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么好的姑娘,竟然看上你了?”周娥笑着打趣。

“他长得好看!”桃浓一边说,一边打量了一遍安孝锐。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周娥立刻驳了回去。

“我媳妇也这么说,说长得好看,是能吃还是能喝?”安孝锐笑起来。

“那她怎么嫁给你了?因为你姓安?”桃浓一脸八卦。

“不是,她嫁过来之后,才知道嫁进了安家,大约之前猜到了,她聪明得很。

姑婆听说她,就上门求亲,她先是不肯,说再怎么也得找个比她强的,姑婆就让我自己想办法,总而言之,得把她娶回来。”

安孝锐一边说一边笑。

“我就去找她,好说歹说,后来她总算答应了。”

“肯定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要是个丑八怪,他媳妇能容他好说歹说?早就一脚踢出去老远了。”桃浓一脸的这事我最明白。

李苒听着她们你来我往的说笑,心里渐渐宽松下来,也跟着笑问道:“你什么时候成的亲?到京城前你媳妇怀着胎呢?”

“嗯,我们启程的时候,还有一个来月就临产了,已经生了,是个闺女,姑婆说很像我。”

“那肯定是个极漂亮的小妮子。”桃浓笑道。

“你媳妇好不好看?”周娥微微探头问道。

“好看!当然好看!”安孝锐冲周娥翻了个白眼。

李苒失笑,桃浓拍着周娥,哈哈大笑。

几个人说说笑笑,众人也跟着放松下来,吃好喝好,又歇了一会儿,各找地方睡下。

李苒蜷缩在火堆旁,睡到后半夜,几声沉闷的雷声传过来,等周娥和安孝锐叫醒众人时,雷声电闪已经就在头顶,暴雨倾泻而下。

四周没有能避雨的地方,周娥抹着脸上雨水,扯着嗓子吩咐众人往前,这样的大雨,站着不动,一会儿就冷得受不了,倒不如往前赶赶路。

李苒跟在王翠和沈麦中间,在漆黑的林地里,一步一滑的努力往前。

磨破的双脚被泥水浸透,那份痛已经不刺心,钝而麻木,雨珠从高处砸在身上,冰冷无比,李苒打了个寒噤,将木杖换了只手。

一道闪电劈下来,将李苒眼前照的惨白雪亮,不远处传来树木轰然砸下的声音。

整只队伍,连那些马匹在内,在时不时闪亮劈下的闪电,和轰轰隆隆的雷声中,安静而快速的往前行进。

暴雨来得快,过去得也快。

暴雨过后,空气清新透彻,李苒仰头往上,透过树林上空的空隙,看着清透而闪亮的星空,长长吐了口气。

☆、第165章 寒意

得赶紧找个合适的地方,把火生起来。”

周娥不停瞄着寒瑟不已的李苒,有点儿着急。

王妃这小身傍,可不结实。

天色近明时,最前一拨哨探传了讯息过来,找到了休息的地方。

周娥顿时愉快起来,示意王翠等人护着李苒等着,自己和安孝锐一起,急步往前查看。

两刻来钟后,周娥急步回来,远远的就招手示意众人,赶紧跟上。

李苒跟在众人中间,走了将近两刻钟,前面两棵巨大古树之间,一片劣质琉璃瓦挑出来,再走几步,看清楚是只有三间屋的小庙。

周娥忙着安排警戒,安顿马匹,李苒进到小庙,庙里,安孝锐已经找来一堆干柴,生起了火。

李苒急忙蹲到火堆旁,张开胳膊往前,一阵热浪扑进怀里,李苒连打了几个哆嗦。

安孝锐到神像另一边,又拢出一堆火,和诸人围着烤衣服,把神像前那只不小的香炉洗干净烧热水。

李苒转着圈,烤干了衣服,紧挨火堆蹲着,面前热浪逼人,背后却觉得寒气透骨。

“你没事吧?”桃浓看着李苒青灰的脸,担心起来。

“好好睡一觉应该就能好了。”李苒不敢说没事,不过,凭着丰富的经验,要是能好好睡上了一觉,就不应该有大事。

“这地上太凉,你等一下。”

桃浓站起来,叫了几个人,拆下一扇门板,先将火移到屋里烤热了,再在角落里放好门板,李苒躺下,蜷缩起闭上眼,迷糊过去。

李苒觉得自己没睡着,可入耳的声音,却有些诡异。

她听到了林辉的压抑的哭声,她甚至看到了他:坐在漆黑的房间里,背后的窗外,霓虹在雨中闪动。

李苒缩得更紧些,有些烦躁。

在很久以前,久远到她还没来到这里,没遇到谢泽,她就不想再想到他,再看到他。

她早就懒得再推想他是不是真的爱她。

有什么用呢?就算爱,他的爱于她,不是刀就是枪,他的示爱,每一回,都捅得她血肉淋漓,她不想再要这份爱了,太痛了。

她这一生不易,她不想总是在迎接枪林弹雨,不想一直躺在芒刺丛中。

后来怎么样了?

李苒只觉得自己断断续续的断成了一地碎片,开始是什么样儿的?后来怎么样了?

谢泽呢?

李苒很努力的想着,却坠入了浓厚深沉的黑暗之中。

“她怎么样了?”周娥踮着脚过来,伸头看向李苒。

“好象不怎么好。”桃浓坐在紧挨着门板的地上,也看向紧闭着眼,呼吸粗重的李苒。

“应该没事儿。”

周娥一只手按在桃浓肩上,从她头上越过去,仔细看了看。

“她跟你一样泼辣能捱。”

“瞧你这话说的。”桃浓斜瞥着周娥,“再怎么,姑娘跟我,一个天一个地,就算不论血脉,姑娘那也是从小十根不沾阳春水,被人侍候着长大的,能跟我一样?我小时候,照我娘的话说,拿绳子牵着,跟养狗一样养大的。”

“这人怎么样,看的是一口气。”

周娥侧着身子烤还湿着的后背。

“头一回觉得姑娘不容易,就是去年春天那回的事儿,我往荆湖接到她时,她整个人,血葫芦一样,晕迷那几天,痛极了就把身子蜷起来,一声不响。”

周娥的话顿住,好一会儿,才低低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个咱们都懂,象我那时候,人挨人挤在一起睡,你要是敢哼哼叽叽,立刻就得挨踹,几个人把你抬起来扔出去的时候都有,你比我强,你有娘。”

“强个屁!”桃浓想啐却笑起来,“我娘踹完了还得骂,说哼哼叽叽除了烦她,有个屁用?吵得她睡不好,明天挣不到钱,饿个前胸贴后背,就哼叽不出来了。”

“你看。”周娥冲又往里蜷缩了些的李苒努了努嘴。

桃浓看着李苒,好一会儿,低低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咱们这样的,命硬,死不了,她没事儿。”周娥扭过身,换个方向接着烤衣服。

“那也是。”桃浓欠身过去,轻轻碰了碰李苒的额头,额头不算热,倒有几丝凉意。

李苒昏昏沉沉,一直睡到太阳偏西,总算醒过来,看着从窗外斜射进来的夕阳,恍恍惚惚一时分不清身在哪里,她觉得她就是闭了闭眼,怎么好象已经是傍晚了?

她记得她躺下时,应该是黎明前后,就会儿,不应该是太阳刚刚升起来?

“喝点汤。”桃浓递了一铜缸子肉汤给她。

“嗯。”李苒接过汤,一口一口喝着。

肉汤落进腹中,却没有预想中的热气升上来。

李苒垂着眼,喝完了肉汤,往一直烧着的火堆挪了挪。

她还是觉得冷。

☆、第166章 不安

往四下里查看过了,三面,走出去两个多时辰,都是荒山野岭,越走越看不到人迹,往那面。”

周娥坐到李苒身边,指了指小庙朝向的方向。

“走上一个时辰,就有人家了,这里跟咱们那儿不一样,不成村,人家都是一户一户自己住着。

离这儿最近的一户,看样子挺殷实,有二三十亩水田,院子里养着一大群鸡,四五头猪,屋子后面一片竹林,临着小溪,啧。”

周娥说得啧啧起来。

“离这户人家半里路,还有一户,看起来象是男人病了,穷了点,不过至少有饭吃。

再往前七八里,有个镇子,叫旺镇,地方不大,茶馆倒有两间,生意都还不错。

说是明天逢集,明天一早打发人过去看看。

咱们在这儿歇一天,再赶路,你要病倒了。”

李苒凝神听着,点头应了,她现在很不好,确实需要好好歇一歇。

晚饭时,跟凌晨相比,简直算是什么都有了。

树木丰茂、连绵深远的山林就是一座宝库,安孝锐带着人探查回来,顺便扛回了一堆猎物,老兵看喂马之余,挖了一堆野菜,几个走到旺镇的哨探,又拐着弯买了只锅几只碗回来,这一顿晚饭,十分丰盛。

李苒只喝了大半碗混了碎野菜的浓肉汤,就缩在她那个温暖的角落里,微笑着看众人吃饭,听众人说笑。

安孝锐盘腿坐在地上,啃着只野猪腿,正和桃浓说笑。

“……是真的。一早上,周将军就跟我说,这个庙立在这么个地方,怪异得很,得查查清楚这庙供的什么仙儿,有什么讲究,最好别冲撞了,早上出去的时候,我就先围着这庙转了一圈。

庙东边墙根,紧挨着墙,有一块大石头,刻了字,说的就是这庙的来历。

这庙建在八十多年前,立庙的人叫张道生,说是家离这百里,二十来岁,到州府去考秋闱,落第回来,走到这里,就是这里。”

安孝锐用猪腿骨往下点着。

“他是迷路迷到这里的,到这里时,又累又饿,又淋了雨,发着烧,听着四周的狼嚎虎啸,觉得自己必定要丧命在这里了,就靠在那边那棵树下等死。

他说他迷迷糊糊中,好象回到了家里,看到他妻子跟别的男人在床上缠绵恩爱,还商量着要把他养的那只狗炖了吃,还打算拆了他的书房,他越听越怒,一怒就醒了,睁眼就看到一只浑身银光闪闪的白狐,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他说他当时暴怒到无以复加,暴起往前冲,竟然一口气冲到了家里。

家里当然一切都好,他到家之后,烧退了,病也好了,再回想坐在树下之后,那个梦,他看到的银光闪闪的狐狸,还有他那份无以复回的暴怒,才明白过来是狐仙救了他。

他还说他是个性情非常随和的人,一辈子没发过大脾气,那次暴怒的根本不象他。

总之,他确定是狐仙救了他,就回到这里,修了这座庙。”

桃浓听的哈哈大笑,“就冲这法子,必定是狐大仙无疑了,这个狐大仙好,这法子好,明天再捉几只野鸡回来供奉这位大仙。”

李苒听的微笑,如果这里真有位狐大仙,也是位极有意思的狐仙。

说笑着吃了饭,周娥出去巡查,李苒背靠在角落里,听着外面的远远近近的狼嚎虎啸,想着谢泽,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做什么,好不好……必定不大好。

“有纸笔吗?”李苒呆呆出了一会儿神,稍稍坐直,看着安孝锐问道。

“有。”安孝锐站起来,提过一直随身带着的一只黑袋子,摸出一卷纸,一枝半尺长的细毛笔,递给李苒。

桃浓找了块平整的小木板过来时,安孝锐已经研好了墨,放到李苒坐着的门板上。

纸是硬挺的熟宣,笔细短有骨,李苒试着写了几个字,纸和笔都十分顺手。

李苒往后挪到角落里靠好,慢慢濡好墨,开始写信。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到谢泽,万一她不能活着见到他,她很担心他,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想跟她死了之的他说。

她现在可以写给他,就算她死了,他也能看到她想说给他听的话。

她们这些人,总能活下来一个两个。

☆、第167章 安己心

李苒提着笔,看着手里微黄的熟萱,直到笔上的墨要干涸了,才落笔下去。

“阿泽:

我觉得,这封信,应该是能由我亲手交给你的,信里很多话,是应该能在很久远之后,对时对景之时,亲口对你说的。

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先写下来。

我原本以为,这一辈子,我肯定能长命百岁了,嗯,现在,我还是这么以为。

只是未雨绸缪。

在遇到你之前,我常常想到死这件事,仔细的、从容的想,心境平和。

遇到你之后,直到此刻之前,我一次都没想过我的死。

现在,想到死,我只担心你.

没有了我,还有谁能陪着你呢?

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我想到过你的死,你还记得吗?我问过你一次,你多大了?

我想过很多次,想得很仔细。

要是你走的时候,我们有孩子,孩子还小,我肯定会好好活着,好好照顾孩子,让他虽然没有父亲,也一样幸福的长大。

要是孩子大了,各自有家,已经到了能够淡然和父母告别的时候,你要是有心愿,我先去替你完成心愿,要是没有,我是去你的墓地守着你,还是跟你走,我没想好。

要是你走的时候,我们没有孩子,我该怎么办,我也没想好。

私心里,我是觉得这个难题该留给你。

外面天已经黑了,我们现在在一间深入在密林中的孤独小庙里,握说这座庙是修给一位狐仙的,希望她能保佑我。

我觉得仙魔鬼怪,都是有的,只是他们不像传说的那样,神通广大。

人也是有魂魄的,只是,人死后,魂魄十有八九,不在她原来的世间。

佛说有三千大千世界,人死前在一重世界,死后,就不知道在三千大千世界的哪一重了。

也许死亡,就是脱离一重世界,去往另一重世界的过程。

魂魄去往新的世界时,也许还记着前尘往事,但那个新的世界,和魂魄生前的世界,全无联系,一切都是闻所未闻。

这也是我想不好如果你走了,我要不要跟你走的原因。

死之后那个完全陌生的世间,没有任何和你有关的东西,没有人知道你,一切都和现在无关,和你无关,那样太孤单、太难受了。

还不如守在这里,可以走一走你走过的地方,摸一摸你用过的东西,看一看你写的字,读一读你读过的书,和那些知道你、熟悉你的人闲话你,也许还能经常听到些我不知道的你的事。

这里处处有你,处处能感受到你。

可大约也正是因为处处有你,处处能感受到你,才更让人思念,更加痛苦。

我好象是病了,思虑过多。

我们今天的晚饭很丰盛。

安小五烤了只黄羊腿,香极了。

安小五说,他当年就是靠着这手烤羊腿的本事,才把媳妇娶回家的,我们都夸好吃,他却不住嘴的遗憾,说调料不全,只有盐,其实除了盐,还有小野葱呢。

周将军用狐仙像面前的铜香炉炖野鸡汤,炖好了汤,用手扇着味儿,说请狐仙先享受。

桃浓说,要是狐仙有知,肯定愿意用香炉炖汤,而不是盛香灰。

王翠在外面值守,说汤炖到一半,就有狐狸来了,我们今天的肉特别多,桃浓扔了些肉出去,说那些狐狸都是狐仙的亲戚后辈,算是孝敬狐仙了。

要是你在,该多美好。

我很想你。”

李苒写完想你,顿住笔,抬头看向风声阵阵的窗外。

面前的火堆只余了红旺的炭,桃浓削了根细木灯芯,浸在油里放在李苒面前,一豆亮光,勉强照亮那张微黄的熟萱。

李苒怔忡良久,没再写下去,收了纸笔,将写好的信贴身放好,蜷缩在门板上,闭上眼睛就混沌过去。

周围的动静,仿佛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却又恍恍然,好象身在从前的军营中,不是军营中,是在出任务,她看着望远镜里一群小孩子跑来跑去的玩,炮弹呼啸而至,她放下了望远镜。

她一直很努力的思考着,她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从混沌中挣扎醒来,李苒没睁眼,她觉得疲倦极了,比走了一夜路还要累。

“醒了,先喝口水。”见李苒睁开眼,桃浓急忙上前笑道。

“好。”

没等李苒撑起自己,桃浓上前扶起她,“我来扶你,你烧了一夜了,叫也叫不醒。”

李苒被桃浓扶着,往后靠在墙上,只觉得眼前一片金光,伸手接过桃浓凑上来的碗,一口一口喝了半碗温水,轻轻吐了口气,“我没事儿,好象,烧退了。”

李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你还真是……是退了,唉,你说你,金尊玉贵的,怎么跟我们这些贱命下九流一样,生了病蜷在角落里,哼都不哼一声,自己就是自己的大夫,好没好自己一清二楚。”

桃浓说着,想笑却叹了口气。

“周将军呢?”李苒环视了一圈。

“找路去了,五爷去镇上了,今天逢集。

周将军说,这里阴气太重,咱们得赶紧走。”

桃浓笑道。

“是要赶紧找个大夫吧。”李苒低低道。

“因为找不找大夫这事儿,周将军跟五爷商量了大半夜,不敢找,周将军说你能扛过来。”

桃浓脱了李苒的鞋子,摸了摸她的脚,一边给她穿鞋子,一边笑道:“看样子好多了,这脚不冰了,前半夜你这脚冰凉,我跟王翠她们,轮流给你捂。

把手脚捂热了,就烧不上去。

想吃点儿什么不?给你留了碗鸡汤。”

“好。”

李苒点头,她得努力吃点东西,鸡汤最佳。

桃浓看着李苒慢慢喝完大半碗鸡汤,刚接过碗要送出去,守在庙外的哨探冲进来。

“有个娘儿们,象是离这二十里外的那家的婆娘,拎了个篮子,往庙里来了。”

“赶紧收拾好,咱们得躲躲!”

桃浓刚说完,王翠也进来了,沈麦跟在后面,和几个哨探动作极快的将庙里尽量恢复原样。

李苒挣扎着要站起来,桃浓按住她,“你坐着别动,外面下着雨呢,没有避雨的地方,你就在这里。”

桃浓抬头看向王翠,“这个角上,原来不就堆了一堆破桌子烂木头什么的,咱们还照样堆上,把姑娘挡在角落里。

咱们守在外头,有什么事都来得及。”

王翠略了思忖,干脆点头,“这样最好。”

李苒紧靠墙角坐着,看着桃浓和王翠两个,搬了那只破桌子过来,又拉了些树枝什么的,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庙里刚刚收拾好,众人退出,哨探说的婆娘,脚步重呼吸重的进了小庙。

婆娘好象做什么都重,李苒听着她放下篮子,摆了供品,呼呼吹着气点着了香烛,再听着她咕咚咕咚磕了头,开始祷告。

婆娘一口方言听的李苒十分吃力,好在她这祷告一边哭一边诉,颠来倒去的说,李苒听完她一轮祷告,听着她磕了几个响头,又是一轮祷告,再磕头,再一轮祷告,总算听出了个大概。

事情很简单,她男人病了,她给他烧了黄裱纸喝了没好,给他喝了童子尿也没好,又给他喊了魂,都不见好,她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来求大仙。

婆娘连哭带诉,一轮一轮的磕头,足足磕了四五轮头,才算祷告好了,站起来,收了供品,提着篮子出了小庙。

桃浓最先进来,抽开一根树叶浓密的树枝,看着靠着墙角,冲她微笑着说了句没事的李苒,松了口气。

李苒捏着从衣角中捻出来的一根卷得紧紧的金页子,递给桃浓。

“能不能想办法扔给那个婆娘?她男人得去找个大夫看看,要不然她真得当寡妇了。”

桃浓一根眉梢挑起来,片刻,伸手接过小金棍儿,用力捏成团,“我去扔给她,就算她男人活不了,有这几两金子,她也能好过些。”

“小心点儿。”

“嗯,放心。”

桃浓说着,站起来,一路小跑从小庙后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