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们答应!我们答应你,一定会将您的意思转达给洪氏所有的人,一定会支持少夫人,永远听她的命令,永远保护她的…”三位管家泪流满面重重地向子矜磕了一个头。

飞扬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几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才对子矜道:“别怕,子矜,你一直都是那样聪慧而坚强的…你还有孩子呢,他叫雨辰是吧,多么可爱的孩子啊…你不知道,在我心里,一直都把他当成,当成我们共同的孩子…每次你跟我说他的事情,我就在心里想像他是怎样的可爱…可惜我不能亲眼看看他,不能亲耳听他叫我一声爹爹…”

“不,不是这样的,飞扬,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不是雨辰,是我们自己的孩子,飞扬,你听到了么?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是你的孩子,我怀孕了,飞扬,你听到了么?”

子矜不断哭喊着,可惜飞扬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依然断断续续地说着:“子矜,你知道么?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可惜啊,上天实在太吝啬了…”

感觉他的手一下子沉了下去,子矜难以置信地眨掉眼中迷蒙了视线的泪水,双眼失神地望着床上自己最心爱的夫君。只见他唇边依然带着一个温柔的浅笑,却又残留着无尽的哀伤与不舍。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地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排淡淡的暗影,是那样的安详…

昭宪十年十一月初七日酉时三刻,长安城东城的洪氏别院中响起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喊,昭示着才华横溢、风华绝世的江南第一才子,洪氏历代最年轻最能干的家主洪飞扬带着无尽的不舍与遗憾与世长辞…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七章 以牙还牙

当李明道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洪府别院,正好听到子矜那一声凄厉的痛呼。他心中一惊,想起洪飞扬的风华绝代,有些怅然。然而想起子矜,心底又隐隐有些雀跃。

这次李明道虽然是微服到访,却带了一小队侍卫护身,有洪飞扬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大意。听到子矜的声音,他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几步就冲过去,亲自敲起门来。

这几个月来,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门房的守卫都认得这是自家主人的贵客,每次来,少夫人都是亲自下厨房的,也不敢怠慢,立即就请了进去。

走进去,只见别院管家已经在布置灵堂了。

李明道见多了死亡,然而此刻却很有些惶然。那个洪飞扬,有才,有貌,有情,乃是天地间难得的极品男子,如此年纪就辞别人世,的确令人心酸。真的是天妒英才?但今日一早不是说情况好转了么?怎么会突然恶化的?

李明道径直来到洪飞扬平日居住的小院,只见一个侍女正端着一盆热水匆忙送进去。

“少夫人现在情况如何?”他边走边问。

“回禀大人,我家少爷去世,少夫人承受不住,刚才已经昏厥过去了。”那侍女早已经哭红了眼睛,此刻李明道一提起,她便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现在谁在照顾少夫人?”昏厥了?李明道心急又心急地问。

“几位管家大人和御医都在。”

李明道也知道洪氏是由几位管家管理全国各地众多商铺的,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李明道大步走进去,另三位管家很有些惊疑。这位公子气度不凡,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不经通禀就进来了?

三位太医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赶紧跪下,惶恐地惊呼万岁。三位管家一惊,也跟着跪下来。

李明道冷哼一声道:“早上不是说伤势已经稳定了吗?你们三个在做什么?要是不能给朕一个说法,就用你们的人头交待吧!”

三位御医吓得不住地磕头,口中连连道:“微臣惶恐,微臣惶恐…”

李明道大步走到床前坐下,拧干了毛巾帮子矜擦脸,看着她黯然憔悴的面容,又想到都是自己连累了他们,心中也很有些难受。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而问道:“少夫人身体可要紧?”

一位御医颤颤巍巍地答道:“回皇上话,少夫人只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又兼着有了身孕,所以承受不住这样的悲痛,这才昏厥。只需休息一日,再喝一碗保胎药就无碍了。”

李明道心中震惊,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孩子还好吗?”

“回皇上,胎儿无恙。”

“可能辨别男女?”

“回皇上话,少夫人目前只得一个多月的身孕,尚无法分辨是男胎还是女胎…”

李明道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便起身:“朕去看看忠义伯,你们要好生照顾少夫人!”

待李明道离去后,三位管家面面相觑,相当震惊。

皇上竟然亲自为少夫人擦脸?难道跟皇上有暧昧关系的不是少爷,而是少夫人?可为什么少爷还是那样维护少夫人?而且看少夫人先前伤心的样子,对少爷应该是一片痴心啊!难道说此间还有内情?

李明道亲自给洪飞扬上了一炷香,又令人打开棺盖看过他的遗容,一颗摇摆不定的心这才算彻底放下来。洪飞扬真的死了,子矜没有丈夫了,是自由之身了,而她又怀了孩子,定然不会轻生,这是杜堇峰给他创造的绝佳的机会啊!

李明道心中隐隐有些喜色,又折回去看了看依旧昏睡的子矜,然后便亲自过问洪飞扬去世的详情。

今天早上他收到的消息分明说伤势稳定了啊!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是说有人算计到洪府来了?洪府别院的人应该都是洪飞扬信得过的人吧?他又加强了守卫,怎么还是让人得手了呢?

此事五管家已经调查清楚,却相当无奈,最后也只余一声叹息。

经过三位御医的确认,洪飞扬的伤口之所认再次裂开,确实与输血的两人有关。御医原本为他二人把脉时什么都没有发现,还是后来在厨房里找到关键的东西。

一切都源于他们输血前的那餐饭菜。

厨房知道他们要为自家少爷输血,所以特意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想着少爷这两天基本上就没吃什么东西,不如给这两人补一补,等会儿不就输血传给少爷了吗?

可是,这桌丰盛的饭菜里面有很多补药都是飞扬这样的伤患不能用的。两人平常难得吃一顿好的,自然吃得很多。这些药性进入血液循环却被传输给洪飞扬,而偏偏这一次输血又输得有点多,飞扬那个虚弱的身体自然承受不住。

李明道听完汇报,阴沉着脸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也太乌龙了,以他们夫妻间那么深厚的感情,以子矜那个喜欢自责的性子,她怎么接受得了是自己的好心最终害死了飞扬?倒不如告诉她那是一个阴谋,给她一个目标去憎恨别人比较好。

李明道沉思了一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来福和五管家。他将自己的意思略提了提,五客家就明白了。

“好好照顾她,有时什么需要告诉朕派过来的护卫队长就可以了。”李明道起身离开。

“草民遵旨!”五管家跪送皇帝离开,而后便立即照皇帝的意思下去安排。

大管家只听了五管家一个安就察觉到有问题,他疑惑地问明情况,原本对少夫人继位持支持意见的,如今却有些动摇了。他们五个管家毕竟深受洪氏大恩,虽然少爷临终前说过少夫人可以带着洪氏改嫁,但他们心里却无法接受。更何况洪氏还有那么多的旁系子弟,让少夫人带着这么大的家业改嫁,这怎么可能?少爷糊涂了吗?

子矜醒来,五管家按照皇帝的吩咐,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呈交给她。子矜默默地看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停地流泪。

五管家劝道:“请少夫人节哀,如果少爷泉下有知,看少夫人如此伤心,定然也要难过的。”

他看子矜不说话,依然泪流不止,接着又换了一个方式劲道:“少夫人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少爷的骨肉着想啊!少爷可就剩下这么一点骨血了,您要是不爱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的…”

“五叔您放心,我不会让孩子有事的。”子矜侧过头去,迅速擦去脸上的泪水道,“我会小心的,我会拼了命的保护他…”

五管家点点头,这才放心了些。“那您吃点东西吧?”

“…好。”她实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可是为了孩子,她一定会好好吃东西的。飞扬已经离开了,她只剩下孩子了。还好有个孩子…

以飞扬,她忍不住又留下泪来。五管家虽然弄了这么一个调查结果给她,想告诉她飞扬的死全是杜氏的阴谋,可她自己怎么能骗自己呢?输血后发生血凝症状才是飞扬的致命死因。说到底,还是怪她,还是怪她啊!是她自己亲手害死了飞扬…

每当想到这里,她就恨死了自己,只想随他而去。可是,她有了孩子,他们的孩子,飞扬唯一的孩子。她怎么能害死了飞扬,又害死了他的孩子?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验了血的还会发生血凝,直到先前醒来才想明白。

她并不知道飞扬的血型,如果他是ab型血,那么所有血型在验血的时候都不会与他发生凝集状况,可是如果输入的血型太杂,或者他本身处于失血过多的状况下,就会发生血凝了。可惜等她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

飞扬,飞扬,每次想起他,她的心都是锥心的痛,无尽的悔恨将她的心撕裂成为碎片,却偏偏无法发泄,她甚至都不能痛哭出声,只能跪在飞扬灵前独自默默地流泪。

她是飞扬的未亡人,为他守灵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三位管家担心她腹中骨肉,一个个挨着上去劝谏。子矜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摇头,不断地哭诉道:“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

“可是您还有孩子啊!为了少爷,您无论如何也得保住孩子啊!”大管家着急得不行。

“我知道,俞伯。如果没有孩子,我一定随他而去…”

“那您还不爱惜自己?”五管家都有些愤怒了。

“可是我心里难受,我真恨不得能杀了我自己…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自以为是提出官制改革和科举方案,怎么会招惹上皇上?怎么会被杜氏忌惮恨?飞扬又怎么会被刺杀?我又怎么会冒险为他输血?”

三位管家大为震惊。想不到引发朝廷那么大变革的官制改革和科举制竟然是自家少夫人提出来的。难怪皇上对少夫人那样子呢!三位管家心中释然,劝慰的话也更加真诚了。

二管家又急又怒地说:“少夫人,请恕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少爷已经走了,可是您必须活着。为了少爷,为了孩子,您都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啊!否则若真有个什么,您不是更加痛恨自己?”

“是啊,少夫人,少爷他不会怪您的,您也不要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里,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五管家立即接了一句。

“老奴倒觉得夫人您自苦了。这些事情哪里能怪您呢?若说朝廷的改革,那是名传千古的事情,我们不说那么远,单单一个科举制,您就该受万民拥戴,您没有做错啊!再说杜氏对我们洪氏不满那也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发展那么快,抢了他们多少财路,他们能不记恨少爷吗?最后说到输血,若不是您想到给少爷输血,他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了,也撑不了这么久。所以说,夫人您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是天意,也是洪氏发展的必然结果。夫人您放过自己吧!”大管家紧接着又是一篇长篇大论,目的就是为她开脱,揭开她心中的枷锁。

“是啊,夫人,害死少爷的不是您,是杜氏!若不是他们阴险刺杀,少爷怎么会受伤?也就不用输血了。”五管家跟着点点头,满脸真诚。

“夫人,您就不想为少爷报仇吗?”二管家忽然提议。

“对!为飞扬报仇!我怎么能让害死飞扬的人逍遥自在的活在这世上呢?”子矜擦干眼泪站起来。飞扬已经不在了,她怎么能自怨自艾伤害飞扬的孩子,反而放过杜氏的罪魁祸首?

三位管家见她神色又变得坚定起来,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子矜逼迫自己吃饭,睡觉。起床后沐浴更衣,她这才召集三位管家商议为飞扬报仇的事情。

杜氏她要连根拔起的,但是不着急,慢慢来,先杀他们一个人就好,让整个杜氏都沉浸在悲痛和恐惧中,然后再慢慢削弱杜氏在朝中的势力。她要杜氏好好领略恐惧和绝望的滋味…

有无尘大哥的帮忙,事情变得很容易。杜堇峰不是在皇宫里演了一场戏,说无尘大哥是去刺杀他的吗?既然上次没有完成任务,那么再找机会下手也是很正常的吧?

她要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要让杜氏有苦说不出,有冤无处诉!她要用杜安的人头祭奠飞扬在天之灵…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八章 灵堂刺杀

李明道看了看手中的短笺,眉头皱了皱,不禁在殿中踱了两圈儿。但凡遇到她的事情,他总是小心细致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子矜,但一日不见,她就变了么?还是洪飞扬的死令她心性大变?

而此次,她要正式登门拜祭洪飞扬,并借此泄漏官制改革与科举制出自忠义伯夫妇之手,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她不知道现在就暴露他们主持官制改革的内幕,她该有多么危险?

李明道想不明白,但她的要求,不答应不行。

无奈之下,只能让来福下去准备,同时将自己放在洪府别院的人召回来问问情况。

——昭宪十年十一月初七,忠义伯洪飞扬身亡。初九,帝亲临洪府祭,敬谢洪氏夫妇献六部科举之策。据朝震惊,天下哗然。

江南第一士族洪氏家主,当朝皇帝封的忠义伯爵遇刺身亡,连皇帝都亲往拜祭,其他朝臣哪儿能不给面子?自皇帝回宫后,满朝文武便纷纷亲往洪氏别院拜祭。

杜堇峰坐在主位上,冷峻的目光扫过下面的子侄和谋士。

“诸位怎么看?”

“只怕有阴谋…”杜安冷静地说。

一个谋士道:“绝对是阴谋!相爷万万不能去!”

“可是皇上都去了,相爷不去不行啊。”

“我看洪家那个寡妇已经疯了,她竟然将科举制之事大白于天下。”

“我看也未必是那位洪夫人的意思,多半是皇上的主意吧?人都死了,正好推出来…”

两位谋士竟然争论起来。从宫中传回来的消息让他们意外,那个洪夫人真的是女子,而皇上对那个女子似乎很在意。也就是说,他们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

“其实相爷也未必非去不可。”陆西竹忽然插嘴道。

“哦?劲节有何高见?”杜堇峰一直对陆西竹颇有好感。一来陆西竹本身才华横溢风度翩翩,正是士族豪门最喜爱的风仪,二来陆氏家族是杜氏最忠实的走狗,两方的利益荣华完全融在一起,值得信任。

陆西竹淡然道:“难道相爷身体有羔还非得去拜祭一个死人么?让安少爷代您去就是了。安少爷方武双全,又是下任家主,辈份身份也合适。”

众人一听,细细一想,纷纷回过味来。是啊,只要杜相不出面,任他什么计划都要落空。

“但还是需小心些,特别是来回的路途。”何志高略有些担忧道,“不如安少爷带着欧阳先生一道去吧!”欧阳先生欧阳闰,是杜堇峰的贴身保镖,也是整个杜氏武功最高的客卿。

陆西竹跟着点点头道:“如今洪飞扬已亡,剩下一个寡妇不足为惧,即便她知道了真相又如何?难道还敢在洪府当众杀人不成?若说有阴谋,多半会在路途中埋伏,特别是临近洪府别院的地方…”

众谋士纷纷点头。有欧阳先生在一旁护卫,那就万无一失了。

杜堇峰看了看杜安,杜安点点头,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

子矜得到消息,轻轻一笑。很好,她要的就是杜安的命!

朝中大臣们前来拜祭,洪夫人不便亲自接见,只是隐身珠帘之后答谢众人,堂上自有三位管家打理拜谢。

杜安带着欧阳闰一直来到灵堂外面,只见各家的仆从都候在外面,他不想落下一个胆小之名,便也让欧阳闰等在外面。欧阳闰目测了灵堂的距离,知道杜安本身功夫不错,悄然点头。

杜安放下心来,在管家的引领下步入灵堂。只见巨大的白色灵花下面,是一幅巨大的肖像,恍如真人一般。杜安看着画像中洪飞扬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神情,看着他如风如月一般的绝世风华,脑子里不禁想起几日前在御花园中,自己亲自将他推到刺客剑尖上那一幕,不觉心中一颤。

“杜大人请——”五管家道。

杜安勉强收回心神,背上已经出了一通冷汗。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儿珠帘清脆的碰撞声,隐身帘后的洪夫人竟然挑开珠帘走了出来,平静而淡然地望着他。

“先夫临终有言,说杜大人一身文才武艺令他敬佩,可惜相见恨晚。今日一见,大人风采果然出众。”

杜安一怔,心神一阵恍然。一身孝服的子矜出尘脱俗,有如水中白莲,又如枝头玉兰,清新之气扑面而来,仿佛皑皑白雪中一段梅香。直到她浅浅一笑,杜安方回过神来,心中却生起一股别样的不安。

“见过洪夫人!”杜安抱拳行礼,温文尔雅,风采卓然。但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盛。按说,洪夫人不该出来的,其他朝臣来拜祭的时候也不见她从珠帘里出来啊?她出来做什么?杜安可不会傻得认为这是洪夫人特别给自己面子。

“多谢杜公子前来为先夫送行。”子矜忽而浅浅一笑。

杜安越发觉得心中发毛,但人都到了,岂有退却之理?更何况还有好几位大人在此,他又有何惧?如果被人知道他堂堂杜氏少主被一个寡妇两个笑容吓得灰溜溜地离开,他以后还要怎么见人?

杜安面色如常,沉着冷静地接过仆人递过来的一柱香在灵前拜祭,然后插在香炉里。

子矜静静地看着杜安,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果然心机深沉,胆色过人。

按理,客人拜祭之后应该向主人致哀,劝慰几句。杜安在距离子矜三确认,丈远便鞠躬道:“忠义伯才华绝世,可惜天妒英才,星辰陨落,还请洪夫人节哀!”

“节哀?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怎么节哀?还要请杜大人指教了。”子矜幽幽叹息了一声,转身望着飞扬的画像黯然神伤。

杜安心中敏感的浮现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来。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就见一个人影从房梁上扑下来,明晃晃长剑直指向他的咽喉。

杜安也是习武之人,心中一动就要避开,却蓦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然而这霎那的迟钝已经足够。

“啊——”

就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杜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越飞越高,最后“砰”地一声落在灵前祭灵的猪头上。

“杜安,皇宫里让你逃过一劫,这一回总算完成任务了!哈哈哈哈…”刺客嚣张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欧阳闰速度很快,可惜等他飞扑进来,却被灵堂里惊慌失措的大人和奴才们冲撞开,等他拨开人群跑进去,就看到杜安的人头高高地立在祭台上的猪头上面,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低头,一具无头的尸身软软地倒在他脚边,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靴子。

“你们,好,好…”他嘴唇哆嗦着,瞪大眼睛指着子矜,愤怒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子矜也是一声尖叫,她虽然也见过杀人,但距离这么近,鲜血差点溅到自己身上却是第一次。她可不想沾染上杜安的血,没得污了自己的身子。

“呀——”子矜回头看到杜安的人头,一生惊呼,赶忙跑到灵前。只见她将飞扬的画像小心地抱起来,愤怒地骂道:“可恶,竟然污了先夫的画像!”

“好一个洪夫人,果然有胆色!今日算是领教了。”欧阳闰总算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他红着眼睛死死瞪着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子矜,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他甚至想过自己此刻就可以出手杀了她…可是他不能!当着朝廷这么多大人的面,他不能给杜相惹祸。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九章 避祸深宫

“来人啊,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帮欧阳先生把杜大人送回去!”子矜悠然一笑,高声吩咐了一句,而后便收了飞扬的画像回内堂去了。

为了吸引杜安的目光,她不得已将飞扬的画像放到灵前示人,实属无奈。飞扬最讨厌朝廷中那些虚伪肮脏的小人,没得让那龌龊的目光污了飞扬高洁的人品。

见刺客远去,方才慌乱躲闪的大人们又都回来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好可怕啊!杜安打人竟然在灵堂前被刺杀了,连头都砍掉了呢…

刺客是谁呢?好像就是几天前在御花园中那个人吧?声音都一样呢!

可是洪夫人好镇定哦…咦,回想起来,洪夫人今天的表现真的很奇怪哦?

朝中的大人谁都不是傻子,可是这样的事情即便心中怀疑也不会有人傻得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