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大半个时辰后,墨妤才挥泪告别了温婉。临行前,温婉深深地看了眼墨妤一眼,转过身后,泪流满面。

墨瑶一路将墨妤送到府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关切地叮咛了一句,“三姐,墨家不比往昔,你若在封家受了什么委屈,可千万不要瞒着才是。”

墨妤点点头,尚未答话,旁边的封文宇已经走了过来,儒雅微笑保证,“四妹妹请放心,封某会好好照顾她。”

墨瑶淡淡瞥他一眼,“那就有劳三姐夫了。”顿了一顿,又道,“我三姐自小性情温和善良,也是我墨瑶于世上不多的亲人之一。他日若是她过得不好,我绝不会让伤害她的人好过。”等她整顿好了自己的身体,接下来,就该整顿自己的势力了。她需要足够的力量来保护自己,还有自己在乎的人。封文宇,不知为何,她对他就是生不出半点好感。

封文宇微微一笑,牵起墨妤告辞。

待墨妤夫妻二人的背影渐渐走远,一直沉默的裴煜却不以为然地问了一句,“瑶儿,我看他对你三姐不错,怎会委屈了她?”她眼里对封文宇的抵触,让他有些不理解。

墨瑶冷笑,“妻妾同时进门,这不是委屈?那不如,让那个姓封的,与别人共侍一妻试试,届时,你再问问他,可委屈?”

裴煜怔然,心头却是猛跳。原来,这小女人,不但凉薄,更是个醋坛子呢。还好还好,他没有纳妾的打算。

第三十九章 ...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风平浪静。裴煜却突然变得神出鬼没,往日里几乎从不出门的人,这几天却是常常不见了踪影。

唯一雷打不动的,便是晚上到点就回来就寝。墨瑶不解,睡觉前问了他几次,在忙些什么?他不是找话题岔开,就是极其无赖地用嘴堵住她,让她不得不放弃。

心里有了疑惑,墨瑶自然多了个心眼。白日里找了个机会去问那几个贴身轮班的侍卫,结果,一个个却都是守口如瓶。

几日下来,墨瑶怒了。这感觉,也太让人窝火了。这家伙也忒不把她当回事了!每天见他一副神秘兮兮却又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把他一脚踹下床。自然,她没去踹,也没那个能力踹,裴煜的武功,她是见识过了的。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天,墨瑶最终得出结论,裴煜,必定有什么事在瞒着她。而且这事,与她有关。

墨瑶不能出苑门,面对这样的裴煜,却是让她有了些陌生的距离感。思忖之下,决定派青花去深入了解一下别人眼中的裴煜,特别是府中老人,她必须要对这个男人进一步的了解。

爱情,原本便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所谓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青花凭着她多年大丫头的人格魅力,如今又是少奶奶的心腹丫环,很快就在裴府众下人中混得风生水起,连着几日,混在膳间衣局等地。

这天中午,青花终于缓了口气,坐在房里陪墨瑶一起用了午膳。开始慢慢汇报这些天的成绩,从裴煜三岁能武,五岁能诗,六岁入军中历练,十二岁开始立下军功无数,至十五岁西域一战受伤而回等等。

听了这些,墨瑶倒没什么感觉,裴夫人早念叨过了。至于他十五岁受了腿伤之后的事,青花说是众人都支支吾吾。这个她自然明白,裴煜原本意气风发,突然伤腿,性情必然大变。想必也让府里下人吃了不少苦头。而这些下人,自然不会在青花面前抱怨主子的不好。

及至说到最后,青花却是犹豫再三,似是欲言又止。

墨瑶眯了眼睛,拎起团扇敲了敲她的头,警告地瞪了她一眼,“有什么就说,别憋死了你自己。”

青花垂头想了一会,才用极低的声音道,“姑爷之前,有个通房丫头。叫沛巧。”

墨瑶手中团扇一颤,叹了口气,“难不成,你以为他和宝儿一样单纯?”这古代的男子,特别是官家世子,多数都会在其成年时安排几个通房丫头。裴煜有一个,也不算多了。只不过,裴煜回府之后,已是伤了腿,在那个时候能做上他的通房丫头,想必他应该是对她有点感情的罢?

想到这里,难免胸口有些气闷。她知道,洞房之夜,裴煜能认出她身上为吻痕,便不可能是未经事之人。只是当时的她……对此并不在意。如今之时,说不在意,那是在骗自己。

“那沛巧呢?我怎地没见过?”墨瑶想了一会,问。

青花转头看了看门口,悄悄地凑到了墨瑶的耳边,“听说在小姐嫁过来之前,夫人就为她寻了婆家,她不肯嫁,硬是留在府里做了一名浣衣丫头,也不肯离开。”

墨瑶心情有些复杂,这说明,沛巧对裴煜有感情。而裴煜呢?有了那样亲密关系的一个丫头,就此不管不问了?那这个男人薄情起来,还真是让人齿寒。

“他没去看过她吗?”墨瑶放低了声音,淡淡问了一句。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她们也都说不知道。”青花的神情有些不甘,“小姐,我回头再去问问。”

墨瑶点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其实这也不能怪裴煜,在与她成亲之前,他有选择他生活的权利。那时的她,不是也曾经打算嫁给宝儿,也与他亲密相拥过吗?即使当他是个孩童,可发生的事情却并不能改变。自然,她与宝儿之间,及不上裴煜与沛巧的亲密,但性质上却是一样。

也罢,谁没有过去呢?只要以后的日子,能坦诚相处,信任以待,就好。他曾目睹她与宝儿拥吻,选择了不计较,她又何必对他的过去耿耿于怀?

只不过,理智是一回事,现实,却又是另一回事。晚上面对裴煜之时,墨瑶还是忍不住有点抗拒,对他的吻,已不再回应,只默默承受。

裴煜自然发现了她的不一样,却并未多言,也不强求,只将她揽在怀里,静静地睡觉。

七月初七,七巧节。

一直等到过了晚膳时分,裴煜仍然未归。整整一天,无影无踪。

面对青花脸上的那些不满,墨瑶只笑了笑,拉着她们一起随便用了点东西,便去了裴夫人房里。自然,她直接无视了裴煜所谓的禁足令。去他个大头鬼,凭什么她要听他的?

至于去裴夫人那里,一来陪陪婆婆说会话,二来,便是向她申请一下晚上想出去逛逛。毕竟在大绵朝,一般女子并不轻易出门,有身份嫁了人的,更是不能随便出去。但是,若有了婆婆的准许做幌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原以为那天裴煜问七巧节之事,是想与她联络感情,陪她出去走动走动,却不料她连个人影都没见到。真是,很没面子。

裴夫人细细地问了墨瑶晚膳用过些什么,又关照了几句,这才吩咐了几名贴的玄衣卫护着,陪她一起去。

青花在府中打探到些什么,裴夫人自然非常清楚。只不过这件事,她决定让儿子自己处理。她倒要看看,这第

一道坎,这两人会怎么过?若是连这么个事都过不去的话,以后,怕是要艰辛了。

而媳妇大病初愈,困在府中多日,必然郁闷。这恰逢七巧,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华灯初上,细月如钩。深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点点繁星,熠熠亮眼。整条西鸾街上,挂起了各式彩灯,山水人物,花鸟虫鱼,枚不胜举。

身边不时有细言娇语的女子相携走过,面上都带着些含羞之色。而路上时或走来的清秀少年,也都带着些探寻之色,想必也是想要在佳节能遇到个有缘之人。墨瑶置身此景,只觉得心情大好。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这话,还真是不错。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画儿、书儿等人,也都不时地向路过的风流公子悄悄投去羞赫的一瞥。

“青花。”墨瑶转身走到一个卖着细碎玩物的小摊前站定,“你不是要给小白羊买东西吗?来挑挑。”虽然裴煜并未陪她出来,可是,她还是打算给他带样礼物回去。好像与他成亲以来,他有玉麒麟为信,她却并未给送过他任何信物。

青花听到白杨的名字,面上一红,却还忸怩着凑了过来。精挑细选了一会,眼光在一把折扇上停住,“小姐,这扇子怎样?”

“不好,”墨瑶摇头,怒其不争地抬扇敲了下她的脑门,“哪有送扇(散)子的?不吉利。今日是七巧,我看这七巧娘娘的玉坠不错,你送给他,也好给他保个平安。”白杨是侍卫,哪有闲空扇扇子,这丫头,说她细心,这关键时候却又是这般大意。

“也对。”青花兴奋地接过,杏眼闪闪,一派满足。这坠在若是挂在白杨的腰上,一定好看。“小姐小姐,你可要买点什么?”

墨瑶点点头。选了半天,却是看中了一个精致的指环,这东西在大绵不多,于她来说,却是有些像戒指之意。裴煜,那不如便送他一枚戒指,但愿他,莫要辜负。

她正想伸手取过,却被一双纤细如玉的素手捷足先登。

“逸,这指环好精细,来看看。”女子的声音轻雅柔和,动听悦耳。

墨瑶皱了皱眉,抬眸一看,那女子戴着面纱,眉如清黛,长发轻垂,环佩幽香,端的一个绝色佳人。而女子的身边,站着白衣如雪,丰神俊朗的萧君逸。

“这位小姐,这是我家小姐先看中的。”青花瞪起了眼睛,脆脆地叫了一声。顺带有些不爽地瞪了一眼萧君逸。

女子闻言,黛眉轻蹙,却是看向了旁边的萧君逸,语调轻柔带了些委屈,“逸,我看这适合你……”

萧君逸俊眉轻挑,却是淡淡一笑,对墨瑶打招呼,“瑶儿,你也出来了?”

墨瑶微微颌首,却是转眸示意青花不要再争。难得看到一枚中意的指环,却被别人拿走,她心里自然有些不快,但她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小东西而起了什么争执。更何况,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大概是萧君逸的红颜知已若兰姑娘。

“既是这位姑娘喜欢,我们再选就是了。”墨瑶对萧君逸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东西,也要讲个缘分。想必,裴煜与此物无缘。

“瑶儿且慢。”萧君逸转头淡淡睨了一眼若兰,扔下一块碎银,再将她手中的指环接过,递向墨瑶,“这枚指环,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可好?我却不知道,原来你喜好此物。”

若兰眼色一变,眸光哀怨地看向墨瑶。

墨瑶垂首沉默了一会,轻叹了口气,“君逸,凡事都讲个缘字,这指环,原本我是打算送给我夫君之物。此物原本适于恋人,若是由你送给我,怕是不合适,不如送给这位姑娘,却是正好。”她不知道萧君逸和若兰究竟是何种程度的关系,但至少,她已是有夫之妇,萧君逸的情,她无法承。

萧君逸一向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此番能带出来的女子,想必在他心里,亦不一样。

“既然如此,不如待我先留下,留待有缘之人。我与若兰,也不合适。”萧君逸泰然一笑,将指环收于袖中,转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你送若兰回漱兰阁。”

萧君逸的明确表态让若兰眸光一暗,神色明显有些失望,却是依言垂睫离开。临行前,却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墨瑶。

墨瑶蹙眉,这若兰的眼光,让她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不是妒忌,却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而那漱兰阁,听说是这城中比较有名的一个曲院,大凡名人雅士,都爱去那里听琴品茗。那里的女子,算不上是卖笑之人,却多数不会是简单之人。

“君逸,那我先走了。”墨瑶无意在此再留,她还想到别处再选个礼物给裴煜。

“你很少出来,不如我带你去前面庙中看看,可好?”萧君逸微微侧身,笑看着墨瑶,神态间倒是一派坦然之色,“这外面人多繁杂,你的身份,不容有失。”

第四十章 ...

“君逸……”墨瑶还想再拒绝,却见萧君逸突然倾身靠近,低缓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瑶儿,今日这里不安全,我护着你好一些。”

墨瑶微微一惊,顺着萧君逸的眼神看去。

那熙攘的人群中,隐隐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在流转。也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别的,她竟觉得那之前挑选指环的摊主,都不像是正常的贩夫。

她曾习武。虽然只是入门,却依稀能感觉出,人群里有几名男子气息内敛,步履沉稳,目蕴精光,是明显的练家子。想来,今夜,怕是不寻常。

“既如此,那我先行回府便是。”墨瑶转头看了看来时的路,既然这里不安全,她还是回府的好,若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岂不是冤枉。

萧君逸摇了摇头,抬眼轻瞥了一眼远处的人群,淡淡道,“你回府之路此时暂时不安全,我先带你去个地方,待得安全之时,我送你回府。”

“那你可知道,他们所等之人是谁?”墨瑶蹙起了眉头,进退两难。如此看来,萧君逸明显是今日在此有公务要办。她若跟他走了,未免落人口舌,而若是不跟他走,却又危险。回府之路……那是条必经要道。

“四皇子。”萧君逸缓缓吐出四个字。随后不动声色地将墨瑶拽到了那原先的小贩后面街角的巷口。“你有玄衣卫护着,应该无妨。他今日的目标虽然不是你,但未免不会顺手牵羊,毕竟,那个东西,他也是势在必得。”也许这个小女人还不知道,她明处的玄衣军不到十人,那暗地里的,却不下数十人。

墨瑶心里一沉,已然明白他所说的人是谁,太子,李沐云。这金凤令之夺,又岂会少了这位?

书儿,画儿等人虽然没有听清萧君逸和墨瑶之间的对话,却从两人的神态间已经觉出一些异样,当下警惕地护在了墨瑶的前面。

“你这样护我,不怕他对付你?”墨瑶下意识看向萧君逸,明晃的灯火中,他的面容忽明忽暗,却依旧清润亮眼。

她可以敏感地感觉到,萧君逸在四皇子和太子之间的夺位之争中,有着不容忽视的重要性。萧相稳坐钓鱼台,看似纹丝不动,实则早已是胸有成竹。却不知这一切,到底是萧家的意愿,还是皇上舅舅的授意?

萧君逸低眉凝着她,眼底渐渐漾起一丝笑意,“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在护着你。”

墨瑶哑然。他这是在揶揄她?

见她沉默,萧君逸却是轻叹了口气,“你知道就好。莫拿我和那些人相比,那块东西,于我没有半分用处。此生我的愿望,不过是与心爱之人,纵情山水,执手一生罢了。”

墨瑶依旧垂首没有回应。良久,才笑了笑,道,“若兰姑娘不错。”

“你与她不过一面之缘,又怎知她不错?”萧君逸眸光渐冷,却是从袖中拿出了那枚指环,淡然道,“很多事情,若只看表面,或许光鲜,须得扒了皮,见了真相,才能显出那丑陋不堪。”

“世人皆喜爱美貌女子,我却觉得,那皮相不过身外之物。与我共度一生之人,是否貌美又岂是重要?我所执着的,必然是我心中最美之时,之时之物,之物之人。”萧君逸面色无悲无喜,却有一丝隐忍的痛色。

墨瑶叹息垂睫。他该不会执着的是樱花林中的小墨瑶吧?难道他不知,世日会变,人心流云吗?

“君逸,人都会长大,也会变。或许,你所执着的,早已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么?”萧君逸扬眉轻笑,却是沉默未语。眸光不再看向墨瑶,转而凝向远处熙攘的人群。

人群中,突然涌起一阵奇异的躁动。随之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那蹄声渐行渐近,有如擂鼓般,震撼人心。墨瑶皱眉看向萧君逸,却见他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冷凝。

“瑶儿,你千万不要走开。我改日再去看你。”萧君逸沉声扔下一句话,顺手塞了一个软软的物事在墨瑶手里,一眨眼便闪身消失在人群里。

墨瑶低头一看,手心里躺着的,是一只银白色的小香囊。那香囊简单朴素,只一朵婉约的兰花,怡然绽放。

这香囊看似简约,实则绣工极为精细。她拿在手里只觉得十分烫手,收也不是,扔也不是。想了想,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再还给他罢。

不一会,一阵悠扬的锣鼓声,器乐声响起,像是凑热闹似的掩住了震耳的马蹄声,却直将所有人好奇的眼光都吸引了去。

墨瑶也顺着声音看了去。只见那远处的临水河面上,一般华丽精美的画舫正缓缓驶来。画舫的正前方,几名美艳少女款款而立,身形婀娜翩跹,舞姿妖娆诱人,微醺的夜风中,依稀飘来让人心醉神迷的甜糯幽香。

突然,乐声一变,少女舞姿随之转变,舞姿由妖娆转而轻盈,如行云流雪,羽纱飞扬,似幻似真,合着乐曲,直看得人心旌荡摇。

“小姐!”青花突然紧紧抓住了墨瑶的手臂,惊呼了一声。

墨瑶被青花这一声呼喊惊回了神智,只见青花正死死地盯着那不远处的柳树下,正站立着的一道墨色身影墨非凡。

墨非凡的神情像是在冷笑。他似有还无的向墨瑶等人的方向投来一瞥,又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人群里。

墨瑶心里极为惊异,这墨非凡怎地会出现在此?她可不相信他是来逛七夕的,还是说他也知道太子今晚的行动?那他又在谋算什么?

正自思忖间,却听一 阵刀剑相交的嘶杀声刺耳地响起,几匹纵驰的怒马急驰而来,惊醒了正如痴如醉的人群。

那几匹先驰的骏马上,是几名黑衣的男子。几人武艺纵再高强,挡得了身边的对手,却未能躲过四处飞来的无数流矢,不一会,便负伤坠马。

一时间,呼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路边的摊贩有的惊慌逃跑,有的却是突然拔出了锃亮的武器,加入了战斗。

墨瑶有些懊恼,她今晚似乎真不该出府。

转眼,这热闹的七夕夜,血腥弥漫,人心惶惶。

随着这几匹骏马之后,又是数十匹骏马飞驰而来,那正当中迎风飘舞的旗帜上,赫然竟是裴家的标志。

墨瑶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地盯着那由远及近的骏马。难道说,裴煜这几日在忙的,便是这事?“青花,你看看,那马上可有夫君?”

青花握紧了她明显汗湿的手心,提醒,“小姐,姑爷还骑不了马。”

墨瑶这才想起,心下松了口气。

“老将军。”青花突然喊了一声。

墨瑶顺着青花的眼光看去,却见那中间的一匹枣红色骏马上,俨然坐着面带微笑的四皇子李沐辰,而他旁边的黑色骏马上,则坐着铠甲锃亮的裴老将军。

裴老将军手里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宝剑,神情凌厉地扫过那几名负伤的黑衣男子,冷笑一声,扬手做了个手势。

随着他的动作,几道尖锐的响箭声划过天际,无数名玄衣卫瞬间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而那原本正在动手的乔装小贩,路人,面上皆露出惊慌之色。

墨瑶还待要看,却发现身边的数名玄衣卫突然围起一堵人墙,将她们几人生生地隔在了那狭小的巷角里。

“爷交待,今夜血腥太重,为免少夫人受惊,不能让少夫人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裴十不知何时从哪里冒了出来,神色恭敬严肃,却是将几人唯一可视之处给挡了个结结实实,一丝不漏。

裴煜交待?墨瑶皱了皱眉,却是有些担心,“夫君呢?可有危险?”

裴十像是非常鄙弃地瞥了一眼外面打斗的方向,傲然道,“爷有重要的事要忙,这里早就布置好了,犯不着爷亲自来。”

见墨瑶不语,裴十像是怕说错了什么话,又道,“夫人出来逛逛也好,只管放心。爷说了,若是爷连个夫人都护不周全,还算个什么男人。”

墨瑶忍不住失笑,这家伙卖什么关子呢?原来他知道她要出来呢?那也就是说,暗中也派人护着她了?那他为何不陪她来?什么破重要的事情,就连陪她逛个街的时间都没有?好吧,回去一定要问个清楚。

直待外面所有的厮杀声停止,裴十这才让开了身形,却依然没 有让墨瑶看到外面情形的意思。随着裴十一声清朗的声音,“请少夫人上轿。”一顶黑色软轿蓦地从巷外飞了进来,抬轿的,是几名面目冷肃的玄衣卫。

墨瑶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轻功御轿的滋味。果然,很销魂。

墨瑶回到裴府之时,裴夫人正笑眯眯地立在门口,团扇轻摇,看样子像是在悠哉地纳凉。

“瑶儿,玩得可好?”裴夫人闲闲地问了一句,顺手递了一杯凉茶过来。

墨瑶接过一饮而尽,叹气,“娘,玩得不好。想买点东西,都找不到地方。”

“哦,这样啊,莫急,下次娘陪你去买。”裴夫人眯起了眼睛,笑容却是突然敛了起来,“对了,有个丫环送来一个彩灯,说是她家姑娘打扰了你买东西给夫君,特地送了个并蒂莲的花灯,以致歉意。”

“并蒂莲?”墨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道,“娘,我先回房了。”

裴夫人微微一笑,“你去休息罢,煜儿该在等你了。我在这等公公回来。”

墨瑶点点头,转身离开。那裴老将军不过到了西鸾街,裴夫人已经知道了?她家婆婆,还真是运筹帷幄,了然于胸。

莫离居。

墨瑶回房之时,裴煜正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看样子,倒确实是在忙着大事。她没去惊动他,而是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就先回房洗澡了。

及至洗去一身粘腻灰尘,墨瑶总算吁了口气。趴在榻上一动不动,任青花拭着一头湿发。

“这香囊是哪里来的?”墨瑶正闭着眼睛享受之时,裴煜的声音突然在门边响起,低缓而清冷,还有点愤怒。

墨瑶抬起眼皮子懒懒地瞥了他一眼,“遇到萧君逸,他塞给我的。下次碰到他,我会还给他。”她还没有生完气呢,这七巧节,他就这么把她打发了?

裴煜哼了一声,神情却是稍缓,移到墨瑶面前,细细地端凝了她半晌,淡淡道,“你饿不饿?听说你晚膳用得不多。”

“饿。”墨瑶闭着眼睛应了一声。话音刚落,一块软糯的芙蓉糕已经被塞进了嘴里,唇齿留香。

“我就知道你饿了,”裴煜见她眯着眼一脸魇足的模样,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怎样,可要再来一块?”

“恩,苗师傅今天心情不好吗?怎地这点心,味道不一样?”墨瑶蹙起眉头。

裴煜面色却是一黑,极不自然地干咳一声,冷声道,“这是裴师傅做的,不是苗师傅。”

裴师傅?墨瑶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将青花刚端进口的茶给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