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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城外静休,不理家事的容老太太也被惊动,连夜回了郾城。

她动了怒,指着容老爷子的鼻子破口大骂,骂他养出来的好儿子,连自己亲外甥的女人都抢。

傅胭和秦钰恋爱的事情,郾城上流社会圈子里谁不知道呢?

这一转眼,外甥的女朋友成了舅舅的老婆,说出去怎么都惹人非议。

容家到底还是传统的老式家庭,哪怕后辈儿们根本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可容老太太也气的不轻。

丧事完毕,容承仅因着郾城公务堆积的实在太繁多,他不得不先回去。

傅胭却留在了江城,一直陪着外公外婆。

外公的身体时好时坏,每次她去医院的时候,外公都会拉着她的手掉眼泪,傅胭也哭,她这辈子顺风顺水,爹妈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从前因为失恋或者朋友反目就能天塌了一样哭的死去活来,而今爸妈都不在了,她才明白这世上什么最重要。

可是后悔,却也晚了。

那时候和秦钰恋爱,每逢周末,顶多在家吃一顿饭就和秦钰跑出去玩,爸妈念叨她不在家里陪父母,傅胭总是没心没肺的不耐烦,总以为这辈子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她有的是机会陪他们。

可谁想到忽然之间,她就一无所有了呢?

外公不想住院,执意要回家里去,家里人拗不过他,只得接了他回去。

沈家的老宅子里种着很多遮天蔽日的大树,傅胭临走前一夜,和外公外婆吃饭。

外婆拉着她的手,絮絮的念叨:“…你妈妈之前和我说过你和承仅的事…”

傅胭听得那个名字,就别过脸去。

tang为未能见到父母最后一面,她心里恨他恨的不行。

哪怕明知他是好意,却也解不开心结。

“外婆,我们不提他好吗?”

“胭胭,你一定很困惑,为什么你爸妈会这么轻易答应容承仅娶你吧?”

傅胭怔住,她当然困惑,爸妈曾经对容承仅的评价很中肯,不否认他的能力,却也不否认他的城府和心机。

傅胭一直不明白,容承仅到底说了什么,爸爸会这般轻易的答应了他领证的要求。

“胭胭,你爸爸的良苦用心,也许要等很久以后,你也为人母了才会懂吧,这世上的父母,疼爱孩子的心远比你们所想到的还要深远,容承仅是个人物,他能护着你,你爸爸看到了这一点,才肯答应,儿女情长是很有诱.惑,可是哪个父母看到女儿因为情受伤会不难受呢?”

“外婆,我知道爸妈是为我好,他们…离开之前,还在电话里和我说,要我和他好好相处,外婆,你放心吧,我会听爸妈的话的。”

傅胭低着头,沉默着,耳边是外婆絮絮的叮嘱,她的心却茫然的像是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不知最终她会飘到哪里去。

离开江城之前,傅胭给秦钰的邮箱里发了最后一封邮件。

秦钰,再见了。

只有五个字,她却在电脑前坐了整整一夜。

她终于要放弃他了,彻底的,像是割掉自己的一块肉一样,把他给放弃了。

其实,他们早已没希望了不是么?

在她变成了容承仅的女人那一晚,她和他就已经彻底的完了。

是她还不切实际的存着幻想,是她,把年少的感情看的太重太深了。

傅胭将爸妈的骨灰装了一部分放在一个精致的玉瓶里,然后贴身带了。

手腕上的红绳在昨夜取了下来,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她的心反而彻底的安定了下来。

容承仅亲自来接她回去。

江城比郾城的冬天稍微暖和一些,他穿及膝的黑色大衣,她穿一件兔绒的半长外套,因着风大,戴了一顶毛绒绒的米色帽子,帽檐一圈绒毛趁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心型小脸,粉润剔透的像是樱花水信,惹人心怜。

傅胭站在沈家老宅的一株大树下,对他轻轻的笑。

一个月未见,她似忽然从少女变成了大人,容承仅瞧着她笑的样子,却觉说不出的心酸。

恍惚的,又是盛夏初遇那一日,她灵动活泼的像是天上最热烈的一道阳光,她撞在了他的胸口,也撞在了他的心上。

“胭胭。”

他念着她的名字,展开手臂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一个月,三十天,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过了一年。

傅胭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板正的大衣上纹路清晰,她感觉自己眼眶有些疼,不知是布料磨的,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容叔叔,我想带爸妈回家。”

傅睿明夫妇的骨灰自然是要葬回傅家的祖宅的。

但外公外婆老爷丧女,心痛难当,傅胭在父母下葬的时候,就做主让他们留在了江城外公外婆的身边。

而她,把一小部分父母的骨灰装在一只玉瓶里,贴身带着,这一次,是要跟着她回去郾城的。

“好,我们带着爸妈回家。”

两人已成夫妻的事实瞒不住,他也就自然而然的改了口,傅睿明夫妇下葬那一日,他以女婿之礼跪地相送,第一次,唤了他们爸妈。

傅胭的眼泪缓缓淌了下来,再怎样单纯娇惯的女孩子,也会有长大的一天。

她总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在父母的膝下撒娇胡闹,却不料,一瞬间天地倾覆,她转眼就痛失了所有。

回程的路上,他一直揽着她,车子驶过父母出事故的那一座大桥时,傅胭让司机停了车子。

撞坏的栏杆已经修好了,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一丁点的事故痕迹。

傅胭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然后,将一捧洁白的花束丢进了江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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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女儿会好好照顾自己,再不会让你们为我担心了。---题外话---十六岁,她念高中二年级。比她大十岁的哥哥,早已接掌方家祖业。

“你妈是会勾搭人的婊.子,婊.子的女儿自然也是婊子,既然是婊.子,那就该被千人骑…”

她紧抓着身上单薄的衣衫,恐惧惊悸的看着这个人前总是待她和善的‘哥哥’。

“可我是你妹妹…”

“我只有一个妹妹,方青青,你也配做我妹妹?”

被他撕裂了衣襟,强占了身子那一天,她刚刚过完十六岁的生日。

妈妈抱着她只会哀哀的哭泣,她闹着要撕破脸去,却被他一巴掌打入地狱。

那一沓照片,成了他操控她的提线,从此以后每一个深夜,她宛若活在地狱。

直到最后,她不顾一切逃离,一别,就是四年,时间久到,她几乎忘记了,这个世上,还有魔鬼…

第086章相恋,分离,堕落,然后分离,永生忘却。(第二更)

傅胭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然后,将一捧洁白的花束丢进了江水中。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女儿会好好照顾自己,再不会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风大,不要再生病了。祧”

容承仅不知何时走过来,伸手,把她揽入自己怀中珐。

傅胭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不想其他,不管太多,至少这一刻,在他身边,她的心竟是安定的。

“肇事的那个司机,和爸妈是有过节,还是只是意外?”

坐上车后,傅胭询问容承仅。

“就看目前我们查出来的线索,确实只是一场意外,那个人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十四岁的妹妹相依为命,也算能干,前些年挣了钱,在老家盖了房子也买了车子,后来,老一套,迷上了赌博,房子卖了,钱也赔光了,妹妹跟着辍学,他受不了这打击,整日买醉,这才出了事。”

傅胭心里是恨那个人的,因为他,她这个温暖和睦的家庭顷刻之间就分崩离析了,可恨过之后,却又觉得凄凉。

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温暖的家,那个十四岁的女孩儿呢?

无父无母,唯一的哥哥出事故死了,房子被卖了,欠了一屁股债,她将来怎么办?

傅胭自然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想到这些,不免生出了一点同病相怜的心酸来。

“那个小姑娘,在哥哥出事撞死了人之后,把自己身上仅存的最后一点钱——大约也是哥哥在欠了债之后悄悄留给她的,拜托警察给了我,一万二千三百块,应该是她身上全部的钱了。”

傅胭倒是吃了一惊:“那她怎么办呢?她哥哥罪该万死,可这个小姑娘,这么小的年纪,却有这样的心境,傅胭不免更觉得心怜。”

容承仅摇摇头:“没有她的消息了,听她的远房亲戚说,小姑娘安葬了哥哥之后就收拾行李出去打工了。”

傅胭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为什么要去赌博呢,赌博和吸毒,是她最抗拒也最不会同情的两类人,毁了多少家庭,毁了多少人的未来和幸福?

美国,十二月二十日,中雪。

秦钰浑浑噩噩中醒来,模糊的视线里忽然映出来一张宜喜宜嗔的小脸。

秀气的眉,灵透的眼眸,笑起来颊边若隐若现的梨涡,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是她,是他的胭胭。

秦钰知道这是梦,他不愿意醒来,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

徐珊在他耳畔轻轻的唤:“秦钰,秦钰…早餐做好了…”

声音也是她的,他早已烂熟于心的。

“胭胭…”

秦钰消瘦苍白的面容上泛出满足的笑来,真好,从前做梦梦到她,她总是不理他的,可这一次,她竟然喊了他的名字。

徐珊愣了一下,眼底有一抹失落的情绪飞快滑过,可不过片刻,她就自嘲的一笑。

难受什么呢,在你第一天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不就知道了你只是个可怜的替身,要把这个一样可怜的男人给拖入地狱里去的吗?

徐珊笑了笑,再一次伸手轻轻拉着他的手臂唤他起床:“秦钰,该起床了…”

半个小时后。

瘦的五官无法立体的男人面色麻木的坐在餐桌前,娴熟的拿起一根针管扎在自己的手臂上。

徐珊背过身去站在窗子边,屋子里暖气足,她只穿了单薄衬衣,卷起的袖管下,露出一截苍白细瘦的手臂,密布的全是针眼。

三个月前,她被人抢劫,秦钰路过救了她。

那是深夜,她没地方去,因着这张和某人肖似三分的脸,秦钰一时心软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他的房子很大,安置她不成问题。

后来他们才知道,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她是他同系的师妹。

相似的面容,相似的性格,秦钰因此待她一直都很好,可却也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可爱的小师妹看待。

再后来,她的生日聚餐上,她给酒醉的他,注射了

tang海洛因。

秦钰没经过这些,不知自己是染上了毒品,没有丝毫的防备,她在他的身边,抓住一切的机会让他的毒瘾越来越深。

一个月后,他就和所有的瘾君子一样,毒瘾犯了,就什么都顾不上,什么都忘记了。

两个月后,他甚至连给某个人回复邮件,都忘记的干干净净。

偶尔清醒的时候,他会痛苦,会挣扎,会逼着她把自己绑起来想要试图戒掉毒瘾。

可这一切,不过全都是徒劳。

她又不是那个他心爱的她,怎么会尽心尽力的帮他呢?

为了那一笔钱,她能做的就是让他越陷越深,然后彻底的遗忘中国的那个女孩儿。

“秦钰,你这几天注射的剂量越来越大了,再这样下去…”

徐珊转过身来,话还没说完,他就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随手拿起钱夹,扔过去一沓美金:“又不是没钱,怎么,我还玩不起这个?”

徐珊抱了抱双臂:“秦钰,你不想戒掉吗?”

他怎么不想,他试了无数次,可每一次都功亏一篑。

毒瘾发作起来,实在太痛苦太难受,就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噬着自己的骨髓一样,他恨不得死过去。

最初的时候,他靠想着她念着她来撑,到最后,想着她也没有用了。

在毒品面前,傅胭那个人,好像也不顶用了。

秦钰自嘲的一笑,美国大麻泛滥,吸毒的年轻人不知多少,他从来洁身自好,这一次真不知在哪里着了道,甚至,还连累了徐珊。

他毒瘾发作,涕泪横流,哭闹着摔东西的时候,是她哭着抱着他,说,秦钰我和你一起戒。

她给自己注射了海洛因,她抽.搐着,打着滚儿,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后来,渐渐的,沉醉了,放弃了,两个人越陷越深,终究无法自拔。

徐珊把那一沓钞票拿起来,默不作声的转身出了餐厅。

秦钰坐在沙发上,窗子外灰蒙蒙的一片,飞雪连天,苍茫一片。

他盯着手机上邮箱里那一封邮件,把自己坐成了雕塑。

他不再回复她邮件的第四十天,她说,秦钰,再见了。

她不会等他了,她不会等他三年,不会等他回国,不会等他带走她了。

秦钰面色苍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很久之后,电话响起来。

秦母的声音有些仓惶的从听筒里传来:“秦钰…你,你小舅舅和傅胭,他们,原来早就领证了啊…”

秦钰听到耳边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碎裂的声音,像是轻薄的羽毛缓慢的落了下来,像是琉璃的表层一点点的崩裂,他不能动,手指头变的僵硬了,心窝里却溢着麻木的疼。

秦母又说了什么,他仿佛全都听不到,耳边渐渐的变成一片的金戈铁马轰鸣。

领证了,领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