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你知道吗,你比公主更像公主!”

这一次换成云桥跟不上凌夏的思路了,比公主更像公主是个什么意思?

凌夏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得到消息说聂姑娘已经愤怒地离开熙和院了,他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如今,他要找去找母亲问个明白,然后才能安排接下来的打算。

“你等着我,她要是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就跟你离开将军府。你行医,我帮你背药箱,帮你采药…”

凌夏转身要回去“威胁”自己的母亲,却不想云桥却拉住了他。

“公主已经答应了,是我没有答应。”云桥低着头说。

“为什么?”凌夏震惊地望着她,“她究竟,究竟怎么为难你了?”凌夏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的母亲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山盟海誓”的云桥要离开他?

云桥摇摇头,刚才的屈辱她不想再提。

“云儿…”直到这一刻,凌夏才若有所悟。原来,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么?原来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爱他!她竟然可以说放下就放下,她都不会留恋自己吗?

“云儿,你告诉我,你究竟,你究竟…爱过我吗?”凌夏握紧云桥的双肩,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眼神中竟然有些祈求之色。

看着凌夏的眼睛,云桥忽然觉得心尖儿上有一种微微的刺痛,她感到非常愧疚。面对凌夏的深情,她再一次被感动了。她理不清自己的感情,她不明白爱情是什么,但是她确实知道一点,即便自己爱他,也不如他爱得那么深,这也是她答应嫁给他的原因之一。前世就听人说过,女人可以不嫁自己爱的男人,但一定要嫁一个爱自己的人!

凌夏紧张地看着云桥怔然,思考,犹豫,恍惚…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揪住,痛得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云儿,你爱我吗?”他追问道。

“我…凌夏,你要知道,生活不是有了爱情就可以幸福的!”她答得有些含糊。

“我知道!”凌夏大声打断她的话。他不是傻瓜,云桥的心思他看出了大半,所以他心痛,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放弃她。即便现在她还不如自己爱得深,但他对自己有信心,等他们成亲以后,她也一定会爱上自己的。

“云儿,给我一个机会,不要这么残忍,一切都交给我来解决好吗?你不愿意住这里也没关系,那就继续住客栈好了,或者我们买一个院子住下来也行。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云桥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样子的凌夏,让她怎么忍心离开?可是一想到他的母亲,她就感到无尽的羞辱。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幸福,不知道他们的幸福在哪里。但是,如果不曾努力就放弃,以后自己会不会后悔呢?可是,自己刚才说得那么义正言辞的,说自己不会高攀将军府的公子,难道一个转身,她就要自打嘴巴?

不!不能心软!别的都可以妥协,但一个人的尊严怎么能丢弃?如果自己都不能坚持,又岂能期望别人的尊敬?

在离凌夏和云桥不远的走廊里,凌青云和杨信远远地看着他们,陷入沉思。

“这位姑娘的背影好生熟悉,可惜怎么都想不起来。”凌青云摇摇头,忽然又笑了,回头对杨信道,“你果然没有说错,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走,我们出去帮他们一把吧!”

云桥正在为难中,便听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转身一看,只见杨信陪着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大步向自己走来。不用人介绍,光看那分气度云桥就已经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她只是意外这位大将军居然满面慈祥温和的笑容。那是非常真诚的笑容,她一眼就感觉到了,仿佛前世时爸爸给她的感觉。

“爹!杨先生!”凌夏非常高兴,他的援军总算到了。

凌青云点点头,然后转身看着云桥道:“这位就是聂姑娘吧!非常感谢你救了我儿的性命!”说着,他就对着云桥鞠了一躬,差点将云桥吓得跳起来。

“凌将军这是做什么?”对这位爱国爱民忠诚无私的大将军,云桥还是很尊敬的。

“这是一个父亲在真诚的感谢儿子的救命恩人。”而后,他又鞠了一躬,说:“这是做为靖北军统帅,感谢姑娘救了我们靖北军的战士!”

“凌将军严重了。靖北军乃是国之钢铁长城,不计得失,不惜性命,为国为民,民女不过碰巧遇到略尽绵力而已,相信每一个人碰到这样的事情都是相同的选择…”

“呵呵,聂姑娘也不必谦虚了。夏儿把你们的事情都跟我说了,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夏儿能遇到你,那是他的福气!我们家外面光鲜,内里是个什么样儿姑娘也都知道了,还请姑娘看在我这个父亲的面子上,宽宏大量,给凌夏一个机会吧!他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定不会辜负了姑娘的!当然,如果姑娘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迫姑娘的。只是凌夏都跟我说了,姑娘与父亲失散,如今独自一人在外,让人怎么放心?”

“凌将军…”以凌青云的身份地位,却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云桥实在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呆呆地望着他,眼圈儿渐渐发红。被人尊重、被人关爱的感觉实在是…太温暖、太幸福了…

“云儿,你就留下来吧!”凌夏柔声道。那声音里蕴含那么多的深情,软软的拨动着云桥的心弦。

云桥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依然是犹豫的。留下?以什么名义留下呢?留下来怎么面对永乐公主?可是凌大将军都拉下脸亲自恳求了,如果不给这个面子,她会不会太大势了些?毕竟她还想借助将军府的势力帮自己寻找父亲呢!

“这样吧,就委屈姑娘住在枫林别院好了!那是凌夏的二哥凌越养伤的别院,公主是绝对不会过去的。正好聂姑娘精通医术,可否请姑娘帮犬子调理身体?老夫不胜感激!”见到云桥犹豫,凌青云越发佩服起她的坚定来。竟然是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姑娘呢!

这一次,云桥总算点头了!

“多谢凌将军!”

凌夏的二哥因为腰部受伤而导致下身瘫痪,请遍了大江南北的名医,又怎么会需要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丫头?这一切不过为了让她心安理得的留下罢了。想到凌大将军的良苦用心,云桥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而更主要的是,凌大将军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是一位真正疼爱孩子的父亲,云桥打心底里敬重他,喜爱他,实在不愿让他失望。

[东风吹绽海棠开:第二十七章 父子兄弟]

在凌青云的吩咐下,等他们边走边聊到了大门口,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凌青云和凌夏都没有骑马,陪着云桥一起坐马车,杨信临时充当了马车夫。

凌青云对云桥是越看越喜爱。他发现这个少女特别的纯真,明净得好像林间倒映着蓝天白云的一泓清澈的溪水。而听她说话又是如此落落大方见识不凡,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扭捏做作,非常对他的脾胃。年轻的时候凌青云一直梦想着有这样一个女子陪在身边,可惜迫于形势娶了永乐公主。自此后,他就再也不敢做这样的美梦了。

因此,如今看到儿子找到这样一个女孩,他这个做父亲的是打心底为他高兴的。他明白,只有这样大方爽朗坚强勇敢的女子才是军人最好的伴侣,更何况云桥懂医术,又极有见识。想起自己的遗憾,凌青云暗自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维护凌夏的幸福,不让儿子步自己的后尘。

很多时候感情是非常奇妙的,不过初次见面,凌青云就将云桥当作了自己女儿一般疼爱,而云桥也将凌青云当成了自己的父亲一般敬重。她甚至在凌青云身上感受到一种在爹爹身上都没有感受过的,一种久违了的父爱。

马车在云桥暂住的客栈停留了片刻,稍上云桥的包袱,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枫林别院。

枫林别院就在城外,离靖北军的军营很近,凌青云和凌夏也时常住在这里。别院在一片树林里,只可惜如今这个时节枫叶都落光了,铺在地上厚厚一层,踩起来软绵棉的,特别舒服。

别院白墙黛瓦,红漆柱子,亭台楼阁,却是一派江南的园林风格。走进大门,迎面便是一条青砖铺就的大路,隐隐有两道轮椅的划痕。大道两旁对称的种了两棵遒劲的白梅,怒放的花朵仿佛积雪一般堆在枝干上。晚风袭来,带了清爽的梅香夹杂着雪的清冷气息,令人精神一振。

为了不麻烦凌越,凌夏让云桥住了自己平常暂住院子,反正他随便去哪里住都成。云桥平时一个人生活,也不需要人服侍,但凌夏还是给她找了一个侍女。

这个院子名为“沁雪”,里面种了很多白梅,遥遥望去,就是一片香雪海,只是稍稍小了一点。

院子不大,房子却小巧精致,除了卧房,还有书房、正厅、偏厅、花厅,还有几间下人住的耳房。

将自己的衣物放到衣柜里,凌夏的衣服也没有全部搬出去,他简单的收拾了几样送去凌越的书房。卧房也不用重新布置了,云桥对凌夏的品味还是很满意的。她让人换了一床床单被套就完事,至于什么梳妆台、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也不用准备,准备了她也不会用。书房里的书并不太多,大部分是兵书,云桥一声令下,让人搬了几个柜子过来给她放药材。

如此,就算收拾完了。

云桥想着,梳洗一下就去拜见主人吧,她就这样住进来了才跟主人打招呼,实在失礼得很。但凌青云和凌夏父子俩都说天色不早了,先把房间收拾好再过去不迟。

然而,云桥刚刚洗了个脸,就听说凌越亲自登门了。

凌越一直好奇弟弟喜欢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子。而且既然到他这里来住,多半就是让那位公主殿下容不下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即便不看凌夏的关系,凌越也对云桥生起了一种“战友”似的感情。

看到凌越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过来,云桥感到非常抱歉,她应该先去探望主人的。都怪凌夏,你看,劳烦人家一个腿脚不便的人亲自过来探望她这个客人,多不好…

凌越长得很像凌青云,那是一种带着阳刚气息的俊朗,五官如刀削一般立体,眉目间有一种从军营中焠炼出来的坚毅。尽管如今双腿残疾,他的笑容依旧是沉稳而和煦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和失落感,让云桥一见之下顿生好感。凌大将军的二公子,凌夏唯一的兄长,为了保卫国家而受伤致残,云桥心生崇敬,立即便将他当成了兄长一般敬爱。

相比之下凌夏的容貌更多的遗传自母亲,看起来更俊逸一些。若不是自幼在军营长大,身上带着一种凌厉的阳刚气,只怕凌夏的气质就要偏于阴柔了。

“民女云桥见过二公子!”一怔之后,云侨立即上前见礼。

只见凌越微微蹙眉,看着凌夏道:“不该是弟妹么?什么民女?”

凌夏拉着云桥的手说:“二哥,这就是云桥。”而后他眼睛一抡,瞪着云桥说:“叫二哥!”

云桥脸上发烫,心中却觉得温暖。她回凌夏一笑,然后冲着凌越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二哥!”

凌越笑开来。同时,凌青云和凌夏也笑了,那笑容虽淡,却是直抒胸臆的畅快。杨信看着这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却幽幽叹了口气。如果没有永乐公主,那该多好啊!

“二哥,我帮你看看腿吧!”云桥上前两步,蹲下身来,手就放到凌越腿上逐一揉捏下来。

“这个,弟妹,你,你…凌夏…”

 

[东风吹绽海棠开:第二十八章 康复希望]

云桥一双小手灵巧地从凌越的大腿一直捏到脚腕,捏完这一只又换另一只…

凌越立即窘得两颊通红,甚至连耳朵都在发烫。虽然他没有感觉,但是看着这样一个美貌少女毫不避讳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揉捏自己的双腿,心里还是不自在,极端的不自在。

凌夏也怔了一下,但随即释然,看着二哥窘迫的样子,他反而笑开来,说:“我家云儿是大夫,是名医,肯给你看病,那是你的福气知不知道?”

云桥将凌越双腿都捏了个遍,这才收回自己的双手,自然地看着凌越道:“你是病人,我是大夫,二哥,以后你可要听我的!”

听到这话,其他人到没什么,只感觉这姑娘特别大胆,只有凌夏不同,他跟云桥接触的时间长,往往能从她的一字半句中窥见她的心意。只见他神色一变,有些紧张地抓住云桥的手臂,急切地问:“云儿,你是说…你是说你能治好我二哥的腿?”

凌夏此话一出,天地仿佛都安静下来,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云桥脸上,看得她很不自在。其他人的目光是热切和期待,而凌越自己反而显得沉静,只是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椅臂,关节突出,不见血色。

但云桥没有立即表态,她很认真地想了想,这才看着凌越的眼睛道:“对不起,我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有三四成的希望…”

云桥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无数双失望的眼睛,所以她低着头都不敢看凌越失望的眼神,却不想凌夏忽然抱着她转了个圈儿,发疯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凌夏,你发什么疯!快放我下来啦!”真是的,大庭广众之下,她再大方也会不好意思啊!毕竟他们还没有成亲呢!甚至连个名份都没有,这个疯子…

“聂姑娘,你说,你说有三四成的把握?”凌越的声音略有些颤抖,而凌青云和凌夏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

云桥点点头,认真地说:“二哥受伤至今不到半年,双腿的肌肉都没有萎缩,想来也是经常锻炼的;看您精神也好,性格坚毅,目前正是最好的治疗时机。”

凌青云让云桥住到枫林别院原本只是权宜之计,只想为凌夏争取一个机会,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决定竟然也给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带来一线生机。

在这之前,凌青云不知道请了大江南北多少名医,可所有人在查看过凌越的伤势之后都摇着头叹着气离开了,他们连一份把握都没有。自此凌越也绝了重新站立的念头,反而看开了,精神才逐渐好起来。如今听云桥说凌越竟然有三四成的希望康复,凌青云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孩子,伯父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你,你真是我们凌家的大恩人呐!”说着,他又要拜谢云桥。

云桥赶紧躲开,慌忙道:“伯父不必如此。医者父母心,无论是谁,只要还有一分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更何况您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凌青云感激地点点头。果然好人有好报啊!万幸自己向来立场坚定,若真的让公主将云桥赶出去了,不但凌夏一生的幸福没了,连凌越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将军府中,得到消息的永乐公主一气之下摔了一个茶杯,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让人继续打探消息。

凌想容一直想看看四哥喜欢的女子长什么样子,只是没想到自己不过多打扮了一下就晚了一步,人已经走了。她立即想到一定是这个聂姑娘不招母亲喜欢,不然的话母亲应该留他住下才对嘛!

凌想容正犹豫着是该帮着哥哥劝母亲改变主意呢还是帮着母亲规劝哥哥迷途知返,后又听到后续消息——爹爹竟然将那个姑娘带去枫林别院了。

凌想容立即打定了主意。既然哥哥有爹爹撑腰,那她就站在母亲一边好了。不然母亲多可怜呐!想到这里,她立即找到母亲,宣誓表明要母女一条心。

永乐公主看着这个单纯的女儿,轻轻叹了口气。凌想容已经十六岁了,一直没有定人家,不是他们不疼爱她,更不是他们太挑剔想给她找更高的门第,而是不放心,单纯的不放心。

永乐公主清楚世家后院有多么肮脏污秽,偏偏她这个女儿怎么教都不见长大,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她甚至悲哀地想着,若是放任她就这么嫁了,只怕用不了三年就会被人家吃了连骨头都不剩。

永乐公主绝对算不上好人,但她也是个母亲。虽然很多时候她都是以自己的眼光看待儿女的幸福,但她心里也是希望儿女能幸福的。

凌想容一再追问那个聂姑娘究竟哪里不好,她打听清楚了才能好好“教育”哥哥嘛。永乐公主无奈,只好一面叹息一面数落“那个狐媚子”的不是…

凌想容听说那个聂姑娘竟然敢对母亲不敬,不但冷嘲热讽的,甚至大势得不等母亲说话就出门离去了。她想,那个女人为什么那么自以为是呢?还不就是因为她已经迷惑了哥哥,有哥哥撑腰才敢这样对待母亲!大秦以孝治天下,百善孝为先,哥哥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嗯,一定是那个聂姑娘,不但迷惑了哥哥,连爹爹都迷惑了。

她要去看看那个狐狸精究竟长什么样子,她要去解救哥哥和爹爹…

凌想容立即让人准备,她也要去枫林别院…

[东风吹绽海棠开:第二十九章 折服人心]

不大一会儿,“新来的聂姑娘能治好二公子的腿”这个消息就好像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枫林别院每一个角落。

云桥是个行动派,立即让凌夏将凌越抱上床去,她要察看凌越已经结疤的伤口,窘得凌越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就连凌青云和杨信看云桥的目光都有些诧异。

他们已经见识过这个姑娘的大胆,但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啊!她看到凌越裸露出来的腰背,竟然神色如常,连一丝一毫的羞涩都没有…而后,他们的目光就开始在云桥和凌夏身上打转了,难道…莫非…

凌夏被父亲和杨先生看得又羞又恼,忍不住红着脸辩解道:“你们不要胡思乱想…”

云桥丝毫没有注意到凌夏和凌青云以及杨信之间有什么不对,目前,她整个心思都在凌越身上。见凌越窘迫的样子,她一本正经地批评道:“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过是腰部一截裸露的皮肤而已,她前世什么没有见过?连男人的“那个东西”都不新鲜…不过,见过不等于摸过,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了,但她不会让人知道。如果她这个大夫都扭扭捏捏的,凌越岂不是更尴尬?

听云桥这么“义正言辞”的,凌青云和杨信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能因为人家是个姑娘就乱想啊,人家首先是个大夫嘛!

杨信这才想起来,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云桥帮所有的兄弟都包扎过伤口,那么多的伤口,哪个地方没有?人家还不是面不改色的包扎上药?

这时,云桥又取出一根银针来,这里扎一下,问:“痛吗?”那里扎一针,问:“有感觉吗?”

凌越一张俊脸红得仿佛煮熟的虾子,时不时“嗯”一声,但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摇头。云桥心中有数了,便拉过棉被帮凌越盖好,又详细询问了他受伤以来的治疗情况,然后便让凌越随身的小厮赶紧找一截木炭来,她自己则坐到了书案前一面沉思,一面等待。

云桥小时候在爹爹的教导下其实是学过毛笔字的,只是前世用惯了钢笔的她实在拿不惯软绵绵的毛笔,更何况那个时候她还小,手也不够灵活有力,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当然,如果不是看她记忆力超群,又听了那个伯伯的话,或许爹爹还是会逼着她写字的。

到如今云桥还记得当年爹爹的叹息:“女子无才便是德啊,这样也好…”狗屁!她要是什么都不会,他这个当人家爹爹的又超级没有做爹爹的责任感,一走就一年半载的,她还不给突厥兵杀了?就算逃出来也没有谋生技能,多半只能进青楼。

云桥与爹爹感情并不如前世与爸爸那样深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凌青云以为云桥要开方子,却不曾想她竟然画了几张图,然后略作了下说明,就交给凌夏去准备了。

这都是凌越以后锻炼需要用到的器械。实际上也很简单,就是单杠双杠一类的东西,不过有高有矮,有些细微的变化和添补,与前世稍有不同。具体腰椎神经受损的病人康复需要怎样的器械她不是很清楚,所以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有没有用现在还不好说。

现在想起来云桥还有些后悔,她要是在前世多看看有用的书那该多好啊!都怪前世死的时候太小,时间大部分都被应试教育给压榨了,挤出一些空余时间也贡献给网络小言了,导致她凡事都只知道个大概,没有一项精通的技术。好在重生以后总算老老实实的学了一门医术,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对此,云桥还是有些得意的。

看了凌越目前的专任大夫开的口服药方子,云桥连连点头,她自认为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方子了。看样子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大夫了,她正好乘此机会向对方好好学习一下,对凌越的康复计划,两个人也可以相互探讨。

可惜,还没等她向凌青云询问那位大夫的状况呢,人家就找上门来了。——怒气冲冲的找上门来了!

那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头,个头不高,人也偏瘦,脸色蜡黄,但双眼很有神。他一进门来不急着给凌青云等人行礼,反而冲着云桥就是一顿好骂!

“…老夫还奇怪哪里来了名医敢夸下如此海口,竟然是个黄毛丫头,你看过几本医书?你懂不懂行医者是要有责任感的?年纪轻轻不学好,你不知道当大夫的说谎骗人是会害死人吗…”

云桥措手不及被人家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听出味儿来。原来这位大夫不相信自己的医术,以为她是骗财来的呢!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称名医?”

云桥无辜地想:我什么时候自称名医了?

“…别的事情任你胡闹也不要紧,公子的身体是能任由你胡来的吗?”

云桥眨巴着眼睛:我怎么胡来了?我这都还没开始呢…

“…就算你看过几本医书吧,你知道公子的瘫痪是由何而起的吗?竟然就敢夸下海口…”

“先生!先生!您要不要停一停,先喝口茶喘口气儿再接着说?”云桥强忍着才没有伸手捂住耳朵,而是热情地奉上一杯热茶。她眨巴着眼睛望着这位尽职尽责的老军医,心里实在是佩服。竟然不歇气的数落了她这么久,至少这肺活量就远超常人啊!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军医终于累了,喝了口茶缓了口气,这才转身向凌青云鞠躬行礼道,“请大将军恕老夫无礼,刚才实在是太着急了,二公子的精神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起色,怎么能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胡乱折腾呢?”口气中还是抱怨的。

凌青云露出一个苦笑。这位老军医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没有插话,先让他发泄一通再说。而且,就算他想帮云桥辩解,也插不上话,这位老先生的语速实在太快了,又从来不将权贵放在眼中。若非凌越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只怕给太多的银子他都未必肯住在这里为儿子调理身体。

凌夏和杨信都是同一个想法,所以才没有开口,只见他们抱歉地望着云桥,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凌夏站在云桥身边,小声道:“你别介意,陆老就是这个脾气,要是不让他说完,他也听不进别人的话。”

云桥不以为意地笑笑,大方地对着那位老军医“陆老”抱拳鞠躬道:“晚辈聂云桥见过陆老!”

或许是骂痛快了,又或许是凌青云和聂云桥的态度给足了他面子,这位陆老先生冷哼一声,没有再放鞭炮了。看那面上神色意思也很明显,就差没有明说:丫头,现在给你个机会,好好忏悔一下吧!错了不要紧,只要及时改过,老夫大人大量,也就不跟你一个黄毛丫头计较了!

“刚才老先生说得实在太快了,晚辈没有听得很清楚,不过,有两件事情晚辈还是要澄清一下。”云桥抬起头来望着陆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神情不卑不亢。

陆老有些诧异地看着云桥,神情也逐渐冷静下来。难不成这个小丫头还真的懂医术?也怪他一时心急没有打听清楚,他怎么忘记了,以大将军对二公子的疼爱,怎么会让一个不明不白的黄毛丫头随便折腾二公子的身体呢?

“首先我要说明的是,对二公子的康复,我不过只有三四分把握而已,并不曾夸下海口说一定能让二公子完全康复。第二,我刚才仔细检查过二公子的伤口和身体状况了,对他瘫痪的原因和治疗方向是完全有把握的。”

云桥看着陆老渐渐瞪大的眼睛,忽而又口气一转,笑道:“晚辈虽然自幼随父习医,但临床经验并不丰富,对二公子这样的病例还是第一次遇到,只是有一些想法和建议,希望能与陆老一起探讨。”

陆老原本要打击云桥不自量力的,但既然人家已经坦诚了经验不足,他反倒不好再开口数落了。

“聂姑娘是吧?不知道你对公子的腿是怎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