肉,你害了老子破戒,你知道么?”

其余三个闲汉也都叫嚣了起来:“我们是天神信徒,若是吃了猪肉和牛肉,会被天神降罪的,你们害老子破戒,须得赔老子!”

陈耀祖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

王氏吓得哆嗦了一下。

玉芝听到这里,掀开帘子走到陈耀祖身旁,脆生生道:“爹,您的杀猪刀我都拿过来了!”

她自己从刀套里抽出了一把尖刀,然后把刀套递给了陈耀祖。

玉芝以前在西河镇的时候听人说起过天神教,据说这个天神教在西夏很流行,不吃猪肉和牛肉,只吃羊肉,尊奉天上的真神,特别抱团,崇尚暴力,动不动就拔刀杀人,没人敢惹,没想到在尉氏县城居然也有,只不过不知是真是假。

那几个闲汉见门帘一掀,一个容颜美丽肌肤白皙的少女走了出来,眼前都是一亮,就有一个一脸□□往前走了两步,口中道:“哟,这位妹妹生得真俊!哥哥带你入天神教吧,凭妹妹这小模样,定能够侍奉真神,天天快活赛神仙!”

陈耀祖接过自己这套家什,似战场上的士兵握住了自己的兵器,方才的胆怯一扫而空,抓住杀猪时放血用的尖刀拔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然后把玉芝拨到了身后。

玉芝握着刀大声道:“爹,娘,咱们刚开张就被人讹诈,这生意没法做了,索性拼个鱼死网破!”

那四个闲汉都是附近的混混,因加入了天神教,得了倚仗,在街市上看谁好欺负就讹谁,原本是见街上有新店开张,想着来讹诈一笔的,没想到这家居然不是弱茬,不但老板是个剽悍的杀猪汉,出来个美丽的小姑娘也敢握刀上来,不由都呆住了。

其中打头的那个黑胖子兀自虚张声势,弯腰拿起椅子抵在身前,大喝一声:“嘿!在这尉氏县,还没人敢惹我们天神教的人!”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极好听的年轻男子的声音:“是么?”

屋子里的人都看了过去,只见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簇拥着一个身着深蓝袍子的高个子走了进来。

为首的这个高个子青年生得极为清俊,脸上笑容灿烂,眼睛明亮,小酒窝深深,一对小虎牙特别显眼,正是尉氏县守备许灵。

那四个闲汉自然认识许灵,见状都愣在了那里。

许灵带着笑哼了一声:“原来你们都是邪教天神教的?”

那四个闲汉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跪了下去:“许大人,小的开玩笑呢!哈哈!开玩笑呢!”

许灵收敛笑意,双目微眯看着跪在满地狼藉中的这四个闲汉,声音中带了些寒意:“究竟是不是西夏邪教天神教的人,拿到守备衙署好好拶一拶,自然水落石出!”

听了许灵的话,那四个闲汉的指头立刻都疼了起来,当即顾不得地下淋淋漓漓的汤菜盘碟了,齐齐磕起头来:“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许灵摆了摆,手下士兵如狼似虎冲上前,用布巾堵了这四个闲汉的嘴,拖着出去了。

他快要调离尉氏县了,正要在离开前肃清西夏天神教的流毒,没想到由头这么快就找到了。

玉芝这才松了一口气,发现背上不知何时出了一层冷汗,连中衣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又湿又冷。

她走过去扶了身子发软的王氏出来,一家三口向许灵行礼道谢:“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许灵笑了起来,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充满少年气的青年,仿佛方才那个森然吓人的守备大人并不是他:“不过你们若真的诚心想谢我,待晚上我回来,给我做一桌好吃的就行了!”

玉芝笑盈盈道:“大人请放心,但凡需要,只管让人来吩咐一声,我必定准备得妥妥当当!”

许灵应该是有事,吩咐随从留下了一张他的名刺,道:“若再有人上门闹事,拿了我的名刺去隔壁衙署叫人就行!”

说罢,他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桐叶街虽然偏僻了些,可是毕竟是在尉氏县城内,因此颇有些人在外面看热闹,许灵在的时候,这些人远远站着看;待许大人走了,这些人便凑近了指指点点看。

见守备大人护着这家新开的陈娘子卤肉馆,众人心里纷纷猜测,各种神奇的想象开始在桐叶街上传播开来。

玉芝一家四口此时顾不得别的了,忙着收拾打扫客堂。

打扫干净之后,玉芝索性关上了饭馆,只留下卖卤肉的窗口,让阿宝在那里守着,她则和陈耀祖王氏商议道:“爹,娘,以后咱们不开饭馆了,只卖卤肉和桶子鸡,你们看怎么样?”

闻言陈耀祖和王氏都松了一口气,两口子都笑了起来。

王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玉芝,开饭馆太麻烦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卖卤肉吧!”

陈耀祖也露出了笑模样:“我可以学你三叔,挑着卤肉去城里或者城外去叫卖!”

玉芝见爹娘都支持她,也笑了起来:“既如此,我们就这样吧!”

一家人说定之后,都放松了下来,便商议起中午的午饭来。

灶屋里食材可不少,玉芝便和阿宝去了灶屋,烧了几样小菜,一家四口围坐在饭堂里吃了。

陈耀祖喝了些酒,用罢饭就和王氏回后面歇着了,玉芝则和阿宝一起坐在窗口看店。

玉芝切了一碟桶子鸡,和阿宝一起一边吃桶子鸡,一边聊天。

阿宝很喜欢吃桶子鸡,道:“姐姐,这桶子鸡真好吃,凉凉的,味道很鲜美,而且很劲道!”

玉芝最喜欢听人夸她做的食物好吃了,当即道:“既如此,晚上我做桶子鸡拌面,你尝尝怎么样!”

阿宝一听,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忙用手捂住嘴。

见他这样可爱,玉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道:“今日不是让你去叫寒星么,怎么把许大人请来了?”

阿宝忙道:“我是出去叫寒星的,谁知刚跑到守备衙署外面,许大人就带人走了出来!许大人听说有人自称天神教来咱们这里闹事,便直接过来了!”

玉芝眼波流转看向阿宝:“阿宝,你听说过天神教么?”

阿宝原本正笑嘻嘻夹了一块桶子鸡吃,闻言手一抖,筷子夹的桶子鸡落在了柜台上。

他垂下眼帘,直接伸手捡起了那块桶子鸡便要往嘴里塞。

玉芝一把夺过了那块桶子鸡,倒了碗凉开水涮了涮,自己把这块桶子鸡给吃了。

桶子鸡卤得味道很足,即使用凉开水涮过,依旧鲜香筋道。

玉芝吃着桶子鸡,眼睛却看着阿宝。

阿宝蔫头耷脑趴在柜台上,只是不说话。

片刻后,玉芝拿出许大人留下的名刺,伸到了阿宝眼前:“阿宝,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阿宝盯着名刺上的字看了半晌,方道:“姐姐,这些字我都认识…以后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玉芝“嗯”了一声,收起名刺,珍而重之地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笑眯眯道:“在这尉氏县,这个名刺可是很好用的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有,阿宝有的话,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阿宝听玉芝转移了话题,也开心了起来,道:“姐姐,今日咱们会不会赔钱啊?”

玉芝想了想,道:“没事,咱们先轮流歇一歇,到了傍晚时我有法子!”

下午睡了一会儿起来后,玉芝洗了个澡,换了身洁净衣裙,和阿宝端着一个盘子出了门。

许灵带着寒星从守备府回来,离老远就看到一群人正围着玉芝和阿宝,不由眉头微蹙——难道天神教的信徒又开始聚集了?

他带着寒星驱马赶了过去,这才发现阿宝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盛着切成薄片的卤肉和小块的桶子鸡,上面扎着牙签,玉芝正招呼众人品尝:“…今日我们陈娘子卤肉开业庆贺,邻里尽管品尝…”

不少人尝了一片,还想再尝第二片,阿宝端着的盘子里很快就空了。

玉芝给大家屈膝行了个礼,笑容可爱:“各位若是喜欢,欢迎到陈娘子卤肉继续试吃,‘陈娘子卤肉,好吃不贵’,卤肉一斤四十文,卤排骨一斤五十文,桶子鸡一只七钱五分银子…”

许灵看着夕阳中玉芝明媚的笑脸,满身心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抿嘴笑了起来。

玉芝这个小姑娘仿佛永远不会消沉,永远不怕困难,就像小太阳一样散发着光和热,只要在她的身边就能感受到温暖…

天刚擦黑,今日备下的卤肉和桶子鸡就卖完了。

玉芝和阿宝挂上“售罄”的牌子,关上卖卤肉窗口,叫来爹娘一起商议生意经。

一家四口围坐在堂屋方桌上,三双眼睛都看向玉芝。

玉芝得意一笑,先道:“今日的毛利是十两二钱银子,刨去成本,总共赚了三两银子!”

陈耀祖、王氏和阿宝都惊喜地笑了起来——他们还担心今日饭馆没开成,会赔钱呢!

玉芝心中雀跃:今日真是一个好开端啊!

她眼睛眯成了弯月亮,继续道:“现如今灶屋还卤着一百二十斤卤肉和四十斤排骨,其中四十斤卤肉和二十斤排骨是三叔明早回来拿的,还有二十斤卤肉和五斤卤排骨爹爹你挑着去城东转着卖,剩下的六十斤卤肉和十五斤排骨咱们放在店里卖!”

安排好这些,玉芝又道:“三叔订的桶子鸡是三只,咱们店里今日顾客预定了两只,咱们再做三只放店里预备着,晚饭后得宰杀八只小笋鸡!”

王氏笑了:“你舅舅和舅母送来的鸡都在后院放养着呢,用罢晚饭我和你爹去逮八只鸡洗剥干净!”

一切都妥当了,玉芝笑吟吟道:“方才我看到许大人带着寒星回来了。许大人是咱们陈家的大恩人,咱们别的也没法子孝敬许大人,灶屋里有不少菜蔬,不如做几样小菜用食盒给许大人送去吧!”

陈耀祖和王氏现如今看守备大人就像看天上的明月,恨不能仰视加跪拜,自然都答应了下来。

见爹娘都答应了,玉芝便去灶屋安排去了。

她手脚麻利,灶屋里一切又都是现成的,很快就整治出了六菜一汤,又装了壶玉芝自己做的薄荷酒。

这薄荷酒还是她昨晚用石臼捣碎了无数的新鲜薄荷叶,又过滤了好些遍,这才做好的。

玉芝先倒了一盏薄荷酒自己尝了,直觉又香甜,又清凉,顺着喉咙滑下,别有一番美妙滋味。

阿宝见了,忙道:“姐姐,我也想尝尝…”

玉芝饮了酒,眼睛水汪汪的,小脸泛霞,她伸手摸了摸阿宝的小脸,笑嘻嘻道:“小孩子,喝什么酒,乖啊!”

阿宝嘀咕道:“你自己不也是小孩子…”

玉芝笑眯眯道:“我可已经满十四岁了!”

阿宝瞅了她一眼,反驳道:“还有几日呢!”

玉芝才不和小孩子拌嘴,她麻利地把酒菜装进了食盒里,拿了许大人的名刺,和阿宝抬着食盒出了门,去了隔壁的守备衙署。

第56章

备衙署的正厅内,许灵正在和周长青及麾下的几个把总说话。

许灵坐在交椅上,腿长得似乎没处放了,意态闲适道:“…现在朝廷上有些人,口口声声东南海防和西南边防最重要,说我们西北土地贫瘠,大而无用,经营西北,得不偿失,我呸!”

他气得狠了,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接着道:“我和大帅说了,我们西北与西夏接壤,西夏及其背后的浩瀚汗国对我大周西北觊觎已久。他们若是得到了甘州,就可以长驱直入我大周腹地,直奔京城,那些人口口声声要停止经营西北,脑子被狗吃了么?大帅深以为然,让我等放心去做,他老人家做我们的靠山!”

想到自己终于巴结上了林大帅,许灵心里美滋滋的——林大帅不爱财,不好色,又愿意为国效力为大周办事,除了娇气了些,性子高傲了些,实在是难得的好上司啊!

厅内众人听了,心情都有些激动,纷纷叫起好来。

朝廷这几年一直轻西北重东南西南,他们这些人常年驻守西北,深知西北形势的危急及西北对大周的重要性,只是人微言轻,他们的声音根本到达不了朝廷,只能徒呼奈何。

周长青放下茶盏,笑了起来,道:“阿灵,你逮的那几个天神教徒怎么样了?你可得悠着点,虽然在尉氏县境内咱们把天神教当邪教,可是朝廷却一直把天神教当座上宾,听说天神教的长老们是太尉章大人府里常客,可是牛得很呢!”

听到知县大人叫守备大人“阿灵”,大厅内的把总们都挤眉弄眼“吃吃”笑了起来,一时气氛欢乐得很。

这位知县大人是他们守备大人年少时的伙伴,感情是极好的,如今在尉氏县做同僚,也是彼此亲近焦不离孟,两人又都生得好,再加上守备大人名声不好,早有无聊之人私下里说闲话了。

不过这些把总都清楚得很,自家大人一天忙到晚,恨不能一人分成好几个用,连女人都没时间招惹了,哪里有空去欺男霸女水旱并进!

许灵脸皮极厚,从来不怕人耻笑,笑嘻嘻道:“放心吧,我只是想借这几个杂碎,看看天神教在尉氏县的渗透情况!”

他有一种直觉,天神教是浩瀚汗国和西夏国的国教,却进入了大周,并且如鱼得水,这本身就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