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桥立即开了方子让人赶紧抓药,然后将侍女们都赶到外面去,如今凌夏的形象实在不宜见人。

永乐公主听说云桥被毒蛇咬伤了,立即就赶了过来。没想到云桥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反而自己的儿子下唇肿得高高的,看起来那么吓人,偏偏云桥还在一边笑得乐不可支,她心里立即就冒出一股怒火来!

“为人妻者,见丈夫中毒受伤,应该倍加用心服侍才是,你竟然坐在一旁幸灾乐祸?枉我儿如此疼爱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永乐公主愤恨地想,果然是出身山野不识教化,竟然连基本的为妻之道都不知道。

“娘,凌夏他不要紧的…”云桥见永乐公主如此气愤,赶紧站起身来,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几天前还说一家人不必客气呢!对她柔声细语关怀备至的,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了?这人也太善变了吧?

“不要紧?他为你吸毒嘴都肿成这样子了,你竟然还说不要紧?”

云桥暗自撇撇嘴,老老实实低着头,努力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来。果然是慈母啊,心里就只有自己的儿子。原来前几天自己之所以得了几个好脸色,也不过看在凌夏的面下而已。

“娘,我真的不要紧的,云儿的伤才重呢!”凌夏赶紧将母亲拉到一旁坐下。因为下嘴唇肿了,他说话也不如平常清晰利索,永乐公主见了好生心疼,心里不觉有些怨恨起云桥来。儿子是她的,可是如今看起来,儿子为了这个女人根本就不顾自身危险,又怎么还会将她这个母亲放在心上?

云桥暗骂凌夏笨,这个时候怎么能如此坦白地关心她呢?然而心里却还是感觉很温暖的。

这时,凌想容将凌青云和凌越也找来了。她叽叽喳喳地说起先前的惊险,说云桥怎么在千钧一发之际勇敢地救了她,自己反而被蛇咬伤的过程。

永乐公主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一句话都没有说。

凌青云淡淡地瞥过永乐公主,心里已经明了。他首先谢过云桥救了自己的女儿,又对凌夏道:“男人就该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不过这么点伤,有什么要紧?”

凌夏连连称是。

永乐公主脸色越发难看,她如何不知道凌青云的意思?但她在凌青云面前向来注意风度,于是起身安慰了云桥和凌夏几句就离开了。

云桥轻轻吁了一口气,冲着凌夏拌了个鬼脸。

无意间看到这一幕,凌越淡淡一笑,跟着告辞离开。紧跟着,凌青云和凌想容也走了。

凌夏笑道:“难得想容也懂事了!”

懂事?她只是心虚罢了!云桥暗想。对了!想容在大树下跟自己说什么来着?永乐公主已经向杜氏妥协了?她答应了杜氏什么呢?杜氏竟然承诺保护想容在宫中平安。难道只是想容的孩子?想容如今还没有进宫呢,她们怎么能肯定想容会得圣宠?就算得了圣宠,就一定能生一个儿子?而且,以想容的身份,如果产下皇子不是直接威胁皇后的后位么?人家不怕他们反悔?

如此想来,云桥基本上肯定了事情还不止于此。

永乐公主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东风吹绽海棠开:第五十二章 想容进宫]

此次被蛇咬不过是件小事情,云桥和凌夏喝了一副药也就没事了。只是云桥手腕上的伤口倒是需要敷药养几天。凌夏天天守着她,什么事都不让她动手,诸如穿衣、吃饭、洗澡等等。其实他心里是很乐意服侍她的,只是看在其他人眼里就难免有别的想法,比如他的母亲。

云桥觉得闷了,凌夏就抱着她出去骑马采花唱歌,连想容都不让跟,完全的二人世界。

云桥自小就是一个人生活的时间多,什么都得依靠自己,到如今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生命中还是有人可以依靠的,而被人宠爱的感觉是那样的好。她完全沉浸在婚姻的甜蜜中,对凌夏也越发温柔体贴,事事都顺着他。

凌夏一面享受着疼爱、服侍妻子幸福和满足,一面享受着她的情意绵绵曲意承欢,不觉赞叹人生竟然还可以如此美好。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将她搂在怀中,一刻都不要分开。

那样的甜蜜自然羡煞旁人令人侧目。当然有的人是羡慕,有的人嫉妒,也有人担心…

回到将军府之后不久,碧荷就搬到城郊一座精致的小院子里,有两个丫头服侍着,还有厨娘和护院,虽然谈不上有多幸福,但她也没有什么怨言。一个女人能丰衣足食无忧无虑过一辈子也算是难得的幸福了。而玉梅却依旧留在“寒香院”的书房里伺候,并未与碧荷一起搬出去。

凌夏私自找母亲询问,永乐公主却长长地叹息道:“那孩子死心眼,性子烈,说要她离开将军府就是逼她自尽。她说只要能偶尔见你一面,看着你幸福她就满足了。唉,那个傻丫头…”

凌夏怔了怔,思考着要不要亲自找玉梅谈谈。让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为自己守一辈子活寡,凌夏感到很愧疚。如今,他心里是真的容不下其他女子了,所以玉梅的情意他只能辜负到底。内心里,他还是希望玉梅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留在府里守着他又怎么样呢?如果她真的爱他,看着他跟云桥恩恩爱爱,她就不会心痛吗?而且,三个人若是见面也尴尬啊!

永乐公主看出了凌夏的想法,略沉思了一下,又道:“该说的我都跟她说清楚了。可是那孩子很坚决,我也不忍心逼她。要不然过段时间我再找她谈谈吧!也让她自己冷静一下,也许几个月之后她自己就想明白了。”

凌夏点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暂时就这样吧,但愿她能想清楚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凌夏第一次感到社会礼教宣扬的女子需从一而终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说玉梅,就是普通家庭中如果丈夫死了,女人不再另外嫁人又该怎样养活孩子生存下去呢?军营里很多士兵还娶不上媳妇呢!鼓励女子再嫁能增加人口,挽救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又有什么不好呢?女子的贞节真的就这么重要么?

凌夏暂时将玉梅的事情放下,依旧与云桥恩恩爱爱过他们的幸福生活。云桥很少去凌夏的书房,自然也很少见到玉梅,慢慢的也就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只是凌夏毕竟是军人,即便父亲是大将军,他也不能违例离开军营太久。半个月后,凌夏便回了靖北军担负起自己的职责,按照以前的计划,该怎么训练还怎么训练。虽然心里舍不下新婚妻子,他也只能抽空回一趟将军府,天不亮就得离开。

永乐公主心疼儿子奔波劳累,但也知道他们少年夫妻新婚燕尔,如此难分难舍也是难免的。为此,凌越建议云桥搬去枫林别院暂住,这样凌夏来回也近一点,他自己为了避嫌,搬去了军营。

难得这一次永乐公主竟然也没有为难,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凌想容好不容易趁哥哥不在才能巴在云桥身边,也闹着要跟她一起过去。

永乐公主为女儿找了好几位不同的老师,琴棋书画、歌舞茶道、女红厨艺、美容鉴赏、宫廷礼仪等等,训练计划排得满满的。她本来是不同意想容跟云桥一起去别院的,后来还是接受慧兰姑姑的建议,将培训地点改在别院,顺便让云桥一起学习,由慧兰姑姑和她的心腹章嬷嬷负责监督,让想容每半个月回将军府一次接受检验。

想容作为公主的女儿,自小就是学习过这些课程的,只是她一直不怎么用心,而永乐公主也没有强求。如今算是进了强化班吧,想容算是提高,而云桥却是个白丁,一切都需从头开始学起。

因为有云桥一起学习,想容兴致大增,进步很快,永乐公主得到消息也放下心来。

云桥不过是个“陪读”,自然也没有放多少心思在里面,但尽管如此,每位师傅都说她有慧根,稍稍点拨一下就懂了,很快就追上了想容。云桥有些无奈,她真的不想抢想容风头的。然而想容看到人家称赞云桥,比自己学得好还高兴,让云桥好生感动。

在想容心里,云桥不只是嫂嫂,也不只是朋友,她已经将云桥当成了自己生命中最亲最亲的亲人,份量与父母兄长不相上下,甚至还更重一些。她永远记得在危险的时候,是云桥推开了自己。而实际上云桥也是害怕蛇的。她想,但凡女人,没有几个不怕那个东西的吧?可是尽管云桥自己也害怕,却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救她,这样的情谊到哪里去找?

有了时间和机会,云桥便更加细致地给想容讲解后宫的黑暗和生存之道。不是她对永乐公主不够信任,她相信做母亲的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但云桥还是保持自己的看法。

云桥劝想容进宫后尽量低调,什么都不要争,特别是皇帝的宠爱,决不能当出头鸟,那注定是要被人打压算计的。

云桥认为,要平平安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要怀孕。在后宫里,怀孕的妃子肯定是受众人关注的,而这些关注的目光中,又有几个是善意的?当今圣上继位七年,后宫里也不过出生了三位公主而已,其中斗争的激烈可想而知。

这是个敏感话题,想容本来有些难为情,不愿意谈及,但看云桥面色凝重,她也不得不静下心思来仔细听云桥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

“在宫里面,万万不能给人留下把柄,所以是不能用药物来避孕的。我能教你的也只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就是利用安全期与危险期来避孕。”说着,云桥就给想容介绍怎么计算安全期和危险期。等想容听明白了,她又不放心地补充道:“如果在危险期皇上对你有意思,你就装病好了。后宫美女无数,他总不至于强迫一个病人的。”

想容红着脸点点头。

“但凡事都有万一。”云桥不得不做全面打算,“万一你要是怀孕了,就去太皇太后那里寻求庇护,直到平安生下孩子。若是女孩还好,若是儿子…唉,或许你就真的只能将孩子送给皇后了…”

在云桥看来,荣华富贵都是虚的,第一要务还是保命要紧。只是要将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送给别人养,想容该有多难过啊!可如果不交出孩子,想容势必就得与皇后直接对抗,以想容温和单纯的性子,如何是皇后和太后的对手?

想到这些,云桥忍不住暗自叹息,后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还好自己不用面对那种工于算计时刻都要防备的生活。

想容紧紧咬着双唇,慎重地点了点头。经过这些天云桥的仔细讲解,她对后宫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认识,人也成熟了不少。对母亲行为的不理解让她更倾向于云桥的应对方法。虽然不明白云桥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但她觉得云桥说得很有道理。

“如今只盼望着皇上早点肃清杜氏后戚,以我们凌氏的权势,要保你平安还是容易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在宫里一定要小心…”这些话云桥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但是一开了头,她就忍不住一再重复。

想容感激地连连点头。这些叮嘱的话,云桥每多说一次,她就多一份感动。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三个月就过去了,想容入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凌青云将出发去京城的时间定在八月十六日,中秋之后。他将亲自带兵护送,永乐公主也会随同前往,靖北军的军务就交给两个儿子和军师杨信共同打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圆月清朗,和风徐徐,难得的好天气。一家人最后一次聚在一起过节,虽有美酒佳肴,丹桂飘香,但气氛总有人伤感。

凌想容靠在云桥身边,双手抓着她一只胳膊,眸中闪着几许泪花,依依不舍。母亲和爹爹会陪着她去京城,她最舍不下的就是云桥了。

“…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凡事不要出风头,能不开口就尽量不要开口说话,能用一个字表达的就不要用两个字…”

“嗯,我记住了…”

“在宫里,如果有人给你脸色看,有人为难你,你千万要小心防备。但如果有其他的妃嫔对你好,对你关怀备至,你就更要小心了知道吗?我跟你说过的,后宫里的女人是不会有真正的友情的,她们对你好,多半就是要利用你、陷害你的开始…”

“我知道了,我不会轻信别人的话的…”

云桥一会儿叮嘱这个,一会儿叮嘱那个,似乎什么都不放心,姑嫂之情令人感动。

对云桥,除了永乐公主对她是又爱又恨、又羡又妒表现得复杂些,其他人更多是喜爱和感激。云桥与想容的感情,比亲姐妹还亲呐!

八月十六日一早,大将军凌青云与永乐公主带着八百护卫送女入宫,长长的队伍逶迤出了东城门。兴庆大小官员及百姓们为大将军送行,场面极其壮观。

凌夏和云桥一直将想容送至城外五十里才骑马返回将军府,神情难免有些萧索。

想容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

[东风吹绽海棠开:第五十三章 婆媳之战]

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永乐公主送想容进京去了,如今的将军府自然是云桥说了算。然而,她并没有当家主母的热切与自觉,第二天就将府中的事务全权交托给管家,干净利落地搬回枫林别院去了。

枫林别院距离靖北军军营比较近,凌夏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可以回来,两人仿佛普通夫妻一般,妻子在家操持家务,丈夫在外做工,早出晚归。每天晚上夫妻俩坐在一起吃着妻子亲手做的晚饭,各自说说一天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说过之后便只留下喜悦和幸福。

若是在别院里呆腻了,她就换上男装去军营里住两天,帮着军医们配配药、治治伤,或者帮着凌越一起算帐、讨论训练计划,又或者看凌夏带着士兵们训练,甚至跟着他们一起进山打猎。

云桥身上本来就带着爽朗的男儿气,靖北军的士兵们也假装不知道她是将军夫人,对她既尊重又亲近。

云桥全身心地体会着这种平淡而真实的幸福,并为此真诚地感激上苍。

凌夏除了时不时吃点小醋,对这样的生活也非常满意。他深刻体会到,对一个军人来说,有一个理解自己的妻子,随时都能站在与自己同等的高度支持自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九月底,从京城传回消息,说想容已经进宫,据传颇得皇上和太后宠爱,令人亦喜亦忧。

十月底,凌青云与永乐公主便双双回到兴庆。

云桥老老实实地回将军府当了几天孝顺儿媳,正盘算着怎么开口跟公主说继续去别院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不想公主婆婆却拉着她的手关心起她的身体状况来。

“多谢娘关心,我身体很好。”有妈的人就是好啊!

“对了,你今年实岁也有十六了,第一次月信什么时候来的?”永乐公主让下人们都出去了,只留下章嬷嬷和一个心腹侍女海棠守在门口。

云桥这才回过味儿来。“去年,去年年底的时候…”想起当时的尴尬,她不由得脸上发烫。

永乐公主点点头,温柔地笑道:“那也快一年了,应该稳定了吧?”

“那个,还…还不是很稳定…”不是吧,这个身体才十六岁,难道就要她生孩子?呜呜呜,年纪太小生孩子是很危险的,容易难产、容易畸形,而且成活率不高,据说还不怎么聪明啊!怎么办呢?

“那就让大夫抓几副药好好调养一下吧!你们成亲也有半年了,我和你爹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永乐公主满眼含笑地看着云桥说,“都是可以当娘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原来她将云桥的紧张当成了害羞。

真的要这么早就生孩子?云桥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抗争一下。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说:“娘,我和凌夏都还小,我们过两年再要孩子好不好?”

闻言,永乐公主脸上温柔关爱的神情霎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神色凝重而带着几分猜忌道:“嗯?你这是何意?”

云桥吞了下口水,悄然在衣袖中握紧了拳头,勇敢地迎着永乐公主打量的视线道:“我的意思是我年纪还小,身体尚未发育成熟,如果现在就生孩子的话,可能对我和孩子都不太好。所以,我想过两年再怀孕生产比较好…”

“你是说你有办法控制自己受孕,你想要才有,不想要就不会怀孕,对吗?”永乐公主神色复杂地紧盯着云桥的眼睛。

“这个,其实可以适当采取避孕措施…”对这个问题,云桥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太成功而已。

她知道服用避孕药对身体不好,自然是不会用药的,如此就只能算安全期了。可是凌夏才不管你什么安全期呢,只要她身体允许,他按照她的要求洗了澡就非要不可。拒绝是没有用的,他总能哄着她,缠着她,挑逗她,诱惑她,直到她心甘情愿的化作他身下温顺的小绵羊。

云桥也想过装病避开那几天,可是看他着急紧张的样子实在令人感动,进而心生愧疚,只一次便再也不忍欺骗于他。

不想永乐公主忽然变了脸,她冷冷地盯着云桥,愤怒地低吼道:“难道这几个月你一直在避孕?凌夏宠你、爱你,你竟然不愿意为他生儿育女?那他要你这个妻子来做什么?”

“娘…”对永乐公主的愤怒,云桥非常震惊,但还是能理解她盼孙心切的心情。于是她立即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娘您误解我了。我是大夫,我知道十六七岁的身体还不够成熟,难产的概率是很高的。等过两年一切都准备好了再要孩子不是更好吗?又何必急在一时?而且,我也没有避孕…”

“普天下的女人都是十五六岁就嫁人生子,偏偏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身体尚未成熟?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九死一生?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走过来的?你是大夫,你自然清楚生产的危险,你爱惜自己的性命,不愿意为凌夏冒险是吧?好!你不生,自然有愿意为她生孩子的女人!我明天就让他纳妾!”

永乐公主丝毫听不进云桥的解释,她只听明白了一件事情,云桥害怕生产危及自己的生命,所以不愿意怀孕,并为此做了避孕措施。想到自己的儿子对云桥那么好,甚至不惜为她违逆自己,而这个女人竟然连冒险为儿子生个孩子都不愿意。永乐公主心里全是失望和愤怒,冲动之下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云桥本来想慢慢解释的,没想到永乐公主开口就要让凌夏纳妾。一想到凌夏可能在永乐公主的逼迫下娶别的女人,她的理智就飞了,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反驳。

“我爱惜自己的生命这有什么错?谁的生命不是宝贵的?我是凌夏的妻子,是要陪伴他一生一世的人,不是他的生产工具!孩子应该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是上天赐予的宝贝,而不仅仅是种族血脉的延续!我们现在还这么年轻,晚两年生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动不动就要凌夏纳妾,你这么贤惠怎么不让我爹爹纳妾?”

永乐公主死死盯着云桥,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估计云桥已经死了无数次了!话刚出口,云桥就有些后悔,但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想收回来却是来不及了。就在这时,只听得“啪——”的一声,脸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疼。

——乐公主羞怒之下挥手给了云桥一个耳光。

云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心中刚刚冒出头的悔意一下子就被这个巴掌打得灰飞烟灭了。同样是女人,同样想追求爱情的唯一,为什么她自己无法忍受的事情却要逼迫自己的儿媳来承受?果然是自私啊!在她心里,除了自己的儿女,其他人算个什么东西?

其实云桥老早就看清了永乐公主自私冷漠的本质,只是看在凌夏和想容面上,既然人家没有不主动为难自己,她也就谦恭有礼相对。但现在她不想也无法这样虚伪地忍受下去了。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公主,云桥发自内心的鄙夷。

因为这个耳光,大厅里安静了一下。章嬷嬷和海棠都愣住了。但随即就反应过来。章嬷嬷几步跑过来扑在地上抱住永乐公主的腿,请她息怒。同时海棠也跪到云桥脚边,小声地劝她向公主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难道承认自己错了,真的让凌夏纳妾?别的都可以让,丈夫怎么能让?云桥脾气一上来,也不管不顾了。她昂着头,坚定地看着永乐公主,一字一句地说:“你想让凌夏纳妾,除非我死了!”

大厅里三个女人都怔了,想不到云桥平日里看起来挺温和的,竟然如此善妒、如此决绝。

永乐公主很快就回复了理智。只见她冷笑两声,悠然地走到主位上坐下来,姿势动作是那般优雅动人。

云桥的目光追随着永乐公主妙曼的身姿。她口气虽坚定,内心却是忐忑而紧张的。不管怎么说,永乐公主都是凌夏的母亲,是大秦的公主。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永乐公主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缓缓抬头看着云桥,目光中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怜悯。只听她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从深山里出来的一个野丫头,皇上开恩封你做了一个县主,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凤凰了?粗鲁、善妒、无子,就是我府里扫地的丫头都比你强!寻死觅活的,你想吓唬谁?我还是凌夏?呵呵,可笑!若真的想死还不容易?你自己就是大夫,不会连配副毒药都不会配吧?前院的池塘也够深,而且没盖盖子;再不济难道你连一条上吊的腰带都找不到?若真的死干净了倒也好,我让凌夏另娶一位贤惠的名门闺秀,再多纳几房妾室,好好的为我们凌家开枝散叶…”

云桥是真的被永乐公主的话惊呆了。她瞪大眼睛傻傻地站在堂中,不明白先前分明还是婆慈媳孝和乐融融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活了两世也从未听过如此恶毒的话,而这些话还是从一位公主、从自己婆婆的嘴里说出来的。她的心是如此愤怒、如此难受、如此的不知所措。一股幽怨之气堵在胸口怎么都吐不出来,沉重憋闷得让她无法呼吸。

“你,你…”她指着永乐公主,脸色潮红,头冒冷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便晕倒在地…

[东风吹绽海棠开:第五十四章 云桥有孕]

云桥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房间里光线很暗,空气中隐隐有一丝药香。她眨了眨眼睛,慢慢看清了床边那个熟悉的身影。

凌夏轻轻握住她一只手坐在床下铺了蜀锦的木榻上,身体斜靠着床柱,闭着眼睛,却紧紧蹙着眉头,满脸的沉重、疲惫与忧虑。

“凌夏…”云桥轻轻开口。

“云儿?”凌夏猛然睁开眼睛,泛红的双眼满是惊喜。“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桥回想起晕倒前的那一幕,一颗心再次揪紧、疼痛、憋闷…她缓缓闭上眼睛,侧过头去,抬起右手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云儿,你别这样…”凌夏又急又痛。他一把掀开被子将她抱到自己怀中,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捧着她的脸细细亲吻道:“难过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谁都不能欺负你,哪怕她是我的母亲…”

“凌夏…哇…凌夏…”云桥原本担心他的态度,无论如何,永乐公主总是他的母亲。如今见到他一如往昔的温柔疼爱,她终于撤下伪装的坚强,放声痛哭起来。

她紧紧搂着凌夏的腰,仿佛抓住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依靠。她将心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所有的隐忍和不甘全都哭了出来,让这些压在胸口沉甸甸的怨气一点一滴全都随着泪水排出体外…

凌夏用脸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眼中也隐隐闪动着几许泪光。他轻轻抚拍着她的背,仿佛安慰最心爱的宝贝。他想要爱护一辈子的宝贝啊,怎么会在自己家里,被自己最亲的人伤害呢?

“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永远在你身边…”凌夏搂紧了她,任她尽情地宣泄。他知道她受了委屈,如果一直憋在心里反而不好。“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么?我一直记在心里的…一生一世,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快乐或忧愁,始终不离不弃…”

云桥心神俱震,那是自己跟他提过的婚姻的誓言!她只说过一次,当时还是想拒绝他,想不到他竟然一直记在心里。

“凌夏,凌夏…”她感动得只能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再次热泪盈眶,只是这一次的泪水是感动。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原来,她还有人可以依靠!原来,她并不是孤单的,无论遭遇到什么,她的丈夫都会保护她的…

哭累了,云桥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恢复理智之后便开始思索着如何解决目前的问题。永乐公主毕竟是凌夏生母,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凌夏为人子女,在母亲与妻子之间,又该如何自处?永乐公主是长辈,看在凌夏的面上,其他的她都可以不计较,但是…

“她说要你纳妾…”唯有这一点她始终惦记着,难以释怀。

“别受她威胁,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云儿,我只要你,只要你一个,今生今世,我永远只有你一个妻子…”凌夏再次承诺,心里却慢慢涌出一股淡淡的幸福。她那么在乎这一点,那是因为她心里爱他啊!

当他得到消息赶回将军府,看到原本充满生气的妻子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印时,他愤怒心痛得甚至想把那个欺负云儿的人给碎尸万段!

可是没有人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连惠兰姑姑也只知道少夫人与公主殿下在“熙和院”发生了一点争执,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了。好在大夫看过以后说只是一时激怒攻心,并无大碍,凌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凌夏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一点,妻子脸上的掌印绝对是母亲的杰作!他想不明白,母亲昨天还对云儿那样亲切,为什么今天就能动手打她,甚至将她气晕过去。他是了解云桥的,她是那样的坚强勇敢,一般的事情怎么能让她气成这样?对母亲,他真的很失望,很心痛…

原来起因还是在他身上…可是,他不是已经跟母亲说过很多次了吗?连碧荷都送出去了,她怎么会突然发疯要给他纳妾?

“凌夏,我不想跟别的女人一样只是男人的生产工具,三年两个,直到最后生不出来为止。我不是母猪,我最多生三个,三个就够了。你说好不好?”云桥伸出三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比划着。

其实三个她都嫌多,可是看着这个时代女人的高产,三个已经算少了。毕竟凌夏他们这一脉如今就剩他和凌越两个人了,这个时代又是提倡多子多福的,她不让凌夏纳妾,那就只好自己辛苦一点了。

凌夏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然后温柔地笑开来:“都听你的,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原来是因为孩子啊!母亲也太着急了吧?

云桥慢慢讲述自己与永乐公主地争执,将事情的真相实事求是地告诉凌夏。凌夏是她的丈夫,也是永乐公主的儿子,他有权力知道真相,然后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凌夏,我不是自私自利只爱惜自己的性命,我只是想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给你生两个孩子,然后陪着你一起白头到老。所以我才想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再要孩子…我都跟她说了我没有避孕,可是她怎么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