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凤歌还给守幽,帝王甩了甩袖子,便同淳嫔一起走了出去。倒是守幽怔愣了半晌,皱眉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青璃朝自己行了礼,连忙也跟了上去。

月色朦胧,床上的女子依旧安静地睡着,守幽叹息一声,拿了软垫来放在床边的地上,为主子守夜。

???

离国。

同样的月色,凤盛骆冷着脸坐在王座上,旁边是一脸无奈的南宫七。他们面对着的,是一个浅黄色的宫装女子,肤如凝脂,腰如束素,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不过此时站在下面,竟是有些失控地盯着凤公子的脸。

半晌,凤盛骆不耐烦地摔了奏折,看着那女子道:"粱水仙,你一直站在这里干什么?"

这被唤做粱水仙的女子是离国粱太傅的嫡女,因了姿色出众,性格与太后合拍,便被丢来与凤盛骆作伴了。可是显然,凤公子很抗拒。

从回到离国开始,简鸢就追问他与心宁是怎么回事。凤公子不肯说,简鸢便又开始了各种选秀,每天塞不同的女子进王宫,搞得他烦不胜烦。最后简鸢将粱水仙带了来,说要么让粱水仙跟着他,要么她每天继续选秀。

显然,他宁愿选前者。

不过这众人口中的大家闺秀实在是让人头疼,为什么总是看见他的脸就会走神呢?比如现在,他怒视了她良久,也未得几分反应。

"小七,把她给我丢出去!"凤盛骆烦躁地挥了挥手,拿起奏折继续看。

南宫七干笑两声,主子是嫌他过得太好了么?将这姑娘丢出去,他会被太后丢出去的。

不过,主子的命令是要听的。南宫七硬着头皮走下台阶,站到离粱水仙三步远的地方,拱手道:"粱小姐,主子让您先出去。"

视线被人一挡,眼前绝美的男子便看不见了。粱水仙回神,皱眉看着南宫七,道:"太后娘娘让我每天白天都要陪在帝君身侧,南宫大人是让我抗旨么?"

南宫七一愣,身后的凤盛骆倒是一声冷笑:"你的意思是,你必须随时跟在孤的左右,若是没跟上,就是抗旨了是么?"

粱水仙点头,美丽的脸上带着自信。她是被封为离国第一美人的女子,有多少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可是她偏生看上了这对女人冷漠得跟冰山一样的帝君,每天相处下去,她坚信总会日久生情的。

"很好。"凤盛骆突然站起来,微微一笑。整个大殿瞬间变得百花齐放一般,看得粱水仙又走了神。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抗旨的人,可是会受刑的。"凤公子勾唇吐出这么一句,放下奏折,手在王座上一拍,借力腾空,足尖一点便往殿外飞身而去,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身影。

南宫七反应慢了半拍,却也比粱水仙先回神,二话不说,赶紧跟上自家主子去。留下不会武功的水仙呆呆地站在大殿中央,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待发现帝君早已消失了的时候,哪里还找得到?

"主子,您慢些!"南宫七气喘吁吁地跟上凤盛骆,道:"粱小姐不会武功,追不上来的,别跑了...呼。"

凤公子脸色不怎么好看,父王为了和母后享受二人世界,迫不及待地把王位丢给他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强迫他娶亲。虽然有些对不起离国,不过他已经想好了,以离国的实力,一年之后,可以和燕国正式交锋。届时,他会将楚儿带回来。

离国人崇尚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不管如何,他今生的妻只有楚儿。旁人再好,终究也不是他喜欢的。

只是,楚儿,这一年之内,你还会不会再爱上风城启难?

???

心宁睁开眼,外面已经大亮了。屋里没有人,她坐了起来,打算下床倒杯水喝,守幽便推门进来了。

"主子,你醒了?"见心宁想下床,守幽连忙过去将她按回床上,然后替她倒了一杯茶。

"我睡了多久?"心宁一口饮尽了茶,动了动肩膀,声音沙哑地问。

"昨夜到今日下午,也不是太久。"

"唔。"心宁打量了周围半晌:"凤歌呢?"

"让团喜抱去晒太阳了。"守幽眼神有些躲闪,勉强地笑道:"奴婢还是先传些膳上来罢,主子早膳午膳都没吃呢。"

心宁点头,懒懒地倚在床上,倒是不想多动。守幽吩咐了备膳,又回到床边守着,见心宁眉目间有些疲乏,不由地道:"主子要不要再歇息一会儿?"

"守幽。"心宁看着她,淡淡地唤了一声。

守幽一惊,不明所以地看向心宁,却见她抬头揉了揉眉心,不紧不慢地道:"你现在有事都要瞒着我是么?"

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她看了守幽半天,守幽的眼神却是一直躲着她。以前绝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心宁不禁有些担忧,发生什么事能让守幽如此呢?

"奴婢不敢。"守幽叹息一声,朝心宁跪下,顿了顿,道:"凌王妃还未转醒。"

心宁扫了她一眼,道:"凌王妃此时的情况与我们没有干系,就算她没有转醒,也不至于让你这样。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又瞒我,又骗我。"

"主子..."守幽心里一寒,慢慢地磕了两个头,半晌,低声道:"昨夜淳嫔来,请走了王上,刚刚得到消息,淳嫔...升为淳妃。"

一夜之后升位分,自然是侍寝了。心宁轻笑一声,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值得你这样,这种事直接告诉我也无妨。淳妃是宫中老人了,位分也早该升的,有什么好隐瞒的?"

守幽不语。主子初进宫之时,接受了青璃,从而帮助当时的淳良仪一路升至淳昭仪。帝王也是多多少少念着主子的情分,后来才会把淳昭仪升为淳嫔。可是昨晚淳妃的行为,实在让人不好想。

宫人们将膳食端了上来,心宁由守幽扶着起身,披了衣服走到桌边用膳。刚坐下,帝王便踏步而来,看见面前的女子好端端地坐起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醒了。"风城启难径直走到心宁旁边的位置坐下,看了看她的脸色,应该是无大碍了,遂笑道:"爱妃这般模样,倒像病中西子,多添了三分柔美。"

心宁一笑,拿着勺子慢慢舀汤,没有看帝王,只轻声问:"下毒之人,王上可查出是谁了?"

闻言,风城启难敛了笑容,有些为难地皱眉:"酒宴是皇后和宛妃负责,可是就只有你面前的酒壶里有毒。这倒无从查起。"

心宁细细地嚼着素菜叶儿,瞥了帝王一眼,漫声道:"王上的意思是,不追究了么?凌王妃尚未醒转,以您的性子,当真舍得让她白受这样大的委屈么?"

若有来生,必不再爱你 第九十七章 暗中手,寻阴谋

"怎么可能不追究。"风城启难轻咳了一声,道:"只是此事可能牵连甚大,让外人来查,最后必定有损皇家颜面。所以孤想,还是爱妃亲自来查比较好。"

嚼菜叶的动作一顿,心宁慢慢侧头,看着帝王道:"陛下,这样的做法未免有失妥当,此事臣妾也有嫌疑,您反而让臣妾去查,如何服众?"

下毒的一定是后宫之人,而如今的后宫,几乎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若真是她去查,必然困难重重,而且结果也不一定被认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什么非拉着她?

"孤夸过你聪慧。"风城启难勾唇笑了笑,目光落在这满桌子素菜上,眉梢微挑,朝仇全使了个眼色,仇全会意退下了,他才继续道:"交与你,若是找不出真相或者是真相无法服众,那么孤就只能定你的罪了。如果找到了凶手,自然是大功一件,孤也会好生赏赐。"

食物呛进了喉咙,心宁弯腰猛咳起来。这厮好狠的心思,不费一兵一卒地,单纯想看她一个人如何解决当前的状况么!这倒好,找出凶手算她为自己洗刷罪名,找不出凶手便是自己顶罪,无论如何也会给上官取露一个交代啊。还真是好想法。

守幽连忙上来帮自家主子顺气,正要倒茶,就见帝王闲闲地勾过茶壶,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递给主子,眼眸里盈满了笑意地道:"怎么吃饭也这般不小心,孤记得在江南之时,爱妃说过现在喜欢吃肉了,所以刚刚命仇全下去重新备了膳食,孤陪你一起吃罢。"

这言语之间,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软软的,沁人心脾。若是其他妃嫔,怕是此时应该跪地行礼,谢主隆恩了。只是,看着风城启难眼里的趣味盎然之意,心宁只觉得背后发凉。以前是不是太小看这人了?到底是帝王,城府之深,她哪里比得上!

"回王上,臣妾吃饱了,重换膳食太过铺张浪费,陛下是明君,当体会百姓之不易。"心宁接过帝王递的茶,倒是起身跪了下来,将茶举过眉梢,正声道:"臣妾无德无能,让百姓养之已是恩泽,怎的还能大鱼大肉?"

风城启难微愣,看着面前这女子恭恭敬敬的模样,有些错愕了。不就是不想吃肉么?也能被她说成这样大的道理,当真是伶牙俐齿,吃肉还和社稷黎民扯上关系了。照她的说法,后宫不都得跟她一样啃白菜么?

又不是圈养兔子!

"爱妃起来罢,膳食已经备下了,你不吃才是浪费了。"帝王将她手中的茶盏接过,放到一边,然后拉她起来,幽深的眸子里星光璀璨。

仇全带了几个宫人,已经将膳食一一摆上。红烧熊掌、清蒸鱼翅,当真是什么腻味来什么。心宁嘴角微抽,看着帝王很是开心地将肉食往她碗里堆。

"王上..."

"启禀陛下,淳妃娘娘求见。"

心宁第一次觉得仇全公公的声音这样美好,赶紧放下筷子,对帝王道:"淳妃妹妹身子弱,等久了可不好,王上先让她进来罢。"

风城启难瞥她一眼,轻哼了一声,对仇全道:"宣罢。"

守幽沉默地退下去,准备茶水。自昨夜以后,她对淳妃的好感便大幅度下跌。以前跟在帝王身边的时候觉得淳妃是柔弱善良的,可是如今,真不知道她是何意思。

心宁抬头往门口看,淳妃着了粉色的广袖裙,衣袂飘飘,笑盈盈地踏进门来。身后跟了许多年不曾看见的青璃,朝帝王拜下。

"臣妾参见王上,王上万安。"

帝王神色有些不自然,侧头看了心宁一眼,才道:"起身罢。"

"谢王上。"淳妃扶着青璃的手站起来,朝心宁微微一笑,眼里满是喜悦:"这些日子都近不得姐姐跟前,竟连句话也没说,妹妹好生担心姐姐,身子可大好了么?"

心宁怔了怔,随即笑道:"多谢淳妃妹妹关怀,已经不碍事了。"

当初在宫里与淳妃见面的次数也是极少的,她不过因了青璃那份护主之心,所以帮当时的淳良仪升了位分。两人若谈交集,实在是不多。心宁只记得原来见过的淳妃,唯唯诺诺,总是不太爱说话。

如今看来,倒是变了许多。

"淳妃找孤有什么事么?"帝王仿佛没注意她还是站着的,自顾自地端起刚刚那杯茶,边饮边问。

淳妃尴尬地笑了笑,嗫嚅道:"臣妾...臣妾只是想来禀报一些事情,是关于宴会下毒一事。"

帝王收了神色,朝仇全挥了挥手。仇全躬身行了一礼便带着一众宫人退了下去,顺便关上了门。

"说来听听。"

淳妃有些为难地看了心宁一眼,帝王淡淡地道:"孤已经将这案子交给宁妃处理了,你但说无妨。"

此话一出,淳妃脸色微变,抬眼看了看心宁,她正坐在帝王身边,低头摆弄着丹蔻,闻言也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应了一声:"淳妃妹妹不必顾忌。"

宠妃当真是宠妃,这样的特权帝王也可以给。淳妃叹息一声,道:"入宴之时,臣妾和青璃来得早,臣妾便去看那湖水月光,青璃在身后守着。似乎就是那时候,青璃看见了一些东西。"

话落音,青璃便跪了下去,朝帝王和心宁叩了两个头,道:"当时天黑,奴婢只瞧着有人穿着绣着银线的一件衣裳,端了酒从一条小路上走到宴会。其他宫人都是从宫道过去的,奴婢当时觉得很奇怪,只是也没有想太多。不曾想,后来就发现了酒里有毒。"

心宁眉心微皱,看着青璃问:"你可看得那人模样?"

"奴婢守着淳妃娘娘,并未多瞧,只记得那银线反射着月光,很是耀眼,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青璃低着头,轻声道。

宫装多用金线银线,若是用这个去查,恐怕查不出什么来。心宁想了想,端酒这种事,肯定不会是皇后亲自来,和妃带着公主,也不方便。小主们位分不够,穿不了银线绣的衣服。其余的人,倒是都有嫌疑。

"宁儿,你那天穿了什么衣服?"帝王挑眉,突然问了一句。

心宁微愣,随即想起:"臣妾穿的那件海棠的宫装,倒是用银线勾了边儿的。只是臣妾去的时候,可是遇见了七王爷和王上您的,按时间来算,青璃看见的人不会是臣妾。"

淳妃道:"穿银线的娘娘很多,臣妾记得在场的静妃、淑妃、宛妃的裙子上都是有银线的,臣妾当时还只是嫔,与月嫔一样,衣裙上都没有银线。"

心宁看了淳妃一眼,按这样说来,嫌疑就是静妃、淑妃和宛妃么?其中自然是宛妃的嫌疑最大,可是,这次宴会负责验酒的就是宛妃,她这样做不是给自己扣罪名么?宛妃是皇后的人,虽然曾是守护宫婢,但是却是极聪明的,这样自掘坟墓的事,她怎么会干?

"姐姐可是想到了谁?"淳妃瞧着心宁的神色,轻声问了一句。

帝王瞥了心宁一眼,手指轻轻叩着桌子,道:"宁儿想到什么只管说便是,孤且听着。"

心宁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下面跪着的青璃道:"你确定是看着那人端着酒进了宴会?"

青璃点头:"奴婢确定。"

"那可怪了,若是其他嫔妃,没道理端酒进去不被宫人发现,除非是负责宴会的人。"心宁慢慢地道。

"宛妃!"淳妃突然道:"这次负责酒的是宛妃,皇后亲自委任她的。也只有她,能穿银线的衣裙,并且端酒进去不会被怀疑。"

帝王脸上波澜不惊,看着心宁道:"宁儿是这样认为的么?"

看着帝王没什么反应,淳妃才发觉自己过于激动了,连忙低头站在一边,不再开口,只听着心宁要说什么。

心宁看了青璃许久,她低着头,没有对上她的目光。因为初入宫的时候一直是青璃和不语陪在身边,所以心宁对青璃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即使知道她是带了目的来她身边,但是也觉得她是一个忠心的奴婢。

只是,忠心用错了地方,可是不好。

"臣妾以为,宴会既然是皇后和宛妃负责的,那么这两人的嫌疑应当不大。毒杀宫妃的罪名,即使是皇后也是承担不起的。所以臣妾以为,皇后和宛妃不会那样做。"心宁看着帝王,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

风城启难挑眉,也不多说什么,只依旧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示意她继续说。

"不过,其他人动手的话,皇后也是要承担失职之罪的。臣妾暂时还想不出谁的嫌疑最大。"

淳妃皱了眉头,青璃也似张口欲言,可就是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仇全的声音:

"启禀王上,皇后娘娘、凌王和王妃以及各宫主子求见。"

上官取露醒了。心宁微微一笑,大家都来了,正好,浑水可以摸鱼,自然人多才热闹。

"宣!"

若有来生,必不再爱你 第九十八章 深宫谍影,谁是凶手

大门打开,皇后首先迈入,接着便是上官取露和风城离玉,静妃淑妃宛妃都跟在后面,白首殿像是瞬间被填满了似的,一眼望去都是金钗玉环,珠光宝翠。

"臣妾(臣弟)参见王上。"众人齐声问礼,心宁便也站了起来向皇后福了福身子。

"嗯,怎么都来了。凌王妃没事了么?"帝王牵着心宁,走到主位上坐下,淡淡地扫了上官取露一眼,问。

皇后一愣,看着心宁神情自若地在帝王旁边坐下,不由地神色一暗。身为国母,她都未坐在帝王旁边,慕容心宁凭什么?这么多人在,她该如何是好?

上官取露脸色比心宁差多了,但是勉强还是能站着的。听着风城启难的问话,不咸不淡的,早就没有了以前的担忧与关切,当下眼眸就有些湿了,朝帝王行礼道:"臣妾无碍了,只是不知是何人要害臣妾,还请王上还臣妾一个公道。"

心宁的手腕被帝王压着,想起身也不行。开玩笑,皇后还站在那里,这人是想害死她么!长长的袖子遮着,也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故而她脸上的表情一直很淡定,暗中却在使劲,奈何风城启难的力气怎么着也比她大。

淳妃和青璃站在了心宁的身侧。从皇后等人进门来开始,她们就一直沉默,且特地选了心宁旁边的位置站。明眼人一看便知,淳妃是站了宁妃那边了。

"正好人都在,孤便再说一次。"风城启难微微一笑,看着皇后道:"此次宴会下毒事件,孤交与宁妃查办,希望皇后多多配合。时间为三天,若是三天后找不出凶手,那么罚的便是宁妃,可明白了?"

众人都是一顿,脸上表情各异。宛妃站在皇后身边,柳眉一皱,低声道:"如此一来,不是给宁妃推卸责任的机会么?"

皇后不语,上官取露先忍不住开口道:"王上这般,分明是偏袒宁妃。臣妾喝的酒是宁妃给的,还说什么家乡习俗,分明就是有古怪。这么大的嫌疑,王上却要将此案交给宁妃么?"

静妃轻笑一声,看向坐在帝王旁边的心宁,道:"宁妃娘娘是明理人,怎么会这样轻率地向王上提出这样的请求,想必也是胸有成竹罢。"

风城离玉没有开口,只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上官取露苍白的脸色,皱眉不语。淑妃则是一贯不说话的,站在旁边看戏就好,总归没有她什么事。

心宁坐着不动,手下用力,脸上却笑得越发温和,开口道:"众位姐姐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本来此案该交宗人府审查,可是本宫看来,圣上这样做也是合理的。不妨就先查着,三天,也耽误不了多少。若是查不出,本宫便会还凌王妃公道,这样一来凌王妃也该心安了。"

帝王眉梢微抽,默默转头看了心宁一眼,然后淡定地对众人道:"既然如此,宁妃现在就可以取证,仇全去将宫宴的宫人名单整理出来,把人都叫到凤鸣宫外面。这样除了七弟,当时所有的人便都在场了,也方便查证。"

言罢,看向旁边的心宁,微笑道:"宁儿不会让孤失望罢?"

心宁笑得大方,终于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起身朝帝王屈膝行礼:"臣妾自当尽力。"

风城启难握了握袖下自己被某人掐得面目全非的手,咬牙笑着。

???

仇全办事效率很快,一干宫人在三炷香的时间里已经统统站到了凤鸣宫外。

帝王站在宫门口,身后是皇后和嫔妃,心宁则站在宫人们面前,来回扫视着。其实若真按淳妃说的那样,那么这些宫人是没有什么嫌疑的。

可惜,她不信现在的淳妃。当初淳昭仪的话她可能会信,但是经年不见,淳妃能在宫中屹立不倒,甚至一路升上来,以其单纯的性子是绝无可能的。刚才从她踏进凤鸣宫的门开始,心宁就觉得,以前那个需要青璃来保护的女子,已经长大了。

"哪些人是一直在湖边宴会准备的?"心宁终于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近百宫人,朗声问道。

有一半的人站了出来,心宁看了看,转身问皇后:"娘娘,您和宛妃姐姐是何时去的?"

皇后瞥了下面的人一眼,回道:"我同宛妃都是宴会开始前半个时辰更了衣去的,这一点,朝阳宫甚至路上碰见的宫人都可以作证。"

心宁点头,继续看向静妃,后者不紧不慢地道:"我是同月嫔一道,提前一刻到的。"

淑妃见状,也道:"在静妃后面不过几步,也确实看见静妃娘娘和月嫔一道。"

"那么。"心宁看向帝王,微笑道:"也就是说,提前到得比较早的就是皇后娘娘、宛妃和淳妃了。"

宛妃哂笑一声:"难不成宁妃的意思是,我们早到了还要亲自去下毒么?谁那样傻?"

皇后也皱眉,慕容心宁这样的水平也敢来审案,实在是帝王草率了。

"谁说我在找下毒之人了?"心宁也不急,慢慢地踱到淳妃身边,低头看着她平静的表情,打量半晌,又抬头问宛妃和静妃淑妃:"你们那天都穿了什么绣的衣服?

"宛妃是银绣芍药,淑妃则是锦绣百鸟,而本宫,是金绣祥鸟。"静妃开口回了心宁的话。她一贯细心,记些图案倒很是拿手。

心宁脸上露出一丝轻松,径直将宛妃拉到淳妃面前,笑着问:"现在范围小了,说吧,淳妃娘娘,本宫或者是宛妃,哪一个与你有什么过节?"

淳妃一惊,捂着胸口退后一步,不明所以地问:"宁妃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后宫向来和睦,本宫怎么可能与谁有过节呢。"

上官取露皱眉道",难不成宁妃娘娘觉得淳妃是凶手么?淳妃娘娘良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帝王沉思了半天,轻轻开口,吐了两个字:"证据?"

没错,凡事都讲究证据。即使是猜想,也要说得有条有理,才能让人信服。心宁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淳妃,道:"刚才,你说你和青璃早到了,青璃发现有穿银线的人端着酒进去了宴会,后来便发生了这么多事。对不对?"

淳妃点头。

"那本宫就奇怪了,这样听来,人的第一反应自然凶手就是宛妃娘娘,可是为什么本宫要信青璃的话呢?相反,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做的事情太多。比如走到桌子前面,动些手脚什么的。"心宁的笑容越灿烂,淳妃心里就越是发毛。

本以为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事,现在因为慕容心宁,变得莫测了。

宛妃有些讶异,本来将事情直接推到她身上,比什么都快罢?还能扯皇后一个趔趄,宁妃为什么不直接说是她的失职呢?下毒之人她与皇后心里都有数,不然那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走到宴会里,不被人发现。下面的宫人都是封好口的。

本打算是借这人之手下毒给慕容心宁,追究起来她们也只不过是失职之罪,除掉一个宁妃,被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是显然,那人段数不够,牵扯了凌王妃进来也是无法。

"此案唯一的人证就是青璃,说的却是银线。"心宁看向青璃,微微皱眉,道:"以前的青璃可没有这样莽撞,没想清楚就直接说了出来。现在仔细想想,青璃,你觉得我与宛妃,会亲自端酒进宴会么?"

青璃跪了下来,硬声道:"奴婢只是说出了真实所见,并无半点虚假。请王上娘娘明鉴。"

帝王看着下面站着的宫人,突然开口,道:"你们可曾在宴会前准备的时候,看见谁端酒进去过?"

宫人们面面相觑,圣驾面前,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只是,真的要按皇后说的做么?

有几个胆子大的站了出来,纷纷道:"回王上,奴婢曾在准备的时候看见宁妃娘娘在附近。"

"奴婢也记得,当时守幽姑姑抱着皇长子,同宁妃娘娘在宴会中走动。"

心宁扑哧一笑,却得了帝王轻轻地一瞪,立马收了神色,好笑地看着下面的人,道:"你们可知,欺君乃是死罪?"

几个宫人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开口了。皇后见状,上前一步道:"宁妃这样恐吓证人,可是不好。她们说了实话也是欺君么?"

"实话?"心宁笑眯眯地看着皇后,轻声问:"皇后娘娘可知开宴前一段时间,臣妾在哪里么?"

皇后皱眉:"本宫如何得知?"

"嗯,皇后当然不知。"风城启难似是倦了,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地道:"开宴以前,宁妃都是和孤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