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立他为太子后,因着对他母亲林皇后的愧疚,与对江山社稷的考虑,来东宫的次数越加频繁,迟早会撞见卫茗。

而他,即便身为太子,也没有公然与父亲抢人的能力。

要将卫茗永永远远藏在自己的内室么?

十二岁的他,生出这个想法时,连自己都是一惊。

末了,却是无尽的排斥。

他回想起了无数次,母亲林皇后独坐高台,等待自己不常到来的夫君,望月叹息,郁郁寡欢,最终落下病根。

他知道,他不该记恨那姓杜的女子,更不能怨怪卫茗,但短期内将她留在跟前,时不时提醒着他,母亲是因为父亲的爱着别人而郁郁寡欢致死,却是不能的。

所以,他一狠心,决定遣走卫茗。

“姑姑,这座宫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是父皇这样的人绝不会去的?”沉默中,他开口问道。

“即便是冷宫,也保不准陛下心血来潮前往,这…”闻香姑姑忽然一顿,似乎想起什么:“的确有一处,奴婢敢保证,这宫里的主子都不会去,甚至不会靠近。”

“哪里?”

“净房…也就是处理宫里夜壶的地方。”

“…”景虽抿唇不语。

“殿下,事不宜迟。”闻香劝道,“多留一刻,便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他握拳,深吸了口气:“…好。”

于是,便有了之后卫茗抱着他的腿恳求他留她下来,有了他狠下心轰人避免自己一时心软挽留她,有了他背着身子卫茗手指受伤他却不知,有了卫茗跪了一夜他也在内室辗转反侧了一夜的过往。

然而,次日替他跑腿的段璇璇却上报:“殿下,卫姑娘的手…好像废了,奴婢看着好心疼…诶,殿下,你去哪儿…”

他不知,他背着身子听到她的哭泣,却什么也不知。

等他心急火燎赶到太医局时,这才想起罗生受命去了疫区。他不想惊动上头,随便唤来了一个医官使,说了令他后悔一生的话——“净房有个宫女手指受伤了,你替我去瞧瞧。”

新上任的医官使叶之夜“临危受命”,看着眼前少年心急如焚的神情,眼角一扬,眼底闪过一丝饶有兴趣的光芒,“微臣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信息量略大,基本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这是一章卫小茶幼年犯/贱史,也是太纸殿下考虑不周的黑历史。

和在一起看,两不相欠,只是误会颇深。

不过某小苹果最想说的是:罗生乃这个叛徒!来人,关门放璇璇!

第二十八章 (二十八)作梗与事变(补完)

雪一下不停。

卫茗站在院子里愣了会儿,下意识地捧手呵了口气。只盼今年冬天能蹭着杜媛享点清福,让手指少受点罪。

可惜,事与愿违。

就在她抬步进屋的刹那,前厅忽然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陛下来了,”同寝的古月匆匆忙忙赶来,“娘娘传唤卫姑娘。”

卫茗搓了搓手,心知自己的使命又将降临,淡定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即刻便去。”

“快点哦,娘娘很急。”古月催促着,转身回了前厅伺候。

卫茗却没能如同往常那样顺利挪到前厅的偏阁进行那一套移花接木——令侍苏素挡去了她的路。

“苏令侍,娘娘急传奴婢,”卫茗正色声明,“若无其他事宜,还请令侍挪一挪将门让出来。”

“苏令侍?”苏素冷哼,“从前你官大一级,总压着我。想不到你卫茗也有对我恭恭敬敬的一天呵。”

“令侍,此刻并不是理清个人恩怨的最佳场合。”卫茗抬眸提醒,“陛下在前厅等着,吾等在这里,落到旁人眼里只怕会被误会躲懒…”

苏素抬手打断她,“就算陛下在,也轮不到你上。再说了,你方才说传唤你的是娘娘,这会儿却又扯陛下,着实让人怀疑是在找借口。”

“那奴婢恭送令侍了。”卫茗一心想着快些把面前这坨麻烦请走。

“卫茗,”苏素并未离去,转而抱手于胸前,悠悠道,“你说咱娘娘怎么就这么勇敢,敢让你这样倒霉晦气爹娘不疼的贴身伺候?

卫茗眉间微微一颤,忍下不满扬唇说套话:“奴婢承蒙娘娘不嫌。”

苏素抬步在她身边晃悠,“娘娘敢用你,不禁让我好奇…你身上究竟是有什么不一般的能力,能让娘娘大张旗鼓将你从六尚局要来?”

卫茗心头一突,面上镇定:“娘娘不嫌弃奴婢,奴婢自然对她尽忠。”

“…娘娘对你可真是疼爱,每每陛下驾到时,都会紧急传唤你去。”苏素顿了顿,浅笑,“卫茗,咱娘娘该不会想把举荐给圣上吧?”

卫茗干笑:“奴婢资质不高,娘娘敢在陛下面前用奴婢,不正是证明了娘娘对奴婢放心也对陛下放心么?”

“可奇了怪了。”却听苏素又道,“每次传你去,每次都不见你在前厅活动,甚至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只窝在偏阁里头捣鼓。你卫茗果真是娘娘从六尚局带过来的左右手,深得娘娘信任。”最后几个字,她咬得极死,讽刺味十足。

“想着苏令侍今日怎来找奴婢的麻烦,原来是因为这,”卫茗浅笑,笑容未及眼底,“不过是份苦差事,若苏令侍眼红,拿去便是。”

苏素摊手,“娘娘的左右手,我等可做不来。只是娘娘平日里不让人贴身伺候,也就卫姑娘你离得近些,你也该给宫里其他人一次升职机会不是?我看古月那丫头不错,今日就让她伺候一回娘娘如何?”

“这…”卫茗迟疑着摇摇头,“恐怕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令侍难道想违令不成?”

只见苏素好似未听见一般,继续道:“据说咱娘娘用一杯清茶便让陛下倾了心。我记得,你卫茗最擅长的便是泡茶了吧?”

“粗笨手艺,不及娘娘精妙。”卫茗放慢了语速,觉察出对方套话的动机。

“那你又何必去参合?”苏素尖锐道,“有人烧水,有人备茶叶,有人备茶具…恕我愚笨,实在想不出你卫茗存在的意义。”

“其实奴婢只是路过的。”卫茗干脆破罐破摔道。

“既然如此,想必娘娘离了你也一样能泡出让陛下满意的茶水。我这儿倒有别的差事让你去做。”

“令侍请吩咐。”卫茗默默咬牙。

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当初位至惠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使唤人?

是了,摆在她面前的一大盆子衣服,便是苏素口中所谓的差事。

卫茗蜷缩了一下手指,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冒着白气的井水,不情不愿推脱:“令侍,奴婢克主,使唤奴婢都没有好下场的,请令侍三思。”

“我不是你的主子,你我姐妹一场,我月事来了不能沾冷水,你只是替我洗盆衣服,老天爷看在眼里呢。”

“是呢,老天爷看在眼里呢。”卫茗转身打水,同时绷紧了背脊,留了十二分的心防备着。

水桶溢满,缓缓上升。

她双手握住桶把手,随即往旁挪了一步,不意外看见那只黑掌略过自己身侧,显然是想旧戏重演,将自己推下去。

卫茗用力一提桶,就着满满一桶水,装作身形不稳顺势一甩,桶身便狠狠砸在了身后之人的小腹上!

苏素捂着肚子后退了两步,咬牙切齿睨着她:“你…”

卫茗则装模作样道:“令侍,奴婢一时手滑,你没事吧?”

“你…蓄意谋害…”

“不,奴婢之前便说了,人在做,老天爷在看着呢。”卫茗不以为然摊手,“难道,令侍还想同一手法再杀奴婢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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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部分预告:坐等小茶换主子

第二十九章 (二十九)姐妹与主仆(补完)

瑶华宫的偏殿玦晏居,偌大的正厅中央,郭品瑶一袭宫装华服,容颜颓败,在卫茗推门的刹那神情恍惚的看过来,眼底闪过一瞬即逝的光芒。

“怎么…会变成这样?”卫茗心头一紧,加快了步子上前,没有顾忌场合的不对劲,捉住了好友的双手,“怎么手冷成这样了?”

身后传来瑶华宫掌事姑姑的低咳:“放肆。见到娘娘,要先行叩拜。”

“娘娘?”卫茗只觉品瑶双手的寒意透过她的掌心传到了她的心口,下意识松开了手,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的一切。

郭品瑶脸色一白,别过了脸。

“郭宝林乃是陛下新封的正六品娘娘。”掌事姑姑毫不留情戳破事实,“卫姑娘就算作为郭娘娘亲点的令侍,也不能无视后宫的规矩。”

卫茗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品瑶的腰带已换成了花开富贵的锦缎,不复从前宫女一般的单色,心头终是一沉,膝盖一软,强忍着震撼道:“奴婢卫茗,谢娘娘…收留之恩。”

什么时候,姐妹两人也需要这样的繁文缛节了呢。

郭品瑶不忍心地咬唇,伸出右手托着她不让她完全跪下去,抬眼瞟了瞟门口的掌事姑姑,低声下气道:“高姑姑,我与她有些话要说。能否请你回避一下?”

高姑姑冷艳地翻了翻白眼,“宝林身子尊贵,初任宫妃,还有许多规矩未学。奴婢还是侯在这里等着继续传授宝林规矩。”

“高姑姑此言差矣。”品瑶梗了梗,加重了语气,“我好歹也在咱瑶华宫做了好几年的下人,规矩什么的,我自认为…高姑姑无需跟我争这片刻。”

高姑姑深吸了口气,铿锵有力说道:“那好,奴婢一盏茶之后再来。”

送走高姑姑一行人,品瑶连忙将呆愣的卫茗扶起来,躬身替她拍了拍膝盖下的尘土,瘪了瘪嘴,“好吧,你问吧。”

“我…忽然不知道问什么了。”卫茗傻呆呆指着门口,“仅仅想说——高姑姑以前不是待你挺好的么?”

品瑶苦闷地耸肩:“你也说了,‘以前’。自从皇上…之后,这态度就变了。原想着她是为淑妃娘娘鸣不平,觉得娘娘养了我这只背后捅刀子的白眼狼。只是这冷嘲热讽听多了,却又让我听出了别的味道。”

“她…嫉妒?”卫茗猜测。

品瑶沉重的点点头,“后宫的女人,无非两种出人头地的方式,一种称为主子,与许多女人共享一个男人;一种永远是下人,却能欺压收拾另一群下人。前者看似悠闲实则凶险,后者却是缓慢而艰辛。高姑姑在宫中花了二十年,荒废了青春年华,才混到正二品掌事,而我仅仅在一夜之后便在地位上高于了她,难免会让她心头不快。”

“她却不知,她羡慕嫉妒的生活,却是你我最不屑的结局。”卫茗颤颤巍巍捧上好友的脸,“品瑶,你还好吧?”

却见郭品瑶摇摇头:“我很愧疚,愧疚淑妃娘娘多年来的栽培之情,也很怕,怕自己成为杜媛第二。”

“别怕,”卫茗轻轻拍着她的背,“一直以来都是你支持我,这一次,换我来支持你了。只要你不怕我的命格会克你,让你成为杜媛第二。”

“我不怕。你只要陪着我就好。”品瑶比起方才,已稍稍镇定下来,“我不拿你当下人使唤,你不拿我当主子恭敬,自然无所谓‘克主’。”

“只要你不怕,我也不怕。”即便她最不愿卷入的就是后宫纷争,但是为了好友,她必须守在她身边。对杜媛,她尽责,所以能够冷眼看她悲惨的结局;对品瑶,她却是尽心,势必尽全力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丝的伤害。

正如品瑶一直以来对她尽心一般。

品瑶新封宝林,入住的正是她之前一直待的瑶华宫。林淑妃特意劈了偏殿给她,彻头彻尾只表示了一句——让她把这里当家。

新主入住,品瑶并没有要求增派宫女,一切如同往常亲力亲为,身边就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令侍卫茗,一时间瑶华宫众宫人疑惑了——这两人到底谁在当主子?

可林淑妃没有表示,高姑姑也没有表示,众人便也就随两人去了,只当郭宝林做惯了下人,享不了清福。

“淑妃娘娘一定对我很失望。”大床之上,品瑶低声叹气,扯了扯被子,蒙住了头。

“我却觉得淑妃娘娘是心疼你。”与她挤在一张床上的卫茗扯开她蒙住头的被子,“你不也说了么,淑妃娘娘一直待你如同女儿一般。”

“可我这个女儿却挖了她的墙角,抢走了她的夫君。”品瑶闷声道。

“所以我才说她只是在心疼你。”卫茗瞅了瞅外头,翻过身低声道,“淑妃娘娘占据四妃之一,地位稳固,在权势上…你身为从她宫中出来的人,绝不会高于她,她自然不用担心。就算高于她,人家也会视你为淑妃爪牙,你们总会走到一道的。所以她肯定不是怨你防你。而你之前也说了,淑妃娘娘早已对陛下失望,那么就更不可能是嫉妒你抢了她夫君的宠爱。”

“娘娘前些日子都开始为我物色夫君了。”品瑶烦躁地翻身面朝墙壁,“这种时候出了这等岔子,所以我才觉得…她一定是失望了。”

“这更能印证她心疼了。”卫茗赶紧安慰,“淑妃娘娘此举,着实在为你的未来打算。她或许也同你我一样,并不想留在这宫里,所以将一腔的希望寄托在了你身上…”劝着劝着,忽然意识到论据开始投敌,卫茗连忙低咳了两声,改口道:“你却只能留在这里,娘娘定是心疼你了。”

“娘娘说,她一直想要个女儿,在第一次看见我时便觉着亲切,所以这些年来,不管我犯了怎样的错误,她都没亏待过我。整个瑶华宫都知道…上有淑妃娘娘,后有高姑姑,下有混得风生水起的我郭品瑶。呵…谁知道…”她沉默了片刻,喃喃:“早知皇上会来,我那一日…便不会边哼歌边在前廊铲雪了。”

“哼歌?”卫茗揪住关键词,“哼什么歌?”

“就是咱微州杜鹃镇的采茶歌啊,”提起故乡,品瑶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每次收茶的时候,采茶女们就漫山遍野地唱这首歌,茶香四溢,歌飘百里。你家是茶叶世家,不会没听过吧?”

卫茗想了想,尴尬一笑:“我是音盲。再好听的歌过了我的耳朵,留下的也就‘好听’和‘不好听’两个印象。”整个杜家都知道,长女家的孩子卫小茶一开嗓子,十里外的母猪都会打滚。

一首好好的歌,能让她唱得找不到调子,变成另一首。

“好吧,这不是重点。”从前在镇上受过卫小茶魔音荼毒的品瑶决定跳过这个话题,“重点是,皇上他听到这首歌后,看我的眼神就像见了多年未见的梦中情人一般,问我是不是杜鹃镇的人,说我口音十分像…”她顿了顿,疑惑:“我一直以为经过多年洗礼,早就听不出乡音了,没成想陛下的耳朵恁地灵。”

“喂喂,这才不是重点好么!”卫茗抓狂,“你不觉得奇怪么…陛下久居京城,国事繁忙,怎会偏偏耳尖地听出远在千里之外的,我杜鹃镇高端大气的口音?”

话音刚落,她自己都是一怔。

很多幼时的片刻滑过眼前,转瞬即逝。

“据说杜媛得宠,也是因为杜鹃镇的茶。”卫茗忽然道。

品瑶似乎也意识到不对:“陛下跟杜鹃镇,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极有可能…”卫茗沉吟,“我还记得,杜媛死前陛下大声吼过一句很可疑的话。”

“什么?”

“若非你泡的茶与她相似,又同样姓杜,你以为你能到这里?”卫茗一字一句重复。

“她?”品瑶眨眨眼,“姓杜?会泡茶?…喂喂,小茶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很可疑的人选啊。”

二女双双对视了一眼。

品瑶扶额:“咱杜鹃镇最辣的茶花可真是出息…连陛下都没能摘下!”

“姨至今未嫁,”卫茗摊手,“我瞧着,她也没有想嫁人的意思,一心扑在我家的茶叶贩卖上,总之继承人也选了我弟弟,她老人家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旁人也不敢催她。”

“她不嫁就不嫁呸。”品瑶苦笑,“关键是为啥把我拖下水!”

卫茗默默看了她一眼,觉着还是有必要声明一句:“我家姨是无辜的。”

二女蒙头大睡了一晚,全然不顾“主仆”之别,人后一如从前对待彼此,打打闹闹,倒也惬意。

日子慢慢悠悠过了一个月,这个旱春终于迎来了第一场甘霖,哗啦啦地下了个通透。

卫茗与品瑶并排着坐在廊前,二女皆是托着腮瞪着屋檐滴下的雨链子,时而似断非断,时而汇成一股粗龙,呼啸而下。

而身后,滴滴答答的声音也没断过。

“下一盆是你的了。”品瑶无力地指了指身后。

“我觉着…咱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卫茗瞟了一眼半满的水盆,哭笑不得:“年久失修四个字已经不足以说明这座宫殿的历史了。”

“瑶华宫常年就淑妃娘娘一位主子,这玦晏居三四十年没住过人了,年久失修再所难免。先前不知也是因为一直没下雨罢了,不怪娘娘。”品瑶为淑妃辩解。

卫茗懒懒散散站起来,慢悠悠走向她今天要倒的第二十二盆水,今天总共的第四十三盆水。

刚刚走近,一盆子黑乎乎的东西先让她往后退了两步,“那个…品瑶你来瞧瞧这是什么?”

“什么?”品瑶软绵绵应着,丝毫不想挪动半步。

“好脏啊,”卫茗抬头望向漏水的缝隙:“难道真的是漏水漏透了,开始侵蚀下一层的污渍了?”

“管它怎样…”品瑶无力地挥挥手,“如果脏的话,老规矩倒后门外边去。要不等放晴了打扫院子积尘的还是我俩不是…”

“知道啦。”卫茗换上一只新盆,苦着脸端起大半满的水盆,闷着头踢开后门,看也没看便一盆水泼了出去。

等收了盆子,才发现门外站着的少年已湿成了落汤鸡,俊颜上乌七八黑的泥浆,撑着伞一脸铁色抿唇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