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姨娘望望那扇朱色小门,回了自己的院子。

潘子安来到鹤年堂正房厅屋,绕过十二面花鸟围屏,正里面的紫檀罗汉床上坐着两位头发半白的老人,他们是潘子安的父亲潘次辅潘大学士,母亲潘老夫人。左右两侧的官椅锦凳上,都已坐满了人。看来,只等他一个了。

潘子安来到两老口前面那块波斯绒毯上站定,躬身道,“让爹娘久候了。”

潘次阁哼了声,“知道让我们久等就应该早些过来。年三十才着家,还要人三请四请。”

潘子安又躬身道,“儿子不孝,让父亲母亲操心了。”

右边一个坐在锦凳上的三岁男孩糯糯说道,“太爷爷别怪我爷爷,我爷爷不是在玩,他定是在想我姑姑。”

他身后的乳娘吓得赶紧蹲下身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小豆丁便嘟起嘴不说话了。

潘次辅更生气了,“现在想有何用?早干啥去了?”

潘老夫人赶紧拦了话,笑道,“哎哟,儿子一来老太爷就说这些不中听的话。好了,大过年的,就让大家都高兴高兴。”又对潘子安说,“回来了就好,快去坐下竭竭。”

潘子安便去了左侧面第一个空着的官椅上坐下。

众人又谈笑片刻便去了西厅吃年饭。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冀安省溪石山脚无比热闹,归园正门前高高挂起了几盏大红灯笼,院子前后不时响起爆竹声和小子们的笑闹声。

如今,不仅下人住在大院子后的房子里,连四个成了家的长工家眷也搬来了这里。人气旺了,手中又有了些闲钱,自然也就热闹了。

为了表彰员工,钱亦绣提议,过年了,就要给员工发个年终奖,让他们过个富余欢喜的好年,明年才能更好的干活。三贵爷爷采纳了这个建议,不仅发了红包,还发了米面油以及点心和香肠等食品,让下人和长工们乐开怀。

不过,下人和长工的待遇还是有区别的。就像前世央企或是事业单位里,编内人员和编外人员有区别一样。下人们要多些,长工要少些。

即使少,也比长工们原来的日子好过得多。如今,许多没有田地的人家都在托门子挖洞子想进钱地主家当长工。

这就是单位福利待遇好了,人家都想进去。同时也给钱家的长工一定的工作压力,若是他们不好好干活,等着接班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队。

正房厅屋里,炭盆里烧着炭火,门上挂着厚棉帘子,十分暖和。屋里摆了两桌,所有的主子坐大桌,另一小桌是钱华和蔡老头、余先生三人。余先生开始在大桌,钱三贵下桌后他就去了小桌跟那两个人继续喝酒。

钱晓雨、钱四武、蔡小花在一旁侍候。

饭前也请了在后院用功的陆师傅,可人家要加班加点,过年了也坚决不休息。

主桌上还放了一套空碗筷,这是给死去的钱满江摆的。空碗里有几块鱼肉和素菜,这是程月按照自己喜欢的口味夹进去的。

一阵冷风吹进来,是钱亦锦掀帘回来了。他笑道,“坝子里真热闹,不仅长工家的娃子在,连村里都来了好多娃子。”

蔡老头笑道,“世道就是这样,不仅人往热闹处钻,连钱都往热闹处钻。”

老头的话说得钱三贵开怀大笑。从下晌吃到晚上,钱三贵早累着了,但又舍不得回屋竭息,便斜倚在罗汉床上看着大家边吃边说笑。

何氏端上来一盆白果饨鸡,这是年饭的最后一道菜。众人早就吃饱了,但闻着热腾腾的汤还是想喝一碗。

吴氏把鸡大腿撕下来,一只放进一个碗里,又舀了两勺汤进去,让苏四武端去给钱三贵吃,另一条鸡腿却装进钱满霞的碗里。

钱满霞赶紧谦让道,“这鸡腿该给娘吃,或者给余先生吃。”

钱家三房现在经常吃鸡肉,但鸡腿还是给当家人钱三贵和举人余先生吃,有时候还会留给钱老头两口子,小兄妹偶尔也能捞到吃一回,吴氏和程月在病中也吃过一两次。唯有钱满霞,不是老,不是小,又身体好,没得过大病,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尝过鸡腿的滋味。

吴氏笑道,“这是霞姑最后一次在娘家吃年饭了,以后过年也只有初二才能回娘家。哎,爹和娘对不起你,从小干得多吃得少…”话没说完便红了眼圈,又说,“听话,把这鸡腿吃了。”

钱满霞的眼圈也红了,她不善于表达,只哽咽着叫了声“娘”,便低头慢慢吃起了鸡腿。

钱三贵和钱亦锦小兄妹听了也有些心酸起来。

余先生在一旁笑道,“万家最不缺的就是肉,万大中也知道疼媳妇。钱姑娘以后进门了,不说天天吃鸡腿,隔三岔五总能吃上一次。”

他的话把大家都说笑了,钱满霞羞得头差点埋进碗里。

撤下大鱼大肉,又上了饺子。吃了两个,程月有些疲倦了。钱亦绣陪她回屋竭息,其他人还继续吃。

躺在床上,钱亦绣一只手摸着暖暖的汤婆子,一只手被小娘亲紧紧握着。小娘亲似乎睡着了,但手还是没有松开。每到过年,小娘亲都比平时要脆弱得多。

窗外响着零零散散的爆竹声,正房里的说笑声也时时传进来。钱亦绣又想到了葬身于松江的小爹爹,那个俊朗的少年不时在眼前闪过。还有猴哥、大山、跳跳,这几个熊孩子,心越来越野,这次已经出去半个月了还没回来…

那几个“熊孩子”是在大年初二回来的。这天下着雨加雪,天气阴冷,道路泥泞。钱香和钱满婉回钱家大院了,多多又来请人。由于天太冷,钱三贵不能出屋,便派钱亦锦和钱满霞去了大房。

钱亦绣没去,她要在家陪程月。

不到晌午,几个泥猴泥狗就回了家。连帮它们开门的蔡老头都无比兴奋,敞着大嗓门叫道,“姐儿,姐儿,猴哥和大山、跳跳回来了,白狼也来串门了。”

屋里的钱亦绣听了,赶紧跑出了屋。猴哥和跳跳还想往她身上扑,她后退叫道,“别,脏死了,洗完澡再说。”

却见猴哥把它的小脏爪子伸过来,爪子里有几颗脏兮兮的圆圆的东东。钱亦绣一惊,一把把那几颗东东拿过来,用帕子擦擦,只见帕子里卧着五颗润泽饱满的珍珠,一看就是洞天池出品。

钱亦绣脑袋轰地响起来,赶紧把帕子揉成一团塞进怀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说话不算数

钱亦绣把珍珠揣进怀里,忍住激动招呼紫珠,让她去找人烧热水。给动物之家洗过澡之后,便把它们带着往后院走去。

自从家里有了抄手游廊,雨雪天里几个院子来回走,也不会打湿鞋底。

从前院过了月亮门来到后院,沿着游廊往西走,便来到之前的大院子,现在叫熙和园。

熙和园里只有一个西湖和三个院子,如今还没有住人。这里空旷,站在空地上,肯定没有第三耳朵,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钱亦绣不得不小心,洞天池实在太逆天,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她(它)们来到四处没有隐蔽的地方,钱亦绣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便低声问猴哥道,“你带着它们去了洞天池?”

猴哥点点头,又咧了咧嘴。看它的馋样,肯定是去捞池子里的蚌了。钱亦绣给它买过河蚌,可这家伙嘴叼,根本不吃。

钱亦绣又问,“这次就没遇到什么危险?”

猴哥又点点头。

它们的运气还不错,钱亦绣也高兴起来。

今年六月,那个山崖上的蛇蔓菊就要开花了,五年一次,一次两朵,多不容易。

钱亦绣想把它们摘回来,不为赚钱,洞天池里的珠子想卖多少钱都行。她是想把梁大叔的病治好,这样,自家跟梁府的关系才会更牢固,以后的腰杆也会更硬。

还有最主要的,就是想给小娘亲吃,看能不能让小娘亲恢复记忆。她虽然不是大夫,但也知道癫痫病和失忆症都是脑部神经出现了毛病。她不专业地认为,蛇蔓菊既然能够治癫痫,或许对治疗失忆症也能起作用。

上次,那条双头金乌龙蛇把她吓着了,害怕再有什么其它变故。看动物之家的这次旅行,好像运气蛮好,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钱亦绣又看看猴哥,它直立起来至少有一米一高了,而且四肢粗壮,肩宽背后。一晃眼,三岁半的小猴哥已经长成了一个壮实的少年郎。等到六月份,它也满四岁了。猴子四岁半就属于成年,四岁也基本接近成年,属于青春期了。这个时期的赤烈猴是非常厉害的。

赤烈猴不仅凶狠彪悍,还善于爬树攀岩。猴哥这个年龄爬那个陡峭山崖肯定没问题,但对付那条守候蛇蔓菊的白蛇就不敢说了。

当初钱亦绣在张家听说蛇蔓菊的作用后,几乎天天夜里飘去看花,大概看了半个多月。白蛇就像尽职的护卫盘踞在蛇蔓菊的周围,无论刮风下雨,从来不曾离开。在六月三十日子时,蛇蔓菊马上要凋谢的时候,白蛇才把花吃下,钻进身后的山洞中。

钱亦绣当然不愿意让猴哥去冒险了。她只知道到蛇怕雄黄酒,再想想看有没有其它更好的驱赶蛇的法子,来个双保险。

这样,六月的时候,自己就要带着动物之家去洞天池,还得好好想想该找个什么好理由。不能像上次那样,搞得家人担心,惊动了村里所有人。

钱亦绣又把珠子拿出来捧在手帕里看了看,其中四颗比豌豆略小,比她上次带回来的小珠子都还小些,这几颗珠子应该是猴哥在池边捡的。

但有一颗却大得多,比她上次拿回来的那三颗大珠子还要大,但比自己藏起来的珠子又小了许多。这颗珠子淡蓝色,里面还隐约飘着几片泛着金光的花瓣,或许年份稍短莲花形状还没形成。这颗珠子肯定是猴哥从新捞的蚌里取出来的。

钱亦绣极感动,它知道自己喜欢珠子,这么老远还捏了回来。便帮它捏着后脖子说道,“猴哥真是个能干的乖宝宝。”又问,“只带回来这么多颗?有没有掉在地上?”

若是掉在地上,被有心人看到就麻烦了。

猴哥听了,便伸出小爪子在钱亦绣的手帕上巴拉几下,咧着嘴摇摇头,意思是没掉。

真是萌萌哒,猴哥成了壮实小子还是萌萌哒,钱亦绣笑着又表扬了它几句。却看见白狼冷冷的眼神和大山怜惜地看着奔奔,原来奔奔一直在甩着尾巴向她邀功,可自己竟然没注意到。

大山可以自己受委屈,但决不能看着它的孩子受委屈。

钱亦绣赶紧咯咯笑着蹲下来,先让兴奋的奔奔舔了舔她的脸,笑着低声说道,“奔奔真能干,跟着爹娘去了那里,还护着猴哥哥拿了这么好的宝贝回来。绣姐姐给奔奔记上一功,赶明儿再给你们打个更大的银项圈。”

奔奔更兴奋了,差点没把钱亦绣扑个屁股墩儿。

钱亦绣又对动物之家进行了表扬,说中午给它们做好吃的。然后就把裹着珍珠的手帕揣进怀里,领着动物之家回前院竭息。

大山娘几个的家在东厢房的一间耳房里,猴哥的卧房在西厢的一间耳房里。自从来了前院,屋子富余了,猴哥又长大了些,便做工作让它睡单间了。

钱亦绣先让紫珠告诉何氏,晌午给猴哥蒸一大碗碎肉鸡蛋羹,给大山一家卤一盆子肉多的猪骨头,再给白狼准备半盆生猪肉。

便回自己小屋把衣裳鞋子换了,若刚才的那副样子被小娘亲看到又会伤心。

妆扮一新的钱亦绣去了上房,屋里只有钱三贵和吴氏。

吴氏看见钱亦绣又换了一身衣裳,说道,“早前你好像不是穿的这套衣裳,咋又换了呢?绣儿,咱们家是穷苦人家过来的,可不能忘本。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处处穷。这样铺张浪费,挣再多的钱都不够用…”

吴氏奶奶正巴拉得起劲,便被窗外的陆嫂子喊了出去。她们在窗外一际嘀咕,好像是钱香姑奶奶给钱满蝶说了个婆家,让吴氏去参详参详。

吴氏现在在钱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许多事情还会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吴氏听了是这事,也觉得极有面子,忙不迭地跟着陆嫂子去了。

钱亦绣掀开棉帘子,左右看看没什么人,才把门关上。她来到三贵爷爷旁边坐下,神秘地说,“爷猜猜猴哥和大山一家去了什么地方?”

三贵爷爷笑道,“总不会又去了那个捡珠子和莲子的地方吧?”

钱亦绣道,“爷真聪明。”然后把珠子拿出来给他看,“猴哥真带着它们去了那里,看看,这就是它们才拿回来的。”

她就是要告诉三贵爷爷,只要有动物之家跟随保护,去那个地方不仅不会出事,还能安全无虞地回来。

钱三贵一惊,刚才不过是一句戏言。难道自家的猴子真的成了精,有本事又跑去了那里,还知道给主人带珍珠回来?

他看看这几颗珠子,四颗小珠子虽然没有上次的好,但这颗大珠子却是好多了,又是一阵欣喜。

他想了想,低声说道,“这事还是先不让你奶知道,绣儿把珠子好好藏起来。以后有了用处,再拿出来。”

钱亦绣乐癫癫地回了屋,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不是长住之地,不好挖坑挖洞,还是只得把珠子藏在床下的那个装地图的茶壶里。

晚上,吴氏回来了。她说这次钱香帮忙找的于家很靠谱。家也住在城北,跟钱香家离了两条街那么远,竟然还是三房在县城里那处宅子的的街坊。家里开着一个酿酒坊,一个卖酒的铺子。三兄弟,大哥主要在酒坊里做事,这个后生主要在铺子里做事,还有个中了秀才的弟弟,准备后年下场考举人。

后生长得也不错,前头娘子在三年前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大的小的都死了。

不说钱大贵夫妇和钱老头两口子都觉得这个后生好,连钱满蝶都有了几分愿意。

钱亦绣问,“这家的条件貌似太好了,咋会看上乡下的蝶姑姑呢?”

吴氏得意地说,“香娘说,她跟于家说合的时候,说了蝶姑的三叔就是锦绣行的东家,又极喜欢这个侄女。于家听了,才有了几分愿意…”

钱三贵听因为自己让侄女有了个好姻缘十分高兴,又大笑几声。

吴氏嗔道,“若于家真因为当家的点头同意这门亲,不定以后又会有什么麻烦找上锦绣行。”

钱三贵道,“香娘帮着说合的人家品行肯定不会错。他们就是想跟锦绣行合作,正常生意往来,跟谁不是做?”

吴氏又冷哼道,“唐氏那个二百五,真是欠揍。她陪着枝娘和朵娘来大院看望公爹和婆婆,听说了这件事,就嫉妒上了。说什么蝶姑是个二手货还能嫁去县城当少奶奶,霞姑是个黄花闺女却只找了个泥腿子,真是搞反了,气得我和大嫂恨不得上去揍她一顿。婆婆听了也气得不行,一拐棍敲上去,她才闭上了臭嘴。你说说,这是什么人呢?”想了想又说,“当家的,她不会听说蝶姑因为你,合离了都能找个这么好的后生,也撺掇着朵娘合离吧?到时候再打着你的晃子到处找女婿,那可糟心了。”

钱三贵嗔道,“婆娘家家的,就是爱乱想,怎么可能呢?”

钱亦绣倒觉得很有可能,那唐氏和钱满朵就没有干不出来的事。

年后,木工师傅们又回来继续做家具,而陆师傅精雕细凿的作品还在继续。钱老太听说一个屏风架几个月都没做出来,觉得那个木匠纯粹是在儿子家混饭吃,还让钱三贵把他打发走。

三月初,要出西湖里的种藕了。

钱三贵跟孙子孙女经过商量,决定这些种藕只自己家种。不给大房和二房,让他们知道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后才能更好地约束他们的行为。

这样,也不好再给万家。

干脆一半种藕种在归园旁边的水塘,一半种在洪河边的水塘。挨着洪河边的就给钱满霞当嫁妆,也算给了万家。

再清理出三十亩水塘,撒种金花藕莲子,培育种藕。剩下的五十几亩塘,继续种一般莲藕。

种藕收获及下塘之前,钱三贵就去县城的宅子,说忙锦绣行的生意。

钱三贵一走,苏三武兄弟便领着几个长工收了西湖里的种藕。西湖还里留了一些,取出来的种藕只够种大概十亩水塘的。

种藕一取出来,几个长工便急急忙忙地种下了塘。从出藕到种藕,不过四天的时间就做完了。

大房和二房还等着金花种藕,却听说三房自己已经种完了。都坐不住了,两家人便邀约着钱老头夫妇来了三房。

钱三贵前脚刚到家,后脚这些人便找上了门。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自家还等着金花藕的种藕,咋一转眼三房就都自己种了呢?

钱老太指着吴氏骂道,“你个败家婆娘,家里都这么有钱了,眼孔还那么小。男人一不在家,就不顾念兄弟情份,出了种藕也不说给自家兄弟留一些。”

钱三贵听了他们的来意,说道,“这不怪满江他娘,都是我的意思。上年,因为大嫂、二嫂来要了那么多的莲叶,还把我家金花莲藕与众不同的事情捅了去。我们只得又摘了更多莲叶送人,这一下子就损失了许多种藕没能长出来。不仅如此,更有许多有势力的人家来打金花藕的主意。为了保住这一点种藕,我们只得把卖金花藕的销售权都交给了省城的宋府和京城的梁府。你们愿意,就等明年,我们培育出种藕了再给你们。不愿意,我们就给你们一些金花莲子自己培育种藕。但是,金花莲子近三年内绝对不能流传出去。若哪家不听招呼传出去了,挡了宋梁两家的财路,他们是不会放过咱们钱家的。”

后面的话钱三贵也不是胡说,宋四爷说了,金花藕的莲子必须严格控制,不许任何人拿到外面去。等过个几年,要卖出去了,也要卖个好价钱。

王管事父子帮着挡了好多来求莲子的人,包括许多当官的人家。后来宋家大老爷辞官回乡丁忧,失势了。又有人家来要莲子,王家父子又把卫国公府抬出来。有些人还不太相信,跑去雾溪茶行问崔掌柜,得知的确是这么回事,方不敢再打主意。

钱三贵的说法让这几个人都有些蒙了,三房当初说的话就不算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卖去北方

听了钱三贵的说辞,几个人都有些蒙,自家等了足足一年的金花种藕,却不给了。

唐氏大着嗓门率先说道,“三叔这么大个人咋能说话不算数呢?当初你让我们买地挖塘,还说会把番藕给我们种。我们听了你的话才买了地挖了塘,不然吃多了才会把钱投到荒地里去。咋临了,却又找借口不给我们了,你就那么怕哥哥家有钱?”

钱二贵也道,“是啊,当时我还不想买,满河说听三叔的话准没错,我才买的。”

钱三贵没理唐氏,问钱二贵道,“二哥也觉得买地挖塘错了吗?”

钱二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叹了口气没言语,觉得三弟不履行自己的诺言就是不对。

汪氏极其不想得罪钱三贵,但见钱大贵低头当起了缩头乌龟,这么大的利益又必须要争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道,“三叔,当时我们不知道金花莲叶那么好才做了错事,公婆已经骂了我们了,我们也知错了。现在,你们不是还收了那么多种藕吗?我们也不多要,就给我们一点,够种个两三亩就成。”

见钱三贵沉着脸没言语,又对钱老头说,“公爹,当初商量买塘的时候你也在场,还劝我们说跟着三叔买地种藕准没错。可是现在,说好的种藕不给我们了,你可要说句公道话。”

凡是当父母的,希望所有的子女日子都好过。当初三房日子不好过,钱老头便会想办法让大房、二房照顾三房一些。

现如今,三房开了锦绣行,有了荷塘月色和花果山,家里又修了这么大的园子,连两层绣楼都修上了。这日子,就算是远近闻名的李地主,也比不上他家啰。再想想大房和二房,虽然日子较之前好过多了,也只不过是个上等户,连个小地主都算不上。

何况,的确是自己劝他们买地挖塘的,怕他们不买,还拍着胸脯作了保的。

便对钱三贵说道,“老三,就拿些出来给老大和老二种吧,也不多要,每家两亩就成。他们出了藕,也只给宋梁两家去卖…”

话还没说完,唐氏不愿意了,高声说道,“我们种出来的藕,就是我家的了,凭啥要听三房的话?他们三房能找当官的当后台,我家女婿也有本事找得到…”话没说完赶紧捂住了嘴。

汪氏见钱老头帮着他们说话觉得有门,一听憨货唐氏的话就知道坏了,赶紧说道,“弟妹胡说啥呀,三房提供了种藕肯定就要听三房的招呼。”

钱亦绣差点笑出声来,二货唐氏不仅会坏别人家的事,照样也能坏她自家的事。没办法,智商就在那儿。

看来,不仅不能给他们种藕,连莲子都不能给了。没想到那些人无孔不入,在自家这里钻不进来了,又往亲戚家钻。好在唐氏冒了把,否则把莲子给他们了后果不堪设想。梁锦昭肯定不会对自家和他们不利,但宋治先可不会善了。她已经看出来,谁敢挡了宋四爷的财路,他不整死丫的才怪。看看王管事父子一天几次地往自家里跑,就知道宋家有多看重金花莲藕了。

看三贵爷爷该怎么处理吧,这事也给他提了个醒。兄弟家,帮好了是好,没帮好,不说他们得不了好,连自家都要搭进去。

钱三贵本来就担心大房二房不听招呼,听了唐氏的话,就更加确定已经有人找到二房下手了。而且,唐氏竟然还答应了,不知道自己糊涂的二哥知不知道这件事。

那宋四爷的心可是狠着呢,他怪罪下来,大家都要倒霉。

便对钱老头说道,“爹,你听见了吗?已经有人找上二嫂家了。你在省城呆了那么多年,宋家的势有多大,你清楚。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家有多狠戾,你也清楚。若是从咱们手上把金花莲藕外传出去,让宋家人少赚了钱,宋家会怎么收拾咱们?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只让王管事勾勾手指头,咱们这些人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弄不好,连着省城、县城的点心斋都会开不下去。”

钱老头听了唐氏的话就有了些警觉,再一听钱三贵这么说,也怕了。家里的儿媳妇拎不清,还有那么多拎不清的亲戚,若他们真不听招呼干出啥蠢事来,一大家子都要倒霉。

他先指着唐氏骂道,“少根筋的蠢婆娘,还你家的藕,你家的女婿找后台。我呸!”又对钱大贵和钱二贵说,“听到没有?管不住自家的婆娘,管不住自家的亲戚,会把一大家子都害进去。”

汪氏还想说话,钱大贵发言了,“要我说,不种金花莲藕更好。这藕还没种出来,好些亲戚就来家里要了。不给吧,得罪人,给吧,贵人们又不许。况且,这些要藕的亲戚里说不定还真有帮着外人来要的,那就更了不得了。钱好,也得有本事去赚。三房费了这么多劲,投了这么多钱,最后的大半好处还不是拱手让了人?满川娘,跟着老三,咱们的日子已经好过多了。就别再给儿子、孙子找事了,让他们顺顺利利当掌柜,考秀才。想想蝶姑,又有了好人家,咱们还愁啥?等以后金花莲藕不稀缺了,咱们再种,那时也不怕有人打咱们的主意了。”

汪氏有些愣了,这跟自己之前想的不一样啊。但见钱老头主意已定,又仔细想想自己男人的话,也的确有几分道理。得罪了三房,不仅种藕要不到,还会惹公婆男人不高兴,对自家儿孙也不好。

想通了也就释然了,笑道,“要不怎么说头发长,见识短呢。听了公爹和当家的、还有三叔的话,我才明白过味儿来,金花藕是好,但咱们最好别粘边。粘上了,不见得是好事儿。得,听劝,不要了。”

钱老头满意地点点头,“嗯,还是大儿媳懂道理。”

唐氏没想到是这种结果,说道,“咋,咱们不要了?那咋行呢?”

钱二贵反应慢些,但听了老父和哥哥弟弟的话也清楚了,家里人最防的就是自己的蠢婆娘。瞪眼道,“还要个屁!你这个拎不清的婆娘,被人家卖了,还要帮着人家数银子。让你种了这稀罕藕,咱们家可要惹大祸。”

钱老太也听懂了,歪着嘴骂唐氏道,“都是你这个不省心的蠢婆娘坏事。”

钱三贵看自家的亲戚懂理,不为难自己了,极高兴,马上让吴氏领人去准备晚饭,他们要喝几盅。

四月底,除了陆师傅的屏风架还没完工,所有的家具都做好了,院子里、屋里也都收拾好,该搬家了。

钱三贵两口子住正院,程月住望江楼,钱满霞住翠竹轩,钱亦绣住莲香水榭。

莲香水榭建在西湖东岸,西屋推窗便可看见西湖。现在荷叶已经长到碗口那么大,阵阵清香传来,惬意无比。

钱亦绣的很多东西虽然放在了莲香水榭,但晚上还是要陪小娘亲住望月楼。

钱亦锦和余先生住在和熙园里,余先生和讲堂安排在临荷苑,钱亦锦住临风苑。这些名字都是钱亦锦和钱亦绣起的。

连动物之家也分开住了。猴哥跟着钱亦绣住在望江楼,大山要跟着钱亦锦住在临风苑,奔奔跳跳也跟了过去。

家有那么大,就必须要配人,钱三贵又买了几个人。他也不心疼,想着孙女手里的那几颗珠子,肯定比上次还值钱。还宽解心疼得直捶胸口的吴氏,“无妨,咱们还会挣更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