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对自己现在的身高很满意,随意往别人跟前一站,便能让人气弱三分。

“免贵姓李,家父是城南李长云李员外。”

李言卿下意识搬出自己的父亲,随后看到瑾瑜手上的书卷,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能识文断字,读这四书之一!”

瑾瑜看了看手里的草纸卷,“见笑了,我虽身处穷山恶水,置于穷苦之家,也略有薄志。”

“英雄不问出处,薄志同样是志。”

李言卿将钱付给翠枝,拿上点心往回走。

瑾瑜看着李言卿挺拔的背影,心里松口气。

他能察觉李言卿打量冬青的目光,同为男人,自然知道那目光是什么意图。

一番试探下来,李言卿并不是林老二一流的无赖,便不用担心上次的事情重演。

李言卿回到家就开始收拾包袱,要去县学念书。

一路走来,脑海里总是浮现李二狗那副神态。

李言卿与陈君然是同窗好友,不过他天赋优于陈君然,是当届定额内廪生,家境优越却不用自供伙食。

他曾有意将自己的膳食分与陈君然,奈何陈君然傲骨铮铮,不吃嗟来之食。

甚至有意避开他亲妹李湘棉的爱慕,就怕旁人说人穷志短,傍大树吃软饭。

今年县学开学,他并未跟陈君然一同上路。

因为他准备在这明山镇做个土财主,宁为犬首不做虎尾。

他李家在明山镇,是首屈一指的士绅。

走出明山镇,便连末流也算不上。

可若李二狗一介山野村夫都有走出去的野心,他又怎能落于人后?

看了看刚刚买回来的那包点心,李言卿将它塞进包袱里,并未拿给李湘棉。

李长云把李言卿送出家门,捋一把胡须,对旁边的管家道:“嗯…此前我好说歹说这小子都执意留在明山镇,出去遇到一个农夫,竟能改变他的想法。”

管家一躬身,“回老爷话,那农夫,是大公子中意那个姑娘的丈夫。”

“哈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一桩。”

第34章 暗生

瑾瑜自是不知无意中改变了李言卿的志向, 搭手将纱布木板收起,买一些食材,背上背篓回了家。

除去晚上念书写字,白日里,冬青和翠枝处理食材做点心时,瑾瑜下地做活很卖力。

忙着把红豆黄豆串进苞米地, 土豆地里的杂草锄干净, 在根茎周围提起土堆, 土厚一些土豆个头才大。

他想挤出时间陪冬青出摊,而且与赵记布庄约定的时间, 差不多就是下次出摊的时间。

夏日的气候很是炎热,夜里没有太阳依然闷热,让人细细密密的出些汗水。

冬青热得脸色有些发红, 停下刺绣的手,扯了扯因出汗而黏在身上的衣裳。

分明之前她才用凉水擦了澡,这才过去多久, 浑身又是粘粘糊糊的感觉。

瑾瑜因是男子,思想也相对开放, 仅仅穿着亵衣, 还将领口扣子解开,露出大半精壮结实的胸膛。

冬青看了瑾瑜几眼, 好像感觉更热了些。

瑾瑜察觉到冬青的焦躁, 抬眼道:“不然我们把窗户打开吧?”

“可…若是起风, 蜡烛会灭的。且夏日蚊虫颇多, 你我进出都有随手关门,它们照样能寻着缝隙进来,直接打开了窗户,岂不是打都打不净?”

冬青对山里的蚊虫心有余悸,入夏之后,她的身上被咬了好些口,全是红疙瘩。

不挠的话痒得紧,一挠的话就破皮,再加上止不住的出汗,汗液浸透伤口,又痛又痒。

更有些蚊子很是缺德,照着关节处或是脚板叮咬,那种感觉,实在酸爽。

奇怪的是,蚊子并不叮咬瑾瑜,好像它们也知道冬青比较白嫩可口。

瑾瑜对此无可奈何,没有电没有冰箱没有空调,这个夏天有够冬青受的。

“这样吧,你不用穿得如此严丝合缝,至少把腰带松一松,衣裳不紧贴皮肉会好过一些。”

冬青踌躇了一下,睡觉时仅着亵衣她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此时她正端坐刺绣,衣衫不整是否有辱仪态?

顿了顿,还是将腰带解开,松开一些确实好过不少,至少不再紧紧粘在身上。

腰带松松垮垮,挂在冬青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上,领口敞开,露出浅色里衣,隐约能看到精巧的锁骨轮廓。

瑾瑜喉头动了动,突然无心看书。

心里暗自唾弃自己自作自受,分明冬青不经意的动作,能挑起他这个身心都是老处男的情.欲,他偏偏要在冬青宽衣解带时紧盯不放。

叹了口气,瑾瑜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往外走,“我出去一下。”

“瑾郎…”

冬青伸手拉住瑾瑜的手腕,一双眼饱含水光看着他。

“怎么了?”瑾瑜不着痕迹侧了侧身子,掩盖自己的窘态。

冬青低下头,抓着瑾瑜的手没有放开,反而紧了紧,秀气的骨节泛着白,“我…”

瑾瑜摸摸冬青的头顶,笑道:“屋里热得慌,我出去透透气,不走远,一会儿就回来。”

“我…我愿意…伺候瑾郎…”

话说到后面,冬青已经把脸埋到了胸口,声音几不可闻,手却很坚定的拉着瑾瑜。

冬青并非不知人事,瑾瑜时常不着痕迹起身离开,她能猜到是为何。

瑾瑜几乎怀疑自己精虫上脑,产生了幻听。顿时喜悦铺天盖地没过头顶,又害怕自己听错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等了几个呼吸不见瑾瑜动弹,冬青羞得无地自容,手如触电般收了回来。

她看瑾瑜忍得辛苦,加之这些日子对她面面俱到的关怀,方才一时冲动,抬手止住了瑾瑜的去路。

而瑾瑜无动于衷,这让她如何有脸面再抬起头来?

“我,你当我没说。”

手忙脚乱拿起针线,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从何下手。

“冬青。”

瑾瑜蹲下身,扶住冬青圆润的肩,“你看着我,并非我不想要你,我想要你,却也尊重你,你不必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不用伺候任何人,我要你准备好全身心的属于我,而不是一时的心软冲动。”

冬青愣愣看着瑾瑜,脸上的羞红还未褪去,心里百感交集。

这世上,竟有如此男子!

“莫不是…你有隐疾?”

瑾瑜闻言脸一黑,这小女子什么脑回路?

他不过是觉得现在火候还不够。

人说爱是克制,是恒久忍耐。

在遇到冬青之前,他对此并不理解。

哪怕冬青只是脑子一热愿意把身子交给他,他也满心欢喜。

但他们没有明媒正娶,没有去官府登记,更没有成亲仪式。

若现在他顺势行了夫妻之礼,不说他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冬青心里定会有很大的缺憾,这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一辈子都补不回来。

瑾瑜是死过一次的人,不希望自己的妻子人生存在任何遗憾。

只可惜,赶走精虫做了这柳下惠,冬青却认为他有隐疾?

“今天就要让你好好检查检查,为夫到底有没有隐疾。”

瑾瑜取走冬青手里的绣布针线,将冬青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欺身压过去。

一把扯掉冬青的腰带,大手顺着衣角探进去,握住光滑细嫩的腰肢。

瑾瑜的手很粗糙,滑过肌肤引得冬青一阵颤栗,充满侵略性的瑾瑜让她难以招架。

忙伸手抵住瑾瑜下压的胸膛,“我,我很害怕,我大约是还没准备好…”

“哦?可冬青你还没检查我是否有隐疾。”

瑾瑜抓住冬青的手,强硬往腿.间摁去,引领那只柔若无骨的手共舞。

冬青心如擂鼓,只觉头脑轰鸣,一片空白,思绪完全无法运转。

黑暗里触觉变得十分灵敏,甚至能感受到掌心里每一个细节,每一次脉动。

生机勃勃,仿佛随时能脱手而出,却又被瑾瑜牢牢摁住,抽手不得。

瑾瑜呼吸变得粗重,低沉的声音在冬青耳畔响起,“如何?对为夫的东西可还满意?”

“瑾郎…我知错了,这次就饶了我吧!”冬青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她无法想象那等巨物进入身体是什么感受。

瑾瑜心头一慌,略微欠身,轻抚冬青面颊,“别怕,不过是跟你预习一下,我会等你真正准备好接受我的全部。”

第一次看到这具身体的老二时,瑾瑜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可比他前世可观得多。

一直知道前生自己的东西算不上傲人,但对比下来还是忍不住气闷。

“真的?”冬青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瑾瑜。

“真的,但切记莫要再说我有隐疾。”他是男人,自然不能免俗,禁不起激,千万不能说一个男人不行。

冬青点点头,“嗯。”

安抚好了冬青,瑾瑜愁眉苦脸,“你说这怎么办?”

冬青脸一热,“我哪知道怎么办?你,你平时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想要我家娘子帮我。”瑾瑜凑在冬青耳边,缓缓说道。

冬青吓了一跳,一双含情目睁大,“你方才刚答应过我,会等我完全接受,如今想反悔不成!”

“借你的手一用。”

不由分说拉起了冬青的手。

事后瑾瑜靠在床头,冬青坐在一边,脸红红的,捧着自己触碰过瑾瑜的那只手,眼睛里有些晶亮。

瑾瑜看着冬青的小模样,不由得好笑。

冬青学习能力很不错,看来,他日后的性福生活是有了保障。

有了这次的“亲密接触”,他与冬青的关系,便更近了一步。

冬青心里筑起高墙,将所有试图接近的人拦在心门之外。

而他要做的,是把那堵高墙慢慢瓦解。

如今看来,他至少成功了三分之二。

翌日,冬青和翠枝忙着打包点心,瑾瑜把自己抄好的四书与诗经包上。

准备拿去墨染阁,换取五经里他没有的那几本。

陈君然借给他大学、中庸、孟子、论语四书,再加上五经中的诗经,他目前还差了尚书、礼记、易经和春秋。

瑾瑜花三月有余的时间,将四书背了个滚瓜烂熟,意思理解透彻,准备开始着手学习五经。

童生试每年二月举行县试,而院试三年两考,瑾瑜想赶着下次院试之前取得考取生员的资格。

虽然还有十来个月的时间,他的记性也不差,但瑾瑜心里的底气不是特别足。

因为到时候,满打满算他也只学了一年有余,而看古人动辄寒窗十年,心里不免忐忑。

不过如今也没什么退路,好歹他现在有的是力气,养活妻儿老小不成问题。

而且年岁不过二十出头,试一次不中,还有机会再试一次。

只盼着这几本手抄本,能换得他缺了的那几本书。

每次瑾瑜跟着去出摊,翠枝心里都松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

到集市上,照旧翠枝先行守着摊子,瑾瑜与冬青去布巷一趟。

不过这次没有去金线坊,冬青上次接的活还没有绣完,用不上去交活。

赵德看到瑾瑜二人如期而至,脸上笑起了一堆褶子,“来看看这布料,是不是您要的样子?”

瑾瑜走过去,赵德从柜台上牵起一匹布料,“照您说的,网格状,间距一致,软硬适中。”

瑾瑜接在手里摸了摸,这应该是用麻织造的,确实是网格状,间距也几乎一致,就是少数地方有些乱线交缠。

而且颜色不是纯白,带着微微的黄,是米白色。

第35章 信任

不过算不上是特别黄,只要不跟纯白布料放在一起, 基本不用在意这一些些的黄。

瑾瑜沉思片刻, 道:“可以, 不知道进了几匹这种布料?”

赵德示意伙计, 伙计从柜台下面又搬出一匹,“因客官您没见着, 怕不合您心意,这次只拿了两匹。”

“那两匹我们都要了, 多少钱一匹?”

赵德拿着算盘拨了几下, 一行说, “这布料八文钱一尺,一匹有四丈长,两匹就是八十尺,拢共就是…六钱又四十个铜板,从押金里扣。”

“嗯,将丝线棉线各色给我拿上一绺,这两匹应该能用上一些时日,押金暂时不取走, 待我用完再来告知东家进货。”

瑾瑜决定先拿这两匹回去试试,能成再做二说。

赵德稍一思索便应下, 将两匹布和一大把线包给瑾瑜, “加上绣线, 一共八百五十七文, 七文零头给你抹了, 八钱半。”

看着赵德在契约上记清楚,瑾瑜和冬青便拿上布匹绣线,离开布巷,去了墨染阁。

墨染阁的东家,同意瑾瑜用四书加诗经换取尚书、礼记、易经与春秋。

瑾瑜又选取了各色染料与几沓大张的草纸。

草纸拿回去抄写五经之四做注解,顺便还能做个纸板。

他留在家里的四书与诗经,就是用这种草纸,整齐的抄写,逐一做了注解,按顺序叠起来,再用冬青的针线缝合在一起。

虽然看上去不如订本书好看,但却经济实用。

翠枝看到瑾瑜二人买的布料,心思动了动没有说话。

冬青两夫妇总有稀奇古怪的想法,好些观念她无法理解,但二人对这个家挺好,她也就懒得过问。

傍晚收摊回到家里,王氏在灶屋忙着做饭,大狗和李老汉去山里砍柴去了。

翠枝搭手做饭,瑾瑜与冬青回了屋里。

拿出丝线与布料,平铺在桌上。

冬青好奇道:“这下要如何?”

“先裁剪,按照刘大娘要求的大小,六尺高低。”

瑾瑜去找卖烧饼的刘大娘问过,刘大娘想要个四扇围屏。

屏风要双面都有花色,绣娘和木工价格很高,这个大小的四扇围屏做下来,至少近二十两银子。

看到冬青新奇的绣法,便忍不住想自己来绣,想来能省不少钱。

听说瑾瑜能给她画,刘大娘按屋子的大小给瑾瑜说了尺寸,花色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瑾瑜提议,既然四扇围屏,那便可以绣上梅兰竹菊四君子,宁静且高雅。

刘大娘听瑾瑜说得头头是道,一拍大腿就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