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绞干头发,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两三杯茶,见这张塌比床还宽敞许多,有靠垫有薄被,干脆躺倒睡着了。

她在路上颠簸了两天,夜里又没睡好,又累又困。

秋月看着李苒自己躺下,拉被子盖上,片刻功夫就呼吸绵长,明显是睡着了,呆怔了好一会儿,才恍过神。

这位姑娘跟她预想的完全不同,她简直是个怪物!

“周姑姑,姑娘到的急,我过来的也急,好些东西都没收拾过来,姑娘这会儿睡着了,烦您看一会儿,我去拿点急用的东西。”秋月陪笑和周娥道。

她原来是老夫人院里的二等丫头。

周娥明了的笑道:“你得另安排人看着,我不会侍候人。”

“是我糊涂了。”秋月忙笑应了句,和几个小丫头交待了几句,急匆匆出去了。

眼下的情形,她必须赶紧和老夫人禀报,再求得指示。

荣萱院里,长安侯夫人张氏也在。

秋月从看到李苒头一眼说起,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表情如何,甚至李苒从哪儿到哪儿走了几步,都说清楚了,一直说到李苒睡着了,她过来禀报。

“……老夫人,夫人,这位姑娘,”秋月的话顿了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份怪异的感觉,“有点儿吓人。”

“让周娥去侍候她?”陈老夫人看着张夫人道。

她的关注点可不在秋月说的李苒如何如何。

张夫人紧紧抿着嘴,没说话。

周娥是跟着侯爷冲锋陷阵的亲兵,有职位领俸禄,不是府里的仆从奴婢,她不会侍候人,她去,只能是去保护那位姑娘的。

“你回去吧,先好好侍候那位姑娘,别让她挑出毛病。”陈老夫人也想到了,沉默片刻,吩咐秋月。

“那周姑姑?”秋月迟疑道。

原本老夫人让她主理翠微居,现在侯爷又点了周姑姑过去,那翠微居该由谁主理?她可管不了周姑姑。

“她不是说过了,她不会侍候人。你只管做你的事。”老夫人有几分不耐烦。

秋月虽然觉得老夫人这句话等于没说,却不敢再问,曲膝应了,垂手退出。

“周娥的事,一会儿我跟侯爷说,翠微居的人都是从我这儿挑过去的,他要不放心,也是不放心我。你别多想。”陈老夫人看着张夫人道。

“嗯。”张夫人低低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强笑道:“阿娘,他要护,就让他护着吧,一个姑娘家,已经十七了,一年两年嫁出去,也就不相干了。”。

“唉,”陈老夫人叹了口气,“你总是比我看得开,也是,那就早点打发她出嫁,嫁的远远的。”

☆、第5章 只有底线

李苒在过去将近三十年的生命中,养成的习惯之一,是白天随时都能睡,但每次只睡一会儿。

这个习惯跟来了这里,哪怕是躺平睡好,盖着被子,周围安静的一丝声音没有,她还是只睡了十来分钟就醒了。

秋月还没回来,垂手侍立在屋角的小丫头十分慌张,急急的向站在门口的另一个小丫头用力使眼色。

李苒下了榻,走到妆台前,看着明显一脸惊慌的小丫头问道:“会梳头吗?给我把头发梳起来。”

小丫头如蒙大赦,急忙过来给李苒梳头。

李苒闲坐无聊,打开妆台上的匣子,将匣子里的金簪子,以及她不知道名字的头饰拿出来,一件件仔细的看。

她从前在博物馆里看到的那些金饰,跟这些根本没法比。

手里这件,这金丝怎么能扯到这么细?还没有头发粗,这么多细丝,竟然盘的纹丝不乱,她不是强迫症,可看着这些无比细致流畅的金丝,也觉得相当的舒心解压。

这是什么图案?真是好看!

小丫头却被李苒看的提心吊胆。

这位姑娘的衣服首饰,都是现从外头采买来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凡象样点儿的人家,都不会穿针角粗陋成这样的衣服。

还有这些金钗金簪什么的,还不如秋月姐姐用的精细呢,姑娘手里这支,是过时的老样儿,去年就没人用了……

这位姑娘看的这样仔细,肯定看出来了,要是问到她头上,她该怎么说?

秋月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大约是为了拖长时间好等她秋月姐姐回来,小丫头给李苒梳了个极其复杂的发型,总算在头发梳好的时候,秋月回来了。

秋月也没比这小丫头出息到哪儿去。

她刚进院门,听说姑娘醒了,一路小跑进到上房时,还没能淡定下来,当然,大约也是因为翠微居太小了点,从院门口走到上房的时间太短。

“姑娘醒了,没睡好?刚看姑娘睡着了,姑娘累了一天了,以为姑娘要多睡一会儿,我才出去,拿点东西……”拿点东西这句,秋月说的极其含糊,“又去了趟厨房,姑娘晚饭想吃点什么?”

“吃点什么能由着我点吗?”李苒挑眉惊讶,看着秋月问道。

秋月噎住,这话她可不敢答。

“是老夫人让你来的,还是夫人让你来的?”李苒看着噎的脸都要红了的秋月,想笑。

这个丫头像极了那些看过一堆什么升职术心眼学厚黑法则的职场新人,摩拳擦掌,自以为可以斗遍整间公司了。

“从前在老夫人院里当差。”秋月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姑娘这是敲打她吗?

“以后要禀报什么的,不用偷偷摸摸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老夫人姓什么?夫人呢?”

秋月脸都青了,连李苒这句问话都不知道怎么答了。

“老夫人姓什么?夫人呢?”李苒看着张口结舌的秋月,再问一遍。

“是是是,老夫人姓陈,夫人姓张。”秋月只觉得后背一层冷汗。

“你们侯爷姓李,”李苒笑起来。

姓李真好,要是姓个别的姓,她还得适应一阵子。

“你们侯爷有妾吗?有几个?”李苒接着问。

“一个也没有。”秋月简直懞圈儿懞的头都晕了。

“是现在没有,还是从前也没有?”李苒想着她那个生物学母亲。

“婢子不知道。”秋月汗都要下来了。

这位姑娘是侯爷的闺女,却不是夫人生的,那肯定从前有过妾啊什么的,可她进府这七八年,从来没听说过侯爷有过什么妾啊通房的,这话她答不了。

“喔,不知道啊。”李苒斜着秋月额角的冷汗,这么几句话,冷汗都出来了,真是个小丫头噢。

“那你们侯爷有几子几女?都是夫人生的?”李苒接着问。

“三子三女……不是,四女。”这一回,秋月额角的汗真的滴下来了,“除了姑娘,都是夫人生的。”

“那说说。”李苒看着秋月,嘴角抿出丝丝笑意,她有点儿喜欢这个小丫头了。

“是。”秋月一声口水咽的咕咚一声,“大爷,二爷,三爷……”秋月卡住了,她整个人一团懞,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大爷是老大?今年多大了?”李苒瞟了眼从门口往屋里探头的周娥。

“是,大爷今年二十八了。”

“二十八了啊,那娶媳妇没有?有孩子没有?有几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几岁了?大爷现在做什么呢?”

“娶……成过亲了,有,两个,一男一女,大哥儿六岁,二姐儿两岁,大爷现在北边,在霍帅帐下,是位参将了。”秋月不敢不答,不敢多答,问一句答一句。

“那说说第二个,就照这么说。”李苒再瞟一眼悄悄进屋,站在屋角看热闹的周娥。

“是,二爷今年二十六,已经成亲了,有一个女儿,大姐儿,今年四岁,二爷赐了进士出身,现在户部,是六品堂官。

三爷今年十九,还没议亲,现在太学念书,是太子的伴读。

大姑娘今年二十三,已经出嫁了,今年年初跟姑爷赴任去了。

二姑娘今年二十一,也出嫁了,姑爷……”秋月舌头打了个转,姑爷做什么,应该不用说吧,她没问姑爷。“……念书呢。三姑娘今年十七。”

李苒轻轻喔了一声。

三姑娘十七,她也十七。

李苒接着叹了口气,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穿越时空也是至理名言。

……

晚饭是几个仆妇提着食盒送到翠微居的。

萝卜排骨汤,红烧羊肉,虾皮冬瓜,烧白菜,拌芥菜丝和红油腐乳两样咸菜拼在一个碟子里,米饭几乎粒粒透明,很好看也很好吃,还有一碟子三只极小的馒头。

很丰盛,味道也很好,李苒吃的非常满意。

侍候李苒吃了饭,秋月说要去送还食盒,顺便吃饭,李苒干脆答应,自己也出了屋,准备将她这个小院好好看几遍,顺便散步消食。

秋月交还了食盒,先去找厨房头儿郭旺家的。

“大嫂子,您这差使当的也太不经心了些,那位姑娘再怎么着,那也是……那啥对吧,您看看今天这晚饭,排骨汤烧白菜都送过去了,还有红烧羊肉,这是晚饭,这么腻的东西,这也太过了吧?

侯爷把周姑姑点到那位姑娘身边了,这事儿您听说没有?

再怎么着,也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是不是?要不然,真闹起来,还不是咱们倒霉?大嫂子我跟你说,我瞧着那位,不象是个省事儿的。”

秋月这顿抱怨可没有恶意,她跟郭旺家的还沾着亲呢。

“不是我不经心,就为了她这顿饭,我白了好几根头发。”郭旺家的肚皮里的怨气更多,“咱们府上,侯爷,老夫人不说了,不在我这儿侍候。夫人,二爷二奶奶,三爷,三娘子,每天吃什么,都是现点下来现采买现做的,你说,你们那位,能不能也这样?她点什么,采买上买什么,我这儿做什么?”

秋月哑了,她哪知道能不能啊?不过照她的直觉,十有八九不能。

“要是不能想吃什么点什么,那她这每天吃什么菜,谁来定?我往上问到了任嬷嬷,你知道任嬷嬷怎么说?任嬷嬷说,府里不是有规矩吗?这还要问?府里有这个规矩?”

秋月被郭旺家的问的上身后仰。她哪知道府里有没有这个规矩啊,好象真没有。

“咱们府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儿!

我这里六位主子,大姐儿不说了,才刚断奶的孩子,三爷十顿最多在家吃一顿两顿,三娘子十顿有十顿是跟老夫人一起吃的,余下的,就是二爷二奶奶,还有夫人这两顿晚饭,你说我比照谁?

二爷二奶奶是在一起的,她一个人总不能吃两个人的量吧?那撤掉哪个菜留下哪个?谁作主?要不就得比照夫人?可她能比照夫人不?肯定不行是吧?那就只有任嬷嬷她们了吧?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好吧好吧。”秋月听的一个头两个大,“我不管了,我去吃饭了。”

……

到第三天下午,李苒基本上确定了一件事:从善县到这里,她都是一只养在笼中的鸟儿,区别只是在善县是木头笼子,到这儿换成了金丝笼儿。

鸟儿还有主人时不常逗一逗,她这只鸟儿,连主人的面也见不到。

她甚至怀疑在善县时,养她的就是这个侯爷爹,完全一样的风格么。

李苒坐在廊下,认认真真思考了小半天。

这突如其来的一生,暂定她能活一生吧,这一生她的底线在哪里?

嗯,一生太长,先想想她现在的底线在哪里吧。

至于想过什么日子这种想法,前生她从来没有过,现在就更不用想了。

生活,不是你想过什么日子,就能过什么日子的,你只能过你能过的日子。

所以对于生活,她一向是只有一道底线。至于其它,那就要看条件下菜碟儿了。

首先,象坐牢一样被拘在这个四方小院里,她没法容忍。

嗯,这是目前所知有限的情况下,唯一的底线。

她要突破这个拘限,先从哪儿入手呢?

李苒站起来,背着手,沿着游廊晃了一圈,站到秋月面前,“这府里有书房吗?”

“有。”秋月完全是下意识的答了句。

三天了,除了那回她问她老夫人姓什么,夫人姓什么,家里都有什么人,之后,她就没再说过一句话。

现在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秋月愣的反应不过来。

“带我去看看。”李苒抬脚就往外走。

“啊?”秋月傻眼了,瞪着李苒,看着她走出四五步,才反应过来,拎着裙子冲到李苒面前,张着胳膊,“姑娘姑娘!”

“嗯?”李苒看着秋月急切惊慌的脸,和下意识伸出来的两根胳膊,用一个嗯字代替疑问。

到现在,这里最让她满意的一个地方,就是她不想说话时,没人非得找她说话,这一条真是让她愉快极了。

“姑娘要去哪个书房?不是不是,我是说,府里的书房,侯爷的书房都是公务,从来不许人进去,除了在书房里侍候的。二爷的书房,那个,三爷的书房……”

秋月舌头打结,二爷和三爷的书房,侯爷老夫人夫人二奶奶三娘子都能随便进,可不一定让这位姑娘进啊。

“其它的书房呢?”李苒看着急红了脸的秋月。

“其它……周姑姑!周姑姑!姑娘要去书房,周姑姑!”秋月正急的浑身燥汗,一眼看到从后院转进来的周娥,立刻两眼放光。

李苒拧过头,看向周娥。

“姑娘去书房做什么?”周娥一边走,一边迎着李苒的目光笑问道。

“找几本书看。”李苒微笑。

“府里有座书楼,藏了不少书,让秋月带姑娘去那里看看吧。”周娥走到离李苒四五步,站住笑道。

“好。”李苒答应的极其干脆。

书房书楼无所谓,她要的,第一是看看能不能走出这个小院,第二,要是再能找点书来了解一下这个世界这个时代,那就更好了。

秋月跟在李苒后面,一边往外走,一边到处使眼色。

周娥看着走的悠悠闲闲的李苒,犹豫片刻,也背着手跟了上去。

李苒出了院门没走多远,关于她出了院子这件事,府里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得了秋月眼风的那个小丫头,一口气冲进荣萱院上房时,长安侯李明水刚刚进来,还没坐稳。

“出什么事了?怎么跑成这样?”长安侯夫人张氏皱眉先训斥了一句。

“是,那位姑娘,出去了!”小丫头喘着粗气,一脸惊慌。

“去哪儿了?”长安侯上身前倾,立刻追问道。

“去……”小丫头张口结舌。

她是刚进院门时接到的秋月的眼风,前情不知,就看到那位姑娘背着手昂然出了院门,别的,她不知道啊!

“看看她去哪儿了!”陈老夫人恼怒的吩咐侍立在旁边的钱嬷嬷。

钱嬷嬷答应一声,示意小丫头跟她出去。

看着小丫头出了门,长安侯看着张夫人道:“这些丫头婆子,是去侍候她,也是去看着她的,该挑些机灵的,你看看……”

“人是我挑的,你看着我说话。”陈老夫人打断了长安侯的话,“别弄这些指桑骂槐的事儿,有事没事儿的就知道拿你媳妇出气,丢人不?”

“阿娘,我哪敢?您看您。”长安侯一脸无奈,“我就是说一句,小苒那边,是得看着点儿,阿娘想的周到,我就是说这人,得挑机灵点儿的。还有件事。”

长安侯一脸苦恼的看着陈老夫人,“我今天早早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皇上说,后天的重阳节宴,让您把小苒也带上,说是娘娘的意思,想看看小苒。”

陈老夫人冷着脸,哼了一声。

这事儿她没有太多的意外,皇上要是不想看看这个孽种,那才怪了呢。

“我知道了,你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陈老夫人冷脸吩咐长安侯。

长安侯站起来,“是,我去看看小苒去哪儿了,别惹出什么事儿。”

“这府里,她不惹事,没人惹她。”陈老夫人没好气的接了句…

“阿娘说的是。”长安侯一脸干笑,带着几分小意退了出去。

☆、第6章 金光闪闪

书楼离李苒那间翠微居不远,说是书楼,还真是栋楼,虽说只有两层,却很阔大,层高也比她那间上房高出很多。

楼里一排排放着也不知道是紫檀还是什么黄花梨的巨大书架,从房子到书架,以及书架上的书,都是崭崭新。

一楼的书架有将近一半放了书,二楼的书架,全是空的。

从这个刚开始装书的崭新书楼看,这个家,不是书香世家,但正准备往书香世家的方向努力。

李苒心情很好,背着手,先直上二楼,在空空的书架中间穿行一遍,下到一楼,一本本仔细看架子上的书。

从她那间小院里顺顺当当的出来,顺顺当当的到了这书楼,这让她十分高兴。

……

长安侯李明水从荣萱堂出来,走了没几步,就得了禀报:李苒去书楼了。

长安侯说不清为什么的松了口气,大步流星,直奔书楼。

离书楼十来步,长安侯站住。

斜靠在门框上,正一脸无聊的周娥看到长安侯李明水,忙迎上去,垂手禀报了李苒的行踪,“……这会儿正一本一本的翻呢,翻的挺快。”

长安侯嗯了一声,抬脚要往前走,犹豫了下,又落脚回去,往旁边绕过去,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李苒一小半侧影,片刻,低下头走了。

李苒在书楼里一直呆到天黑的看不见字了,才抱着十来本书出来往回走。

这一趟书楼之行,她十分满意。

……

第二天,吃了早饭,李苒让人搬了把椅子放到廊下,两只脚踩着游廊栏杆,悠悠哉哉看她抱回来的几本书。

一本书刚翻了没几页,院门口的婆子扬声禀报:钱嬷嬷来了。

李苒坐着没动,听着脚步声近了,抬头看向钱嬷嬷。

钱嬷嬷离李苒四五步站住,皱眉看着踩着游廊栏杆,坐的相当不雅的李苒。

李苒看了眼钱嬷嬷,见她拧眉看着她不说话,垂下目光,接着看她的书。

“姑娘。”钱嬷嬷曲了曲膝,算是见了礼,再次看向李苒翘起的两只脚,想说她这样的坐姿过于粗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她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姑娘,明天老夫人要带姑娘一起进宫,参加重阳节宴,请姑娘准备准备。”

李苒听的心里猛跳了两跳,放下书放下脚,看着钱嬷嬷问道:“皇宫吗?”

钱嬷嬷一脸无语的看着李苒,不是皇宫,还能是什么宫?仙宫?

“要准备什么?秋月知道吗?”李苒看着钱嬷嬷那一脸透着鄙夷的无语,接着问道。

钱嬷嬷更加无语,要准备什么这事儿,可有点儿说不清。

“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姑娘收拾打扮好,别犯了忌讳就行。”

“要是犯了忌讳,是只杀我一个,还是大家一起倒霉?”李苒挥着手里的书划了一圈,以表示这个大家,是这个府里。

钱嬷嬷胸口一阵堵闷,这是怎么说话呢?这让她怎么答?

“秋月从前常侍候老夫人入宫的事儿,姑娘要是不知道,就问秋月好了。”

“好。”李苒弯起的嘴角流露出丝丝笑意。

钱嬷嬷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垂眼曲膝,转身走了。

李苒看着钱嬷嬷出了垂花门,举起书,却有点儿看不进去了。

明天要带她进皇宫参加重阳节宴,明天是重阳节?这个重阳节也是九月初九?那现在是九月初了?

为什么要带她进宫?背后的推手是谁?有什么目的?

信息有限,无从推测。

就象她入职最后一家公司时那样,猎头莫名其妙的找到她……

唉,最后都是会水落石出的。

不过,不管什么目的,第一,十有八九不是为了她好,第二,她能出府亮相,站到这里的终极大老板皇上面前,照常理推测,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象悄无声息死掉这件事,可能性会小不少。

李苒从垂手站在十来步外的小丫头,看到坐在对面廊下,有一针没一针做着针线,时不时看她一眼的秋月。

眼下的境况,她们想让她怎么死,她就得怎么死。

也就是因为看清楚这个,从在善县被撮上车,不对,撮上车之前,她就无比光棍的根本不管生死这件事了,反正也毫无办法不是。

还是想想好的一面吧,要去皇宫了,皇宫呀!

李苒是个干脆利落的人,立刻抛开诸般为什么,开始因为皇宫两个字,愉快兴奋起来。

皇宫她参观过不少,都是一间间空到不能再空的空屋子。

看着空屋子想象皇宫的生活,简直就象看着个空戏台想象一台戏,根本无从想象。

现在能去一个活生生的皇宫看一看,真是太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