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的事情看来,难道那天真的是杜氏的计谋?杜氏知道了忠义伯夫妇帮着皇上改革官制,所以才弄了一个梅苑刺杀?

灵前出了命案,洪府管家不便待客,将所有拜祭的大人都送了出去,而后便关上大门,不再接收任何人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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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府。

出门时好好一个人,回来却身首异处,杜堇峰气得当场吐了一口鲜血,而后便指天发誓,一定要让洪氏血债血偿。

据闻杜如峰在天牢中闻知自己的独生儿子在洪府灵堂被刺,当场发疯,差点毁了天牢的铁门逃出来。其实李明道倒是希望他逃出来的,他正好再给杜氏安一个罪名。可惜杜如峰实在是个人物,最后居然冷静下来,只是坐在牢中抱头痛哭。只差那一点,那原本锁得不太牢靠的铁链就要断了。

杜氏所有人都愤怒了。冲动的杜华拉上人马就要去洪氏别院杀他个鸡犬不留,都要走出大门口了,才被杜堇峰给骂了回来。

杜府幕僚谋士们虽然也是愤怒至极,此刻却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特别是提出由杜安代行的陆西竹,此刻更是脸色惨白,连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杜荣见了,悄声安慰道:“劲节无需恐惧,父亲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不会怪罪你的,谁能想到那个洪夫人竟然有这份胆色呢?”

陆西竹略有些诧异杜荣的反应,他似乎并无多少悲痛啊!但转念一想他便明白过来。有断在,杜荣就算贵为相爷长子又如何?今后也不过帮杜安打打下手而已,可如今杜安死了,下任家主之位多半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杜安如何能不心喜?

洪夫人的栽赃法实在拙劣,本身又一点都不会演戏,连傻子都能猜得出来刺杀杜安是她的主意。可是,这么拙劣的手法,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将罪名直接指向她。

——洪飞扬是怎么被刺杀的?

杜氏要是指责洪氏收买刺客杀害杜安,便等于承认是自己买通刺客刺杀洪飞扬。洪飞扬被刺可是在宫里,皇后主办,禁卫军统领杜如峰负责安全守卫,如今杜如峰还在牢里呢,皇上正愁抓不到他们的把柄,这个时候这笔账无论如何他们不能认。所以,不管心中有多么愤怒,杜堇峰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了。

更何况此事明显有皇上参与,不知道究竟是何意?皇上等不及要对他们对手了么?皇上连皇后的身孕都不顾了么?还是说皇上只是在利用洪夫人打击杜氏?抑或是洪夫人仰仗着官制改革的建议之功向皇上讨要的恩典?皇上想让杜氏与洪氏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杜堇峰也不愧是杜堇峰,悲痛之后立即就想到可以借此机会将杜如峰从天牢里弄出来。

洪氏在朝基本没有什么力量,唯一一个跟皇上走得近的洪飞扬又死了,要收拾一个寡妇还不容易?还是先把自己的人弄出来再说。

瞬息间,杜堇峰就想明白了孰轻孰重,立即把杜荣追了回来,一边令人安排丧事,一边派人通禀皇上皇后及太后。当然,他们还是要喊冤的,只是无法将矛头直接对准洪氏罢了。

“来人,”杜堇峰沉声道,“派人密切监视洪府动静,不可放走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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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道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勤政殿批阅奏折,太后也在。她一方面为兄弟杜如峰开脱喊冤,一方面为皇后诉苦叫屈,又以皇室血脉为由,要求他立即撤除了凤仪宫的禁令。

李明道开始的时候还与她虚应周旋几句,最后见太后总是帮着娘家人说话,他也怒了。他将太监宫女们都赶出去,怒问道:“朕究竟是不是你儿子?都说虎毒不食子,难道太后一定要让人灭了自己的儿子才甘心?若没有朕,你能有今日的殊荣?你合着自己的兄弟逼死儿子能得到什么好处?你的地位还不够尊崇?难道他们还能给你个女帝当当?”

太后又急又怒,她何尝愿意与自己的儿子闹到这个地步?可是,她出身杜氏,又怎么能眼看着皇家灭掉自己的家族?

“皇上也知道虎毒不食子,母后就你一个儿子,怎么会害你?你两位舅舅不过想要自保而已,为何你就不肯放过他们?”

“他们只是想自保?”李明道一声冷笑,“太后实在自欺欺人么?这些年来,朕若不是假意醉心酒色迷惑他们,若非皇后生不出儿子来,朕安能活到今日?”

“你,你…那你还对皇后…”太后震惊不已。皇帝果真是有意不让皇后怀孕的。那么前段时间他对皇后的宠爱也都是假的了?

李明道走到太后跟前,轻声在她耳边道:“皇后的身孕是怎么回事,太后你不是应该比朕更清楚不是么?”

太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难道皇上一直都知道?她还以为皇上只是在子嗣与权力中选择了子嗣,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皇后怀孕是假的?难怪前次忠义伯洪飞扬竟然那样威胁皇后,他们还在猜测忠义伯有没有将此事告知皇上,原来根本就是皇上跟忠义伯说的。

就在这时,只见来福慌慌张张进来,急切地递上一张小纸条。

李明道接过一看,忍不住骂道:“这个蠢女人!原来打这个主意!该死的,她就不能再忍一忍…”

太后震惊地抬起头来,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皇帝高声道:“来人!太后身体不适,立即送清河别院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

李明道亲自点了太后的哑穴,让人将其送往清河皇家别院幽禁。那边的准备还不够充分,本来打算再等一两个月的,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能让太后留在宫里。

他一面低声咒骂着,一面到里间迅速换好一件便服,带上来福和一对侍卫便匆匆赶往洪府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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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府。

所有人都离开了,洪府之人既兴奋,又忐忑。他们自然不知道今天的计划,但自家少爷被刺与杜氏有关他们却是听到一丝风声的。今天这事一出,他们就知道传言肯定是真的,自家少爷一定是被杜氏害死的,不然少夫人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设计杀人。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位少夫人还是胆大啊!那杜安是什么人?杜相的侄儿,皇后的堂弟,杜氏下任族长,少夫人竟然有如此魄力,真真了不得!

洪福后院,正房正厅里已经被布置成一间灵堂。子矜一身缟素,头戴白色绢花站在寒玉水晶棺前,用手指隔着透明的水晶棺盖描绘飞扬的面容。三天了,他一如离开前那般,尽管脸上有些寒霜,依然能感受到他离去前的不舍和遗憾。

“飞扬,今天,我终于为你报仇了…”子矜静静地述说着,仿佛他还在生一般,语调柔和,只是晶莹的泪水却一滴一滴不断往下落。

“可是,这不过是个开始。你等着,我要用整个杜氏来祭奠你,你曾经的痛苦和遗憾,我会让他们百倍奉还的…”

“飞扬,你这么好,一定去了天堂吧?我想我以后大概只能下地狱了。可是你不在了,人间和地狱又有什么区别?其实我不怕下地狱的,我只是担心,我们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

三位管家静静地望着她,一个个都忍不住抹眼泪。

“人们说今生的父女是前世的情人,等我们的孩子成年了,我就去找你,正好给你做女儿,每日坐在你的膝头撒娇,讨你欢喜…”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沉重而急切的脚步声传来。三位管家恼怒地转身看去,只见皇上满脸怒气地走进来,身后跟着那位来福公公以及别院的管家和皇上派过来的侍卫,但他们只守在门口,没有进门来。

三位管家心中一惊,赶紧跪下参拜道:“草民参见皇上!”

李明道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刚进门就是一声怒吼:“柳子矜,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皇帝一声怒吼,几乎将三位管家吓得半死。之前定计的时候他们压根儿没想到皇上会这样愤怒。不是说皇上正在向杜氏夺权吗?他们与都市为敌,不等于帮了皇上吗?怎么皇上会如此愤怒?

子矜听到声响转过头来,微微蹙眉道:“请皇上不要这样高声怒吼,飞扬喜欢安静。”

三位管家一听自家少夫人这话,只惊得浑身直冒冷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吐也不是,换也不是。他们现在才知道,他们这位少夫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李明道见子矜依然这般冷静,更加气怒不已。

“柳子矜,你脑子被牛踢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不过为自己枉死的丈夫报仇而已。所谓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该死的!你就不能再等等?”李明道走过去握住了她的双肩,愤怒的双眼狠狠地瞪着她,“你明明知道朕的计划,你只要再等一等…”

“我为什么要等?”子矜冷漠地打断他的话,“飞扬都不在了,我还等什么?他们多一天幸福快乐,我就多一份痛苦煎熬,我为什么要等着看他们快乐,任自己痛苦?”

李明道噎了一下,想着他们夫妻情深,她刚刚失去丈夫,不理智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

“朕知道你难过,可是,你也太胆大妄为了!”李明道愤恨地说,“现在杜氏的势力有多么强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连朕也只能隐忍,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忍一忍?你要知道这是在京城不是在江南!你拿什么与杜氏抗衡?”

“我知道这个计划很粗陋,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我的主意。可是这又如何?杜堇峰敢指认那刺客是我指使的吗?”子矜忽而一笑。她就是要弄得这样粗陋,让人一看就明白,她就是要杜堇峰自作自受,有口难言。

“他自然不敢明着跟你指证,如果他明着来,朕自然能护着你。可是,你明知道杜氏都是阴险小人,他会跟你明着来吗?整个长安的守军至少有一半都是他的人,到时候他哪怕派一支军队过来将你这个别院夷为平地,他也可以说成是强盗抢劫杀人。你…你活的不耐烦了不要紧,难道你连飞扬最后的一点骨血也不顾惜了吗?”

子矜震惊地望着李明道。“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吗?天子脚下,难道真的没有王法了吗?”

“嗤——”李明道一声讥笑,“你还跟朕说胆量?说王法?你一个女人都有这样的胆量,更何况他有权有势?王法是什么?谁赢了谁的话就是王法!”

子矜心中冷笑,面上却显出几分慌乱来。“那…那人都杀了,我仇也报了,我这就回江南吧!”

“走?你现在走得了吗?只怕你刚刚出城,就给人家杀得尸骨无存!”李明道越说越怒,越说越担心。“立即收拾东西,随朕进宫!不管他杜氏如何猖狂,他还不敢带兵入宫行刺吧!”

“进宫?”子矜怔住了。她原本只是逼着李明道早点动手而已,可从未想过进宫,也从未想过杜氏会那样猖狂。她想,以他们洪氏的暗势力,她小心一些,坚持两三个月应该没问题的吧。但依皇上看来,杜氏难道真的敢明目张胆派重兵过来捕杀他们?“

“为了你这条小命,朕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就算有,朕也不放心。”

“可是,我不能进宫的啊!我以什么名义进宫?”不是说她的脸摆出来就会坏事么?不是说太后和一些老宫人都认得她娘么?

“你放心,宫里的老太监朕年初就已经打发出宫了。刚才过来之前,朕将太后也送去清河皇家别院了。”

子矜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皇上竟然将自己的生母送出宫,只为保住她?皇上真的要跟杜氏动手了?

“我,我不值得…”这一刻,子矜忽然有些感动,有些愧疚。

“都现在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李明道看着她眼角晶莹的泪水,心也一下子柔软下来。“无论如何,朕总要护你母子周全的。虽然朕有七八个姐妹,可是朕心里却只认你一个!除了皇祖母,你就是朕唯一的亲人了。是朕的事情连累了飞扬,以后,就让朕代替他照顾你吧!”

子矜双手捂着脸泪流不止,为什么皇上要对她这样好?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她的飞扬啊…

李明道将她的手拉下来,掏出手绢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叹道:“别哭了,这样对孩子不好。朕来的时候就想过了,你是戴孝之身,若是按照正常程序,要进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朕只能先把你接进宫成为事实,这样就不怕朝臣们反对了。”

子矜想了想,摇摇头道:“我娘毕竟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难保没有别的什么人见过她,万一我的身份暴露了,只怕于你不利。还是算了吧!”

听子矜这么说,李明道心中也很感动,不由得轻轻扶着她的肩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皇室不能承认你的身份,就委屈你做朕的贵妃吧!等孩子生下来…若是个女儿,那自然是我大泰最尊贵的公主,若是个男孩儿…如果朕今后没有别的儿子,就将皇位传给他。反正你也有皇室血脉,给你的孩子,总比给朕那些堂兄弟的子嗣好…”

三位管家安安静静跪在地上,听到这里,一个个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少夫人竟然是皇上的妹妹,皇上甚至愿意将皇位传给她的儿子?天,这,这…难怪少爷临终的时候说只有少夫人才能保住洪氏呢!原来如此!少夫人竟然是公主,还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她要当洪氏家主谁敢反对?她要带着洪氏改嫁谁敢多言?活得不耐烦了么?只是…

即便是权宜之计,让少夫人进宫总是不好的吧?名义上还是皇上的贵妃,他们不是兄妹么?不过这样也好,少夫人就不会改嫁了吧,也算为少爷守节了…

子矜轻轻点点头。进宫,意味着今后再也没有自由。可是,进宫,除了能保护自己和孩子,还能更好的打击杜氏一族。既然太后已经被皇上幽禁到清河皇家别院了,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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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风起云涌,皇帝已经正式向杜氏动手了,但尚未传到江南。

凌夏不太懂水战,但他善于学习,善于听取意见,大胆放权。不过半个月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上战场,很快就赢得了人心。之前对他有意见的将领看他并不近女色,后来才知道他找柳如烟,去苏州,后来出海都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妻子,不由得都对他改变了看法。

以凌夏的身份,这样的有情有意实在难得啊!特别是他那种虽然没有明说,却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为妻子守节的思想让他们异常震惊,而后便化作敬佩。整整两年多,守得跟和尚似的,他们自问换了自己绝对做不到。

倭寇会来,对凌夏来说实在出乎意料。好在之前王澈被刺杀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是皇上的意思,其他副将们全都打起精神防备着呢!也是为此,他们对凌夏这个主帅整日在外面跑,不怎么关心海防才这么大的意见。

有了军情,凌夏自然放下一切先御敌。他是军人,他一直记得自己身上的责任。皇上这样信任他,他不能辜负了皇上一片爱护之心。

因为主帅不在,虽然他们最初吃了一点点亏,让倭寇在浙江福建一带登陆引起了百姓恐慌,但很快就被控制下来。

凌夏亲自带人去琉球打击倭寇的巢穴,而后派兵驻守;又在近海处的小岛上隐藏安置人手,购买了几只商船出去巡逻引诱倭寇进入埋伏图;又发动了沿海的渔民为官兵通风报信。通过引诱设伏,几次大捷,狠狠打击了倭寇的嚣张气焰。

到皇上的圣旨下来,他们已经将进犯的倭寇剿灭得差不多了,一些溃散的倭寇也逃回倭国去了。

庆功宴上,凌夏向有功将士们敬酒,却绝口不提自己的功劳,将一切功绩都给了几位副将和与倭寇拼死搏杀的勇士们。

这一手漂亮,立即赢得了广大将士的心。

紧接着,凌夏又抛出皇上的科举制,说不但有文举,也有武举,并在军中大力宣传,一面引导将士们赞颂皇帝英明,一方面给将士们提示:从今往后,只要有军功,均可升迁,再也不受出身限制了。

在水师,凌夏就是皇帝的代言人啊,将士们便将自己对皇上的感恩之心全都放到凌夏身上。凌夏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将几位副将召集起来,隐隐提及目前朝廷的局势,皇上与杜氏的争斗。

几位副将出身不高,能混到这份上也都不笨,立即就明白了凌夏的意思,纷纷立下血誓效忠皇上。

凌夏点点头,让他们挑选五千精兵他要带回京区,又暗示自己可能不会回来了,这水师都督之位多半就在他们几人中产生。如此,几位副将便更加死心塌地了。

不过五日,几位副将就从自己军中挑选了最精锐的士兵交给凌夏。因为都是水兵,凌夏担心他们的陆地作战能力,为此将他们拉去小林里集训了一个月,这才放心了。当然,训练陆地作战技能只是表面的,更重要的是通过集训加强他们的忠君观念。

皇上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他尽量争取在年后出发,二月到达长安吧!

只是,云儿…

唉,看来只有等皇上的事情了了,他才有时间重回江南了。他也不做什么水师都督了,就带着凌氏的人,一个个海岛找过去,他就不信找不到…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章 后宫新宠

天色已晚,太皇太后看到子矜这个时候过来,又穿得非同一般的素净,头上插着一支白玉簪,耳后戴一朵小白花,面色憔悴,神情忧伤,惊得一下子从凤榻上站起来。她几步迎过去,拉着子矜的手道:“孩子,这是怎么了?”

子矜忍了一路,到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扑到太皇太后怀中,哽咽地叫了一声:“外婆oooooo”

“怎么了这是?”太皇太后轻轻抚拍着子矜的背,却以目光询问皇帝。

李明道让殿上的人都下去,这才低声道:“飞扬不在了oooooo”说着,他轻轻将子矜从太皇太后怀中拉出来,在她耳边道:“皇祖母年纪大了,别让她跟着伤心。”

子矜扶着太皇太后坐下,而后自己便坐在脚边的踏板上,趴在她腿上无声地哭。

太皇太后轻柔地抚摸着子矜的头发,叹息道:“可怜的孩子oooooo”又抬头问皇帝:“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个时候进宫?”

李明道走过来,坐到子矜身边,这才将事情小声地说了一遍。

“她在灵堂前刺杀杜安?”太皇太后大吃一惊,低下头看着趴在自己膝上如此柔弱可怜的子矜,实在想不到她有这份胆量。当然,这件事情的后果有多么的严重她也清楚。

“那你准备怎么办?”太皇太后看着皇帝道,“如今也只有皇宫才能保住她了。可是,你总不能委屈她一直做宫女吧?子矜毕竟还是洪氏的少夫人,而凌氏的兵权又重,难道让她就这样偷偷摸摸躲一辈子?”

李明道摇摇头,有些意气风发说:“我已经正式向杜氏宣战了。今日午后,我让太后去清河皇家别苑修养了,又带子矜进宫,肯定瞒不住杜堇峰那只老狐狸的。”

“可是就算杜氏被连根拔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怕子矜几十年都不得安生。”太皇太后又叹息了一声,摸着子矜的头发道,“我可怜的孩子,怎生就这般命苦啊!”

“皇祖母,我打算让子矜留在宫里,我要封她做贵妃ooooooo”李明道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神道。

太皇太后原本哀伤怜爱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她狠狠地瞪着李明道,以目光询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李明道坚决地摇摇头,眼中有些委屈。

太皇太后又看了他好一阵才将目光转回来子矜身上,轻叹到:“皇帝,你也太心急了oooooo”

“我只是不想委屈了子矜表妹,又不能让她一直躲在您这里,所以,给她一个名分是最好的了。”李明道说得义正言辞的,好像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

“可她现在是寡妇!”太皇太后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就是再嫁,也得守孝三年吧!可是飞扬才死了几天?甚至都还没有出殡!”

“所以子矜不能以洪家少夫人的身份进宫。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别院假扮她。”李明道自信满满地说,“忠义伯的夫人已经准备扶灵回江南。”

太皇太后又是一惊,却开始考虑此事的可能性。“皇后也见过她吧?还有今日刺杀是有几位朝臣在?洪氏那边,你都安抚好了?”

“皇后已经被幽禁,很快就要被废了,至于见过子矜的大臣,他们也没有机会来后宫,等他们将来有机会见到子矜,木已成舟了。洪氏那边您放心,如今子矜是洪氏家主,又得到几位管家的支持,他们都是赞同子矜进宫的。”当然,他也耍了一点小手段。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太皇太后诧异地问。让子矜继承家主之位,却又让她进宫为妃,这怎么可能?

“我只是承认子矜是我妹妹,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给她应有的皇室身份,为了保护她和腹中骨肉,只能委屈她进宫为妃。我还承诺,如果子矜生下男孩,我以后又没有皇子的话,就让这个孩子继位。”李明道看着太皇太后,说得很认真,然而眼中却有些精光一闪而过。

太皇太后点点头。深深地看了看皇帝,认真地说:“子矜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可要好好保护她。”

李明道认真承诺道:“皇祖母放心!”

太皇太后略想了想,说:“你回去准备吧!因为皇帝无嗣,事关国运,哀家特意从身边的宫女中选了两人赐你为妃,想来前朝和后宫也没话说。杜相就算知道,只要洪氏不承认,那就不要紧。”

李明道点点头,他原本就是这个主意。“那我先回去了。子矜,我走了oooooo”

子矜趴在太皇太后膝上,没有说话。

李明道有些诧异,轻轻将她扶起来,这才发现她满脸泪痕,却是早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将她抱起来,满脸怜惜道:“只怕她有好几日不曾合眼了。”

李明道将子矜抱回她以前住的偏殿,又让宫女打来热水亲自帮她洗了脸,这才离开回自己的寝宫。

太皇太后独自坐在大殿里,听了宫女的禀报什么都没有说。皇帝对子矜有情,她早就知道,从前她就一直担心,想不到噩梦成真。杜氏安排刺客进宫行刺,皇帝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可是飞扬一点准备都没有,只怕也是皇帝借杜氏之手除去飞扬的计策吧?

可怜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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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府。

听说皇帝怒气冲冲进了洪府别院,杜堇峰就知道此事皇帝并不知情,但同时也表明皇帝很在乎洪氏。果然,不久之后皇帝回宫,其中一名身材单薄的侍卫就与宫里带出来的有些不。想不到皇帝竟然想保住那个女人,难道说柳子矜真的是个女子?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内情?

他正要传信进宫让太后好好打探一下,就得到消息说太后已经去了清河皇家别院。杜堇峰一听,立即拍着桌子站起来:“不好,皇上要对我们动手了!立即传令几位少爷和先生到书房议事!”

这一夜,杜府书房灯火通明,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