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一个平凡女子,又瘦又小,想来那位穆甘王子知道她无心于他,又错过了追她的时机,应该不会再纠缠于她了。当然,小心使得万年船,凌夏从未放松大意过,所以才会带着她以最快速度往兴庆而去。

然而偏偏天公不作美。正午刚过,天就昏沉沉的暗下来,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沙暴又要来了,几乎所有的商队都决定在镇上暂住一晚,明日再走。

凌夏返身向掌柜问清了前面的路线,又与云桥商议了阵,最后决定还是冒险上路。

云桥想的是,老天爷让我重生在这个时代,总不至于就是让我年纪轻轻死在沙漠吧?

凌夏虽然年轻,但打小就跟着父亲在军营里长大,对野外生存也很有经验。虽然他对沙漠的气候不是很有经验,但以前父亲却请人专门教导过沙漠的知识。他们的路线只是沿着沙漠边缘在走,风沙应该不大。

然而一个时辰以后,沙暴就来了。狂风呼啸,铺天盖地的黄沙扑面而来,视力不足三丈,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敢睁开眼睛迎着风沙看路。狂风夹着黄沙吹打得人几乎坐不稳,沙子不断往嘴和鼻子里灌,云桥虽然戴了一条遮挡风沙的面巾,嘴里还是灌了好多沙子,她弯腰想将嘴里的沙子吐出来,却差点没从骆驼上掉下来。

凌夏搂住云桥的腰,又看了看身下的骆驼,向来稳重的面容也有些紧张。面对这样的沙暴,两匹骆驼都有些焦躁。

凌夏知道,得尽快找一个背风的地方躲避风沙才行!

终于,他发现前面就是一个沙丘,看起来还比较稳定。他抱着云桥迅速从骆驼背上跳下来,一手紧紧握住云桥的手,一手拉着两匹骆驼,迅速跑下一道山坡,背对着沙暴同骆驼一起趴下来。

他们这两匹骆驼看样子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趴在地上就安静了,对这样的沙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为此,凌夏和云桥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

凌夏将云桥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心中却很是愧疚。他说过要保护她的,却让她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又苦又累。他暗暗发誓,等出去了,他一定加倍对她好,一定不让她伤心难过。然而,此刻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竭尽全力地保护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大部分的风沙。

特殊时刻,云桥也不管凌夏会不会误会了,听话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断在心里祈求这场风暴早点过去。

风不断从他们头顶刮过,黄沙落在他们身上,越来越厚。好在这些沙子松软,透气性还好,不至于感到太过憋闷。只是被埋到沙子里面久了,怎么都不舒服。

或许上天真地听到了云桥的祈祷,不过半个时辰,沙暴就过去了。

骆驼抖抖耳朵站起来,身上的黄沙滑落在凌夏身上。

凌夏也抱着云桥站起身来,帮她拍落身上的黄沙,两人都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上天果然是厚待他们的!

凌夏看着云桥满是沙子的头发和脏兮兮的小脸,却没有丝毫的抱怨和难过,反而给他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他觉得此刻的云桥从未有过的美丽。她的笑容仿佛一道阳光,一直照进他的心里,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他告诉自己,能遇到云桥这样的女子,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以后,他一定会好好爱她,不让她吃一点苦头。

等风暴过去,太阳又钻出来了,他们驱赶着骆驼再走了一个时辰,这才找地方宿营。

凌夏找了一个比较稳定的沙丘,在其背风面撑好了一顶小帐篷,让两匹骆驼一左一右趴在帐篷外面,两人还跟前两夜一样共用这个帐篷。

凌夏确实是君子,虽然那天受了刺激吻了云桥,但自此以后却从未如此轻浮孟浪,很多时候抱着她只是为了保护她。云桥也相信他,因此从未有过半句不快,然而看在凌夏眼里,云桥的默许显然有了另一层意思。

沙漠的夜晚是很冷的,虽然云桥每晚临睡前都设置了“三八线”,但身体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哪里暖就往哪里靠。所以,每天早上醒来,她都发现自己在凌夏怀中,还紧紧搂着他的腰。

云桥红着脸羞恼了一阵也就放开了,反正又没有别人知道,实际上,白天他们共乘一匹骆驼,他也是将她圈在怀中的。云桥不断安慰自己,反正都是抱,白天抱和晚上抱区别也不大嘛…

凌夏看着云桥又羞又恼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尤其是她每晚“锲而不舍”的布置“三八线”,这种精神实在令他敬佩。

只是心不在焉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此刻他们所走的道路与他们买到的地图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沙漠的地图本来就不够准确,哪怕是最新的。经过了昨日的沙暴,很多沙丘的位置和大小都有所改变。他们自己觉得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在走,应该不会出错,然而等他们发现影子的方向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这下子两个人都有些慌了。

他们应该一直往东走的,上午的太阳在他们前面,影子应该在身后才对,可是,他们发现影子竟然在自己的左面!也就是说,他们竟然一直在往北走!

北面,正是沙漠的中心地段!

凌夏很快冷静下来,说:“别担心,我们带的水本来就比较充足,而且才走了两个时辰而已,只要找准了方向,很快就能走回去的!”

云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也知道沙漠是非常危险的,但心里并不太害怕,他们还有水,有骆驼,最重要的是,她不相信沙漠是自己生命的终结。她来到这个世界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呢!

沙漠中的骆驼是很有灵性的,他们方向感很强,能在几里外就闻到水草的气息,所以凌夏便让骆驼自己往回走。

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昨晚宿营的地方,两人都长长地吐了口气,还好,还好…

云桥真想放声高歌一曲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然而——

“别动!”凌夏忽然捂住她的嘴,然后抱着她悄无声息地从骆驼上跳下来。

“怎么了?”云桥小声问道。

“嘘——”凌夏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南方,小声道,“有追兵…”

云桥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眼睛看着凌夏。

看云桥如此生动的样子,凌夏忽然轻轻地笑了笑。他小心地牵着骆驼往东方走了一小段,便让两匹骆驼都趴下来,这才对云桥道:“他们人不多,大概十来个,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骆驼,只有两匹马…”

云桥有些激动。想不到穆甘竟然真的派人追来了。她实在想不通,她跑了就跑了呗,穆甘好歹也是突厥的王子吧,你说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干嘛派人追她啊?她这样的女人,他若是想要,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在这个时空生活了十五年,总算碰到个王子,好死不死这个王子还喜欢她,可是此刻云桥却只想哭。她不要这么多这么好的男人啊,一个凌夏她都担心吃不消啊…

[东风吹绽海棠开:第十二章 穆甘亲至]

凌夏猜测着这些突厥人应该是在追捕他们的时候遇到了沙暴,所以马匹跑了只剩下两匹。他并不认为穆甘会在其中。穆甘毕竟是王子,出行不可能只带十来个人。

从昨天下午的沙暴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这些人却狼狈地出现在这里,说明在昨日沙暴之后他们多半也迷路了。

凌夏以此推论下去,认为这些突厥人的水和食物应该也没剩下多少了,如果他们爱惜自己的性命,明日就该返程回沙鲁。但这些人既然在沙暴前夕追进沙漠里来,多半会不顾一切继续追捕他们。

对方只有十几个人,又离得这样近,凌夏忍不住生出一个铤而走险的想法。

——就在今夜,趁此机会将这十几个人一起杀了!

否则,明日一早上路,他们极有可能被对方发现的。只是同时面对十几个突厥人,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若是他失败了,留下云桥一个人在沙漠里可怎么办?为此,凌夏暂时隐忍下来,他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然而,不等凌夏动手,他们就被对方发现了。

当时,凌夏刚刚从骆驼的背上取出折叠的帐篷在沙地上撑好,然后取出干粮和水递给云桥。

云桥接过来,才咬了一口,就看到凌夏拔出随身的宝剑急速往西面而去。她正要叫住他问清楚,却见七八个强壮的突厥男人从沙丘后面翻过来了。

云桥慌忙放下手中的干娘和水囊,赶紧取出自己的秘密武器。

——一包银针和一瓶毒药。

远远地,只听“啊”的一声,双方尚未开口,就已经动起手来。

只见凌夏挥舞着宝剑,在一次次转身腾挪间,剑身反射着夕阳最后的余晖,金亮耀眼。凌夏人剑合一,如游龙般在十二个突厥人中穿梭,剑光一闪,血光四溅,落入黄沙转瞬就没了踪迹。

云桥紧张地揪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几乎忘记了呼吸。

突厥人多,一个个身强力壮,云桥怎能不为凌夏担心?而战圈里人影晃动太快,天色又逐渐暗下来,云桥根本看不清楚打斗中究竟谁占上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不断在心中祈祷着,老天爷,千万不要让凌夏有事啊!

虽然被十来个人包围起来,凌夏还是仗着身手灵活轻功较好的优势,暂时居于上风。但他知道,等自己体力慢慢消耗殆尽,就是自己的死期了。所以,他必须在自己倒下之前将这些突厥蛮子都杀了,这样,云桥才有希望。

云桥虽然害怕,还是缓缓靠近战圈。她瞪大了眼睛,紧紧追寻着凌夏的身影,一颗心扑腾扑腾跳得厉害,总是在极度的憋闷之后才发现自己又忘记了呼吸。

云桥从未如此紧张、如此害怕过。就算初见凌夏时,见到比这里惨烈百倍的战场,第一次闻到浓郁的血腥气,都及不上此刻的紧张和恐惧。

那个时候她虽然也很害怕,但她知道自己还可以躲起来,等那些突厥士兵离开再回家去。然而此刻她却知道,如果凌夏死了,自己就铁定被这些突厥人抓回去了。

她欺骗了穆甘,不知道他会怎样恼怒。只怕一刀杀了她还算干脆的,说不定就将自己赏给他的手下当军妓…噢,老天,她的运气不会这么背吧?如果真的到那一步,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她不想再一次“英年早逝”啊!好不容易从祁连山走出来了,她还没有恋爱,没有结婚生子,没有好好看过这个美丽的河山…所以,凌夏,你一定要胜利啊!

直到走进了,云桥才发现还有一个突厥人站在一边没有动手。她心中一紧,仔细观察了好一阵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还好,这个人看起来没有偷袭的打算,可是,这个人的身型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云桥再次分心看了那人一眼。但见他有两道浓浓的剑眉,如墨的双眼好似寒星,双唇紧紧抿着,国字脸上胡子刚刚冒出个头,谈不上有多么英俊,但极具阳刚之气,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那么强烈的压迫感,天,是穆甘!是刮了胡子的穆甘!

云桥一声惊呼,想不到穆甘竟然亲自追过来了。

穆甘眼见战局中自己的人逐渐开始占据优势,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云桥。他实在想不明白,不过这么一个又瘦又小还浑身脏兮兮的女人,自己怎么会喜欢她的呢?竟然还发了疯似的追了过来。

听说她跟一个男人在沙暴前进了沙漠,他就不管不顾地追进了沙漠。等到沙暴正式降临,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后悔药吃了。

沙暴来临之时,他们与大队随从走散了,马也惊走了,但他想得更多的却不是自己的随从和马上的粮食以及清水,而是那个该死的女人能不能平安躲过这场沙暴。

沙暴刚刚停歇,他就带着身边仅有的十一个人和两匹马继续寻找她,结果却在沙漠中迷路了。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没有看到这个女人之前,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不知道这个可恶的女人是不是被黄沙给掩埋了。直到看见她好好地站在帐篷外面,他的心才一下子轻松下来,然后便开始疑惑。

穆甘是真的疑惑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他们不过只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而已,他竟然就被她骗得团团装。尽管如此,自己竟然还是无法抛下她…

就在云桥打量穆甘的时候,只听一声隐忍的惊呼,凌夏受伤了!这当然不是凌夏第一次受伤,但绝对是最重的一处。

云桥再也顾不得其他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直直地冲向此刻厮杀得异常激烈的战圈当中。

穆甘满眼怒火,迅速绕过战圈想要拦注她,结果却是慢了一步。他万万想不到这个“佳穆尔郡主”竟然还会轻功!

云桥仗着轻功好,险险躲过一道刀光,同时将手中浸染了烈性毒药的银针插进一个突厥士兵的身体。

凌夏看到云桥过来,又怒又急却又毫无办法。太多的感动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情感,他很想骂她一顿,很想将她送离这刀光剑影的生死场,很想将她搂进怀中表达自己激烈的情感…而实际上,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不管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扑过去,将她推出这个随时可能丧命的险地,同时对着穆甘大声吼道:“王子殿下,是个男人你就不要为难她!”

[东风吹绽海棠开:第十三章 痴心难解]

凌夏没想到穆甘竟然会亲自追捕云桥,由此他便知道,虽然只不过见了一面而已,穆甘只怕还真的认真了。

凌夏也明白,在草原上,实力和权势才是最重要的。草原上的男人对女人大多是很好的,因为女人会为他们繁育子嗣,而人口是部落繁荣富强的基础。也是因此,他们对女人有责任,有爱护,却远远谈不上爱情,毕竟只要是个女人,就会生孩子。

但很显然,这一次穆甘竟然认真了!

凌夏也是个男人,所以他清楚地知道一个不识情滋味的男人第一次动情会有多么刻骨铭心,会有多少幸福美丽的幻想。对穆甘来说,或许终其一生,动情也就这么一次了。但正是因此,美丽的梦想一旦破灭,穆甘对云桥的情感转换才难以预料。

是把她抓回去继续宠她、爱她?还是因为她的欺骗狠狠地虐待她?

为此,凌夏在出口前一刻赶紧将“突厥蛮子”换成了“王子殿下”。但愿穆甘心胸宽广一些,不要与云桥为难。

穆甘见凌夏不顾一切地保护云桥,心中也不由得生起一丝赞赏来。因为担心误伤云桥,他一声令下,所有突厥人便都停手退了下来。虽然他们人多,实际上也没占到多大便宜,凌夏受伤多处,他们却死了四个人,还有三个重伤。

见此,云桥再次飞扑到凌夏身边,着急地问:“你怎么样?伤重不重?”

说着,她已经开始检查凌夏的伤口。见到他背上那道长长的伤口,云桥竟然忍不住泪如雨下。她赶紧帮他点穴止血,然后便跑回帐篷找刀伤药去了。

记得第一次救了他们,她为他们那么多人包扎伤口,不是没见过比这更吓人更严重的伤。然而当初自己只是个大夫,一个单纯的大夫,所以她能够平静地面对。但如今,她又怎能将凌夏当一个普通人一般看待?她怎么可能再做回那个淡然面对伤口的大夫?

凌夏温柔的目光默默追随云桥回到帐篷,转身之时扫了穆甘一眼,已经将这位王子殿下的心思猜到七八分,为此,他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到实处。

无论如何,至少穆甘不会伤害云桥。如此,就够了!

“你是佳穆尔的什么人?”穆甘已经打量凌夏很久了,怎么看,凌夏都不像突厥人,即便他穿着突厥人的衣服。

穆甘可以肯定,大漠的风沙,草原的气候绝对无法养育出凌夏这样人来,虽然凌夏的皮肤也算不上白皙,但他身上那份用汉人的诗书熏陶出来的气韵却是骗不了人的。

凌夏眉毛一挑,怒视着穆甘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穆甘重复了一句,语气中有些怀疑和不确定。他对汉族的风俗文化也是有一定了解的,佳穆尔如果真的订婚了,又怎么会抛头露面去酒楼卖艺?更何况,佳穆尔即便是个不受宠的郡主,也不会许给一个汉人吧?

可是,两个人之间的情意又不像是假的。为了这个男人,佳穆尔竟然连刀光剑影都没有丝毫畏惧,那是怎样的感情?他这一生,还能碰到她这样可爱又可恨的女人吗?

“我们突厥的传统是——强者为尊!只要够强大,什么都能抢,包括女人!”

穆甘开口,一双凌厉的眼睛带着几分志在必得和几分嘲弄看着凌夏。如今的形势很清楚,凌夏武功虽高,却已经身受重伤,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对手。

凌夏点点头,微微笑道:“那我们就比试一场吧!”

云桥抱着刀伤药以及从自己内衬上撕下来的包扎用的棉布条跑过去,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凌夏要跟穆甘决斗!

她又怒又急,这两个臭男人,竟然拿她当赌注,他们当她是什么?一个奖品?

“无论谁胜谁负,都要好好照顾她,让她幸福,你能做到吗?”凌夏深深地看了云桥一眼,又对这穆甘补充了一句。

穆甘眼眸一暗,同样深沉地看了看云桥,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同意!”

“不行!我不同意!你们不可以这样!”云桥怒吼道。

穆甘不解,凌夏却隐隐明白云桥的想法。“云桥…”他望着她,眼中满是愧疚和无奈。良久,他才轻轻开口道:“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不够强大,是我武功还不够高,是我不能将你保护周全,所以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以我最后一点微薄的力量来保护你。

不知为何,云桥竟然一眼就看懂了凌夏的心意,她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感动。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如果肯以自己的生命保护你,没有任何要求,面对生死决斗也只有深深的不舍和愧疚,怎不让人感动?

云桥将所有未出口的愤怒都咽了下去,立即换了一套说辞道:“自古美人配英雄,我佳穆尔的丈夫,必定是人中龙凤,是能够保护我一生平安的英雄!谁要是想以卑鄙无耻的手段得到我,让我臣服,那是做梦!”

穆甘看着刚烈的云桥,眼神中又多了些探究,然后才点点头。原来自己喜欢的就是她刚烈的个性啊!

看穆甘点头了,云桥趁热打铁,大声道:“那好,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们两个就迎着初生的朝阳决斗吧!谁胜了我就跟谁走!”

云桥语气坚决干脆,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干脆。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沙漠,她绝对会拉着凌夏半夜跑路的。她又看了看他们两个,温柔的目光飘过穆甘时有些感动,还有些感激;却又在飘过凌夏淡然的笑容时化成了一丝愧疚。

她能帮助他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如果一定要她在两个人中选一个的话,她当然愿意跟凌夏去兴庆。虽然穆甘看起来也很爱她的样子,可是家里已经有五个妻子了,她才不要跟这么多女人共用一个丈夫。而且草原的生活是很辛苦的,据说一年才洗一次澡。天,只要想想,她就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要她过那样的日子还是算了吧!

很多时候,云桥都不得不承认社会背景的不同,真的会在生活方式、人生观等方面造成很大的差异。其实古人讲究“门当户对”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是很难有共同语言的。

穆甘看着云桥将凌夏拉回帐篷,忽然浮现出一丝恼怒之色,但随即又笑了。

佳穆尔,这个狡猾又可爱的女人啊!

回到帐篷,云桥迅速帮凌夏包扎上药。那最重的一道伤口在背上,而身体的其他地方基本上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鲜血将他的白色棉布里衣染成红一块、白一块的,只看一眼,云桥就仿佛能感觉到这些伤口默默散发出的疼痛。此刻,那些皮外伤的血已经停了,逐渐开始凝固,将凌夏的贴身衣物仅仅粘住,贴在身上。

云桥很为难。如果这个时候不将凌夏的贴身衣物脱下来,以后脱起来就麻烦了,只怕要生生脱掉一层皮!可是如今没有水,药也不够,让她在怎么处理?

“不要紧,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等这些血凝固结疤了,最后也总要脱落的吧?只是…苦了你了,要跟着我这个又腥又臭的人一起上路…”凌夏望着云桥浅浅地笑着,眼神中似乎对明日的比武很有信心。

“你…有多大把握?”云桥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毕竟关系自己的一生啊!

“别担心…”凌夏轻轻一生叹息,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满脸自信地对她道,“等到了明天,他们几人就算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只有一个穆甘而已。”

云桥点点头,也跟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万一,万一凌夏要是输了,她也还可以逃嘛!她会做迷药,轻功又好,要逃命还是比较容易的吧。不是她不信任凌夏,而是作为女人,很多时候都是有必要作两手准备的。

唉,老天也为什么要将穆甘派出来阻拦他和凌夏呢?难道好事真的要多磨才能成其为好事?就让她跟凌夏顺顺当当回到兴庆,然后他帮她找到父亲,让她一家团聚,然后再讨论嫁与不嫁,这不是很好吗?这老天爷也实在太无聊,不玩玩她好像找不到事情做似的…

明天,将是她命运的转折么?

[东风吹绽海棠开:第十四章 生死决斗]

实际上云桥一直在祈祷,祈祷天可以亮得晚一点,祈祷太阳公公不要那么早上班,那样的话,凌夏的伤就能够恢复得好一点。可是老天爷显然已经厌烦了她不断更改的祈祷,一大早,红彤彤的太阳就从东方升起来,将东天上那一片云霞都蒸腾得五彩绚烂的。

云桥从未见过如此喜庆灿烂的日出,只是今天实在没有欣赏的心情。

凌夏吃了点干粮,喝了水,便起身走出帐篷。

云桥一步一跟地走在他身后,想叫住他,却终究没有开口。就算叫住他,又能拖得了几时呢?

远远地,穆甘已经站在了沙丘顶上,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