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然过去十多年都扎在书海中,场下这么多村民, 他竟有大半觉得面生,一时怯场, 少许磕巴。

瑾瑜走上前, 宽厚的巴掌落在陈君然肩头, 让他心定一些。

不知为何,身侧多了一人果真踏实不少,此前一人独站在前, 两边空荡荡的, 莫名就心底发虚。

清清嗓子将一段话说完, 场下少不得一阵掌声与叫好声,村长万分欣慰。

陈君然望着瑾瑜笑了笑, 原来在许多人跟前说话, 并不如想的那般困难。

有了此次开端,日后再遇此境, 心底也不发虚。

该有的流程走完, 瑾瑜和冬青从高台上并肩下来, 一众村民不由得目不转睛。

二人郎才女貌,眉眼间光华流转,透着丝丝儿的贵气,一股鹤立鸡群之感油然而生。

自伊始见冬青,他们便觉冬青与这个小山村格格不入,而瑾瑜更是在众乡亲的见证下,肤色一点点浅化,气韵一层层升华,最终有了俯瞰山河的气概。

瑾瑜二人走进人群,陈君然紧随其后,被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道贺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不少人询问考秀才举人困不困难。

瑾瑜只得停住脚步,“多谢各位,至于考秀才举人难不难,看天分而定,有人一试就中,有人考到白发老翁也难以上榜。”

后方不少人撇嘴,虽然他们大字不识一个,但显然不信瑾瑜之言。

瑾瑜读书两年,一年内接连参加县试乡试,都是一次就中,村长家陈君然也只考了两次。

他们是家里没钱,若不然,将自家孩童送给冬青教导,长到十七八去参加科举,考中的几率定不会小。

至于为何要交给冬青教导,因为瑾瑜是冬青教导出来的。

瑾瑜不知道旁人把他考上举人的功劳都归给了冬青,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打算反驳。

大伯一家被挤在外围,与瑾瑜和陈君然说不上话,赵氏拼命的往里挤,揪住前面人的衣裳,就把别人扯出来。

“让一让让一让,二狗要去我们家落脚!”

瑾瑜身后的王氏听到赵氏这话,脸色一沉。

顾及到瑾瑜都是要做官的举人老爷了,她们自家人都注意着不再叫瑾瑜作二狗,而是唤瑾瑜的字,这赵氏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叫瑾瑜二狗。

不过没有当场发作,左右清水沟的人都知道瑾瑜的小名,再说她们瑾瑜现在是有身份的人,她不能小家子气像泼妇一样,给瑾瑜丢份。

赵氏已经领着一家子挤到瑾瑜跟前,满面笑容,“二狗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息了!要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们也好浆洗被褥让你歇息。”

大伯附和道:“是啊,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现在忙秋收,没时间收拾,屋里乱七八糟的一团,怕脏了你们的衣裳。”

瑾瑜顿了几个呼吸没有接茬,说实话他有些尴尬,大伯母是什么样的人大伙心知肚明。

之前他还没有考上秀才时,大伯母话里话外都透着对他们家的糟践。

看不上他们家比较穷,看不上他们家人丁单薄,还瞧不起他花精力去读书,觉得他在做无用功,等着他考不上好看笑话。

而大伯家其他人,都是默许大伯母这种行为的,没人说大伯母半个不是。

后来他得了县案首,按例进学授了秀才功名,再回来摆席时,大伯一家的态度就好了不少。

时至今日,他考上了举人成为候补官员,大伯母这自发熟稔,佯装责怪的亲切口吻,实在显得不伦不类。

果然趋炎附势无处不在,想要不被别人看不起,就需奋力往上走。

想到此处,瑾瑜也挂上笑容,看上去十分亲和,“我们临时决定回乡,来不及捎信回来,不过无事,虽然如今我有了功名,但人不能忘本,环境艰苦若大伙都忍得,我们又有何忍不得?不碍事,照旧就好。”

这话一出,周围村民看大伯母一家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微妙。

瑾瑜不提,他们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并不觉得赵氏那话有何不妥,只当是瑾瑜有了功名矜贵起来,赵氏怕惹得瑾瑜不喜才出此言。

经由瑾瑜一说,就显得大伯一家看瑾瑜中了举人便巴结于他,毕竟赵氏是什么样的人村里人有目共睹。

而瑾瑜并未因中了举人就用鼻孔看人,一如既往谦逊有礼,没有忘记自己也曾是清水沟农夫中的一员,将自己与众人一视同仁,实在讨喜。

当下众人看瑾瑜好似又顺眼了几分,心里默默给自己提个醒儿,像赵氏这种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深交不得。

大伯和赵氏没听出瑾瑜话里有何不对,权当瑾瑜说客气话了。

看瑾瑜没有任何反面情绪和小动作,大伯大笑不已,不愧是他们李家的骨血,不管以前有多少龃龉,终究是顾着大局的。

“不错不错,下次若是回来,可一定要提前让人带信回来,我们也好准备准备,那我们边走边说,商量一下明日的宴席。”

瑾瑜点头,抬手引路,把大伯让在前面,“您是长辈,您先走。”

“哈哈哈好!”大伯此刻觉得自己极有面子。

有这么个考上举人的侄子,还对他敬重有加。

当下领着一家子人,大刀阔斧从村民中间走过。

考上举人的瑾瑜没有用鼻孔看人,反倒是赵氏下巴挑得老高,跟在大伯身边走在了最前面。

王氏有些气不过,在后面跺了跺脚,想不明白为何瑾瑜要给大伯家这么大的面子。

对于赵氏这种人,就应该不留情面,让其当众颜面扫地才是!

要不是她不好拂了瑾瑜的面子,恨不得立刻就上前撕破赵氏伪善的嘴脸,让其原形毕露。

冬青笑着摇头,伸手扶了王氏,低首轻声道:“娘,您先别恼,看看周围乡亲的脸色再说。”

王氏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抬眼四下看了看,只见不少人对着大伯家几人的方向,面露鄙夷之色。

还有些本就尖酸的妇人,趁着大伯一家走上前看不到,在背后往地上啐口水。

王氏心中这才有些了然,原来瑾瑜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让大伯一家犯了众怒,遭村民唾弃。

旁人看赵氏那神色举止,指不定在心里骂她狗仗人势。

自家儿子能考中举人,又怎么会是偶然?不用撕破脸皮,寥寥数语,无形中把对手推向众人对立面,自己做了好人。

怪不得,冬青从来不怒形于色,无论旁人说什么,一直笑语嫣然。

那是因为人冬青眼光长远,见过大场面,看得透彻,一般农妇浅薄的算计都不放在心上,四两拨千斤就推了回去。

王氏心中阴霾散去,看了看旁边的冬青,照着冬青的神情学了一番,挂上温和得体的笑容。

大狗一路跟人说笑,他家傻子弟弟如今是举人了!

翠枝看着冬青和王氏的举动,她也不自觉跟着冬青学动作,慢慢走远。

李林深深看了冬青夫妻俩一眼,快步跟上。

李老汉一行人,回到自己曾经的家,心里感慨万千。

当初想着万一城里生计淘不下去,还要回到这里来操起老本行,没想到冬青一手生意做得好,瑾瑜也一路考进了京城,看情形是不可能会回来了。

一家人没有吱声,就算他们不会回来扎根,当初契约照样生效,赵氏越是想贪图他们家的地和房子,那契约就越会成为赵氏心里的一根刺,担心他们哪天回来把地和房子收回去。

若心无贪念,不论有无一纸契约,地都是自己种着,房屋自己住,能种几年算几年,自能过得舒心豁达。

看着大伯家几个女眷忙里忙外给他们收拾住处,瑾瑜领自家人坐在院里,老神在在吃着茶。

既然她们如此喜欢自降身份的巴结,那自己一家人不享受白不享受,随她们去折腾。

因陈君然和瑾瑜一同中举,两人准备一道摆宴,村长与陈君然跟随来了大伯家。

一行人围桌而坐,瑾瑜慢悠悠喝着茶,没有提摆宴之事。

大伯和三个儿子坐在桌子对面,大伯率先开口,道:“明日的宴席怎么说?要在哪里摆?”

村长接话,道:“这次中举是大事,要请全村人吃酒,我们两家的屋里都没这么大的场地,不如在河岸上摆。”

沿河一带地势平坦,近日又风和日丽,在那里摆上百桌都不成问题,请村里的妇人帮忙,架上大锅做吃,一轮就能吃完,省事儿。

众人一想,觉得此举可行,就定了下来。

村长又道:“那我让君平君安君逸三兄弟去能帮忙的人家请一下,顺便让她们把家里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搬着来。”

众人点头,大伯皱起眉头,道:“那饭食菜品怎么办?全村人吃,一定少不了,我们家也没这么多粮食和菜,明日就要摆,时间太赶,现在日头都偏西了,去镇上买可能来不及。”

冬青道:“这个不碍事,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才没顺路从镇上采购东西,而是准备就在村里买这些。家里有余下肉的,有粮的,有菜的,都可以拿来卖给我,村里人有钱赚,我们也凑齐了摆宴要用的东西。”

村长一拍膝盖,懊恼道:“冬青你为何不早说?早知如此,方才把村民聚起来时,就应该一道把这事跟他们说了,顺便通知她们明日一早带上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过来帮忙,还不用君安他们挨家挨户去通知。”

冬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疏忽了,只能麻烦爹爹再去敲一次锣,现在正值秋收季节,不用费力背去镇上他们就有钱可赚,不会嫌麻烦的。”

村长叹气,“那只能如此,这下可得商量好了,一并说了去,我可不想一日之内敲三次锣。”

一众人哄堂大笑,只有大伯依然愁眉不展,“话是这么说,但这事这么大,总得有个掌事,管着用来置办的银钱还有买回来的东西,谁负责去买东西也是个问题。”

赵氏与大伯对视一眼,在一旁插话,道:“对啊,你们走一天路也累了,这事总得有个操办的人。”

他们想的,是明示暗示,瑾瑜松口让他们家负责掌事,那银钱和买来的东西就是他们管着。

看李老汉一家如今的穿着,应该是赚了些钱的,一个月至少不会低于二十两。

这次办事,有村长跟着添银,两家凑起来定是不少银子,掌事多少是有油水可捞的,如此一遭下来能捞不少。

瑾瑜对大伯和赵氏的小算计了然于心,寻思着要不就答应下来,他们也能省事,出些银子,只需要坐享其成就行。

冬青却笑意盈盈,道:“我不累,我能负责这事儿,买的东西我会把账面记清楚,只是要麻烦几位堂哥帮忙过秤。”

她还记恨赵氏与周氏对翠枝的恶毒之语,一文钱的便宜都不想让赵氏占了去。

而且,赵氏实在贪得无厌,她备了三十五两银子对付这次宴席绰绰有余,若是让赵氏置办下来,只怕大半都要进了赵氏的腰包,用在宴席上少之又少。

花这么多钱办不出一场体面的宴席,旁人少不得说她们抠门。

白白花钱还遭人诟病,恕她干不出这样糟心的事儿来。

果不其然,冬青把赵氏准备捞油水的路堵回去,赵氏脸色就有些不好,但没法发作。

大伯干咳一声,“那行,既然都定下来了,大牛二牛你们跟着冬青和你陈叔去场子那边,帮忙搭把手。”

村长点头,起身带头往场子那边去,准备敲锣召集村民,让他们把家里能卖的菜和肉拿来卖给冬青。

瑾瑜放下手里的茶碗,起身跟着冬青走,他也去帮忙搬一下买回来的东西。

脚还没跨出门槛,就被大伯叫住。

“二狗你等等,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嗯?”瑾瑜只得停住跨门槛的动作,转身走到大伯跟前,看了一眼大伯身后的赵氏。

“不知大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大伯吸一口老旱烟,吐出一圈白眼,眯着眼睛,道:“嘶…不是大伯说你,你如今都是举人老爷了,怎么还被冬青管得死死的?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们大男人,什么事都应该自己做主,容不得女人指手画脚。”

看着大伯故作深沉和赵氏在身后假装不耐烦大伯又不敢反驳的模样,瑾瑜突然笑起来。

大伯莫名其妙,从烟雾里抬头看了瑾瑜一眼,“你笑什么?现在管教还来得及,不然日后你进了官场,她若再指手画脚胡搅蛮缠,可能会毁了你的前途,不得不防啊!自古都有红颜祸水的说法,多少英雄豪杰,最后一世英名就毁在女人身上。”

瑾瑜笑了一会儿,收敛些许笑意,问道:“那大伯觉得,该如何管教冬青才能防止她毁了我的前途?”

只见大伯吞云吐雾的想了一会儿,道:“不如从今儿开始,从一件小事着手,她主动要去做这个掌事,你摆出大男人该有的架势,命令她不许做这个掌事,看她会如何。”

“哦?”瑾瑜挑眉,“我管教妻子总不能耽误明日的宴席,得有人采办,不让她做掌事,那这个掌事该由谁来当才合适?”

大伯满面苦大仇深,“这倒是个问题。”

这时赵氏在后面接话,道:“不如这样,让你大伯来,你大伯算账快着呢,我们是一家人,总不能不帮你,让你宴席办不下来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瑾瑜又笑,“那还真是十分感谢大伯和大伯母的良苦用心,这般的为我操心。”

大伯起身,收起烟袋,“谢什么,你是我亲侄子,不帮你帮谁?那我们这就过去,我接手掌事采办,你将她带回家背着人管教,好歹给她留些面子。”

赵氏跟着大伯走到门边,却看瑾瑜不见动作,奇怪道:“怎么不走?”

瑾瑜突兀地笑了一声,“大伯和大伯母双簧唱得不错,我也是身上没零钱,不然都想往你们跟前丢钱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氏脸色有些不对,怎么听都觉得瑾瑜这话是在讽刺她们。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瑾瑜蓦地阴下脸来,“冬青是我的妻子,我就愿意惯着她,就愿意她对我指手画脚胡搅蛮缠,什么时候轮到大伯来插手管教了?”

看瑾瑜不留情面,大伯脸色十分难看,却没有开口,倒是赵氏忍不住先跳脚。

“你别不识好歹,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冬青那个妖妇,不知道对你施了什么妖术,不然你一个傻了十几年的傻子能变聪明?可能都给你下蛊了,你看看哪个男人会对妻子言听计从?你自己都不觉得奇怪?”

瑾瑜觉得赵氏可笑至极,自己身为女人,却要推捧男权,就好像自己被男人奴役毫无人权可言还十分光荣一般,实在可悲。

“不觉得奇怪,我还乐意让冬青骑在我头上呢,我还乐意给冬青当牛做马,你奈我何?若是她能施妖术让我变聪明,大可对我再施几百个妖术,我不介意,以免沦落得跟你一样愚昧不堪。”

“你!你…”赵氏被瑾瑜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瑾瑜直跺脚,说不出话来反驳。

大伯上前一步,沉声道:“二狗,你这话就过份了,贸然插手你的家事是我们不对,但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大伯母说话?无论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读圣贤书考上举人,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瑾瑜好笑道:“嚯…还知道拿伦理道德来压人?长辈?麻烦你们先去河边照照自己还有没有个长辈样,顶着长辈的帽子就能因为蝇头小利为所欲为?长辈二字,并非你们倚老卖老作恶事的挡箭牌。”

大伯被堵得哑口无言,是他小瞧了冬青的能耐,也小瞧了瑾瑜的辩驳与自主能力。

这个法子是赵氏对他提议的,以男人的角度施以激将法,一般男子被他们夫妻这么一套下来,多少都会有些动摇。

他一寻思就答应一试,想着瑾瑜毕竟年轻,血气方刚,又正值春风得意之际,一定经不住这套激将法刺激。

没成想,能考上举人的人不是善茬,太有主见,不容易被人影响。

瑾瑜看着眼前的二人,摇了摇头,“激将法还是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我见得多了,对我没用,下次省些力气。”

说完往门外走,走至二人身侧,瑾瑜停住脚步,冷声道:“你们怎么编排我都无所谓,但贬低冬青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否则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本想着都是亲戚,为了不让李老汉难做,他会维持表面的虚情假意。

只可惜,别人并不领会他的好意,非要弄得难看。

那便让它更难看,左右他们家人都挺好看的,难看也只能是别人难看。

瑾瑜走远,留下大伯与赵氏在院里,方才瑾瑜的语气,寒凉得如同冰渣子,顺着脚底蔓延到了头顶心。

半晌,二人才回过神来。

大伯懊恼不已,瞪了赵氏一眼,手指往赵氏脑门上戳,“老早我就跟你说过不要算计别人!这下好了,我费劲攒起来的那点情分一散而空,以后二狗怎么可能提携大河?让你给我出馊主意!”

赵氏被大伯狠狠戳了几下脑门,险些站立不稳,喏喏不敢搭话,心里把大伯从头到脚咒了个遍。

说的好像只有她想算计别人似的,要是大伯没那么点小心思,怎么会答应她的提议?

到头来事情砸了,就什么黑锅都往她身上甩。

瑾瑜离开大伯家,迅速调整心态,满面笑意来到场子上。

已经有不少人家,拎着白菜或是萝卜腊肉等等东西,排着队走向冬青。

李大牛与李二牛搭手过秤,李林和大狗翠枝帮忙收放清点,冬青登记在账本上,按市价结钱给村民。

换了钱的村民喜不自禁,比拿去镇上方便多了!都不用守着卖,价格也高。

冬青看到瑾瑜过来,抬头笑得眉眼弯弯,“瑾郎,你为何这么慢才过来?”

瑾瑜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冬青光滑的脸颊,“无事,不过是在路上遇到村里人,闲扯了几句。”

冬青嗔怪看了瑾瑜一眼,“莫要动手动脚,大伙都看着呢。”

“嗯?有么?”

瑾瑜转脸看向众人,本来围观的众人立刻转头假装看风景。

那扇铜锣可真好看啊!

第66章 豪气

看众人那强行看风景的模样, 瑾瑜不禁好笑,憋笑扯开话题,道:“已经买了多少?你有没有算算拢共买多少合适?”

冬青手上不停, 道:“算过了,我们不了解他们的饭量, 我都往多了算的,保证只多不少, 也不会多太多, 若是吃完席没用完的, 可以留给干爹处理。”

瑾瑜没有异议,“行,那你看着办, 我今日就不动脑了,干点卖力气的直头活, 随便支使我做什么都行, 我的掌事大人。”

“不要脸皮…”冬青不敢去看瑾瑜和四周村民, 莫名觉得瑾瑜最后那句话让她脸皮发热, 十分羞人。

那是因为, 两人共赴巫山时, 瑾瑜总爱在耳边称她大人, 语调与此相似。

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丝丝磁性, 仿佛从骨头上刮过, 刮得人浑身发麻。

小圆站在冬青身后, 看冬青白皙的耳朵慢慢爬上砣红,最后,小巧玲珑的耳廓耳垂变得鲜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