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绣暗道。家里太穷,地位太低,陡然富贵起来不适应也能理解。

钱三贵摆手道。“快别这么叫,别人听了。会笑掉大牙。”

让他们按辈份叫自己钱大叔或是钱爷,叫吴氏吴婶儿,或是吴奶奶,叫程月钱家娘子,叫钱满霞霞姑或是姑姑,叫锦娃锦哥儿,绣儿绣姐儿。

又硬撑着身体分派了活路。

晚饭后,钱亦锦就去趟里正家,把自家附近的地买下来,在自家院子旁再盖几间房子。之后,黄铁和钱华两人帮着盖房兼地里的活计,王氏帮着吴氏做饭、洗衣、打扫卫生,钱晓雨现在还有伤,就先帮着喂鸡和做针线,王晓风上山砍柴,放牛。晓雷现在暂时不安排事情,以后给锦娃当小厮。

钱华和黄铁的月钱是二百文,魏氏、钱晓雨、钱晓风的月钱是一百文。钱晓雷吃白饭,暂时没有月钱。

钱亦锦补充了一句,“我家现在比较贫困,只能给这么多月钱。咱们一起齐心协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钱三贵又把住宿分配了一下,东厢三间房暂时给他们住。这三间房都是独门向外开,钱华两口子一间,钱晓雨一间,黄铁和钱晓风、钱晓雷共用一间。

吴氏领着王氏进厨房做了一大锅面条,碎肉打卤。虽然主子下人吃的都一样,但分了两桌,一桌主子,一桌下人。

饭后,吴氏领着其他几个下人去收拾房间,钱亦锦拿了一包点心领着钱华去汪里正家谈买地的事。

他们刚走,钱老太和钱大贵就来了。他们直接进了钱三贵的卧房,当听说他家买了几十亩田,还买了这么多下人时,两个人吃惊的张开嘴半天合不扰。

“买了这么多东西,那两盆花得多值钱哪!”钱大贵感叹道。

“嗯,那花是珍品,本来就值钱。再加上梁公子体恤我们贫困交加,给了高价。”钱三贵虚弱地说。

在县里的时候,钱三贵和小兄妹就商量了,村里的人都知道几位贵公子去了他家,钱满蝶和王管事一家也看到他家卖花给梁公子得了一大笔钱。那么,这笔钱似乎也瞒不住了。不如把买田和下人的事都说出来,当个名副其实的小地主。况且,家里有了这么多人和一个练家子,貌似自家的后台也非常强大,也就没必要再藏着瞒着装穷了。

钱三贵除了没说家里还剩下的三百多两银子的事,其它的都说了。还说家里还剩下几十两,正好可以买点地修几间房子给下人住。

钱老太心疼的脸都皱成了包子,数落道,“有那么多钱该留着慢慢花啊,买那么多下人干什么?”

钱三贵笑道,“家里的人多了,那些欺负我们家势弱的人也就不敢再打坏主意了。娘放心,他们闲不着。等田交给我们后,事情多得紧。”

钱亦锦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汪里正答应明天上午来量地,说村西边的荒地不值价,就一贯五百文一亩。

几个人又商量着盖房子的事宜。钱三贵的身子不太好,钱亦锦要上学,有些事还得请钱大贵父子出面。

由于起得早,又忙了一天,钱亦绣觉得小身子骨已经疲惫不堪,便早早回了小屋。却看见小娘亲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好像她今天晚上一直都不太高兴。

钱亦绣过去搂着她胳膊问,“娘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程月嘟嘴说道,“公爹说让小雷给锦娃当小厮,可是,都没给绣儿买个丫头,怎么能这样!”

原来是为自己抱不平。

钱亦绣把小脑袋靠在程月身上说,“晓雨就是丫头呀。”

“可晓雨是咱们全家人的丫头,不单是绣儿一个人的丫头。”程月认死理地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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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理解

钱亦绣劝道,“娘,咱家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再买多了人养不起的。”

程月心疼地把女儿搂进怀里说,“绣儿放心,等娘把双鸭戏水绣完了,再绣一幅更好的,多卖些银子给绣儿买丫头。”又强调,“单给绣儿一个人买。”

钱亦绣满满的都是感动,凑过去亲了两口小娘亲说,“娘亲真好。不过,绣儿现在还不需要丫头,娘千万不要太劳累。”

晚上,困极了的钱亦绣还是睡得不踏实。家里只剩下三百两的银子,还得想法子再挣些才安心。

床底下没有那么多银子,又有了八十亩的水田契书,自家终于成了小地主,院子里又多了一个练家子和几个壮胆的人,钱三贵两口子倒是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吴氏、钱满霞又早早起来了,今天还要做蛋糕,要给王管事家送去。

钱亦绣不放心,也顶着熊猫眼起来了。

吴氏心疼道,“这点小人儿,别太辛苦了,回去歇着。”

“我怕你们把蛋糕做成蛋饼。”钱亦绣摇头拒绝。

钱华一家和黄铁也都起床了。钱华和黄铁找东西先给牛搭个简易窝棚,王氏去松潭挑水,晓雨进厨房帮忙,晓风拿着扫帚扫院子,晓雷给老爹跑腿递东西。

等钱亦锦起了床,便把黄铁拉着让他教自己学武,又让晓雷跟着一起学。

钱家三房迎来了最热闹的一个清晨。

钱亦绣看着这热闹的景象直乐呵。人多好啊。自家终于不是以前那个只有老弱病残,随便被人按一指头就趴下的钱家三房了。

她们先蒸了两锅蛋糕。

饭后,钱亦锦上学带了一个篮子。路过钱家大院时,拿出十个蛋糕给钱老太,还剩十个拎去私塾孝敬张先生。

之后又蒸了三锅,放凉后,吴氏和钱亦绣便带着背着四坛子醪糟的王氏。拎着两个食盒的晓雷。一起去了宋家庄子。

第一次不背任何东西的吴氏还有些不习惯,想帮晓雷分担个食盒。晓雷懂事地说,“不劳吴奶奶亲自动手。小子拿得动。”

到了王管事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款待,请坐,倒糖水。王管事婆娘还来陪客。蛋糕的香味馋得王管事的孙女蕙姐儿吵闹不休,拿了一块给她。吃了还想要。

王管事觉得这蛋糕虽然只是糕点,但吃着着实跟别的点心不同,况且大儿子也要去省城送山货。便道,“本来过些天良子才会去省城。既然这个蛋糕不能久放,大少爷又快回京了,让良子明天一早就赶去省城。”

省城西州府离溪山县不算太远。大概有一百八十里地,马车赶快些。若是辰时初走,可以在天黑前赶到。

几人回了家,钱大贵已经陪着汪里正来量地了,钱三贵也被黄铁背了出来。钱华还拿了一把椅子,随时让钱三贵坐下歇息。

汪里正看得直捂腮帮子,他牙痛。再不服气,也只有忍着。

其实真不是钱三贵故意显摆有了下人,确实是昨天连累带气,身子又不太好了。

钱亦绣没去凑热闹,她昨晚已经悄悄把自己的意思跟钱三贵说得很清楚了。

开始钱三贵和吴氏听说买那么大一块地还不愿意,钱亦绣便说了松潭的好处。把自家做醪糟、蛋糕好吃,以及爷爷这么重的病能拖到至今,还有松潭旁那棵茂盛的百年老松,都算在了松潭上。

钱亦锦也帮着妹妹说。

钱三贵本来就通透,又觉得孙女早慧,再一听松潭有这么多好处,认为是该先下手为强。

吴氏还想不透,不太愿意。但男人同意了,孙子又极力赞成,也只有同意。

既然要把松潭买下来,就不能单只买那一块,否则会被人怀疑,便只能把从那里到自家的一整块地都买下来。这一块地虽然不能种粮食,但可以挖塘种藕养鱼。这个进项肯定比种粮食多。

吴氏说道,“咱家只会种地,又没人会种藕和养鱼。”

钱亦绣暗道,我会。但嘴里还是说,“我下晌的时候已经求了崔掌柜,他说可以帮咱们找会栽藕养鱼的人来教咱们。而且,钱华大叔说他年青的时候在湖广侍弄过莲藕,很是懂些门道。正好家里买了这么多人,他们可是有事做了。”

从石溪山脚往北,到她家前院齐平,再从她家院子起往西把松潭围进来止,这些加在一起大概有个十六多亩地。汪里正只给他们算了十五亩,这就要二十二两银子又五百文。加上请汪里正去县城办事及打点,共给了他二十三两银子。

买了这些地,不说汪里正,连钱大贵都吃惊不已。他劝钱三贵道,“三弟买这么多孬地作甚?就是再建个院子,只买个两亩地也够了。”

汪里正也好心地说道,“你有那个钱,还不如买几亩地,虽然贵些,但总有个产出。这荒地是便宜,买了干啥?种草?”

钱三贵笑道,“不种地,到时候挖塘,栽藕养鱼。”

“藕是那么好栽的?鱼是那么好养的?咱是庄户人家,只会种地。”钱大贵劝了半天也没用,只得气鼓鼓地站在一旁生闷气。

钱三贵知道大哥是为自己好,但他也不好多说。想着等以后把藕栽好了,再让大哥跟着自家一起栽。

地一量好,汪里正回了村,村里便炸锅了。花溪村最穷的钱三贵家,竟然一夜之间就发起来了。

钱三贵家的孩子误入深山,竟然找到了两株值钱的好花,卖给京城贵公子得了几百两银子。钱三贵又被钱烧得发昏,先是在蒙溪村买了几十亩田,又买了六个下人,还花二十三两银子在村西头买了十五亩荒地的事在村里迅速传扬开来。

花溪村人吃惊羡慕的同时,表示了各种不理解。绝大多数人,包括那些庄把式好手都在摇头,说钱三贵是不是脑袋被钱烧坏了。

“那片地大是大,产出却还比不上一亩坡地,买来有个屁用。”

“穷鬼就是穷鬼,得了钱就不知道该怎么花了。这样的人,小富或许可能,大富一辈子别想。”

“几个泥腿子,还买下人,笑掉大牙了,梦还没醒吧。等着吧,梦一醒,还得把那几个人卖掉。”

 

第一百一十二章 香脂

对于钱家三房的做法,村人们议论纷纷,羡慕嫉妒恨加不理解,什么话都有。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许多村人跑去山里找花碰运气。特别值钱的名品没找到什么,还真有人找了些不错的花,卖了几两银子。当然这是后话了。

钱老太本来就因为三儿子乱花钱上火,听了这些传言,更上火了,嘴上起了几个大水泡。钱三贵虽然解释了,她还是不舒坦,觉得不该把银子这么浪费了。之后没事就跑来三房寻事,舍不得骂儿子,程月又躲进小屋不出来,只得骂吴氏出气。

吴氏也没办法,只得由着她骂。

第二天,钱大贵就领着钱华去订土砖和瓦片。然后,又去请盖房子的人。现在农活还是有些忙,但工钱一天十文,还包一顿晌饭。许多人还是乐意来挣这个钱,又可以吃顿好的。

八月二日破土动工。

说是修房子,其实就是把这块地用土砖圈起来,再在大院子里面,她家小院子西面修两排临时性的土砖瓦房,给那六个人住。再在小院墙西面挖扇小门,来往方便,又能相互照应。

等以后农闲了再挖塘。钱多了,再把整个院子都重新规划一遍,建大房子。

因为他们家买的地是从石溪山脚算起,便离山脚往北十米的距离开始建院墙。而从山脚到院墙狭长的缓坡地带,包括松潭在内,就用篱笆墙围好。后院墙开了一道后门,来挑水也方便。这一块空地先留着,钱亦绣说她自有用处。

钱三贵这样的规划,又笑掉了一些村人的大牙。有买孬地、买下人的那个钱,咋不用来建几间青砖大瓦房?那住着多舒坦。

原来一直觉得钱三贵脑袋好使,也不过如此嘛!

八月三日,奔奔和跳跳满了月。大山又要进山了。猴哥也要跟着去练本事。猴哥跟大山进山。钱亦绣举双手赞成。不仅因为想让它练本事,还因为现在盖房子的人多,怕谁手贱嘴贱招惹它。被它报复。另外还有个最重要的不能为人言的原因。

钱亦绣把它抱到没人的地方,把之前悄悄跟它说过无数遍的话又重复了两遍,“猴哥乖乖,你还记得上次咱们摘灵芝的地方吗?到了那里。你再往左走,就是这边。”她举起它的左手,又说,“翻一个山头,然后再向前翻过一个桠口。再往前走爬过一个山峰。看到一个大大的瀑布就停下来,挨着瀑布的右侧有几棵大树,你就到最大那棵树下边慢慢找。树底下有许多草。你慢慢在草里找啊找啊,就能看到这样的叶子。”她在地上画了几片叶子,继续说,“你就慢慢地把周围的土巴拉掉,里面是一根萝卜一样的东东,你把它拨回来。若你办到了,有重奖。”

怕猴哥不懂,中间又着重讲解了桠口、瀑布等几个不常见的名词。

钱亦绣让它去的那个地方有棵人参,但离得太远,地势又陡峭。就钱亦绣现在的小短腿,一刻不停歇来回也得走三四个时辰,还不说有些陡峭的山路她根本爬不过去。

这个地方本来她计划自己长大了再叫上两个壮年一起去,但现在家里缺钱,只有看看猴哥在练本事的同时,能不能歪打正着把东西弄回来。

虽然连她都觉得自己是在痴心妄想,但总要撞撞南墙再死心不是。

况且,赤烈猴极聪慧,鼻子又极灵敏,说不定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她又把从钱三贵药里找的一片人参让猴哥闻了又闻。

嘱咐了猴哥,又悄悄嘱咐大山,“大山妈妈,你要跟着猴哥走,猴哥走不动了你还要背着它。若猴哥能把大人参拨回来,我就给你的两个小宝贝一家买个铜项圈。啧啧,那项圈好看得紧。还会天天给它们洗澡,把它们洗的干干净净的,白得像天上的两团云。”

大山温柔地看了两眼在地上打着滚的小宝贝,似是同意了。

把大山和猴哥送走,钱亦绣就抱着两朵白云玩。现在有了下人,许多事都不用她做了。小姑姑也轻闲下来,去了左厢房看小娘亲做绣活。

自从家里人多了,程月又不愿意去外面绣花。钱亦绣就让魏氏来把小屋窗前的桌子挪到屋中央,把绣架摆在小窗下。又把窗户和门大打开,保持通风。

钱亦绣发觉小姑姑或许也为自己那双粗糙的手不好意思,羡慕地看着小娘亲上下翻飞的纤纤玉手,却把自己的手攥得紧紧的交叉着藏在腋下。

钱亦绣的心有些隐隐地痛。小姑姑为这个家、为自己和小哥哥,六岁起就开始带孩子、做饭、洗衣、下地、砍柴,什么活都干,弄得手粗糙得像个老妇。自己舍不得花一文钱,还知道给小兄妹买馒头和糖人…

本来上次去县城想给她买香脂,可因为买人事件没顾上。

见吴氏又要去二柳镇买吃食了,钱亦绣便闹着一起去。吴氏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去一趟镇上,那么多人帮她家盖房子,每天要吃很多东西。

吴氏经不起她的缠,也就点头同意了。除了上次陪着小哥哥恶作剧报小仇,这还是第二次去镇上。钱亦绣怀里揣着全部的私房钱——三个银锞子,很是有些小兴奋。

二柳镇不大,通共只有三条街,一条是正对镇大门的大街,这里两旁大多是铺面。还有一条街是四方村民们摆摊的地方,另一条街就是贩子长年在这里摆摊的地方。

今天不逢集,镇上的人不多。先陪着吴氏买了一块板油、一斤猪肉、一副猪肺、四块豆腐、二十斤糙米,还有一些调料。

吴氏买完了自己要买的东西,钱亦绣就拉着她进了镇上唯一一家卖小饰品的铺子。这家铺子都是从省城或是县城进货,东西比那些贩子卖的好得多。

也不听吴氏的劝阻和唠叨,给小娘亲和小姑姑一人买了一把雕花小木梳子,一人一小盒桃花香脂,又单买了一个小铜镜给姑姑。这个时代也有玻璃镜子,只是高昂的价钱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本来还要给吴氏买香脂,吴氏坚决不同意,也只得作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娇养

那几样东西就花了近六钱银子,钱亦绣的私房钱只剩下二十六文钱。

钱亦绣没理一路念叨的吴氏,回家把东西送给小娘亲和小姑姑,两人都高兴地说着“好漂亮,谢谢”之类的话。特别是小姑姑,第一次拿着这些女孩子的奢侈东西,高兴的小脸红扑扑的。

吴氏劝钱满霞道,“这木梳子和小铜镜精巧又好看,现在用可惜了,留着以后当嫁妆。”

钱亦绣表示坚决不同意,翘着小嘴说,“姑姑的嫁妆应该爷和奶置办,我买的是给姑姑现在用的。”

吴氏拿这个孙女没折,敲了她的头一下便出去了。

钱亦绣屁颠颠地跟着小姑姑回了她的小屋,巴巴地看着小姑姑对镜梳妆,把头发打散再重新梳好,还簪了两朵不舍得带的黄色娟花,再把香脂擦在脸上,真真是人如花娇。

钱亦绣抿着嘴直乐,这才是小姑娘该做的事嘛。闺女要娇养,爷奶没有娇养小姑姑,自己就创造条件把她养得娇娇的,美美的。

看看自己的小娘亲,都傻得不知道自己姓啥,穷得穿麻袋片一样的衣裳了,还知道时时对镜理妆,把自己收拾得美美的。当然,她刚来钱家时不算,之前的那段时间不知道小娘亲遇到了什么,竟然搞得那样狼狈,傻得那么厉害。

其实,原来小姑姑也收拾得利索。就是少了些小女儿的娇态。

钱满霞见侄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觉红了脸,用食指点了点她的前额,嗔道,“小鬼头,看啥呀?”

钱亦绣得意地呵呵笑道,“我的姑姑长得可真俊。”

钱满霞红着脸瞪了她一眼。

最后。钱亦绣又提醒她护手也同样重要。香脂不仅要擦脸,更要擦手。她现在的首要务是,护手。护手,还是护手。

小姑姑不愿意,说,“那么好的香脂。擦手多可惜。”

为了让小姑姑重视护手工作,钱亦绣又吓唬她道。“只有把手护娇嫩了,以后到了婆家,人家才会觉得你在娘家受疼爱。不然,让人家觉得连娘家人都不疼你。他们还会把你放在心上吗?”

钱满霞又红着脸瞪了她一眼,骂道,“小鬼头。心眼子比山上的石头还之。”

说是这样说,还是用食指从小木盒里粘了一点香脂出来擦在手上。

堂屋里。吴氏跟钱三贵小声埋怨着孙女乱花钱,用银子买香脂的事。

钱三贵想想闺女,愧疚不已。小小年纪就当大人用,从来不叫苦不叫累,从来都是一脸笑咪咪的样子。或许正因为她这样,自己就从来没有多为她想想。

自己愧疚婆娘,思念儿子,心疼孙子,怜惜孙女,却独独很少顾及这个懂事又勤快的闺女。

这个闺女已经十二岁,在家也呆不了几年了,是该让她娇养着享享娘家的福才对。

便劝吴氏说,“绣儿做的对,是咱们疏忽闺女了。这些事本来是当父母应该做的,却让她个小人儿做了去…”

吴氏是秀才的闺女,年少时也曾向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缠着娘亲给她买香脂买胭脂。但十几年苦难的生活把她的性子搓磨得粗糙而钢直,根本没想过女儿家的心思。

听丈夫这么说,再想想自己当闺女时的惬意和舒心,吴氏便也觉得对不起闺女来。心里又开始盘算给闺女置办嫁妆的事。

钱满霞在擦香脂护手的同时,也不跟程月学绣活了,而是改由跟着钱晓雨学。

因为她发现钱晓雨做的绣活也极好,还会讲解,告诉她什么针该怎么绣,什么针法适合绣什么,绣线怎么搭配好看等等。

原来钱晓雨在京城也是当副小姐养着的,还专门跟着绣娘学了绣活。虽然远没有程月绣得好,但是比吴氏、钱满蝶这些乡下人绣得好的多。

而且,钱晓雨给她梳的头型好看,衣裳一经她的搭配,也好看多了。又能跟她讲许多京城的趣闻。

之后,钱满蝶也经常来跟钱晓雨学绣活。

吴氏看着高兴,就让钱晓雨少做些事,多教姑娘们绣花。几个女孩无事就在枣树下绣花,有时候还咬耳朵说悄悄话,不时传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欢快而美好。

豆蔻之年是女孩们最美好的时候,有心跳的悸动,蓬勃的朝气,初绽时的绚丽…只可惜,对古代女孩来说,这么美好舒心的日子太短暂了。不久的将来,稚气还未全脱的她们就会嫁为人妇,在婆家小心冀冀地生活,孝顺公婆,相夫教子。

做为小屁孩的钱亦绣知道自己跟她们有代沟,不忍去破坏画面改变画风,只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而没有参与进去。

钱亦绣也就是那天奢侈了一把,因为手头没有多少零花钱了。吴氏因为一下子花了那么多钱又开始把钱捏得紧紧的,根本要不过来。

她天天盼着大山和猴哥有所崭获,可它们天天是一无所获。她失望地劝着猴哥,也劝着自己,“无事,来日方长,继续努力。”

这天,吴氏坐着黄铁赶的牛车去县城还借崔掌柜和张仲昆的银子,同时又给张老太太和崔掌柜各带了二十个蛋糕。竟然又得到了两个荷包,一个是梁公子赏的,一个是张老太太赏的,崔掌柜又送了钱亦锦两刀纸。

晚上,王良来了,他才从省城回来,也带来了宋公子赏的一个荷包。

同时王良还暗示,宋老太太也喜欢这种蛋糕,说是松软甜糯,适合牙齿不好的老年人吃。

这三个荷包都是四个二钱的银锞子,钱亦绣跳腿耍赖也没讨要到一个。哪怕钱三贵帮着说情,吴氏也坚决不给,说她拿银子专挑没用的东西买。

钱亦绣郁闷了一会儿就撂开了,程月却难过了好一阵。她对钱亦绣说,“绣儿不难过,娘快把双鸭戏水绣好了,卖了银子让婆婆给绣儿。”

这之后,凡是王管事父子要进省城了,都会提前几天来打招呼,吴氏便会做些醪糟和蛋糕带过去。当然,也会得到一些回报,有时候是几个银锞子,有时候是两包糖果或者几朵头花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