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太太,你的称呼叫错了。”

他凝着眸,全神贯注地盯视着草地上的高尔夫球,轻轻一挥杆,高尔夫球极慢极慢地溜动,掉进洞口。

完美。

身后几个球员热烈鼓掌。

赫连桐扭过头来,眉目莫测,“应该改口叫老公了。”

夏天愣了有一秒,脸皮微微红了,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呢,就这样改口的话,真的好尴尬,她说不出口啊。

赫连桐见她小脸纠结,缓慢道:“是不是觉得不太习惯?”

“嗯,有一点。”

“没事的,第一次总是比较生疏,以后久了,就会习惯的。”

夏天羞赧,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啊?她想着某天赫连桐跟她同房,然后一本正经的对她说出这句话,她一定会脸红得脑血管爆裂的,虽然想这么旖旎的画面是不对的,可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哪个不懂这些事情啊?而且他都是她老公了,臆想一下也没什么吧?

最后,千思万绪化为一句淡淡的,“好吧。”

其实她心里笑得快趴下了。

好吧。

她承认自己有点邪恶了。

赫连桐看了她抿着唇憋笑了许久,觉得事有蹊跷,便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微微挑眉,“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码?”

“没有。”夏天条件反射般用力摇头,笑容掩饰不住。

他没说话,定定地望着她的头发,又看了看头顶刺眼的阳光,吩咐旁边两个的球员给夏天撑伞,“天有些热,你们一个人为夫人撑一下伞,另一个去拿一条湿毛巾和一杯冰水过来。”

夏天一怔,他竟然细心的发现了,虽然她极力的克制着,但她很热。

她的体制不怎么流汗,但是渐渐苍白的脸显示着她被太阳烤得不行,胸口处有些闷抑,这都是惧热的人对太阳所表现出来的反应。

“是。”球员恭敬点头,一人去取毛巾,另一人撑伞。

偌大的太阳伞遮在头顶上。

夏天站在伞内的阴影里。

赫连桐站在伞外。

很快,球员坐着山地车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条湿毛巾,两瓶玻璃瓶冰水,她将毛巾和水递给赫连桐与夏天,语气恭敬,“请用,客人。”

夏天率先接了毛巾,赫连桐却仍握着球杆,想了一下,他走过来,把球杆递给撑伞的球员,自己则夺过了夏天手里的冰毛巾,眼中蕴着淡淡的笑意,“我来帮你擦汗吧,你喝水。”

夏天更加窘迫了。

两个球员不由自主的轻轻掩唇,又羡慕又感动。

ED真是太疼自己的妻子了。

“你流了不少汗呢。”赫连桐拿着冰毛巾,仔细地给夏天抹额头上的薄汗。

她微微抬着睫毛。

阳光下。

赫连桐的面容清爽干净,夏天搞不懂,明明两人都站在烈阳下,他却像通体自带空调,头上一滴汗都没有,肌肤晶莹,面容阴柔。

又炫目又帅气。

夏天喝着冰水,喉咙咕噜噜滑动,她的眼珠转来溜去,无处安放。

她不敢去看他的脸,太魔魅了,也太暧昧了,这儿还有两个球童在呢,特别不好意思。

许久许久之后,赫连桐给她擦好了额头,手臂,然后放下毛巾,走到一边去擦拭自己的手指,才慢慢道:“你那个前任的现任大概完了吧。”

“啊?”他怎么忽然说这话,什么意思?

赫连桐努努嘴,示意她看着远方。

夏天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阳光强烈。

君时政停在绮纱身前,阴冷的眼眸,讥诮的俯瞰着她,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绮纱却吓得身子微微发抖,君时政不比卓兴风好哄骗,像他这样的上流社会,最忌讳自己的情妇和女人跟别人搅和在一起,这对他来说,等于是间接打他的脸。

绮纱被他看得慢慢低下头去,双手嵌着掌心,瞳孔发紧。

君时政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过身,坐在遮阳椅上,球童为他递上了香槟,他伸手接过,轻而慢的抿了一口。

“你有男朋友了?”他轻飘飘抬眸问绮纱。

“已…已经分手了。”绮纱咬着唇,断断续续的回答。

“跟我在一起期间,你可有男朋友?”君公子并不在意那句分手,他在意的背板,修长的指放在雪莉杯边沿,轻轻的摩挲着,面无表情。

绮纱答不上话来。

她跟着君公子已经有一个月了,而她是半个月之前跟思然在一起的,在她心里,她当然更爱思然了,毕竟君公子这样的人物,最后是不会选择她当老婆的,绮纱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上流圈的男人是不可能会娶她这样平凡的女孩子的,但是她舍不得手中的权利,放不下可呼风唤雨的虚荣心,于是两头都没有放手,没有做选择。

如果卓兴风是她的跳板,那么君公子就是她的靠山,得到了君公子的青睐,她要风就得风,要雨就得雨,只是君时政有洁癖,这点是她比较纠结的,因为她知道,如果被君时政知道她跟思然在一起,君公子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见她久久搭不上话,君时政垂下睫毛,语气冰冷,“把她处理掉,以后别在让我看见她。”

几个陪驾的男人一听,立刻把绮纱一把抓住了,双手向后一剪,缚住了她。

绮纱吓得脸色都白了,软下身子,结结巴巴道:“不是这样的,君公子,你先听我解释,先听我说…”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跟我在一起期间,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绮纱低着头,语气颤抖,“我没有对不起你。”

“是吗?那我现在把你男朋友请过来对质一下吧,电话号码多少?”他拿起了手机,眼底伏着一层轻薄的嘲弄。

“不要!”绮纱阻止他拨号码的动作,噗通一声重重跪下,眼泪说来就来,“他不懂这些的,君公子,他很单纯的,请不要把他叫来。”

“很单纯?”君公子望着眼睛下方的绮纱,声音冷得可以溢出寒霜来,“你的意思是我就很不单纯咯?”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君公子,他刚大学毕业,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男生,真的,我没有说谎,我跟他只在一起了几天,现在已经分手了,这件事不关他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君公子,我求你原谅我…”

“凭什么?”君时政打断她的话,表情冷漠,“你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原谅你?”

绮纱脸色惨白,“一夜夫妻百日恩…”

君时政冷笑,“你只是一件商品,我付了钱的,哪来的恩?”

“我…”绮纱瞳孔茫然,“只要你可以原谅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是吗?”他低低一笑,无限讥讽,“我可以饶了你,不过你让我穿了破鞋,那么我只能也让你的男人穿破鞋。”

绮纱睫毛一颤。

君时政坐正身子,继续说:“这里这么多男人,只要你都陪上一晚,我就饶了你,不然,不止是你,你的男朋友我也不会放过他,你不用骗我说你跟他已经分手了,否则你不会这么心虚,我君时政不是这么好惹的,你若弄不明白这点,那只能说你死得不冤。”

绮纱哭着摇头,“不要…”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

君时政就似没有听见,眼睛望着蔚蓝的天空,语气轻飘飘的,“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着,站起身。

绮纱瞳孔猛地一缩,用力抱住他的腿,“君公子,我求你别这样对我。”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

如果说爬上他的床是为了权,那么这一刻,她明白了,这样的人都不是好惹的,权利的背后的万丈深渊,你若一步走不好,便是粉身碎骨。

君时政对她没有一丝怜悯,对商品,他向来是觉得没用了就扔掉,绝不留情。

“放开你的手,否则,你将会多失去一双手。”他厌恶地俯视着她,唇角冰冷。

绮纱怔怔的。

在他拿出手机之际,她终于低下头去,紧紧咬着嘴唇,“别伤害他,我答应就是了…”

君时政身后的几个人立时都笑了,表情猥琐。

绮纱跪坐在地上,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灵魂,下一刻,君时政迈步离开,留下一句戏谑的,“好好享受吧。”

说完,她就被人用力攥住头发,拖到高尔夫俱乐部的休息室里去了…

*

看着绮纱被人拖走,夏天微微吃惊,她并没有听见那边的对话,只看到了绮纱被人攥住头发拖走了,她道:“他们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她,这里的员工都不管的吗?”

“能来高尔夫球场的人不是富豪,就是富豪身边的得力干将和手下,管闲事就像在打富豪的脸,你觉得这里的员工愿意得罪贵客么?”

夏天摇头,“不愿意。”

“嗯。”

“他们要对她干嘛?”

“大概修理她一顿吧。”赫连桐轻描淡写的说,眼眸有些淡。

他没有告诉夏天,那群人要轮了绮纱,在他眼里,夏天是个挺单纯的女孩,刚出社会,还不知道时代的冷漠和残忍,君时政做事向来狠辣,赫连桐深知他的作风,但他不想多说什么,反正这事不是他干的。

夏天默默看着远处的一幕,没有说话。

风很大。

吹得她的头发缠缠绕绕。

赫连桐在她身后说:“阳光太大了,我们先回去吧,免得被晒黑了。”

“好。”夏天收回视线,跟在赫连桐身后,慢慢离开了高尔夫球场。

三天后。

夏天在厨房里学做蛋糕,忽然接到了顾思然的电话,电话那端,顾思然的声音有些沉重,“夏天,你到底对绮纱做了什么?”

“我对她做了什么?”夏天表情不解,她天天在家里,能对她做什么?

“或许我应该说,你丈夫对她做了什么?”夏天结婚的事情,顾思然已经知道了,是以,他已经很久没联系她了,今日打电话过来,也是迫不得已。

夏天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出了事情,停下挤奶油花的动作,声音缓慢,“顾思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人现在神经出问题了,每天只会重复你丈夫伤害她的事情,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夏天一愣,微微张嘴,“精神出问题了?是绮纱出什么事情了吗?”

“是,那天我们在郊外找到她的时候,她衣衫不整,精神也出了点出问题,每天只会重复一句话,那就是赫连桐害我,夏天,你丈夫对绮纱做了什么?”

“他没对她做什么啊?最近他除了上班,其余时间都跟我在一起。”

“是吗?”顾思然的声音很冷,“你确定你了解他?”

“顾思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天绮纱跟我说她陪摄影师去高尔夫球场拍摄,后来就失踪了,找到的时候精神就出了问题,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可她确确实实喊着赫连桐害我这五个字,一个精神出了状况的人,不可能还会撒谎吧?”

夏天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她才微微抿住唇,“我们没有害她。”

那天绮纱被拖走的时候,她看见了,她没有出手相救,但事实上她并不认为她一定要去救她,绮纱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种下的孽,君时政是她自己要高攀了,出了事情她就得自己负责,她又没叫她去当情妇,她自己招惹的,能怪谁?

“没害她,为什么她天天喊着赫连桐害我五个字,不是赫连桐做的,为什么她要那么喊?”

夏天垂着睫毛,“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顾思然,可君时政是京电的总裁,而顾思然只是他一个小小的员工,假如君时政要捏死顾思然,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就算知道了绮纱被君时政害成这样,他也报不了仇的,君时政能把绮纱弄疯,他也有把本事让顾思然死在京城,假如他知道了真相,不去报仇,他就对不起绮纱,报了仇,他害死的是自己。

“夏天,你这话我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夏天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女朋友之前是当情妇的,她得罪了什么人也不一定,不能因为她喊赫连桐害我,这件事就是赫连桐做的,兴许是别人教她说这句话的呢?现在她精神已经有什么了,她说什么都不一定是真的。”

顾思然冷沉的声音变得阴鸷,“兰夏天,我真的看错你了,一个已经精神错乱的人,你还要怀疑她说谎?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明天绮纱的父母就来京城接她了,如果你还是个人,还有良知,你就帮帮她吧,别让她疯得那么冤枉,虽然之前她对不起你,可是这毕竟是一个人,不是猪狗,还她一个公道,这是你丈夫应该做的事情,也是你应该解决的事情。”

说完,电话忙音了。

夏天久久立在斜阳下,眼睛一动不动。

她的思绪有一点乱,那天,赫连桐告诉她,君时政只是要修理一下她,那绮纱是怎么疯的?又是怎么被人侵F的?是君时政找人干的么?轻纱被人玩得精神都出问题了?她是被强迫的么?

虽然不关夏天的事情,但那天赫连桐确实是间接的害了她,为什么绮纱疯了后一直说是赫连桐害她的?难道赫连桐后来又做了什么事情去伤害她么?

*

夜色宁静。

赫连宅的玄关大门通过了密码验证,无声打开了。

赫连桐提着公事包走进来,轮廓又英俊又冷厉。

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平时夏天都是呆在厨房里的,她对做菜很有兴趣,于是每天窝在厨房里练习一些特别的菜式,然后在逼着赫连桐吃下去。

今天是他们结婚的第四天。

他还没碰她。

见楼下空无一人,赫连桐把厅内的灯光了,轻手轻脚上了二楼,卧室里没有人,而书房亮着灯,他笑了笑,到卧室里换一身简约的休闲服,然后走进书房里,笑容温柔。

“晚上好。”

他走到书桌前,修长而挺拔的身形在她面上落下一片暗影。

夏天紧紧握着电话,彼端是宋暖暖的声音,“是真的,夏天,绮纱现在已经疯了,我昨天去医院看过她了,她精神不太正常,还听说感染了X病,现在不仅要吃调身体的药,还得吃精神科的药,夏天,你说是谁这么狠,竟然把她害成这样…他们都说是赫连桐,绮纱老喊着赫连桐害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听到电话里的内容,赫连桐的眼神微微一沉,变得阴郁。

夏天赶紧扣掉了电话。

“你在跟谁聊电话?”赫连桐的指撑在桌上,又修长又白皙。

夏天的身子蜷缩在黑色的真皮椅内,目光空落落的,停留在赫连桐漂亮的手指上。

她没说话,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里一片暗色。

“跟暖暖聊呢。”

良久之后,她回答他的问题。

赫连桐瞳孔一紧,轮廓阴鸷的仿佛可以滴出水来,“你们在聊什么?”

其实那些内容他都听见了,只是他还想问一遍,看看她会不会告诉他。

夏天叹了一口气。

“嗯?”他挑着眉,伸过手来,想去挽她的手臂。

她的睫毛颤了颤,微不可见地躲开了。

赫连桐的手停在半空。

夏天看着他的眼睛,瞳孔冰冷,“赫连桐,那天我们从高尔夫球场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对绮纱做了什么?”

赫连桐收回手,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着与生俱来的疏离和高贵,他坐了下来,音色凉淡,“我只是把她当初要对你做的事情,还给她了而已。”

夏天一愣,霍地站起身来,“你找人侵F她了?”

“在我动手之前,她已经被君时政的人轮了一番了。”

夏天紧紧闭着眼睛。

“如果她挺过来了,我想经历那件事情之后,她一定会记恨你的,那么你的人生就会有所威胁,我除掉她,是为你好。”他的声音很温淡,即没有给自己找借口,也没有说谎。

“你知道你把她害成什么样了吗?”夏天的呼吸有些不畅,“她现在疯了。”

“这不挺好的么?她以后不会在害你了,我也留她一条命了,兴许回去治个三五七年的,精神会有所好转吧。”

夏天呆住,她没有想到,赫连桐竟然这么平淡的说出这番话,从前她一直觉得他令她温暖,今天,她却觉得他让她恐惧,自己所嫁的人,竟然是一个这么残忍的冷血动物。

“你叫人侵F她,还染上了病,结果却轻飘飘的说治几年会好的,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赫连桐还坐在那里,眼眸黯沉平静,“事情我已经做了,我不想解释什么,医药费我可以付给她,但这是我最后的底限了,不要对我说良知,我没有,并且我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夏天忍不住皱起眉头。

“就这样。”说完,他站起身,像来时一样优雅的消失在书房的门口处。

夏天跌回椅子里,一时之间,心口有些发凉,这么轻飘飘说几句就算交代了?她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为看不懂他,而感到无力…

------题外话------

之前看评论,有些妹子说觉得夏天家境很好啊,为什么要那么卑微的觉得自己配不上赫连桐,并不是这样,结婚谁考虑的是人家跟我门当户对我以后就会幸福啊?人家考虑都是对方以后会不会对我好这个问题好吗?下面大家就可以看到桐桐的真面目了,事实上,我也觉得桐桐是比较深沉的人,所以夏天的顾虑是对的。

第019章 丈夫的责任

这一夜,夏天没有回卧室,她趴坐在书桌上,就阳台吹来的冷风,昏沉入睡。

深夜。

赫连桐在卧室里睡觉,他侧躺在床上,英俊的脸庞镀着一层淡淡的凉薄,他翻了两次身,而后坐起来,目光落在自己身侧空荡荡的位置上。

两人结婚加上今天已经五天了,五天,240个小时,足以让一个人习惯身边有个人,虽然他们没做越矩的事情,可看到她不愿回卧室来,赫连桐也有一丝失落,明白她还在赌气了。

他在床上坐了很久很久。

半响,他终于站起身,裹着黑色的浴袍,从卧室拐了出来。

他站在书房前,没有走近,也没有拧开门把,似乎在思考着要怎么哄她,眼神如黑洞般深邃不可测。

房内。

一室黑暗。

只有纱帘在风的吹拂下轻盈地漂浮着。

夏天的脑袋靠在桌上,长发披散,淌着晶莹的泪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一只手推开。

赫连桐走了进来,慢慢绕到书桌前,温淡的眼眸望着她,而后,轻轻喟叹一声,伸手去抱她。

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捞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