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朱肃锦来拜年了,还来内院给钱老太、吴氏、潘月行了礼。

听说梁大叔也来了,他只在外院跟钱老头说了一阵话。

大年初二付氏要回娘家,潘驸马便让潘月姐妹初四再回去。这个安排潘月和钱亦绣都高兴,他们也好久没看见钱满霞了。

巳时初,钱满霞和万大中带着万芳、万伏来了。钱满霞比之前瘦了好多,哪怕嘴上是笑着的,但眼里的愁苦掩都掩不住。

自从来京后,钱满霞很少回娘家,难得回来一次,也呆不了多久就走。每次问她,她都说婆婆和小姑待她不错。钱家人也就放了心,万二牛和万大中对她肯定好,若婆婆不错小姑好处,那她的日子不会难过。

见她这样,钱亦绣心里气得不行。小姑姑的性子乐观开朗,不管遇到再大的艰难,她都会坦然面对。但今天的样子,她一定是受了大委屈。

吴氏也看出来了,等几个孩子互相给长辈们行了礼给了红包,她便把钱满霞叫去了西侧屋,钱亦绣也厚着脸皮跟了进去。

因为在乡下习惯了,万大中不需要跟着钱三贵、钱老头去前院,他们都在东侧屋聊着天。只不过,当他看到钱满霞被吴氏叫出去时,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吴氏问钱满霞道,“霞娘,跟娘说实话,是不是女婿欺负你了?”

钱满霞的眼圈有些红了,嗫嚅着说,“没有,相公待我很好。”

钱亦绣急道,“那就是你婆婆待你不好了?”

钱满霞依旧摇头道,“不是,婆婆待我也很好。”

吴氏急得不行,提高嗓门道,“哎呀,你要急死老娘呀。你是老娘肚子里爬出去的,心里有事娘会看不出来?快说,什么事?”

钱亦绣也道,“有啥事姑姑就说吧,咱们人多,有事也能商量一番。你一个人闷在心里,真吃了亏,咱们不知道,想帮帮都不成。”

钱满霞的眼泪流出来了,才小声说道,“就是,就是,婆婆说我是乡下来的,不懂京里的规矩,出去应酬要被人笑话。说是,说是,要给相公纳个识文断字的良妾,让她帮衬我。”

“放屁!”吴氏气得爆了粗口,咬牙道,“女婿也同意了?”

钱满霞摇摇头说,“相公一直不同意,公爹还因此训斥了婆婆。婆婆就气哭了,说公爹和相公一走十几年,她们母女过得多不容易。说她们都没享到公爹和相公的福,却只有我享到了。小姑也帮腔,说我是乡下来的,连丫头都比不上,还好命嫁给了她哥哥,偏嫉妒心又这么强,拦着她哥哥不许纳妾,还挑拨她父亲和母亲的关系。相公气不过,又去骂了小姑。小姑就又哭又闹,说我挑拨他们兄妹关系。还是大姑回家劝了婆婆,又骂了小姑,她们才好上两天。两天后,又会继续闹腾。娘,绣儿,我怕,若婆婆趁公爹和相公不在,真弄个小妾回来,我该咋办。”

说完,就用帕子捂着脸哭起来。

钱亦绣已经听说过,万二牛的老婆杨氏是一个军中小官的女儿。当年万二牛和万大中父子隐姓埋名护着朱肃锦去乡下的时候,大女儿万云娘才十岁,小女儿万雪娘才刚刚两岁。连杨氏都不知道相公和儿子还活着,就自己独自领着两个女儿过活。

说起来,她们母女三个那些年的日子也非常苦。为宁王卖命的丈夫儿子“死了”,宁王又被赶出京城。杨氏娘家怕粘惹上是非不跟她们来往,她们只能靠积蓄过活。积蓄没了,又把原来的三进院子卖了,买了一处小院子才过了这么些年。

大女儿万云娘非常能干,万氏父子不在家,母亲无用,妹妹年幼,都是她出头管家。耽搁到十八岁,才匆匆嫁人。她男人比她还小一岁,因读过两年书,在一家铺子里当帐房。万家父子回来后,给了他们几百两银子,他们就开了个铺子,日子也才好过起来。

听钱满霞的说辞,杨氏之所以为难钱满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认为那十几年间,万氏父子不管她们母女几人,让她们吃尽了苦头。特别是她的两个女儿,本应是官家千金,却抛头露面讨生活。而钱满霞一个乡下人,却把她们几人的福都享了。或许万二牛觉着自己亏欠她们母女的,也就有些纵着她们。

吴氏气道,“万家父子不管她们母女是为了宁王世子,也不是为了霞娘,怎么能把帐算在霞娘头上呢?真是太不讲理了。再说了,霞娘享万家啥福了?她嫁进万家的时候,咱们钱家日子早就好过起来了,不算铺子和田地,光陪送的箱底银子就有好几百两。”

钱满霞道,“我说了,公爹和相公都解释了,她们不信,还说相公只帮媳妇不帮娘。”

吴氏也流了眼泪,恨恨说道,“怎么办,她再不济也是你婆婆,总不能让你们小两口合离吧?若真弄回来一个妾,霞娘的日子可就糟心了。”

钱亦绣说道,“咱家虽然比不上权贵世家,但比万家的腰杆可是硬太多,怎么会由着她弄妾回来,姑夫也不会同意。”又问钱满霞道,“她们对芳儿和伏儿如何?讨要过你的嫁妆吗?”

钱满霞擦擦眼泪说道,“婆婆对芳儿和伏儿都好,特别是对伏儿,稀罕得要命。也没要过我的嫁妆。不过,我隐约听说,杨家二舅娘来串门子时跟我婆婆和小姑说,说咱们老钱家是土老财,有的是银子。又说我没见识,让婆婆把我的嫁妆接过去帮着管,还能帮小姑弄些嫁妆出来。但我婆婆没同意,说她会自己攒钱给小姑置嫁妆,还说她做不出这种贪没儿媳妇嫁妆的事来。”

钱亦绣听了点点头说道,“还有可取之处,咱们就不要先翻脸,姑姑以后跟她也好相处。若能和和气气把事情解决了,最好。实在不行,咱们再说翻脸的话。奶过会儿出去敲打敲打姑夫,让他注意些,别真让他娘弄回个妾来,那时咱家可就顾不上脸面了。姑姑晚上回家的时候,拿几样首饰和料子回家送给你婆婆和小姑,就说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以后,你要多跟你大姑子来往,跟她说,若他们生意上有什么需要,锦绣行可以帮忙…”

几人商量完,吴氏就擦干眼泪,出去敲打了万大中一番。万大中红着脸一再保证,会对霞娘好,不会由着他娘弄什么妾。

钱老头不赞同地训斥吴氏道,“你不贤惠,还教着霞娘不贤惠。那柴大官人,都五十几的人了,前儿又纳了第九房小妾。他说他夫人特别贤惠,自己服侍不好他,就抬小妾进门服侍他。我们一起喝茶听书的人,都说他夫人贤惠知理,是妇人典范。孙女婿才二十几岁,抬房妾回来帮霞娘分担一下,两人娥皇女英,又有什么不好?”

万大中脸都吓白了,直说,“岳母教训得对,我不会抬妾。”

吴氏气得都快把一口牙咬碎了,才忍着没跟他顶撞。

钱亦绣翻着眼皮看了老爷子一眼,他穿着绸缎长袍,带着碧玉簪子,头发和胡子梳得油光水滑,看着不比三贵爷爷大多少。这老爷子,就属于那种特别跟“潮流”的人。现在不仅爱逛街、喝茶、听书,前两天还买了个鸟笼,买了两只鹦鹉,准备遛鸟了。若是他再小个几岁,说不准真会赶时髦弄个妾回来。

潘月嘟嘴说道,“若江哥哥敢弄个妾回来,月儿就带着三个孩子、公爹、婆婆一起回归园,再也不见他。”

在她的潜意识里,归园才是她娘家,钱三贵和吴氏、三个孩子既是她婆家人,也是她娘家人。

钱老头冲口而出,“你个…”后面的两个字生生憋了回去,脸都憋红了,闷头狠吸了两口烟。

钱三贵呵呵笑道,“儿媳说得对,若满江真弄个女人回来,咱们就都回乡下去。”

正说着,钱满朵一家四口来了。

许久没见到亲戚,众人都是高兴又感慨。

如今的李阿财更会说话了,拜年的吉祥话一套套的,还特别感谢了钱亦绣对他的关照。现在的活计离家近,挣钱又多。

李阿草比小时候好看些了,胆子也比以前大,但说话还是要脸红,声音也小。

李阿财和李阿草给七个长辈拜了年,每人得了七个大红包。

钱亦绣也领着明儿和静儿给李栓子和钱满朵拜了年,他们两人给了三兄妹每人一个装着两颗银锞子的红包。钱亦绣捏着红包暗道,那个随时都想占便宜的两口子终于立起来了,还舍得送银锞子。

只是,钱满朵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特别严重。李阿财穿的是绸缎,头上还插了玉簪。可李阿草穿的是布衣,包包头上只系了两根红绳子。

说话时,对李阿财轻言细语,满眼的喜爱。可对李阿草,声音生硬不说,眼睛里也没有多少温度。

这也没办法,现代许多父母还重男轻女,别说古代了。

虽然钱满朵不待见李阿草,好在李栓子和李阿财父子对她还算不错,不时说阿草在家如何如何能干。吃饭的时候也挺照顾她,见她胆子小只敢夹面前的菜,就会给她碗里夹些离她较远的菜。

钱满朵一家就在钱府一处小院子里住下了,两口子无事就去正院陪着钱老太和钱三贵夫妇聊天。想着少年人喜欢看热闹,钱三贵就让下人领李阿财去街上转。

李阿草则是被钱亦绣请去香雪院里玩,又送了她几样适合小女孩戴的金银首饰。本来想送她一匹料子做衣裳,又怕钱满朵挪作它用,就让人比着阿草的身量裁了冬夏衣裳各两身,让她自己拿回去慢慢缝。

钱满朵见钱老头一吃完早饭就走,甚至晌午都不回来吃饭。忍不住问道,“这里又不用下地侍弄庄稼,我爷那么早出去干啥?”

钱老太歪嘴道,“他呀,喝茶,听书,遛鸟,享福去了。”又忍不住骂道,“老不死的,昨晚还跟我念叨着妾不妾的。觉得大中没纳成妾,他都帮着亏。三儿,若那老不死的真起了那些不要脸的心思,就把他撵回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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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劝合离

吴氏听了也气道,“亏公爹想得出来,那么大年纪了还想这些,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李栓子和钱满朵听了吃惊不已,钱满朵脱口而出,“老天,我爷已经六十八了,还会想这些?”

钱三贵瞪了吴氏一眼,沉脸说道,“你爷没有那么不堪,他也只是说说,断不会有那种心思。”

钱老太摇头道,“不一定。你爹从年轻时就羡慕大地主、大乡坤,不止羡慕人家天天吃肉穿绸子衣裳,还羡慕人家女人一大堆。要不咋拼了命的让你去习武,让四贵去读书?他是知道自己没本事当老爷,就想让你们出息,他当老太爷。”

钱三贵被逗乐了,安慰道,“娘放心,我爹不会有那种心思。真有那种心思了,儿子也不允。”

钱亦绣是踏着这几句话进来的,见钱三贵不愿意多说,便趁吴氏出侧屋的时候偷偷问她。吴氏戳了戳钱亦绣的脑门,还是说了。

钱亦绣唏嘘不已,一家人来到京城,钱老头不仅最先适应贵族生活,竟然还追求生活糜/烂。不过,自家已经被京城贵族圈子看不起了,不能让老头再平凭笑料。便悄悄跟吴氏说,让她一定要提醒三贵爷爷,无人时好好敲打一下老头,万不能姑息。

吴氏点头道,“可不是,咱们家已经被人家说嘴了,不能让你爷再闹笑话。”

钱老头是在天快黑的时候回来的,他唱着小曲儿,把手中的鸟笼递给下人,进了屋还继续唱着。见所有的人都望着他才住了嘴,问道,“都看我作甚?”

钱老太歪嘴道,“看你长得俊。”

钱老头笑道,“说笑话哩。若是四十几年前说这话,我还信。那时,花溪村里最俊俏的后生,可不就是我了。”

钱老太的嘴更歪了,嘀咕道,“一脸老树皮了,还好意思说这话…”见钱老头沉了脸,才住嘴。

大年初四,由于钱满江还当值,就钱亦绣带着潘月和弟弟妹妹去荣恩伯府。

他们直接到了外院的书房,潘元凤已经在那里了,而且只来了她一个人,丈夫孩子都没来。她刚哭过,眼睛红红的,潘驸马似乎刚才在训斥她。

钱亦绣领着明儿和静儿给潘姥爷、潘舅舅、付氏及潘元凤行了礼,劼哥儿和弈哥儿也来跟潘月行了礼,几个孩子又得了几个大红包。

潘月只跟潘舅舅和付氏打了招呼,便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还故意把脸侧去一边,不去看潘驸马。

潘驸马无奈地笑笑,柔声说道,“都这么久了,月儿还是不理爹爹?”

潘月扭了扭身子,嘟了嘟嘴,说道,“嗯,不想理你。”

她的态度虽然不算好,可言外之意是承认这个爹了。

潘驸马激动的眼圈都有些发红,连连笑道,“好,好,月儿不想理就不理吧,等月儿想通了,再多陪爹爹说说话。”

老老实实坐在锦凳上的静儿听见潘月的话跑了过来,倚在娘亲身边说,“娘亲不理姥爷,静儿也不理。”说完小脑袋一扭,跟潘月一样看向门外。

童言童语逗得大家乐起来。

潘元凤却是嫉妒不已,气得眼圈更红了。如今她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在婆家天天被婆婆念叨,说他们潘家如何不仗义。丈夫对她也越来越冷淡,一个月都难得去她屋里一次,那些小妇天天在她面前趾高气昂。今天回娘家,可婆婆却找借口让丈夫带着孩子去了她的娘家。

回家跟父亲诉苦,父亲还骂她当初干蠢事,说实在不行就合离。既然她在崔家日子不好过,还不如回娘家。愿意再嫁潘家不拦着,不愿意再嫁,潘家也不差她口饭吃…

天呐,这哪是父亲该说的话。

其他人都没顾及潘元凤,说了一阵话后,便一起去旁边的潘府给潘老太爷和潘老夫人行礼。

晌饭是回荣恩伯府吃的。饭后,潘元凤去看叶姨娘,潘月娘几个去了清辉院歇息,劼哥儿和弈哥儿也跟着钱亦绣一起去了。

她们一走,潘舅舅便跟潘驸马说道,“爹,您让二妹妹跟妹夫合离,不好吧?”

潘驸马冷哼道,“合离才是她最好的出路,能把皓儿带出来更好。若有一天她真回潘家了,你和你媳妇要好好待她。虽然她有些小心思,但人还是比较单纯,不会有什么害人的心思。”

潘阳和付氏愣了愣,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潘驸马约摸着潘月该歇息好了,又忙不迭地去了清辉院。还没到院门,就听见里面孩子们的笑闹声。

过去他最不耐听孩子的吵闹,一听就头疼。他喜欢听潺潺流水声、雨打芭蕉声、风吹竹叶声,觉得这些是天籁之音,听了神清气爽。可现在,他觉得孩子的笑声才是最动听的声音。

他乐呵呵地走进去,虽然潘月不理他,但也没躲他。他坐在远处跟钱亦绣说着话,眼睛不时向潘月看去。

而潘府的一个小院子里,潘月正和叶姨娘说着话。

叶姨娘听了女儿的境遇,也是直抹眼泪。说道,“说来说去,咱们娘两个都是苦命人。十几年前,我是官家小姐,因为仰慕你爹的才华和相貌,走了那一步棋。我是如愿当了你爹的女人了,可一个月难得见他几次,还终日圈在这个院子里见不得天日。没想到十几年后,你又干那种傻事。虽然如愿当了崔家的嫡子正妻了,却要受这么多闲气。早知崔家和女婿这样无情无义,还不如让你爹帮你找个人家嫁了,说不定日子好过得多。不过,姨娘觉着,合离是大事,不仅影响你将来的生活,也影响潘家的门风。你爹都情愿你合离,肯定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情。等你爹来的时候,姨娘会仔细打探…”

正月初十,钱满江去了胶东,钱满朵一家也带了半车礼物回西石村。

刚送走他们,钱亦绣就接到一个贴子,是太丰大长公主府的黄灵儿下的。说明日是她十三岁的生辰,请几个姐妹去府里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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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长公主府

黄灵儿不是大长公主的亲重孙女,是黄锦玉的堂妹。而且这个堂妹的关系已经离的有些远了,是黄老驸马弟弟的重孙女。因为大长公主府子嗣不丰,黄老驸马只有一个儿子黄侯爷,黄侯爷只有一个儿子黄大人,黄大人只有一个儿子黄锦玉,真正的三代单传。

大长公主觉得府里太寂寞,就把黄灵儿从小抱过来当亲重孙女一般养大。

赏梅宴的那天,黄灵儿也作过一首诗,因为不算太惊艳,所以钱亦绣没有过份关注,只记得是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小姑娘。

送贴子的嬷嬷还说,这次只请了三个岁数相当的小娘子,除了钱亦绣,还有梁府的梁锦玉,付府的付明兰。大长公主还专门交待,让钱亦绣把猴妹带去。

大长公主还真是有心了,这两个小姑娘都是跟钱亦绣交好的。

收到这个贴子后,钱亦绣便认真准备起来。她也希望能交几个好闺蜜,今后时常能串串门,写写信,也不至于太寂寞。当然,梁家除外。

现在,想像小时候交异性朋友是不可能的,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而小时候交的梁大叔、张央、宋怀瑾已经难得见一面了。梁大叔有那样一层关系,最好不相见,相见都尴尬。张央离得远,想见一面不容易。宋怀瑾已经有了媳妇儿女,来京后只见过一面,似乎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多话,人也放不开。

想了半天,决定送小姑娘一套金莲芬仕系列化妆品,这是新品,还没有上市。最主要的特点是多了一盒唇膏,这是开创了古代化妆品的先河。之前古代化妆品里只有胭脂没有唇膏,打腮红和擦唇红都用胭脂。这种唇膏不像现代的棒形唇膏,也是装在盒里的,要用手指抹在唇上。

下晌,钱亦绣去了宁王府,动物之家都在那里。接猴哥的同时,正好看看王妃和朱肃锦。

她直接去正院见王妃,刚在正院的垂花门外下了轿,便遇见晋氏和她的两个女儿。她们今天也来看王妃,下人说王妃正在歇息,没让她们见。她们在东厢客房等了近一个时辰,便不想等了,出来时正好遇到钱亦绣。

晋氏眼睛一亮,想着王妃喜欢钱姑娘,肯定会见她,便又领着两个女儿跟着她返回正院。下人看看不知趣的母女三人,只得跟钱亦绣说王妃身子不爽利,还在歇息,让她等等。

钱亦绣也讨厌这三人,说道,“既然王妃在歇息我就不打搅了。我想见见表哥,把猴妹领回家。”

郭公公出来笑道,“小世子把猴妹和闪电、银风带去恒王府做客了,只有猴哥和跳跳留在府里。”

恒王是四皇子朱祥晏。他也是个不得宠的,但比宁王的境遇好太多。他的母妃是四妃之一,只不过死的比较早。他从小就不喜欢读正经书,专爱风花雪夜,听戏听曲儿。听说京城第一名妓,倚红楼的头牌秦媚媚的唯一入幕之宾就是他。

皇上的七个儿子,只有大皇子宁王和三皇子历王、四皇子恒王被封了王。

在世人的眼里,被封了王的皇子是没有太大机会争储的。

朱肃锦把猴妹它们带去恒王府,一定是开展动物外交,拉拢能拉拢的人去了。而猴哥的性情比较暴躁,一般不会带出去见外人,更不会带去见那些惹不起的主儿。

钱亦绣想着,猴哥虽然暴躁,但还是比较听自己的话。况且它喜欢看美女,一般对美女还是比较客气。猴妹要帮着朱肃锦搞外交,自己就带猴哥去吧。

钱亦绣跟着下人去了朱肃锦的院子,把猴哥和跳跳领回了家。

跳跳好久没来钱家了,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待遇。特别是明儿和静儿,骑在它身上不肯下来。跳跳是个好娘亲,性情也温柔,对孩子非常有耐心,它爬在地上,任他们两个在它身上折腾。

第二天,晴朗了几日的天空又飘起了小雪。钱亦绣穿着绯红莲花纹样锦缎褙子,石榴红软缎百褶裙,头戴扇叶翡翠钗,化了个浓淡适宜的妆容。

她一起身,自然又受到几个丫头的交口称赞。

曾嬷嬷笑道,“我在宫里见多了各色小娘子,论人才出众,除了当年的珍月郡主,还真没有人越得过大姑娘。”

白珠把猴哥和跳跳也打扮好了。

猴哥只穿了条湖蓝色大短裤,戴了个猴头银项圈。

如今的它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幼稚了,根本不喜欢穿衣裳,嫌碍手碍脚,麻烦。

白珠便道,“今天姑娘带你去串门子,听说有好些漂亮的小娘子,你想让她们看到你的丑屁股?”这是钱亦绣经常说猴哥的话,白珠也学到了。

猴哥听了才忍着性子由着白珠给它穿了条裢子,它自己又拿着腰包让白珠帮它系好。

跳跳很听话地由着白珠打扮,穿了件湖蓝色绣花坎肩,戴了个狼头银项圈,脖子上扎了个大红绫蝴蝶结。

钱亦绣见猴哥带着腰包,又不顾它的反对,弯腰解了下来,嗔道,“这是去串门子,别那么丢人去划拉人家的东西。”

出门前,紫珠又把一件大红缕金撒花缎面出风毛连帽斗篷给钱亦绣披上,白珠把一个铜雕锦地花纹八宝手炉塞进她手里。

马车里,钱亦绣还在不时嘱咐猴哥不许闯祸,不许拿人家东西,不许闹着上主桌吃饭…猴哥十分不耐烦,从昨天唠叨到今天,主人不烦它都烦了。如今它也学会了翻白眼,不停地向钱亦绣翻着,表示自己已经非常不高兴了。

见它这样,钱亦绣用手食指轻轻戳了它前额一下。又顺了顺跳跳头上的毛说,“还是跳跳乖,听话,又不爱惹事。”

到了大长公主府,直接被领去了大长公主住的正院。东侧屋里,大长公主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盘腿坐在炕上,三个小姑娘挤着坐在炕几的另一面,搂在一起说笑。这三个正是黄灵儿、梁锦玉、付明兰。

钱亦绣领着猴哥进去,曲膝给大长公主见了礼。

大长公主招手笑道,“快上炕暖和暖和,可怜见儿的,一定冷坏了。”

把钱亦绣拉在炕上坐下,又指着跟进来的猴哥说,“这就是猴妹?”

钱亦绣笑道,“猴妹在宁王府,这是猴哥。”

猴哥跟大长公主作了个揖,然后就冲那三个小娘子挤眉弄眼起来,逗得众人大笑不已。

钱亦绣又笑道,“还来了一条狗,叫跳跳。由于它长得像狼,下人挡在门外没让进来。它父亲是狼,母亲是狗,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温顺得紧,不会伤人。”

大长公主让人把跳跳放进来。由于怕把大长公主惊着,紫珠一直贴着跳跳走。

大长公主怀里的小哈巴狗珠珠一见跳跳,马上跳了下去,跟跳跳狂起来。跳跳爬下温柔地看着它,任它在自己身上翻来翻去。

众人看到跳跳温柔的眼神,都惊奇不已,便也不怕它了。

钱亦绣心道,这就是不识货,真正厉害的正蹲在椅子上吃点心呢。这个小色坯,边吃还边看着黄灵儿几人和年青的丫头笑,要是婆子们笑声大了,它还会甩她几个白眼。逗得大长公主等人更是开心不已。

大长公主也起了玩心,故意让一个最老的婆子拿一碟点心给猴哥。猴哥看都不看那婆子一眼,面无表情接过点心。又让一个漂亮丫头送点心,猴哥则是边接点心边冲丫头直乐。

大长公主笑得不行,连连说道,“哎哟哟,连猴儿都喜欢看漂亮小娘子,别说小哥儿了。”

钱亦绣把装化妆品的的锦匣送给黄灵儿,也脱了鞋,挤过去跟那几个小姑娘说笑起来。

梁锦玉和付明兰听说是新品,竟然有专门擦嘴唇的唇膏,便让黄灵儿打开锦盒,几人拿着唇膏擦拭起来。

“哎呀,的确比胭脂润泽,擦在唇上也舒适。”

“是啊,是啊,唇上亮晶晶的,比擦胭脂好看。”

梁锦玉迫不急待地问,“绣姐姐,我好喜欢这个唇膏,锦绣行什么时候开始卖?”

钱亦绣笑道,“喜欢送你一套就是了。”看到付明兰期待的眼神又说,“也送你一套。”

几个人唧唧喳喳地笑闹着,一会儿就好得像亲姐妹一般。

大长公主就是喜欢看漂亮小娘子,抿嘴看着她们直乐,听她们说着小姑娘感兴趣的话题。

正说笑着,就听见黄锦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听说猴妹来了?还来了一只白狼?”

大长公主笑道,“我家的霸王来了。”又对冲进来的黄锦玉说,“老实点,别把人家吓着。”

穿着棕黄提花锦缎长袍的黄锦玉先笑嘻嘻地给大长公主行了礼,又拿出四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精巧竹编小篮子给黄灵儿几人。说道,“这是我昨天在外面淘来的,给妹妹们玩。”

这小篮子在钱亦绣看来很普通,就是三贵爷爷编的都比它好。但黄灵儿几人却是极喜欢,还让丫头去摘几枝小腊梅插进去。

黄锦玉这才看向猴哥,诧异道,“咦,这猴子怎么一下子长得这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