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持续处在亢奋中的钱老头却被一记闷棍打蒙了。因为,他听说孙女钱满霞的嫁妆里竟然有他们老钱家的财产,老三竟然把他持有的一半“老兄弟点心斋”股份给了她,还把挨着洪河的三十亩藕塘也给了她。那三十亩塘里,有五亩种的是金花藕这种珍贵物。

老头子当时的血就冲上了头顶,差点栽倒在地。

钱老太更是心疼得直捶胸口,老三真是疯了,给了那丫头片子五十亩地,三十亩藕塘,一半点心斋的股份,现在又请了几个木匠用松木在给她打家具。天哪,这得多少钱哪,这些都是她孙子锦娃的东西,怎么给了外姓人。

这事不止老两口、钱大贵两口子、钱二贵两口子不同意,连钱满川和钱满河都不太赞同。藕塘和地,这些东西给不给是三房的事,但是点心斋的股份却不应该给外姓人,这是老钱家立命的根本。

他们让陆嫂子来请钱三贵去钱家大房,说有事情商议。

陆嫂子的身契在三房,所以她心里还是向着三房的。就悄悄对钱三贵说了句,“好像是点心斋的事。”

钱三贵也猜到可能是这事。

钱亦绣一阵无语,点心斋不是钱家的祖产,是自家弄出来的,只象征性地让他们几房出了几两银子入了伙。当时的想法就是让亲戚家都富裕起来,他们的日子好过,也不会天天盯着自家。

前几天,民主的三贵爷爷还专门征求两兄妹的意见,问把一半点心斋的股份给钱满霞行不行,钱亦锦和钱亦绣都表示同意。

小正太还说,“给姑姑和妹妹多陪送些嫁妆,以后她们的日子才好过。我长大了能够自己挣。”

钱亦绣心疼小姑姑从小受的苦,说道,“少了,把点心斋的股份都给姑姑吧,再多陪送些别的,以后咱们家还会更有钱。”

钱三贵摇头道,“两份足以,剩下两份就给锦娃了,这毕竟是钱家兄弟共同开的。”又心疼地看看钱亦绣说,“爷清楚,这个点心斋是绣儿弄出来的,但爷爷却是不能给绣儿这里的股份了。不过绣儿放心,锦绣行你和你哥哥一家一半。”

钱亦绣笑起来,三贵爷爷真是个可爱的小老头——其实,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三贵爷爷的确已经像个老头了。

钱亦绣见钱三贵拄着拐往外走,也想跟着去。钱三贵笑道,“无事,你太爷和大爷爷他们是讲道理的人,爷给他们解释清楚了,他们自然会同意。天黑了,你们在天好好呆着,你奶陪着爷去就成。”

晚上,钱亦绣和小娘亲都上床了,白珠突然来报,“我爷爷说老爷犯病了,已经人事不醒,被人送了回来。太太正在哭呢。”

钱亦绣听得魂飞魄散,赶紧起来穿衣。

程月听了也哭起来,“怎么办,公爹会不会死呀?”

钱亦绣安慰小娘亲道,“无事,爷爷原来的病那么严重,还不是又好过来了。娘不急,等你睡一觉起来,说不定爷爷的病就好了。”

她出了望江楼,同泪流满面的钱满霞一起去了正院,月亮门口又碰上了急急赶来的钱亦锦。

卧房里,吴氏哭的快晕过去了,嘴里念叨着,“当家的,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何氏和小翠正扶着她劝解。

钱满川和钱满河都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见他们来了,钱满川忙上前说,“你们莫急,已经让人去请林大夫了。”

几人见钱三贵脸色铁青,双目紧闭,也是吓得大哭起来。

钱亦绣抬头尖声问苏四武道,“我爷是怎么回事?”

钱四武哭着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没让我进屋,我只听见屋里吵得挺凶。后来,老爷就昏过去了。”

钱亦锦抹着眼泪问钱满川道,“我爷去你家的时候是好好的,站着走出去的,为何回来就变成了这样?你们吵什么?明明知道我爷身子不好,为何还要吵他?”

钱满川红了脸,哼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分

钱亦绣又问钱满河,“满河叔,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满河搓着手说,“是,是爷和奶,他们不愿意让三叔把点心斋的份子给,给,给…”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钱亦绣早就猜到了原由,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意难平。她边哭边悲愤地说,“你们怎么能这样,我爷给你们的难道还少了吗?我爷十几岁就出去提着命跑镖,挣的钱一大家子享用。可是他生病了,要死了,却分家了,被撵到了这里。我们一家子苦苦支撑,好不容易挨过来了,我爷瘸了一条腿还在劳累奔波,挣下这份家业。我爷分配他自己的东西,连我哥哥都同意了,还说自己是男子汉,将来凭着双手自己去挣前程。你们凭什么反对?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都分家这么久了,我们家的事情咋还由着你们来反对?”

这些话让钱满川和钱满河羞惭难当,红着眼睛说,“绣儿误会了,我们不是想占你们家的东西,真的,这点廉耻之心我们还是有。我们,我们就是觉得这是我们钱家的基业,不能,不能…”

“你们钱家的基业?这话大伯和满江叔说错了,这不是你们钱家的基业,更不不是钱家的祖产。点心斋是我们赤手空拳打拚出来的,是我们钱家的基业。我是我们家的长子,我爷和我处理我们自己的产业,还轮不到族人管。”钱亦锦颇有气势地说,言外之意也把大房、二房的关系推远了。

正在这时,林老大夫被李金虎接来了。除了吴氏、蔡老头、钱四武留在卧房,其他人都被撵到了厅里。

林大夫又是施针,又是让人熬药,灌药,几人忙进忙出。钱亦锦年纪小,抵制不住磕睡,倚在罗汉床上睡着了。尽管钱亦绣内里是成人芯子,但身体招架不住,后来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突然,吴氏的一声哭喊把兄妹两个吵醒了,原来是钱三贵醒了。

几人赶紧涌进屋内,见钱三贵微睁着眼睛,明显出气多进气少。

林老大夫摇头对吴氏几人道,“趁他现在还清醒,有话就说吧。”

这是让三贵爷爷交待遗言了?几人一听都泪流满面,但又不敢高声啼哭,围着钱三贵抹眼泪。

钱三贵缓慢地环视了他们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钱亦绣身上,含糊说道,“霞姑有了好人家,锦娃是男娃,还有人想着,绣儿咋办?爷死了,绣儿咋办…”

钱亦绣听了更加难过了,拉着钱三贵的手嚎啕大哭起来,说道,“那爷就不要死,爷死了,绣儿咋办?”

钱三贵混浊的眼里流出了眼泪,又把视线转到钱亦锦身上,说道,“锦娃,锦娃,”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钱亦锦赶紧伸手握住了,听他继续说道,“锦娃,以后,你就是咱们家唯一的男子汉,要孝敬你奶、你娘,要把妹妹照顾好…生意上的事情,多听钱华的,家里的事情,多听老蔡的。要把人护住,把家业护住,以后妹妹出嫁要多给些嫁妆…爷的身子本来就不好,死了怪不到任何人…要孝敬你太爷,特别是要孝敬你太奶,跟亲戚们相处融洽…”

突然,钱老太的嗓门传了过来。她和钱老头一夜没睡好觉,见天都蒙蒙亮了,钱满川还没回来,就有些害怕了,赶紧让钱大贵和陆嫂子扶着他们来了。

钱老太过来哭着说,“老三,你咋就那么想不通呢?娘不是谋你三房的产业,娘帮锦娃守着,就是帮你们三房守着。既然你不喜,娘就不管了,再也不管了,你快好起来吧…”

钱老头也流着泪反复说,“你的气性咋就这么大呢,你的气性咋就这么大呢,都是一家人,说说而已,有事好商量嘛…”

钱三贵看见钱老头、钱老太这样,流着泪张了张嘴,却已经说不出话来。钱亦绣觉得天都要塌了,尖声哭起来,所有的人也都大声哭了起来。

这时,李金虎来报,“外面有个游方和尚,说能治老爷的病。”

钱老头一听,叫道,“那还报啥,快请他进来。”

又哭着对钱三贵说,“三儿挺挺,你上次就是游方和尚救的命。”

正说着,进来一个老和尚。他几步走进来,先给钱三贵施了针。边施针,还边对围着的人说,“他还没死,哭甚?”

钱亦绣已经哭的泪眼模糊,只看见一个和尚模糊的影子。一听这声音咋这么熟呢,眨巴眨巴眼睛一看,真的是悲空大师。这个老和尚是老半仙,他来,三贵爷爷应该转危为安了。她马上停止哭嚎,说,“哥哥,是悲空大师,他来给爷治病,爷的身体肯定会好起来。”

见老和尚挥手让众人出去,众人便都抹着眼泪走出卧房,只有林老大夫和苏四武在屋里帮忙。

天已经大亮,老和尚走了出来,说道,“好了,钱施主无事了。”

跟出来的林大夫说,“大师真是神仙下凡啊,三贵已经无大碍了,正睡着。”

钱老头仔细一看老和尚,惊道,“老天,大师就是十几年前救我三儿的老神仙哪。”

说着,就跪了下去,钱老太、吴氏等人都跟着跪下去。

老和尚赶紧伸手把钱老头扶起来,说道,“阿弥陀佛,钱施主命不该绝,老纳也是顺天而为。”

钱亦绣喜道,“大师快歇歇,我去给大师准备莲叶早餐。”

老和尚笑道,“小施主上道。不过今天就算了,老纳来的匆忙,还要赶回去。五日后吧,老纳会再来给钱施主换药,顺便跟他讲讲禅。”说完便抬腿走了。

跟三贵爷爷讲禅?老和尚这又唱的哪出?

一家人纳闷归纳闷,还是高兴地把老和尚送出了家门。

林老大夫兴高采烈地让苏四武跟着他回去抓药,老和尚开的药方在他手里,他可是捡着宝了。

众人担心了一夜,都疲倦至极,各自回了自己家。

钱满霞泪流满面地对吴氏说,“娘,等我爹醒了就跟他说,我不要点心斋了,都留着给锦娃。”

钱亦锦不赞同地说道,“为什么不要?咱们自家的东西,我和爹都说给姑姑了,姑姑受着就是。”

钱家二房,钱二贵正准备去归园,见儿子回来了,问道,“怎么样,你三叔没事吧?”

“所幸没事了。”一夜未睡的钱满河走路都有些踉跄,还是把夜里的经过讲了一番。

只听唐氏吧唧了一下嘴,遗憾道,“三叔咋又活过来了呢?若那口气上不来多好,那么大一片家业咱们就可以帮着管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钱二贵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骂道,“我抽死你个缺德黑心的死婆娘。”骂着,又抬起脚脱下鞋继续抽。

钱满河这回也没拉架,气得在一边吼道,“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要说咱们现在的好日子都是靠着三叔家过上的,就是穷亲戚帮衬不上,也不能这么阴损。娘就是不替自己想,也要替得娃想想,替我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想想,给他们积得些德。还有,以后把嘴管住,不要啥缺德的话都往外说。三房跟咱们家已经生分了,娘还要这么得罪人。这次万幸三叔没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锦娃和绣儿,包括万大中,他们是不会放过咱们两房的。三叔家之所以搞得这么好,不光是三叔能干,更是两个娃子能干。”

钱二贵不会说那么多道理,边抽边把唐氏往外拖,嘴里反复说着,“滚,滚,老子不要你了,老子不要你了…”

唐氏尖声哭喊着,“不敢了,再不敢了,当家的快别生气了…”

大肚子的小王氏总不好看热闹,赶紧出来劝架。一岁半的得娃吓得在一旁大哭起来,“娘,得娃怕怕,得娃怕怕。”

钱满河一手把得娃抱起来,又把小王氏拉到一旁,怕把她误伤着。他气得青筋直冒,还是忍着没去拉架。不是他不孝,若再不让他娘得些教训,这样拎不清,迟早要出事。他跟他娘讲了多少道理,可她愣是一句听不进去,或许有些事真要武力才能解决。

大房里,钱满川也在劝钱老头,“爷,奶,算了,三叔想给霞姑就让他给吧。这次好在三叔没事,若是他有个好歹,三房一家怕是要恨死咱们了。弄不好,咱们还会得个掂记亲戚家财产的名声。连锦娃和绣儿那么小的孩子都知道,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咱们这些大男人,干嘛一定要盯着那两层股份呢?”

钱老头的眼睛有些红了,说道,“我原一直觉得三贵是这几个儿子中最懂事,也最孝顺的一个。没想到,为了这么一点子事就忤逆爹娘,气性还这么大。我不是阻止他给霞姑嫁妆,我知道他是在补偿霞姑曾经受过的苦。但是,点心斋是姓钱的,我年年都要给祖宗念叨,说咱们钱家的点心斋、锦绣行越做越好,真来越壮大。他这样做,我再去给祖宗上坟的时候,咋说?说咱们的家业给了外姓人?我要是让他给顺了手,会不会把锦绣行那么大个家当也给出去?”

老头子越说越难过,竟是哽咽起来。

钱老太歪嘴道,“那咋行,锦绣行是我锦娃一个人的。”

三天后,钱三贵就能够坐起来了。虽然依旧虚弱,但与人交流没问题。钱亦锦和钱亦绣两人便把商量好的事情跟他说了,就是自家退出“老兄弟点心斋”,哪怕吃点亏,以后跟那边算是彻底划清界线了。不然一直这么牵扯着,说不定哪天连锦绣行都会被他们掂记上。

钱三贵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吃些亏,把产业彻底掰扯开…”

但钱三贵的提议他们三房吃亏太大,钱亦锦兄妹明显不太愿意。

钱三贵叹道,“咱们家也不在乎那点子钱了,就给他们吧。当是我帮衬兄弟、侄儿的,也了了我爹那个‘大家都过好日子’的愿。”

兄妹俩望望三贵爷爷,脸比钱大贵老得多,头发比钱老头稀疏得多,只得点头认了。

钱三贵又说,“我已经想好了,我的身子骨不好,说不准哪天就死了。趁我还活着,先把绣儿的嫁妆分出来,也省得他们闹腾…归园、锦绣行、花果山以东的四十亩藕塘、八十二亩田地家里留着,既是家人继续过下去的倚仗,也是留给锦娃的。与雾溪茶坊合作的那一成股份、莲蔻作坊、花果山、以及花果山以西的四十亩藕塘给绣儿当嫁妆。你奶手里的那几千两银子,先拿五百两出来给霞姑。剩下的留作家用,等以后绣儿出嫁、锦娃娶媳妇,也可以拿出来用。”又对钱亦锦说,“别怪爷给妹妹的有些多,实在是这些家业大多是你妹妹挣下的。”

钱亦锦赶紧表态道,“爷再给妹妹些东西都成,锦娃是男娃,以后可以自己挣。”

钱三贵摇头道,“给妹妹这么多够了,锦娃是个好娃子,以后还要帮妹妹撑腰。”又嘱咐吴氏,让人去县城把钱华叫回来,去县衙把契书办了。

吴氏不愿意现在就分,但也不想违背丈夫的意愿,只得抹着眼泪出去派人去县城。

钱亦绣流泪道,“爷,不着急,你会一直活到绣儿出嫁的。”

钱三贵叹道,“爷的身子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好孩子,爷不能委屈你…”这是他儿子流下的唯一骨血呀。

见钱三贵累了,两兄妹方出了内院。钱亦锦红着眼睛对钱亦绣说,“妹妹晚些嫁人,等以后哥哥有出息了,给妹妹更多的嫁妆。”

钱亦绣说,“好,妹妹等着。”

晚上,钱老头、钱老太、大房一家、二房一家都被请去了归园。

由钱亦锦代表病重的钱三贵,说了自家将退出“老兄弟点心斋”的事情。

点心斋共包括两家作坊,两家铺子。其中,省城一家作坊、一家铺子,溪顶山县城一家作坊、一家铺子。

三房只要溪顶山县城的那家点心作坊,以后这家作坊就叫霞霞香饼屋,这是给钱满霞的嫁妆。

而大房、二房、四房拥有三处产业,以及“老兄弟”的老号。这样,钱家产业就没有外姓人家了。

三房原来占“老兄弟点心斋”的四成股,这么分配,可谓吃大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难题解决了

钱亦锦把这个决定说完,钱大贵、钱二贵、钱满川等人都强烈表示不同意,说他们不能让三房吃亏。钱老头也不同意,不停解释自己并没有帮着这几房谋三房产业的意思。

闹哄哄的吵得钱三贵头痛,冷汗不住地往下流。钱亦锦只得高声说,“我爷说了,你们若是不同意他的这个提议,那就继续按原来的办。我家仍然占两成股,但另外两成股必须送我姑姑当嫁妆。”

他这么一说,屋子里立刻静了下来。只有钱满河说了句,“我还是赞成四房人一起开点心斋…”话没说完,便被着急的唐氏猛捶了一拳,只得愤愤地闭上了嘴巴。

钱亦绣看着众生百态,觉得这些人里最聪明的还是钱满河,知道怎样做对自家最有利,只可惜被糊涂的爹缺德的娘拖了后腿。

其他人嘛,有利欲熏心的,有不愿意产业外流的,还有抱着白捡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

钱老头想了想,一捶定音道,“哎,也罢,就这么办吧。老三家这么多产业,拿点出来点支持兄弟,也行。这样,既保住了钱家产业没有外姓人,也给了霞姑嫁妆。”又对大房、二房的人说,“要记着三贵的仁义,知道帮助兄弟。不要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钱家的产业才能越做越大。”

他们愿意,钱老太不愿意了,大声嚎哭起来。边哭,还边歪着嘴说,“我明明是想帮锦娃守份产业,却没想到反而害了他。你们这样分,不是连多的都交待了?哎哟,锦娃亏大了…”

她是真伤心,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口水还不断往下流。

钱亦锦赶紧用帕子帮她擦着眼泪,劝道,“太奶,书中自有黄金屋。锦娃正在努力发奋,将来定能自己挣份好前程,大家业。不仅如此,锦娃还要给我娘、我奶、太奶请封诰命。太奶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好好活,等着享锦娃的福。”

钱老太听了方好些,含糊说道,“好,好,太奶等着,太奶等着享重孙孙的福。”

作为长房长孙的钱亦善也被请来开会了,他也表态道,“我跟锦弟是一样的想法,自己会去挣家业,挣前程。”

钱亦绣看到这种场面,很为小姑姑心酸,钱老头和钱老太身上穿的都是小姑姑做的衣裳、鞋子,平时还经常给他们送吃食。小姑姑对老两口的孝心,比钱家第三代、第四代任何一个男丁都多,只因为她是闺女,就这么被无视。

不管愿不愿意,点心斋就这么分了。

钱华忙没有时间,就让蔡和办理跟“老兄弟点心斋”分家的事宜,同时又帮着霞霞香饼屋找铺子找掌柜和小二,做点心的一套人马还在。

钱亦绣暗中偷笑,还好自己当初留了一手,以后再给小姑姑写几个做蛋糕的方子。

万大中听说钱三贵为了给钱满霞点心斋股份差点被气死,赶紧来钱家敬孝心。表示那饼屋还是留在钱家,自己有能力给霞姑好生活。还说,锦娃这么优秀,将来定是有大出息的人,会自己挣家业,以后钱家人都会享他的福。让钱三贵不用给他什么产业,都留着给钱亦绣。

钱三贵说,“大中不要客气,该给谁多少,我心中自有计较。”

万大中遇到去正院看望三贵爷爷的钱亦绣,便请她当了回信使,带给钱满霞一把雕花梳子。梳子小巧精致,梳把上雕着并蒂莲,还刷了层亮漆。

他红着黑脸说,“这是我自己雕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

钱亦绣笑道,“这么好看的梳子,又是万大叔亲手雕的,我姑姑肯定喜欢了。”

万大中听了,高兴地咧开白牙笑起来。

当钱亦绣把小梳子转交给钱满霞,并说了这是万大中亲手雕的后,小姑姑顾不得害羞,一把抢了过去,乐得眉眼弯弯地小跑着回了翠竹轩。几天来笼罩在小姑娘脸上的愁云一下子被春风吹散了,脚步也轻快起来。望着那抹很快消失在翠竹后面的玫红色背影,钱亦绣压抑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陆师傅在六月初才把屏风架做好。一个原因是陆师傅精雕细凿耽误时间,还有一个原因是木头不够用,他又找师兄买了点湘妃竹搭配着用。采用深雕、浮雕、透雕、多层雕琢等多种雕刻技艺,雕了夔龙纹福寿如意及卷云图,结构细致,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立体效果极强。

钱亦绣看了差点惊掉下巴,这件艺术品一点也不比前世故宫里看的差啊。

这么好的手艺,再加上湘妃竹,一千两银子都不高,可陆师傅只收五百两。他说,这是给他扬名的机会,以后他陆风就是大乾最好的木匠了,他还要感谢钱家。

同时提了个条件,就是他要伴随着这架绣屏一起去京城。

这个条件钱亦绣没拒绝,陆师傅技术好、工作态度好,人品也不错,带着一起就是了。

现在,就等小娘亲的绣品了。所以,小娘亲比平时更加用功,“眺望”的时间几乎都在晚上。

如今,家里的成员除了钱三贵躺在床上养病,每个人都忙碌。吴氏忙着帮钱满霞置办嫁妆,钱满霞带着蔡小花忙着绣嫁妆,小娘亲忙着绣花,小正太忙着发奋,钱亦绣则忙着想去洞天池的事情。

赤烈猴从五月初开始,要在洞天池呆到六月二十左右才离开。为了避开赤烈猴,她最好二十五日后去,赶在六月三十日子时前把蛇蔓菊拿到手。

现在她已经不许动物之家进山了,同时让大山把白狼也接到家里住。

钱亦绣准备东西的同时,反复跟猴哥讲着去那座山的路线,以及用雄黄酒把蛇吓跑。若白蛇不跑,猴哥又打不过人家,就赶紧撤,五年后再想法子。

还有两件事没想好,一个是该找个什么好借口让三贵爷爷同意自己去。一个是对付白蛇的法子,若雄黄酒对白蛇不起作用,猴哥又打不过白蛇,只得跑。她既不想让猴哥冒险,又不愿错过五年才开一次的蛇蔓菊,很是纠结。

正发愁的时候,老和尚约定的五天期限到了。老和尚是个馋和尚,又救过三贵爷爷两次命,自己也该给他弄些好吃的。

后来钱亦绣才听说,三贵爷爷当初被匪人砍得重伤不治,被一个游方和尚救了,原来那个和尚就悲空大师。

能被老半仙救两次命绝非偶然,说明三贵爷爷应该是个有福的命。既然是有福的,就不会那么快死。这么一想,钱亦绣就高兴起来,对老和尚也更加感恩。

昨天,她就把拟好的菜谱交给了何氏,让她今天一早去西湖摘二十张金花莲叶,多做几个莲叶菜品。她想着今天小和尚肯定要来,小和尚还是三月份的时候从北边回来来过一次,好久没见到他了。

今天余先生特意给两个学生放了假,自己一大早便去了万家玩耍。

钱三贵自我感觉已经好了许多,不好意思躺在卧房里等着高僧去给他治病。坚持去了前院正房侧屋,斜躺在罗汉床上,钱亦锦和钱亦绣陪他说着话。

大概巳时末,老和尚便来了。不仅带了小和尚,还带了梁大叔和一个钱亦绣不认识的五十多岁的男人。

钱亦锦给那个男人作揖道,“小子参见梁大人。”

钱亦绣知道了,那人原来是梁大叔的高官爷爷梁大人。

老和尚去侧屋给钱三贵看病,不让别人进去打扰他们,说他还要单独跟梁施主讲讲禅。

而钱亦锦和钱亦绣则陪着梁大人、梁锦昭、小和尚在厅屋闲聊。

梁大人的态度非常亲民,一点没有上一次的威仪和架子,竟然送了钱亦锦和钱亦绣见面礼。两人的礼物一模一样,都是一把三寸长的短匕首,把上镶了宝石,出鞘寒光逼人。

还说这匕首是他在战场上的崭获,便于随身携带,用来防身最好。

钱亦锦极喜欢,拿着匕首爱不释手。又觉得这东西给男孩倒是不错,给妹妹却有些不妥,女孩子手嫩,万一误伤着咋办。想着等客人走后,争取把那把匕首从妹妹手里要过来。

钱亦绣也喜欢这个礼物。随身带着它,去洞天池也有了一件防身之物,况且这上面的红宝石一看就值钱。

她还有一种感觉,就是梁大人看她的目光似乎要比看钱亦锦的更热切些。难道,他知道自己以后会是梁大叔的救命恩人?

若是他知道,肯定是老半仙算出来了,还告诉了他。送这礼物或许也有他的深意。

再看看梁大叔,看她的眼睛也冒着兴奋的小星星。好在她有自知之名,自己只是一个小泥腿子,没有那个魄力让世家贵公子暗送秋波,那么一定是这位也知道了自己即将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梁家人的口碑不错,凭着梁锦昭救命恩人的头衔,自己也可以消费一阵子了。

看来,这趟洞天池之行势在必行。

不大的功夫,在和熙园里玩的动物之家也来了,厅屋里立即热闹起来。屋里闹腾不开,便都去了院子里。小和尚同猴哥闹不够,梁大叔则逗着奔奔和跳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