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即便没有这一出,她亦不会让卫茗过分近身。如今安排的太医乃是叶家的人,就连身边的侍女也可能是叶家的眼线,杜媛十分不安稳。

“敢问叶贵妃打算如何处置杜美人?”出到院子里,卫茗终于忍不住询问。

“小卫茗,咱俩很熟?”叶之夜揉揉鼻子,丝毫没打算正面回答。

“请让奴婢有个心理准备,也好随时收拾包袱回净房刷夜壶。”

“若当真事发,你这做贴身丫鬟的头一个脱不了干系,”叶之夜嘿嘿笑道:“届时可就真的是白腰带上身,手捧窝头,眼含泪珠被人欺咯。”

“那便是奴婢的命格如此,那时候大概更加没主子敢让奴婢伺候,奴婢多半还是个倒夜壶的宫女,倒也无妨。”

“倒夜壶的普通宫女可不比文宫女,”叶之夜笑着提醒,目光忽的深沉,沉淀出一股子少见的温润,“小卫茗,若撑不下去了,可随时来太医局找我。”

卫茗脸色一赫,赶紧低头诺诺道:“找你…做什么?”

叶之夜深深地瞅了她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深沉的脸色一散,漾出平日里的嬉皮笑脸:“等着小卫茗你再一次的深情告白。”说着他俯身倾向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不为别人,而是你发自内心的真实爱意。”

卫茗心头猛地一跳,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他,期期艾艾:“叶太医,我其实…”

“诶,茗姐姐,好久不见!”段璇璇欢快的声音忽然乱入,打断卫茗接下来的话。

卫茗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段璇璇怀抱一只干净的夜壶,蹦蹦跳跳跑过来,“茗姐姐,你这身红衣服真好看。”夸完也不顾卫茗略僵的神色,直接将视线一挪,转到叶之夜身上,“啊,叶太医也在啊。”

叶之夜见她毫不犹豫扑过来,下意识后退了步,“段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香飘十里啊。”

饶是如此明显的讽刺,却见段璇璇好似没听出来,乐颠颠地靠近,直挺挺往卫茗身边一站,直接把叶之夜熏到了十步之外。

“我刚从外城的疫区赶回来,”叶之夜揉揉鼻子,露出抹疲惫,“乏了,回去了。小卫茗,改日再来听你的‘其实’。”

卫茗欲言又止,最终苦笑一下,摇摇头:“不是什么紧要之事,请夜太医不要放在心上。”

一旁的段璇璇心安理得地杵在卫茗身边,抱着夜壶桶跟个没事人一般盯着叶之夜,好似他不走,她也不会挪动半步。

“那我就回去了。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小卫茗。”叶之夜故意提高了后半句的音量,似笑非笑。

段璇璇不明所以,在叶之夜转身离去的片刻,朝院外某个方向悄悄竖起了拇指。

墙角暗处的太子殿下收到信号,缓缓舒了口气,背过身来,心头仍旧忍不住对叶之夜的后半句话耿耿于怀。

次日——

“哎,叶太医好久不见了。”段璇璇怀抱夜壶,笑靥如花。

“段姑娘,我们昨日才见过。”叶之夜看着堵在自己前方的女子,没给一丝好脸色,决定多过几天再来。

“哎哟叶太医别这样嘛,”段璇璇恬着脸凑近,“来跟奴婢说说最近太医局…诶,叶太医你别走啊!”

五日后——

“叶太医,你最近有没有看见罗太医,我已经好久没…你怎么老是不听人说完!”

十日后——

“叶太医,你怎么看见奴婢就躲呢…”

十五日后——

叶之夜终于忍不住了,“段姑娘,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围堵,会让我误会你对我才是真爱。”

“胡说!”段璇璇拧眉,“谁喜欢你了!要不是…唔。我不跟你说了!”

“不说?”叶之夜挑眉,“改日跟罗生絮叨絮叨,他家姑娘移情于我好生为难…”

“不准说!”段璇璇抱着夜壶甩头,咬着小银牙狠狠道:“要不我咬死你!”

叶之夜斜斜睨了她一眼,冷笑:“原来段姑娘已喜爱我到想要肌肤相亲的地步了?罗生若是知道了…”

“嗷嗷我不干了!”段璇璇跺脚抓狂,“我不理你了!”

叶之夜心满意足目送小姑娘离去,眯眼一笑,喃喃:“罗生,可真好用啊…”

而另一头——

“殿下…后宫重地啊重地。”卫茗端着洗好的菜站在蹲墙角种香菇的景虽身后,苦口婆心:“要奴婢说多少遍您才能知难而退呢?现今采薇阁加派了人手,殿下为何非要留人说三道四的机会呢?”

“卫茗,”景虽站起来,朝她面无表情道:“我要吃面。”

“…”卫茗抽抽嘴角,小心翼翼提醒:“殿下,奴婢已经不是尚食局的人了。还请您出门左转直走…不对!您吩咐一声,厨子还不得八百里加急地给您端上来?”

“我要吃你下的面。”景虽一脸没商量。

“奴婢手艺很黑暗…”

“我不在乎。”

“现在厨房里有人熬药。”

“我等得起。”

“殿下,您这样任性,奴婢很为难。”卫茗终于忍不住抱怨出实情。

景虽眼眸一颤,扑闪扑闪十分无辜与可怜,直接戳中了卫茗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让其松了口:“好…好吧,您在外面等一等,奴婢这就去给您做。”

景虽眼光一亮,活像得了糖果的孩童那般开心,补充道:“你装食盒里,我在外面等你。”

“食…食盒?”卫茗揉了揉被他小眼神颤得充满罪恶感的心口,半晌回过神来:“提去…喂狗?”

景虽脸色一沉,“人吃。”

“…”变脸快的何止是女人,太子殿下这阴晴不定的性格着实是…

卫茗心神未定地走向厨房,刚一迈进便收到了四面八方的盯视,想来也是杜媛的吩咐,不让她有机可趁,对食物下毒。

“卫惠人,您怎么来这种地方了?”为杜媛守安胎药的苏素急急忙忙迎过来,有意无意轰人:“厨房这样脏,怕是脏了您的手…”

“我饿了。”卫茗没底气地摸了摸自己拱出来一坨的肚子。

苏素自然而然将目光挪向她吃撑的肚子,不确定道:“奴婢记得,午间卫惠人吃了不少…”

“我吃货。”卫茗损起自己来,向来面不改色。

“可奴婢记得,卫惠人前两天说春衣凉薄,要赶在夏天来之前减减肥肉…”苏素毫不留情戳破。

卫茗欲哭无泪:“苏令侍,你能不能等我吃饱了有力气了再来提醒我此事?讨厌,饿得连悲伤都没力气了。”

“唔…”苏素退后两步,让出道来。

“其实…我真的不胖…”卫茗下意识掐掐腰间,不意捏出团赘肉,瞬间底气一泄,“…的说。”自从来了采薇阁,她的工作便闲散了,对于一个忙碌了六年的劳动人民来说,这绝对是致命地一击。

听她是为自己做吃的,众女也松了防范,让出条道给她,瞧戏一般盯着她烧水下面条,往碗里倒酱汁和醋,尝了尝似乎不满意,又随手捞起午饭那盘杜媛只吃了一口的红烧鱼,犹豫了片刻,一拧眉,一股脑全倒进了作料碗里。

新上任的上宫女古月瞅着那碗色香俱全面条,默默咽了咽口水,低喃:“壮哉我大吃货…”

卫茗揉了揉饱胀的肚子,觉着有几分反胃,却仍旧扬着一脸馋色将面碗放进食盒里,“你们继续忙,我回房吃。”

“你脸色不太好,”景虽接过食盒,忧心忡忡道:“是病了么?”

“再多一会儿面就糊了,殿下请自便…”卫茗忍着反胃捂嘴躬身一礼,转身急匆匆回房。

景虽担忧地目送她离去,正想追上去,却听转角有人说话之声,只好转身悄然回到东宫。

“我的殿下喂,您这是装的何物?”关信眼尖地瞅到他手里的食盒,上前来接,“您若是饿了,吩咐一声小的不就好了么?何必亲自跑一趟?”

却见景虽把食盒往怀中一揽,占有欲十足不脱手,只淡淡吩咐:“你子时记得唤我起来。”

“子时?可殿下…”关心提醒道,“明日您可是主角,若今夜睡眠不足让人瞧出端倪,平白惹人…”

“子时,没商量。”景虽板着脸,正色道:“如果你睡过头,或没有唤醒我,便罚你去净房刷夜壶。”

“…是!”关信硬着头皮为自个儿即将逝去的睡眠哀悼,“小的必会目不转睛盯着时辰,到时候就算殿下赖床,小的撬也会把殿下撬起来!”

事实证明,关公公多虑了。

午夜子时时分,当关信悄然推开门时,太子殿下已正襟危坐在桌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自顾自地打开食盒,端出碗黑乎乎的东西。

“殿…殿下…”关信走上前定睛一瞧,才认出是碗糊成一团的面,“这…能吃了么?您若想吃,小的再去为您下一碗可好?”

景虽睨了他眼,拾起筷子面不改色地夹起一坨,如同吃面疙瘩一般咬下一口,汤水粘稠,齿印清晰留在上面,卖相极其恶心。

关信不忍主子受苦,哭丧着脸:“殿下…咱十七岁生辰能换碗像样一点的寿面么?”

“千金不换。”景虽心满意足嚼了嚼,“谁都代替不了。”

卫茗,谢谢你,虽然你并不知,但这却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物。

第十八章 (十八)下毒与呕吐

事实证明,卫茗一直在克主,从来未停歇。

仅被伺候了一碗寿面的太子殿下三个时辰后华丽丽中招,呕吐不止,堪比采薇阁中初孕的美人杜媛。

“殿下,再过一个时辰,便会有大批的宫人涌进东宫为您张罗今日庆典的各种事宜,”三更半夜被关信心急火燎撬起来的太医罗生把着脉摇头,“您这般脸色,让微臣十分担忧。”

“我没张扬,你尽力治。”景虽抬起另一只手掌覆在额心,试图按下那股子恶心感。

“今日殿下所食之物微臣已经尽数从关信公公口中听来了,”罗生收起诊脉的食指与中指,随手拾起一枚银针,在火上烤了烤,“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乱吃啊。”

景虽别过眼看向床帐,喃喃道:“那不是来路不明的东西,她不会下毒。”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听他提起“她”,罗生心头微微一转,随即了然,无奈道:“殿下又不是不知她的命格…您这是作死的节奏,所谓不作…咳,”念及面前这位主今日生辰,不宜提忌讳的字眼,改口言道:“即便她不会下毒,可难保不会有他人有心为之。殿下小心为上。”方才他已诊出,百里景虽的呕吐并非平常的吃坏东西,而是身体受药物作用的排斥而已。

“可我去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景虽别过头看向他,动作急了些,顿时天旋地转,接着虎口一疼,总算缓过气来。

罗生旋转着拔出扎在景虽虎口的银针,沉吟:“恐怕来人不是冲殿下来的。”

景虽一点便透,“杜美人?”

“是的,”罗生点点头,“杜美人孤立无援,她肚子里的孩子乃是后妃的眼中钉,人人欲拔之而后快。更何况,负责她的大夫是阿夜。”

“你是说…叶之夜动了手脚?”

“那倒不至于,”罗生笑着摇头,“我与阿夜相识多年,此事不是他的作风,即便他入宫的主要目的是叶贵妃,但贵妃娘娘…甚至叶家,也不见得能摆布他。微臣以为,阿夜他恐怕已经察觉到杜美人的异样,只是一直未言罢了。”既不受人摆布,也不破坏家族大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叶之夜一贯的作风。

“那这毒…”

“有心人若真要动手,毒可以下在任何地方——柴米油盐酱醋茶皆可。这味药下得极其高明,普通人吃了仅仅会闹闹肚子,当然…也有如同殿下这般,因食用了太多而使胃部不适从而导致呕吐的。”罗生侃侃解释道,“杜美人如今在孕期,呕吐乃是最正常不过的症状,想来没人怀疑,长久以往,毒素慢慢沉淀,伤胃凉宫,即便孩子能足月,出生后不是死胎便是一身自娘胎的病痛,活不长久。”

景虽连忙问道:“那普通人呢?除了呕吐之外身体还会有其他的损伤么?”

“毕竟是宫寒的药物,但凡女子食用都不太好。”罗生分析,“如果杜美人的宫女与她一起服用,来日杜美人胎儿受损,她的宫女们也难以有生育…”在瞥到景虽的拳头倏地紧握时,恍然大悟,沉声问道:“殿下难道想救?”

宫中虽有二子,但叶贵妃的儿子因为先天痴傻早已失去了继位的资格,换言之,景虽是整个大晏国唯一的继承人,这是无人可以抢夺的位置。但若杜媛这一子得男,即便她母家的实力不够,难以撼动太子之位,难保她人不会有心夺子,借机夺位。

这后宫中,抢人孩子,扶持继位的例子,难道还少么?

现下装作什么也不知,隔岸观火,任其发展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明明是如此浅显的道理,景虽却犹豫了,半晌才答:“我不想她有事。”

“殿下指的哪方面的有事?”罗生明知故问。

只听景虽当真开始罗列:“既不愿她身体受损,终身无孕,亦不愿杜美人有个三长两短她受牵连。”

“这后宫里,能出的事太多,殿下难道能替她挡下所有?”罗生意味深长道,“其实,除了救杜美人,还有其他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阻止‘她’有事,不是么?”

景虽闭眼叹息一声:“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这样的方法,“可她不会愿意。”

从两人四年后再重逢时,她百般抵触侍寝,抵触留在宫中便可知,这个所谓的“两全其美”并不存在。

为了避开这个方法,景虽在闻香指挥众宫人张罗时,特意请她到了偏厅。

“殿下有事,还请吩咐,”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欲言又止,闻香心头知他有话要说,询问道。

“姑姑,能否…再换一次卫茗的职务?”景虽说完,怕底气不够又补充道,“这一次我没有跟你交换的条件,仅仅在生辰之日恳求你,希望你能…”

“殿下,”闻香躬身打断他,埋着头颦眉,“奴婢上次已经告诫过您,请不要与卫惠人走得过于近,别忘了皇后娘娘是因为她…”

“我知道,”景虽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挖自己心头那道过了五年还在隐隐作痛的伤疤,“姑姑,前事不提,母亲的事…我不想多说。如今母亲故去,我只想让卫茗…让她好好活到二十三岁,出宫嫁人。”

“殿下,人都是贪婪的。”闻香缓缓抬眼,一字一句道:“您真的能确保在她二十三岁时,潇洒地放她出宫?”

景虽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闻香,“这是她的愿望。”

“殿下,您看,您自己也没有底气不是么…”闻香盯着他迫使他正视现实,“既然她是心头大患,倒不如就这样让她自生自灭…”

“闻香姑姑。”景虽眼眸一凛,声线一沉,面对闻香,少有地加重了语气:“我不会让她有事。你也不能。”

“…”闻香微微一震,面前的少年灰眸沉敛,眸光如水,一如既往的洞察世事般透彻,仿佛看透了她的内心,却又带着让人无法逃避的逼视,三分威严,七分凛冽,迫使她乱中松口:“退一步讲,卫茗乃是杜美人向六尚局要去的,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杜美人亲点。奴婢即便是宫女总管,也没有那个面子和权利,能从杜美人手里夺人,给安排到别处。殿下…奴婢实在无能为力。”

“那要怎样,才能让她全身而退?”景虽沉吟。

“殿下,后宫之中,从来就没有全身而退。”闻香毫不留情地强调,“这一点,您应该比奴婢更加清楚。”

“…”景虽抿唇不语。

闻香见他犹豫,破口婆心:“殿下,五年前,无论您是因为听了奴婢的故事,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选择那样待她。五年后的今天便不该后悔,人心难挽,您就由她去,忘了她吧。”

五年前那个笑靥如花的温暖少女,那个抱着他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哀求他留下自己的少女仍时时刻刻浮现在脑中,叫他怎么忘记?

生辰宴上,景虽淡淡抬眸,父皇安帝高坐于上,嫔妃分坐两行,杜媛位分不算高,坐在了很后面,她身边的卫茗垂着头,与他遥遥相隔。

似乎只有在这样的场合,他们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同一屋檐下。

又有谁知道,她曾立于他的身侧,乃是本朝入住东宫的第一位令侍。那时的他,执着她的手,背影看来,就像弟弟牵姐姐那样,将她带入那座金碧辉煌而又肃穆的宫殿,却在不久之后,让她一个人狼狈地离开。

景虽一眼扫过她,没有多做停留,惹人怀疑。耳边听着嫔妃们为讨好父皇而说着违心地祝福,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视着卫茗那头。

倏地,一个突兀的少女声欢快道:“哥哥,你都十七了,什么时候才给我寻位嫂子呢?”

景虽猛地一个激灵,回神别过头,只见坐在左侧的魏德妃之女,亦是本朝唯一的公主,自己唯一的妹妹景爰(yuan)俏皮地看着他。

“丫头不害臊,”上座的安帝一脸慈爱,“才几岁就想着给兄长找媳妇了?”

“女儿都十五岁了!”景爰嘟嘴嚷道:“母妃也说该寻思着给女儿找一位最最好的驸马。可女儿想,太子哥哥都还没成亲呢,女儿怎能抢在哥哥前头?!”

安帝被她小女儿情态逗得哈哈大笑,“德妃啊,咱这女儿可是越来越鬼机灵了。”

一向安分守己的魏德妃连忙站起来,捉住景爰公主的肩埋头笑道:“女儿大了,难免心思多些,让陛下见笑了。”

“无妨无妨,”安帝笑着摆摆手,“朕瞧着女儿是想嫁人了,所以急急忙忙地想先将兄长的婚事定下来,才能轮到自个儿。”

“才不是呢!”景爰捂住羞红的脸,扭捏:“女儿在说哥哥的婚事,快说哥哥啦!”

“太子殿下适龄,是该寻门妥当的亲事了。”安帝右侧的叶贵妃笑容端庄,却未深达眼底,“如今殿□边仅臣妾送去的柳令人,实在人脉稀薄,无益我大晏国子嗣绵延。”

“贵妃娘娘多虑了,不是还有咱的二皇子殿下么?哦,臣妾忘了,二皇子殿下他…”…是个傻子。林淑妃故意停在这里,眼见着叶贵妃脸色微变,才语调婉转道:“他才八岁呢。”

“未来的太子妃是该好好选选,”一向迎合叶贵妃的程美人谄媚道:“得像贵妃娘娘那样,非但才貌双全,这家世也一等一的好,方能辅佐殿下。”

“程妹妹此言差矣,”韩婕妤捂唇一笑,“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当朝贵妃,岂可同日而语?”此话面上是在捧叶贵妃,往深处一想,未来的皇后和贵妃,一个正室一个侧室,的确毫无可比性。

安帝却陷入了回忆,一直沉默着,既不反对,亦不赞同。

众妃见他没有明确表示,猜不出所以然,纷纷噤声。

期间,景虽不时地瞥向远处的卫茗,见她与在场众人一般,神色自然,时而笑,时而恭敬地倾听几妃的调侃,并没有朝这边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