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唯又说,“恕属下多嘴,这么深的一颗钉子若是暴露了,也太可惜了。”

宁王说道,“钱将军心性坚韧,武艺超群,又灵活变通,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他为了本王遭了大罪,他的家人对我儿更有大恩。于公于私,本王都不应该伤他的心。本王若连他的心都伤了,离伤重将士的心就不远了。还说什么图谋大业…”宁王又想了想说,“让赵成找个时间,把我儿及他家里的事情跟他全盘托出。要用他,就要相信他。再给万家去个信…”

夏公公回京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宫里,而是去了叶府见叶侯爷。

叶侯爷叶绅,任正一品太师,虽然看似没有实权,却是权势滔天,暗中有许多爪牙。叶家的许多子弟都被安插在军中重要位置上。

他六十几岁的年纪,长得微胖白净,穿着紫色直裰,头上绾着一根玉簪子,一副家居的装束,正跟儿子叶林在书房里谈话。

叶绅听了夏公公的耳语后,脸上露出几丝笑意,点点头,让人送夏公公出去多送些银票珠宝。

夏公公一走,叶林笑道,“爹,是不是那朱祥盛命不长了?”

叶绅道,“御医给他把了脉,说心脉尽衰,已无回天之力。今年内,这已经是第五个御医诊脉了,他应该活不过八月。还想趁着大赦天下的时候解禁回京?真是做梦。”

叶林笑道,“爹,您总说儿子做事不靠谱,那钱满江就是儿子相中的,怎么样,不错吧?两年间,一点一点地下药,任大罗神仙也发现不了朱祥盛是中了毒。”

叶绅点头道,“这钱满江倒是个人才,做事沉稳,又有本事取信于人。若是换成别人,事情一了,也就留不得他了。但这样一个人才,死了倒是可惜。”

叶林吓一跳,忙说,“爹,那钱大哥真的不错。您不是让我好好做事吗?独木不成林,总得有信得过的人听命于我呀。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过河拆桥…哦,不对,千万别弄死他

叶绅唬下脸教训道,“你也不小了,做事要动恼子,看人不能看表相。之所以现在家里做事不瞒你,就是想让你多学学,多看看。咱们这个诺大的家业,最后还是要交到你手里。”

叶林鸡啄米似地点头道,“是,是,儿子知道。”又疑惑地说,“爹,那番僧说的能准吗?为了那一句预言,三皇子和咱们叶家是不是下的血本太大了?”

叶绅道,“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朱祥盛可不是文弱的太子,他就是匹狼,若是等到他羽翼丰满,就真的‘天下归宁’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多谢!小爹爹回家不易,看看要牵动多少人。怎么办,回去不容易,清泉又想快点给绣儿弄出个弟弟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檀香扇

钱亦绣连逛了三天街,前世今生第一次当了个有足够底气的购物狂。买的东西不是用用包拎,不是用箱子装,而是用马车拉,整整拉了三马车。而且,大多买的是相当于前世爱马仕那样的奢侈品牌。

恒泰银楼的首饰,瑞蚨祥的绸缎,祥云阁的绣品(包括团扇、摆件、素绫、绣线等),曹墨庄的笔墨纸砚,义丰行的铁锅头,华祥大酒楼的火腿和酱鸭,等等等等。

特别是小娘亲嘴里的祥云阁,钱亦绣去好好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虽然贵得离谱,但她就是豪爽地买了许多。还含蓄地打探了一番苏师傅,小二说她前几年就已经死了。

同时,也逛了许多京城著名的名胜古迹,吃了许多名小吃。

此京城有些像前世的老北京,又不完全像。皇宫也有些像故宫,也不完全像。应该说这个京城比前世的老北京(明、清时的北京)更加繁荣昌盛,有些像明朝时的军事强国,又有些像宋朝时的经济强国,不过似乎还没有宋朝汴京那么富裕,最起码gdp没有那么高,也做不到全城上百万户都烧石炭不烧薪。

钱亦绣竟然看到波斯人、西域人等许多外国人在这里做生意,她又买了一些葡萄酒和那里出的绒毯、首饰等物品。

大乾朝跟国外通商主要走丝绸之路,所以胡人居多,还有一些大金国、大元国、高丽国的人来这里经商。

知道前世历史的钱亦绣对大元国的蒙古人可没有好印象,他们的破坏力是惊人的。若不是他们灭了南宋,宋朝或许会比“不日落”更早进入市场经济的资本主义社会。

当今皇上乾文帝属于少有的明君,把大乾治理得前所未有的繁华,经济蒸蒸日上。他听从首辅张安通的一些施政纲领,不抑兼并,不抑商,极大地发展了手工业和商业。大力发展科举制度,广用寒门子弟。

同时,乾文帝也非常开明,不搞“文字狱”,官员敢谏言,书生敢说话,所以才会出现像潘子安那样拽得四五不着六的另类名士。

但是,似乎船业和水上远航并不算很发达,近十近来因为“倭寇之患”,还实行了海禁。

钱亦绣暗道,乾文帝啥啥都英明,但这个政策不咋地,前世的那些大国争夺海上领土争得像个斗鸡眼,可是下足了血本。乾文帝却主动放弃了这么重要的战略通道,而且不发展海军,迟早会被欧洲列强欺负。

想着自己虽然是个小老百姓,但没有大家哪来小家,自己有幸享受了这个年代的和平,也应该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虽然不能向皇上直接进言,但可以向官二代梁大叔提啊。让大乾朝一定要防范蒙古人,一定要大力发展海军,以及大力发展火器…

再一想想,还是算了,自己一个小女娃说这些,还不得被人当成怪物啊。梁大叔之前还不错,那是因为跟老半仙和小和尚接触多,近朱者赤。他以后在京里跟着纨绔混,在军里跟着兵痞子混,谁知道会不会变坏。就像死鬼爹一样,当时在乡下多好啊,孝敬爹娘,爱护妹妹,跟小娘亲恩爱无比宛若神仙眷侣,可后来却…

便也打消了那些爱国热情。

这天,东西买得差不多了,钱亦绣便想去报国寺看看小和尚,她快回乡了,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走。离开的时候,小和尚说过来看自己,不知为何也没来。

钱亦绣让魏氏起了个大早,蒸了两食盒金莲冻。这个金莲藕可不是荷塘月色长出来的三代金莲藕,而是西湖里的二代金莲藕。去年用一些藕磨成藕粉自家吃,来京城的时候就带了一些来。

刚把金黄透明的金莲冻装进食盒,家里就来了两个客人。一个是潘美男,一个是四岁左右的小正太。

小正太清秀俊雅,唇红齿白,梳着两个小揪揪,穿着红色绣团花软缎过膝长衫,黄色腰带,白色软缎中裤,漂亮得不像话。

他一看到钱亦绣就问,“你是钱家姐姐吗?我爷爷说你家的猴哥特别聪明通人性,你家的奔奔特别威武好看,我想看。”

潘驸马对钱亦绣笑道,“这是我的孙子劼哥儿。”

绣绣阿姨喜欢小正太,更喜欢漂亮的小正太。这孩子的可爱程度不亚于钱亦锦和小和尚,甚至更漂亮。

钱亦绣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亲近感油然而生,笑得眉眼弯弯地拉着他的手说,“劼哥儿是吧,等着,姐姐马上让人去把它们叫过来。”

一边让紫珠去把猴哥和奔奔叫来,一边从食盒里拿出金莲冻招待小正太吃。

猴哥和奔奔听说钱亦绣要带它们去报国寺找小和尚玩,早高兴地上了后院门口那辆马车。

而潘驸马爷孙是从锦绣行的前门过来的。

猴哥和奔奔见紫珠叫它们下车,还以为不带它们去了,急得跳着脚地冲紫珠大叫。

紫珠笑骂道,“叫什么叫,来客人了,姐儿也不去报国寺了,正招待客人吃金莲冻呢。”

猴哥听了,一下子跳出车厢跑进院里。它看见一个小男孩手里捧了一个装金莲冻的小细瓷碟吃着,上去一把就把金莲冻抢过来塞进嘴里。

今天早上蒸好金莲冻以后,小主子只给它和奔奔一家吃了一块,它一直馋到现在。

劼哥儿正吃得香甜,突见一条红线闪到面前,接着自己手里的金莲冻就被一只猴子抢过去吃。

劼哥儿猜到这就是猴哥了,呵呵笑起来,问道,“你就是猴哥吧?”

钱亦绣瞪了猴哥一眼,骂了句,“一点礼貌都没有,想吃不知道管我要啊,干嘛抢客人的呢?”

说着,又从食盒里直接取出一个大盘子出来,盘子里装了十几块金莲。递给劼哥儿一块,又给猴哥和后跑过来的奔奔一家一块。

猴哥翻了几个白眼没理她,接过金莲冻又吃起来。

劼哥儿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站在猴哥面前眼都不眨地看着它。

潘子安悠闲地坐在在树下喝茶,看着钱亦绣、劼哥儿两人逗着一猴一狗玩,欢快的笑声让他心中涌动起股股暖流。

潘子安随着年纪渐渐增大,无事也想逗弄逗弄孙子了。无耐儿子跟他有隙,弄得孙子跟他也不亲近。昨天,他突然想到锦绣行里的那两个通人性的牲畜,便悄悄跟劼哥儿说了。劼哥儿一听就大感兴趣,也不顾父亲的阻拦,跟爷爷来到这里。

正玩着,又来了三个客人。是梁府的大姑娘梁锦玉、二姑娘梁锦静、六少爷梁锦真,他们也是冲着猴哥和奔奔来。

几个孩子原本认识,一来就玩到了一起。

猴哥喜欢漂亮姑娘,见来了两个好看的小女孩,更是上脸,卯足了劲表现。还觉得自己露着丑屁屁不好看,让紫珠帮它穿了衣裳裤子。孩子们都快乐疯了,连一旁的潘子安都笑得直摇头。

不久,弘济小和尚在两个青年和尚的护送下,竟然也来了。

潘子安知道他是谁,对他极是礼遇。太子在世的时候,深受文官和学子们的尊敬。觉得他宽厚仁爱,又博学多才,若是他将来继承大统,大乾朝将更昌盛。

小和尚跟猴哥说了两句话,便让它陪那些孩子继续玩,自己和钱亦绣、潘子安坐在树下说话。

潘子安还有心地考教了他的学问,似乎有些不满意,问道,“怎么小师傅的课业好像进益不大呀?”

上和尚说道,“贫僧的师傅说,贫僧学那么多的四书五经够用了,以后要多学习和研究博大精深的佛学。”

潘子安愣了愣,便没有再往下说。

这些客人肯定要留他们吃午饭了。但因为有小和尚,就不好带他们去三元酒楼吃饭。钱亦绣起身去跟魏氏商量中午的吃食。她们似了几个素菜和素点心的菜谱,然后魏氏赶紧领人去买食材。

晌午,潘子安一个人在小几上吃饭,其他孩子及猴哥围着一张大桌子吃。

虽然没有肉,但花花绿绿摆了一大桌,还有人来疯的猴哥逗趣,孩子们吃得倒也高兴。这些孩子,只有劼哥儿,大名潘璋劼,他由乳母喂,其他人都自己吃。

钱亦绣发现梁二姑娘静姐儿还有些放不开,只知道夹面前的一个菜吃。她不只吃饭放不开,玩的时候也放不开,只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其他孩子逗猴子和狗玩,除了参与笑,其它的都不参与。

梁锦静是庶女,没有玉姐儿张扬,没有真哥儿肆意,这就是庶女必须遵行的生存之道吧?

钱亦绣笑着用公筷给每个孩子夹了两块静姐儿看了好几眼,却没有伸手夹的用金花藕粉和桂花露做的水晶桂花糕,当然也包括静姐儿。

而对面三元酒的一个包厢内,钱满江正和叶林喝着酒。

叶林道,“我最近听说冀安省辖内的潼县,有户人家有两把古时传下来的檀香扇。据说是鲁大师亲自用天竺过来的老檀木雕刻的,雕工精湛,芳香馥雅。钱大哥的老家就是冀安省的吧?能不能去潼县一趟,把那两把扇子给小爷弄过来…不是太后的寿诞快到了吗,我爹也弄了些古玩珠宝准备献上。可他老人家总觉得不够好,怕被别家比下去。小爷想着,若是把那两把扇子寻到,我爹肯定会高兴的。”

钱满江道,“潼县我倒是极熟,当初在乡下时还去那里打过几次短工…”又为难道,“只是,我现在回去怕有人认出我来,我…”

叶林不耐地摆了摆手道,“钱大哥十几岁就出来了,过了十几年容貌肯定有了一些变化。再说,天下之大,总有长得相像的人,不承认不就完了?行事低调些,没人会发现的。等你把这几把扇子帮小爷寻到,讨了我爹和贵妃娘娘的喜,好处少不了你的。”他的脸一沉,又冷哼着说道,“若真有人认出你来又能怎么样?有我叶家给你撑着,你谁都不用怕。”

他用手指头勾了勾,等钱满江把耳朵凑上去,又低声说,“等以后三皇子当了皇上,小爷替你美言几句,让你坐梁宜谦现在的位置。”

钱满江站起来抱拳躬身道,“属下先谢谢三皇子、叶侯爷、叶公子的栽培和厚爱了。”

叶林满意地点点头,低声说,“过两天又是你当值,对吧?”见钱满江点头,又道,“再下最后一次药,完了,就不用再下了。哈哈,别说大罗神仙救不了他,就是如来佛主都救不了。完事后,你就跟上峰请个假,我也会托人跟你上峰打招呼,他会准假的。”

钱满江点头答应。

叶林从怀里拿出一纸银票道,“这是二百两银子。咱们也不好白要百姓家的东西,拿它去买。”他又掏出一块铜铸的腰牌递给钱满江,狠狠地说,“若那家人不识抬举想讹人卖高价,这腰牌只有我们叶家子弟和少有的几个门生才有,你拿着它去找西州府的杨鹿将军。杨将军是我爹的人,他有法子帮你把扇子顺利买下来。”

钱满江把腰牌揣进怀里,把银票推了回去。说道,“叶公子客气了。属下蒙叶侯爷和叶公子厚爱,出来后给了不少钱财傍身,军中俸禄银子也不少,哪能再收叶公子的这个钱。叶公子放心,只要潼县真有这样的扇子,属下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扇子弄到手。”

叶林满意地点点头,问道,“我那个族妹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又哈哈笑了几声说,“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我族妹的小模样,可是没几个人比得上的哦。”

钱满江遗憾地说,“叶姑娘天生丽质,属下也是倾慕不已啊。只不过,属下早有妻子,又甚得我父母的疼爱,他们是不会让属下休离糟糠之妻,或是停妻另娶的。可叶姑娘出身高贵,又才貌无双,属下实不能委屈她做小。所以,哎,只得辜负叶姑娘的一片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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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看到

叶林撇了撇嘴,斜眼看着钱满江说道,“你媳妇再好,再得你父母疼爱,也是乡下人,能有多大见识?将来你当了大官,她没本事帮你管得了后院,也没有本事跟京城的贵妇打交道。你看看翟树的老娘,再看看他的乡下媳妇,那就是一个笑话。不说朝中大臣当面取笑他,连皇上有时都要拿他粗鄙的媳妇开玩笑。你愿意你将来像翟树一样被人说嘴、被人笑话?要不…”他低头沉吟了一下,又说,“你就偷偷回乡一趟吧,把你的乡下媳妇休了。回京后,就明媒正娶娶了我族妹。”

钱满江吓一跳,提高声音说,“我要敢这样做,我爹娘定会被我气死的。把我爹娘气死了,我还挣啥功名利禄,直接出家当和尚算了。”

叶林气得要命,原来一直觉得钱满江听话,求功名的心情急切。便许以“高官厚禄”,让他替自己挨打坐牢,让他替自己办事,用得极其顺手。可咋一遇到家里人就这么固执?

但又实在不想让自己老爹把他“灭口”了,到底是个人才,还是自己培养起来的人才。

想想不能把他逼急了,慢慢来吧。叶林强压下火气说道,“啧啧,瞧你那点出息。这样吧,你就娶我族妹为平妻,跟你乡下的媳妇两头大。乡下媳妇在乡下帮你守着老宅,我族妹帮你打理京城府里的事宜。坐拥齐人之福,多好。”

钱满江为难地说,“要不,等属下回了家,跟长辈们禀报后再定?”

叶林火气又起来了,冷声说道,“钱满江,别不识抬举。我把族妹许配给你,那是看得上你。等你从潼县回来,先把婚事定了,明年就成亲。即使你不休弃乡下媳妇,但也不能在京城说你乡下有媳妇。”见钱满江脸涨得通红,又缓声说道“我那族妹是我五堂叔公的孙女,跟我家这一支也不算远。她父亲虽然死了,但她的几个哥哥可都是有前程的。你娶了她,跟我们叶家就是亲戚了。将来三皇子继承大统,你就是皇亲国戚。这么好的事,搁别人早乐疯了,偏偏你还推三推四的。”

钱满江说道,“属下也知道,只要跟叶府攀上亲戚,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享用不完。但属下就是怕委屈叶姑娘,本就是属下高攀,却不能给她一个好的身份…”

叶林这才满意地笑了,拍拍钱满江的肩膀道,“怕委屈我的族妹,将来就对她好些。等你乡下媳妇一死,就…”看钱满江脸色又有些难看,笑道,“好,好,不说这些了,等着明年你管我叫大舅兄。”

两人酒足饭饱出了三元酒楼,就听跟在他们后面的小厮高声说道,“哟,十三姑娘也来这里了?真是太巧了。”

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是呐,我要去锦绣行买脂粉,便来这里吃了个便饭。”

叶林听了,击掌笑道,“这就缘分啊。”对钱满江低声说,“小爷给钱大哥说的,就是这位十三妹。”

转过身笑道,“十三妹也在这里吃的饭?正巧哥哥也刚刚吃完饭。”

钱满江看见一个长相俏丽的姑娘走上前来,后面跟着两个丫头。这位十三姑娘二八年华,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小嘴一点点,端的一副俏生生的美人相。

她笑着跟叶林曲了曲膝道,“五哥也在这儿,真是巧。”

叶林冲她点点头,对钱满江介绍道,“这是我十三妹。”

又对叶十三姑娘介绍道,“这位是钱将军,我的患难兄弟。”

叶十三姑娘的家里是叶家庶支,离嫡支的关系已经有些远了。她见这位钱姓将军同叶林的关系这么要好,自己如果真的能嫁给他,不仅自己这辈子吃穿不愁,连几位哥哥的前程都有了。

再看看他穿着靓青色交领箭袖长袍,腰间束着青色宽腰带,英俊挺拨,干净清爽,一点也不像乡下人,心中更满意了。袅袅婷婷曲了曲膝,娇声道,“钱将军。”

钱满江也抱拳躬身道,“叶姑娘。”

叶林问道,“十三妹妹要去锦绣行买胭脂水粉?”见叶十三姑娘点头,又道,“正好,哥哥和钱将军也没有别的事,就陪着妹妹去逛逛。”

钱满江听了叶林的话,吓得头发都要冲破簪子的束缚,立起来了。他无论怎样,也不敢跟他们两个去锦绣行里逛。他尽管只远远看过几次闺女,也能看出她虽小小年纪,却是聪明异常。若是让她看到自己领着女人去买脂粉,以后混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几年的暗桩生涯练就出了他极好掩藏心事的本领,虽然钱满江心里惊涛骇浪,面上还是平静无波。他抱拳道,“对不起了叶公子,属下突然想起今天营里有件重要的事情忘了交待,我…”

叶林对钱满江的表现非常不满意,沉下脸说道,“不管什么事,也不会在乎这一点时间。”说完就向锦绣行方向走去。

钱满江看到叶林阴沉的脸,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侥幸地想着,女儿还是孩子,不会一直在铺面里呆着,况且现在正是午歇时间,她一定正在睡觉。

叶十三姑娘雀跃地快走两步,突然脚下踩到了一颗小石头,她“哎哟”一声,身子一歪,栽向前去。她赶紧伸手把前面钱满江的衣裳拉住,才勉强没有摔倒,但是身子已经斜歪在钱满江身上了。

叶十三姑娘赶紧站直身子,羞得满脸通红,含着眼泪对钱满江说,“对不起了钱将军,我,我…”便用帕子捂着脸哭起来。

叶林骂着没服侍好主子的两个丫头,笑着哄道,“十三妹不哭。钱将军是我的生死之交,交情过硬,不会笑话你的。”见钱满江还傻愣在那里,没有一点往日的机灵劲,使了个眼色,提高声音道,“是不是啊,钱大哥?”

钱满江赶紧说,“是,是,叶姑娘莫难过。这马有失蹄…哦,不对,不对,这人总有不小心的时候…”

他们的这一幕,正好被站在二楼窗边的钱亦绣看到了。

饭后,小贵客们纷纷打起了哈欠,该回府午歇了。

除了小和尚,他们都被嬷嬷们劝了回去。

送走潘驸马和众位小客人,钱亦绣便领着小和尚参观锦绣行。他们刚在二楼窗前站下,就看见钱满江和几个人在三元大酒楼前面说着话,其中还有三个女人。

怎么走着走着,那个女人就跟钱满江抱在一起了。虽然又马上分开了,但这也不得了啊。

钱亦绣的肺都气炸了。奶奶个熊,那是个什么女人!这是在古代,这是在公共场所,她怎么就敢公然抱上去了?退一万步说,即使她不注意踩着****了,干嘛不拉别的男人,偏偏要拉死鬼爹?

说明他们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小和尚看到钱亦绣眼圈通红,两个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嘴里还骂着什么话。忙问,“绣儿姐姐怎么了?”一着急,把他心里想了上万遍,但终究不敢叫出口的称谓喊了出来。

钱亦绣听小和尚问她,由于太生气倒也没注意他的称谓。闷闷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我娘亲了,好想,好想。弘济,我想回家。”

说完,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说是不在意,但怎么能不在意?她的心里好痛,为小娘亲的痴心和等待痛。

钱亦绣眼泪越流越多,竟是呜呜咽咽哭起来。

小和尚赶紧哄道,“好,好,咱们回家,快点回家。回寺贫僧就去求师傅,咱们早些启程。”

紫珠看见主子想家想哭了,赶紧来帮她擦眼泪,牵着她一起回了后院。

钱亦绣坐在屋里难受,小和尚不停地开解着她。猴哥跑来了,它拉着钱亦绣连叫带比划起来。

它的意思是,那个高个子男人又去商铺里了。

钱亦绣起身就往商铺后门匆匆走去。她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要家了,为什么不要小娘亲了。但到了门口,又留下了脚步。

她怎么问?说自己认识他,因为自己当鬼的时候见过他?

自己有满腹话语要问他,也只能等他主动上门坦承他是自己的死鬼爹,她才能问。

但是,他却没有来。他似乎猜到什么了,不然也不会来这里转悠了好几次。可是,他为什么不来相认呢?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敢来!

钱亦绣停下脚步,又回了屋里。吩咐紫珠道,“去看看那几个人,就是咱们刚才在窗边看到的人,他们中有一个人我有些熟悉。”

小和尚纳闷地问道,“是谁啊?既然是熟人,就该去打个招呼啊。他乡遇故知,是喜事,多难得。”

钱亦绣看了小和尚两眼,没吭声。这孩子,说笨吧,又聪明得紧,学识出奇的好,学学问比钱亦锦快得多。说聪明吧,人情世故总是看不明白。若说因为在寺里的关系,寺里也是一个小世界,何况他的师傅可是少找的老滑头。

小和尚见钱亦绣没搭理自己,就乖乖地坐在一边陪着她。

大概两刻钟后,紫珠回来禀报。那几个人,其中三个是主子,两个男人一位姑娘。那位姑娘买了八十多两银子的化妆品,都是一个男人付的钱。

钱亦绣又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抽空了一样,对小和尚说,“我好累,好想我娘,好想回家。”

小和尚起身道,“你先休息休息,我回寺里就跟师傅说早些回家。”

然后,带着那两个青年和尚急急地坐马车回寺里了。

晚上,在京城郊区的一个普通农家小院里,钱满江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前,桌上一碟花生米,一碟酱肉。

那个男人四十多岁,一身短打,一副庄稼汉子的打扮。但他的眉宇之间,还是透出了几丝英武之气。

他叫赵成,总管着宁王外面一切联络事宜。

钱满江把一小包油纸包从桌下递给赵成。赵成接了,又拿了一个同样的油纸包从桌下递给钱满江。

之后,两人边喝酒,边低声聊着天。

赵成说,“这次为了了你一个念相,王妃把她祖上传下来的檀香扇都拿出来了。”

钱满江感动得眼圈通红,低声发誓道,“钱某这条命就是宁王爷的了,为了王爷,钱某愿意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又羞赧地说,“我也是听了闺女的那番话,心痛难抑。觉得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妻子女儿,想回家看看他们。况且,咱们干的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事,万一哪天没了都说不定。想着,哪怕再见他们一面,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赵成笑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钱将军思念亲人,也是人之常情。王爷和王妃极是感谢你家人,他们在那么艰难困苦的条件下,还能善待小主子。听说,把小主子教养得也极好。王爷私下曾说过,若是小主子跟在王爷身边,也不一定会过得这么惬意。”

钱满江笑道,“我也没想到,小主子竟然会落在我家,这事真是太巧了。而且,我妹子还当了万护卫的儿媳妇。”

赵成也笑起来,说道,“是啊,这就是缘份。我已经遵王爷的命,派人给万大哥送了信。你去了潼县后,还是要在县城转一天,第二天再回老家。直接去万家,他们会想办法让你回家,又不被外人察觉。只是,咱们干的事太重大,千成不要跟你家人说你在为谁做事,也不能暴露小主子和万家的真实身份…”

钱满江点头道,“这么重要的事,我一句都不会透露的。”接着,又禀报了叶林想把族妹嫁给自己的事情,说道,“我这条命可以不要,但是,让我娶叶家的姑娘,无论如何也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