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盛骆依旧笑着,眸色却深了深。独孤紫袭抿唇,朝楚歌行了一礼,道:"我有些冒失了。"

"能让他们停下来就好。"楚歌微微一笑,道:"时辰实在是晚了,今日便就这般了。阿萧,我们回去了可好?"

帝王冷哼一声,点头,看了凤盛骆一眼,拉起楚歌的手便往楼下走。

凤盛骆负手而立,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方才敛了笑意,冷冷地看向独孤紫袭:"你为何拦我?"

独孤紫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许久,才道:"她现在是燕王的贵妃,而你,是扶摇楼的楼主、离国的皇子。无论哪一个身份,都会为她带来祸患。凤公子,你若真心待她好,就该看清楚怎样能让她好好活。而非为了一己私利,留她在身边。"

凤盛骆挑眉,又笑得妖孽万分。绝美的脸上带了些许朦胧,淡淡道:"你不枉她这般待你。不过,独孤紫袭,你焉知我的想法里,没有为她考虑?"

这天下,他负了都罢。只楚儿一人,他必倾尽一生之力,换她一生安乐。

啧,还真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如此深爱这个丫头的。罢了罢了,她想怎样,他便许她怎样就是。一人一生,难得如此喜欢一个人,不是么?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五十三章 月碎镜破,好梦难长

回宫的路上,风城启难一直没有说话,楚歌也就自觉地沉默了。三人三马,飞快地朝皇宫而去。到湖心小榭的时候,楚歌想,回来得还真是时候。

接天湖边,皇后和位分高一些的几个嫔妃,以及许久不见的上官取露,正在准备上船。看样子是往湖心小榭去的。静贵人还道:"佳贵妃未免太不懂事,凌王妃入宫她也能瞒着王上么?"

"你怎知是佳贵妃瞒了王上?兴许是王上在忙别的事呢。"冯嫔拿帕子掩了嘴,低低地道。

静贵人嗤笑一声,看了看一旁脸色不太好看的上官取露,道:"凌王妃在王上心中是什么地位?是你不知还是我不知?没道理人家入了宫,王上一句话也不说不是?王妃,我和你说,这些个日子里佳贵妃可算是占尽了恩宠。指不定使了什么法子困住了王上。你可要去仔细看看。"

上官取露沉默,神色复杂地盯着手里的一样东西,没有回话。

船渐渐地远了,楚歌站在岸边,斜了风城启难一眼,淡淡地道:"这可怎么办?她们定然是去过勤政殿和翔龙宫了。要不然叫回她们,说你陪我去散步了?"

风城启难看了楚歌一眼,摇头。弯腰抱起她,往北岸而去:"她们从这里乘舟过去,距离很远。我们直接从北岸去到湖心小榭就是。"

楚歌很轻,帝王也就没有费多少力气。在那只船看到湖心小榭以前,他们已经赶上了岛。

"不语、守幽?"楚歌推开房门,唤了几声,却连一个人都没看见。倒是仇全站在庭院里,朝帝王行了礼。

"怎么回事?"楚歌皱眉看向风城启难,"她们人呢?"

帝王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道:"凤鸣宫众人服侍不周,已经打入了天牢。若不是你现在好端端地站在孤面前,她们会即刻被问斩。"

楚歌一惊,下意识地抓住风城启难的手,急道:"我自己偷溜出去的,与她们何干?阿萧,你是明君,该知道池鱼无辜,何必殃及?"

"若不是周围的人会因为自己的行为不当受到责难..."帝王看着楚歌的眼睛,眸子里有戾气一闪而逝,声音更是冷了几分:"你还会留在这宫里么?"

若不是左夫人的命牵制着她,她还会继续在这烦闷的后宫里么?像今日一般,她出宫容易得很,但是,若她没了牵挂,还会这样乖乖地回来么?恐怕早就和她那所谓的夫子一起走了罢。

沉默半晌,楚歌走过去,轻轻抱住了风城启难。感觉到他轻轻地一怔,她笑道:"说不定,我会呢。"

会自己回来,会回到这个有他的皇宫。

风城启难推开她,面若寒霜地走进厅里坐着。很明显,他不信。

楚歌叹息一声,对仇全道:"烦劳公公去将我的奴婢们放出来罢,总不能没有人服侍,倒怠慢了娇客。"

仇全看向帝王,见他微微点头,便躬身应了是,往外走去。那一群奴才是被守天守着的,天牢黑暗,若没人看着,指不定便被人残害了去。所以临走之前,帝王将守天也留下了,只同了白术大人去。

帝王的心啊,还是偏了几分贵妃娘娘不是?

'

湖水荡漾,皇后等人很快便上了岛,见四下无人也很是奇怪,直接便往正厅而去。

风城启难坐在主位上,楚歌坐在一旁。两人也没喝茶也没下棋,就这样沉默地坐着。见了皇后,楚歌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罢。"皇后抬了抬手,然后向帝王行了礼,一众女眷也跟着问安。

"嫔妾(臣妾)给王上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嗯,都坐。"帝王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上官取露:"凌王妃今日怎么进宫了?"

听得"凌王妃"三个字,上官取露脸色一白,手帕儿绞得紧紧的,咬唇道:"凌王远征,臣妾便想进宫请个安。不曾想哪里都见不着王上,便去拜见了皇后娘娘。都说王上理应是在这湖心小榭的,臣妾便同几位娘娘来了,看来也是没错的。"

那双眸子里盛满了悲伤,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座上的帝王。楚歌想,这位上官小姐也算是厉害了。都已嫁给了凌王风城离玉,却还能堂而皇之地与帝王眉来眼去。凭借的也不过是阿萧对她的执着和留恋而已罢。

夫子...不,凤盛骆说过,"何以为娇?不过偏爱,得一人之偏爱,可以行一人之事。得一君之偏爱,可以行一国之事。啧啧,楚儿,他日你若得了帝王偏爱,以后垂帘听政也是可能的。不过你这小性子,还是得一人偏爱就好。"

念及此,楚歌不禁一笑。夫子远见,当真是让她钦佩。

风城启难微一侧头,便看见楚歌盯着地面在出神,嘴边还有宁静怀念的笑容。不禁脸色一沉,微微带了些怒气地道:"歌儿在想什么?竟在这么多人面前走神,是不是守幽近来没有教你宫里的规矩?"

上官取露一愣,抬头看向一旁的楚歌。她很快回了神,朝帝王一笑,道:"王上恕罪,臣妾不过是想起了一些趣事。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哦?什么趣事,你倒说来听听。"风城启难瞥她一眼,示意上官取露回座位坐着。

捡了皇后旁边的位子坐下,上官取露心口一片凉意。什么时候开始,帝王的眼里不再是只有她一人了?刚才几句话,风城启难的眼睛却总是看向左楚歌。这一步棋,是她走错了吗?可是,她哪里错了?

楚歌淡淡一笑,鬓边有几丝秀发落了下来。她抬头挽了挽,慢慢地道:"先祖燕高帝喜欢唐巧婉,欲立之为妃。但唐巧婉却与燕高帝的兄长早有婚约,毁之不得。于是燕高帝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了他人。"

"但是燕高帝是不甘心的罢,所以在那位王爷薨逝之后,替唐巧婉改了名姓,纳入宫中。"

"可是,唐巧婉在宫里活了也不过一年而已。臣妾就在想,她是怎么死的?可是后宫传记里说,唐巧婉是食燕窝过度而死。"

楚歌抬眸,笑得清浅地看着帝王道:"臣妾刚刚在想,如今我大燕战事频繁,是不是也该缩减一下后宫的用度,以免哪位妃嫔误作了唐巧婉。"

死寂,在楚歌最后一个字落音以后,大厅里是死一样的沉默。风城启难的脸色难看得紧,上官取露则是直接面含狠毒地看着那笑得云淡风轻的女子。

左楚歌这话说得真是极狠!拿为国家着想做幌子,句句讽刺她与帝王之间的感情。燕高帝夺兄之妻,历来是被人所诟病的。她要节省后宫用度,拿什么举例不好,偏偏拿这个强拉硬扯的例子,不就是为了告诉帝王,若他以后纳了自己进宫,便就和燕高帝无异么!

众人都看向帝王,想知道他会有怎样的反应。一个是得隆宠之妃,一个是旧日深爱,这两厢对上,可是有好戏看了。

其实楚歌只是顺口胡扯,却不知怎么下意识就说到了燕高帝同唐巧婉的事了,或许她其实一直还是介意着的罢。虽然上官取露已经是凌王妃,但是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帝王的心,还是在她那里的。

有一段时间楚歌认为风城启难是有些喜欢自己了的。他的一言一行,开始对自己放松,开始有些在意,所以她觉得,可能阿萧以后会慢慢喜欢上她。但是她忽略了,那是在上官取露不在场的情况下。

而目前,王心,依旧难测。

现在她想一赌,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阿萧是否在意了自己一点。左天清的势力开始逐渐被削弱了,凌王率兵与齐国对战,更是直接夺回了兵权。此时此刻的自己,早已没有初进宫时的价值大了。

也就是说,若阿萧再护着她,为的,便不是她身后的左家,而是她这个人,她本身。

上官取露眼里盈满了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砸在手心。她手里捏着一块玉佩,温润晶莹,直直地撞进风城启难的眼里。

那是很久以前他给她的玉佩,许她说,定护她一世安宁。

但如今,她做了凌王妃,他娶了别人为后,甚至在这里,还要看着她被人嘲讽么?

帝王冷冷一笑,飞身拿过墙上挂着的佩剑。长剑出鞘,直直地指向楚歌的心口。那速度很快,却稳稳地停在了离她一寸处的地方。

"王上!"饶是皇后也是一惊,低声喊了出来。众嫔妃都捂住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身杀气的帝王。

看来,还是上官取露赢了呢。

楚歌不闪不避,就这样看着他的剑尖,心口某一处的温热,彻底地凉了下去。

啧,夫子,我还是该听你的,得一人偏爱就好。君的偏爱,可真真伤人。

"跟她道歉。"风城启难看着楚歌的表情,莫名地心里一紧,不由地放缓了语气,微怒地道:"你说的话,未免过分了些。"

楚歌淡淡一笑,垂了眼眸道:"跟谁道歉,臣妾又哪里过分了?"

风城启难沉怒,面前这张脸上的表情让他想撕碎!眸里涌上黑色,手里的剑便不再停留,直直地往那人的心口刺去!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五十四章 青丝藏雪,颜随心老

有一瞬间楚歌想的是,帝王手刃无罪之人算不算犯法?可随即又笑了,天下都是他的,即使他犯法了又如何,他可以改法,或者是给她一个罪名。要不怎么说,掌权的人都是对的呢。

风城启难武功极好,剑气也就强。剑身未至,她的心口已经痛成一片。心里忍不住想,若是她今日被他杀了,他以后会后悔么?

不,她忘记了,左天清已经开始失势,或许她现在死了是对他有害。但是时间一长,等他完全夺回了江山,她这个人对他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罢。念及此,不过一笑,便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剑尖刺破了一人的手掌,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刺进她的心口。楚歌睁眼,便看见一袭粉红的宫妆衣袖上染了鲜红的血,停在她的面前。

守幽恭恭敬敬地将剑拨出自己的手心,然后跪在风城启难的面前,道:"贵妃娘娘若说话有失,便是奴婢的督导之责。娘娘与王上是亲近之人,王上万不能杀了娘娘,若要责罚,奴婢全担了就是。"

凤鸣宫一群奴才统统跪在了门外,不语跑了进来,也跪在帝王面前,连连磕了几个头,哑声道:"王上恕罪,主子若有过错,我们愿意代主受罚,恳请王上,不要再伤害主子了。"

仇全站在门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风城启难收回剑,扔在地上,也不看地上跪着的一群人,只看向上官取露道:"凌王妃今日受委屈了,孤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今日便到这里,皇后和众爱妃也早些回去歇着。至于佳贵妃..."

眼神一暗,帝王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仇全,传孤旨意,佳贵妃挑动宫闱不和,降回昭妃,扣除三月俸禄,着其搬回凤鸣宫。"

话落,大厅内的人一时表情各异。自然有幸灾乐祸的,有微微皱眉的,还有欣喜若狂的。独占圣宠的左楚歌,一旦遇上了上官取露,注定被打回原形。

这也是今日皇后拉上官取露来这里的目的之一。

方锦绣不露声色地坐着,看着楚歌平静地朝帝王行礼,道一句"谢主隆恩"然后便弯腰去扶自己的丫鬟,心下虽然高兴,但也还是要说场面话:"王上,昭妃妹妹也非恶意,这俸禄..."

"皇后不必多言。"风城启难淡淡地看她一眼,道:"孤心已决。"

楚歌勾唇一笑,心里倒一时安宁,扶了不语和守幽起来,只在看见守幽手上的伤口时愣了一下,然后屈膝对帝王道:"臣妾这便回凤鸣宫。"

风城启难别头,没有再看她。

楚歌端端正正地行了礼,扶了守幽,带着一众奴才往外走去。她的背挺得很直,不必看脸也猜得到是怎样一副倔强的表情。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帝王的视线。

上官取露看了楚歌的背影一会儿,嘴角含了冷冷的笑意。

乘船而来,乘船而回。楚歌看着守幽苍白的脸色,心中也不免气恼,低斥道:"你怎的这样傻?拿手挡做什么?好好的一只手,以后要是用不得了可怎么办?"

守幽淡淡一笑,看着楚歌将白布一圈一圈地缠在自己手上,也不好意思提醒她其实不能这样缠,只能任她将自己的手包成了粽子,笑道:"奴婢当时可以挡,就没有看着王上杀了您的道理,这是我该做的,我不后悔。"

顿了顿,守幽继而道:"而且奴婢认为,若是王上今日这一剑真伤了您,他日一定会后悔。奴婢也不想王上以后来难过,倒不如由奴婢来受了。"

不语小心翼翼地扶着守幽的手臂,蹙眉道:"谁知王上真狠得下心拿剑对主子,若不是守幽姑姑挡得快,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恰好赶到门口便看见王上拿剑指着主子,旁边的皇后娘娘一脸事不关己,上官取露则是满眼的得意。身后的一干妃子,平日里见着主子是客客气气的,这会子却没一个人站出来拦一拦。

真是丑恶的嘴脸!

不语气得不行,却没有武功,无法像守幽那样飞快地挡在主子面前。只能眼睁睁地在旁边看着。而平日里看起来那样疼宠主子的帝王,狠起来,竟可以如此!

"罢了,你们也不必记恨谁,总之今日一场,你们主子我彻底看清了自个儿的份量。以后便也不会惹事了。我们就好生在凤鸣宫呆着,能过多长的安乐日子就过多长。总之大家都好好的,便已足够。"楚歌握了握守幽和不语的手,认真地道。

不语红了眼眶,咬着唇点头。守幽则是有些担忧地看了楚歌一眼,见她神情坚决,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依她这么多年在宫里的经验来看,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先前娘娘得了那么多的宠爱,若是现在失宠,想必日子会十分难过。

不过也罢,既然娘娘想这样,那么她们便尽力就是。

回到凤鸣宫,楚歌舒了口气,换了一身轻便的宫装,便随着她们将东西一样一样摆回原处。看着这沉寂的凤鸣宫,竟有一种多年未见的错觉,还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不语整理好了床铺,暖暖地熏了香,走过来低声对楚歌道:"折腾了这么久,主子今日还是早些休息罢。"

楚歌点头,脱了绣鞋卧上床去。一头乌发去了束缚,随意地披在双肩,倒如瀑布似的,落在枕上,再滑落床单。不语赞叹地看着,却突然脸色大变。

"主子!"

楚歌疑惑地抬头看她,却见不语紧张地扑了过来,抓起她散在床上的一撮头发,眼睛睁得极大。

"白...白发!"不语无法置信地捻起那一撮头发中的几根,颤颤巍巍地看了半晌,低声道:"怎么可能,主子,您才十四岁,如何来的这白发?"

微微一惊,楚歌接过不语手中的头发,眯着眼睛看了看。

还当真是白发,晶莹如雪,倒像凤盛骆的那一头银发。楚歌微微皱眉,挽过自己的头发,细细地找着。不一会儿,便找出了一大把白发。

"这..."淡定如楚歌也不禁微微惊慌,白发?难不成她竟衰老至此了么?

人生自古见不得,英雄迟暮,美人白头。她才活了区区数十载,没有理由这般早地告别韶光,眼看自己一天天白头罢?

"不语,你去请医女来。"楚歌想了想,将头发放在身后,低声道:"不必惊动任何人。"

"奴婢遵命。"不语急忙往太医院跑。守幽姑姑手上有伤,娘娘让她去休息了,此时能做事的,也只有她了。

???

放下帘子,楚歌伸出手腕给医女把脉。那医女沉吟了半晌,起身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无能,并不知娘娘有何处不舒服。就脉象来看,一切正常。"

"正常?"楚歌微微皱眉,思考了半晌,道:"有劳医女了,请起罢。"

没有道理无缘无故白头,如果不是医女故意隐瞒,那便是连医女也诊断不出来。如果是后者,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她中毒了。

可是,在湖心小榭的时候,只有凤鸣宫的人在她左右,谁能寻得机会下药?而且还要神不知鬼不觉,连她都丝毫不觉有异。阿萧一贯同她一起用膳,若是她中毒了,那他呢?

"不语,拿我的衣服来,去一趟翔龙宫。"楚歌眉头皱起,吩咐道:"顺便让人将白术大人也传去。"

不语一愣,张嘴想说什么,却在看见楚歌表情的一刹那停了口,匆匆行了一礼,便同医女一起退下。

主子仍旧是不放心陛下,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可心里却还是惦念着的罢。有本古书上怎么写的来着,"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不过也就是因凭了这个天性,自古以来男子才可以肆无忌惮光明正大地三心二意。而女子注定必须从一而终。否则,就会被世人所诟病。

不过不语小看了自家主子。纲纪伦常,有时候遇上爱情,是攻击无效的。

楚歌披了衣服往翔龙殿而去,心里暗道,她不过是想看看他是否也中了毒,以此来判断凶手的目的,也没有了其他的想法。

若是风城启难没有事,那么很明显,这是冲着她来的。若连他也中了毒,那凶手是何意,便不得而知了。

殿外,仇全执着拂尘站在离殿门远些的地方,看见楚歌乘着月色而来,不禁脸色大变,急忙拦住她道:"昭妃娘娘,王上已经安歇了,娘娘还是回去罢。"

楚歌朝仇全颔了颔首,有礼地道:"仇公公,我有要紧的事要求见王上,烦请通传一声。"

翔龙殿灯火明亮,阿萧怎么可能睡了?不过是不想见她。她又何尝想这样巴巴地跑过来,不过是想看看他是否安好!他现在已经吝啬得连见她一面都不行了么?

"娘娘恕罪,王上他..."仇全为难地看了一眼身后。

紧闭的大门之中,有女子婉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轻若飞蚊,却声声砸在楚歌的心上。

"王上,您许久不曾召幸嫔妾,如今倒终于想起了。可是吃厌了昭妃姐姐那口,喜欢上嫔妾这样的了?"

这声音颇为陌生,楚歌站在门口,双手紧握,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帝王的声音却沉沉地传来:

"好好的,提那扫兴的人做甚?"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五十五章 芳华刹那,叹何易逝

"昭妃姐姐天姿国色,如何就扫了兴了呢?听说她还天天收集露水为您煮茶,这等心思可是嫔妾等人万分也不及的。"女子的声音似娇含嗔,像极了是在帮她说话。

楚歌嗤笑一声,伸手推开翔龙宫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座上风城启难微沉的表情,以及他怀里那个娇羞美丽的女子。

"昭妃娘娘..."月答应一惊,赶紧从帝王怀里站起来,垂手立在一旁,心下一阵忐忑。方才的话,也不知昭妃听去了多少。本以为只有她与陛下两人,放肆些也就罢了,谁知昭妃竟会在外头站着,而且也无人出声!

"来人。"风城启难面无表情的开口。

仇全应了一声,跨进殿里。

"外头值勤的,包括你,统统去慎刑司领十个板子。先让其他人来伺候。"帝王轻皱了眉头,也不看楚歌,只冷冷地对仇全道。

仇全丝毫没有反驳,行了一礼便领命下去了。楚歌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夹了些怒气:"敢问王上,仇公公何罪之有?"

风城启难拉过一旁的月答应,重新揽在怀里,似笑非笑地道:"爱妃进来,竟也无人通传,可不是外面的人失职了么?"

楚歌一震,抬眸静静地看着座上的男人,忽而低头一笑。

是她错了,倒总是习惯性地出入他的地方,已经很久不曾有人替她通报了,居然也就渐渐忘记了。如今一对比才发现,原来有无恩宠,差别当真很大。

如今说什么也无用,以仇全对风城启难的忠心来看,此时拉也拉不回来了。楚歌叹一口气,看着风城启难,正声道:"王上,臣妾有要事相商,可否让月答应先回避一下?"

帝王挑眉,淡淡地道:"有何事月儿听不得?爱妃只管说就是。月儿是孤的女人,自然是可以听的。"

心口猛地一紧,楚歌不可置信地看着座上的那人。触及他冷漠的视线,倒怔愣了半晌。

月儿是孤的女人,啧,多深情多耳熟的话语。楚歌嘲弄地一笑,弯腰行了一礼,道:"是臣妾记岔了,哪有什么事,不过是来问声安,这便回去了。打扰了陛下,是臣妾不对,改日必定备礼去月答应那儿赔罪。"

言罢,转身就走。

"左楚歌!"帝王沉了脸色,不悦地喝道。

恍若未闻,楚歌径直走出了翔龙宫,任身后那道炙热的视线将她的后背灼得生疼。

还担心他,真是不必了。他那样强大的人,身边总有人护着的,根本不需要她这多余的关心。前些时候是总觉得他的心离自己很近,便也就不自觉地回应了。如今看来,还是落得笑话一场。

出得翔龙宫,便看见一身白衣的白术面无表情地迎面而来。楚歌低笑一声,停住了步子,笑道:"白术大人,不必去找王上了。良辰美景奈何天,陛下定然不希望再有人打扰春宵。"

白术听得此言,也知楚歌必然是撞见了帝王与其他妃嫔一处了。帝王家,三宫六院本乃常事。只是他们都看惯了风城启难独宠楚歌,一时还适应不了而已。

"娘娘传唤臣来,是有何事?"白术问。

楚歌皱眉,想了想,将白术拉至一旁,伸出手腕道:"你先替我把脉,若看得出什么,便不用我多说。"

白术点头,也无甚顾及,伸手替楚歌把脉。哪知,这一把,白术的眉头就再没有松开过。

"怎么样?"见他这表情,楚歌倒松了一口气。白术还看得出来,那想必也不是太严重。

沉默半晌,白术道:"是'芳华刹那',一种令人快速衰老的药,无色无味,容易混在膳食里,不会被发觉。若不细察,也看不出脉象的细微不同。"

想了想,又补充道:"本是江湖上落花宫秘传的药,娘娘如何会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