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边医院是不是相信了丛兰的话,总之暂时恢复了平静,丛兰把姚琳逼得太紧了,让她几乎没有退步的余地,在这种情况下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何况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的姚琳,要么姚琳真是运气好到爆棚,快被逼到死角的时候周兴国“及时”的死了,要么就是…

不管怎么样,林嘉木从来不相信有人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反常即为妖,这件事其中必然有鬼。

本来周兴国就是脑死的状态,想要弄死他只需要关闭呼吸机一,两分钟,医院就算是知道其中可能有蹊跷,也不会为了一个脑死的病人,承担监管不利的责任,肯定会当成普通的死亡处理,如果丛兰不在医院,医院在几分钟之内就会替行凶者清除证据…

就算是丛兰现在在医院,林嘉木都怀疑是不是能拿到证据…索性她已经让丛兰报了案,静待事情处理吧,“早知道,就应该派个人在医院守着周兴国。”这件事是她百密一疏了。

“是他命该如此吧。”郑铎叹道,为了个小三,让原本幸福的家庭陷入危机,又为了她出了车祸,现在又死在小三的手里,周兴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林嘉木和郑铎到医院的时候,周父和周母还有姚琳母女两个已经到了,四个人在外面又哭又闹的要进病房,外围还有几个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医生和护士,丛兰坐在病房门口脸色煞白地紧紧堵着病房门不让人进去,丛兰看见林嘉木来了,这才站了起来…“林律师…”

林嘉木扶了一下站不稳的丛兰,“别怕,警察马上就到。”

郑铎则是找了医生,“我们是丛兰女士的律师,已经因周兴国先生的死亡报了警,请医院放心,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死亡,我们都不会追究医院的责任。”

那个医生看了一眼郑铎,“脑死亡的病人已经没有治疗价值了,本院本来就不想继续收治…”

“我知道,麻烦你们了,等会儿还请你们继续配合。”

姚琳则是指着林嘉木道,“伯父,伯母,这就是那个律师,就是她在背后出的主意…不让我们去看兴国…”

林嘉木转过身面对姚琳和周父,周母,“伯父,伯母,我的委托人认为周兴国先生的死亡有疑点,已经报了警,并且依照警方的指示保护现场,周兴国先生是二位的爱子,你们也不希望他死得不明不白吧。”

举凡是人,乍闻噩耗,没几个人第一反应会是“他早该死了。”绝大多数人的反应是“他怎么会死”,现在林嘉木第一时间告诉他们周兴国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周父和周母本来就已经悲痛万分,听到林嘉木说周兴国的死亡有疑点,立刻信了一半,对丛兰堵住门不让他们进的行为,也理解了一些。

“怎么会?是什么人害他的?他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还有人要害他…”姚琳哭了起来,可是却没有多少眼泪,她干脆用手捂住脸干嚎了起来。

“不管是谁害了他,我都要她杀人偿命!”总算缓过劲儿来的丛兰,冷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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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钱自从诞生以来,就充满了魔力,让人为之生,为之死,为之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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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警接过郑铎递过来的烟,点燃抽了起来,“还是你厉害,说戒烟就戒烟…我戒了几次都没戒掉。”

“你工作压力大嘛。”

“压力归压力,重要的还是毅力,我就没有你这么有毅力,这次的案子上面挺重视的,周兴国好歹是个企业家,不明不白在医院里就这么死了,不查清楚交待不过去,不过我估计查出来也难办,除了医院的人之外,一半枚可疑的指纹也没找到,这年月偷自行车的都知道要戴手套,监控录像也没拍到什么,来来往往的没有什么外人,听说医院找上面的领导谈了,还是想要以正常死亡结案,领导的意思很明确,做通家属的工作,家属…”

说起来就是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已经脑死亡的人耗费太多的精力,正常人死了像这种没有人证、物证的案子都难办,这样的案子家属如果不追究,这案子就是正常的脑死亡患者忽然恶化死亡的案子,可如果丛兰坚持说死因有疑点,他们就会继续办,刘警说了半天,几句话就把实底交给了郑铎。

郑铎对他说得也都是实话,“我跟丛兰虽然不熟悉,可从她丈夫出车祸之后发生的事来看,这女人不是三言两语能唬弄过去的,她又多少有点影响力…”

“多少有点?这案子在网上已经吵翻天了…”刘警挑了挑眉,“她那个微博是谁管的?那小词给你用的…一口一个相信警方会给家属一个满意的交待,客客气气的挤兑人。”

郑铎笑了,丛兰的微博原来是她自己在管,出事之后她没心思管,林嘉木需要处理的法律事务太多,就归汪思甜管了,小丫头自从出了少管所就一直泡在网上,没三天就把时髦词汇全学会了,再加上在少管所学得那些法律知识,一般人真斗不过她。

“你也别在这儿笑,最近市里还有几个案子,我手里就压了两桩抢劫杀人案,看视频的小吴眼睛都要熬瞎了,十一去老丈人家拜访差点儿让指着老丈母娘叫叔叔,这次的案子既然是你找来的,看视频这活就归你了。”

“凭什么啊,你又不给我工资。”

“别在这儿跟我提工资啊!我一年赚得那点死薪水还不如你一个月赚得呢。”刘警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烟,“这烟不错,还有吗?”

“有。”郑铎把一整盒烟都给了他,“你也别总熬夜抽烟了,又胖了吧?再胖下去当心得心脏病。”

“人家都说我胖了有官威,就你看不顺眼,案子结了我请你吃饭啊,叫上嘉木和思甜。”

“好。”

能拍到周兴国所在病房的摄像头总共有三个,一个在护士站那里,稍远一些,但能看见从左侧进入病房的所有人,另一个在右边走廊尽头,角度最好,第三个在左边走廊的尽头,基本上照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郑铎把三个摄像头的录影带都拿到手里,较准了时间之后开始一帧一帧的放,这个案子比较容易的地方在于案发的时间比较准确,一个已经没有了自主呼吸的脑死亡患者,脱离了呼吸机几秒钟就会有病危警报,郑铎看到医护人员发现情况不对冲过来,记住了时间点,又从后往前看,来往的人里确实没有可疑的,护工在那个时间段好像接了个电话,拿了电话到走廊的尽头跟什么人说着话,一个清洁工推着车进了病房很快又出来了,在那之后一直到三分钟后警报响起,一直没有人进出。

他又把录像重放了几遍,在放到第五遍的时候,总算发现了破绽…清洁工穿得是一双男式的黑色软底鞋,看着样式还很奇怪,不像是皮鞋,倒有点像反绒面的,清洁工穿这种鞋实在是太诡异了,医院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白色的软底布鞋…

他把清洁工角度最清楚的画面截了图发到自己的手机上,拿给医院的人看,医院的人有些人说是清洁工老刘,有些人说老刘那天不当班,又问了鞋的问题,果然医院的鞋子是今年统一配发的,所有人都要穿白色软底鞋,但是清洁工是不是都按照规定穿鞋了,谁也说不清楚。

刘警那边的例行询问也陷入了困境,姚琳母女俩个就是哭,再不然就不说话,问急了直接反问刘警:“就算我是谋财害命,我跟周兴国的孩子还没生呢,他死了我有什么好处?”

是啊,姚琳有什么好处?现在她是怀孕状态,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婚内怀的,理所当然的遗产要保留属于遗腹子的份额,问题是她跟周兴国没有合法的关系,想要“保留”遗产,都得要羊水穿刺拿到孩子的DNA证明是周兴国的,然后经过漫长的法律程序,在孩子顺利出生并成活之后,才有可能拿到遗产。

相反,如果是孩子出生之后周兴国死了,她才是事半功倍,这么看来,周兴国现在死了对她来讲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怎么不怀疑丛兰啊!她恨死了周兴国劈腿,自从知道了我跟他的事,连看都懒得看周兴国一眼,今天周兴国出事了,她怎么那么巧在医院啊?周兴国死了,分到最多遗产的分明是她。”

“我没问丛兰,我现在问得是你。”

“问我也一样,我跟我妈在这里举目无亲,我大着肚子被赶出家门,我妈怕我想不开,一直跟我寸步不离的,我们娘俩一直在周家,周家两老可以替我们做证,周兴国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

刘警盯着姚琳瞧了一会儿,他因为办案子早就练出了火眼金睛,谁说得是实话谁在撒谎一目了然,姚琳紧张归紧张,却没有多少害怕,相反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这事儿真跟她无关一样。

难道…真跟她无关?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看到了郑铎发给他的照片,虽然图片像素不高,也能看出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不矮的男人,郑铎特意在鞋子的部分画了个红圈,刘警看了一会儿,把手机上的照片给姚琳看,“姚琳,你认识这个人吗?”

姚琳摇了摇头,“不认识。”

案子彻底陷入了僵局,郑铎顺着时间线一直跟着那个清洁工的痕迹,每次这个人都是消失在没有摄像头的防火通道,不管郑铎调多少监控录像,都找不到身形跟他类似的人走出防火通道的影像,这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周兴国是他杀的这一点倒是得到了承定的答案,警方在呼吸机上找到了一个简易的定时装置,时间倒数到最后就会切断电源。

可定时装置上一样没有指纹…

丛兰以为周兴国死之后面对女儿时她会哭,可眼泪好像在她堵着门不让任何人进的时候就流干了,对着女儿竟然硬生生扯出一个笑脸来,“畅畅,还记得妈妈跟你说过的吗?爸爸去了更好的地方…”

“妈妈,爸爸是不是死了?”

“呃?”

“我同学说我爸爸是死了,就像我养的金鱼一样…妈妈,你会把爸爸放马桶里冲下去吗?”

“不会,他是爸爸,妈妈会好好的安葬他。”

“那爸爸会回来看我吗?”

“不会了。”

“就像金鱼一样,外面有好多好多跟它长得很像的金鱼,可都不是它,是吗?”

“是啊,不过没关系,畅畅还有妈妈…”

“妈妈不会像金鱼一样的死掉吗?”

“不会,妈妈不会死掉。”丛兰说到这里,保姆再也忍不住,打开门出去哭了起来。

林嘉木站在门口,拿着电话不知道要不要把坏消息告诉她,周兴国死了的消息一传到服装公司,宗立业和他的人就把会计公司的人赶走了,说要封帐,他要撤股…

“林律师,你有什么事吗?”丛兰发现了林嘉木。

“宗立业把会计公司的人赶走了,说要封帐撤股。”

“什么?”服装公司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创办的,虽然宗立业在丈夫外遇的事上背叛了自己,丛兰怎么样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捅服装公司一刀,本来就是三方的资本,周兴国是公司的门面,宗立业负责生产,周兴国死了客户本来就对公司没有了信心,现在宗立业要撤资,企业彻底是办不下去了。

丛兰被一系列的事情逼得喘不过气来,她最近这几天经历的,简直比她一辈子经历过的事情还要多,她看着眼前的女儿,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能倒不能倒,还是眼前一黑,向前栽了过去。

林嘉木快跑了几步扶住了她,“畅畅!快去叫人!”周畅本来就害怕妈妈也像爸爸一样的死了,现在看见妈妈晕倒了,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听见林嘉木喊叫人,立刻跑了出去。

“快来人!救妈妈!”

原本在另一个角落互相埋怨的周家老夫妻听见畅畅在走廊里喊叫,立刻冲了出来,周父抱着孙女,周母跑到丛兰所在的休息室,看见那个律师正在给丛兰喂水。

“丛兰…”

丛兰别过了头,不想再看见公婆。

林嘉木小声问丛兰,“要不要我找什么人过来?”

“我爸得了尿毒症刚做完换肾手术不到半年,我妈得照顾他,周兴国出车祸的事我都没跟他们俩个人说。”丛兰小声说道,她父母最喜欢周兴国这个女婿了,当初丛父入院,周兴国因为工作忙只去看过他一两次,他也到处说女婿孝顺,周兴国出事了,对他们俩个的打击不比对周父和周母的小。

“现在这事儿不能隐瞒了,你得跟家里人说一声。”

丛兰摇了摇头,“我自己就够难的了,我爸妈来了只不过多了两个需要人照顾的老人罢了。”

“公司的事…”

“嘉木,兴国的笔记本是不是你收着呢?我记得他跟我讲过,曾经有人想要收购公司,既然是不做了,那就彻底不做了吧。”原来她觉得服装公司是他们夫妻爱情的鉴证和心血的结晶,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服装公司的存在就像是在嘲笑她婚姻失败一样。

林嘉木想了想道,“当时有人想要收购公司,是你们的公司最好的时候,现在你们公司这个状况,就算有人想收购,也会拼命压价。”

“那又怎么样呢?钱财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倒宁愿有人给我后悔药吃,让我没那么傻说回家带孩子就回家带孩子,对周兴国一点戒心都没有。”

丛兰现在是心灰意懒,对任何事都没有了兴趣,林嘉木忽然想到一件事,把郑铎发到她手机上的图片拿给丛兰看,“对了,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丛兰一开始没有仔细看,只不过是一个清洁工,从周兴国住院到现在,她见过医院的清洁工来来去去的,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可是看到被红圈圈起来的鞋的时候,丛兰愣住了…“我认识这双鞋。”

“什么?”

“这鞋是TOD’S今年的新款,宗立业的脚形不好,穿皮鞋会挤脚,只有穿老北京布鞋或这种鞋才会舒服…这鞋还是今年我去香港的时候买的,一共买了两双,他一双,兴国一双,兴国喜欢在家穿这鞋,宗立业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穿这款鞋…”丛兰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好像不说下去,她就会崩溃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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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立业一直很淡定,就算是刘警拿出了视频照片一样很淡定,“你说这鞋是TOD’S的豆豆鞋,我看着像是早市地摊上二十块钱一双的买菜鞋,这么模糊的视频除了鞋是深色的能看清楚什么?我跟兴国是多年的好朋友,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刘警的第二个动作是拿出了一叠的帐薄,“好处?你妻子跟儿子在澳大利亚住着几百平米的豪宅,开着豪车,你又在A市给小三买了海景房,去澳门赌一次就是几十万的输赢,同样是合伙人,周兴国可没有你那么潇洒,丛兰请的会计被你弄走了,我们派去的法务会计你可没办法弄走,他刚刚查了两天的帐,就已经查出不少亏空了,更不用说偷税漏税了。”

“税务方面的事不是由我负责的,是由周兴国负责的,至于活得潇不潇洒,是生活方式的问题。”

宗立业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已经死无对证的周兴国身上并不出乎刘警的意料,宗立业杀周兴国的原因也很清楚了,丛兰请了专业的会计公司审计公司财务,宗立业怕自己做得那些事曝光,索性杀了周兴国,想要借机出卖公司。

“宗立业,你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呵呵,要出名你就尽管对我动手,我宗立业无德无能,好歹也是澳藉华人,著名企业家,你要是弄出点什么事来,当心你的那身衣裳。”

刘警坐了下来,点燃一根香烟,对着嚣张的宗立业笑了,他做了警察这么多年,真不怕这种装大爷的,“那好,咱们不审了,你既然是澳藉华人,咱们就按外事来办…”

有时候幸福真像是镜花水月,打碎了之后无非是一池污水,丛兰翻看着法务会计整理出来的资料,原本看起来欣欣向荣的企业,竟然是如此的残破不堪,内债外债相抵,除了品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更不用说偷税漏税严重,一旦税务局来查,她这个在家宅了几年的家庭主妇都要进监狱。

她又整理了周兴国的遗产,固定资产除了他送给姚琳的房子她不知道之外,余下的她都清楚,在他的办公室保险箱里还有些存单和不记名国债跟一些现金,拢一拢存款大概四、五百万,固定资产就是两间铺面房,自住房和姚琳的那栋房子,看着很多的样子,可是连还税款都不一定够。

现在情形都这么糟了,姚琳还发了律师函,申请遗产保全,替她肚子里的“私生子”争权益,呵呵,遗产没多少,债务倒是不少,就是不知道她要不要。

她把这些都划拉到一边,坐在那里仰天长叹,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林嘉木轻轻地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服装公司办公区从原来的人声鼎沸,到现在的空空荡荡,也不过只过了两三天的样子,连生产线都是做完现在这一单,就再不做了。

“进来。”

丛兰抬头瞧林嘉木苦笑了一下,“你这单生意做亏了,你要喝茶还是清水?”

“还好,不算亏。”林嘉木坐了下来,“我查了一下之前要收购你家公司的那些公司,现在有意向有能力的也就剩下两三家罢了,可是有一家很有趣…他们昨天还在打宗立业的手机呢。”

“嗯?”

林嘉木拿出一个文件夹,“就是这家朝阳公司,他们家原来是做IT的,后来又做房地产,不管怎么样都跟儿童服装不搭界,可是从通话纪录上来看,周兴国死前一天还跟他们有长时间的通话,宗立业跟他们也保持着联系,周兴国死前,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这家公司?”

丛兰摇了摇头,“他倒是说起过,我们把服装厂买了,拿着钱周游世界的话,我说卖了之后咱们要坐吃山空吗?他就没再提了。”

“宗立业还跟这些人联系密切,其中还有请这些人吃饭的记录。”林嘉木划了指了几个人名出来,“我查了一下,这些人都是建设规划部门的人…”

“呃?”

林嘉木拿出办公室里的行政区划图,拿笔画了几笔,“这是新规划还没有审批的地铁线路…”当年服装厂的厂址挺偏的,原型是一家破产了的纺织厂,张芝家有点门路,趁着破产拍卖的时候周,宗两家出了大价钱连地皮带厂房一起买了下来,本来原来那地方偏,没人在意,服装厂开起来了,也省了每年交厂租,随着周边的厂租越来越高,周、宗两家也觉得当年看起来很多的钱,对现在来讲只是小投资罢了,没想到随着这十年城市的扩张,地铁竟要修到服装厂附近了。

“你是说…”

“现在规划还在审批当中,朝阳公司这种有背景的房地产企业一心想要买的话…”基本上□不离十了。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宗立业肯定知道。”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急着动手,就是想趁着丛兰伤心欲绝之时,明里撤资,暗地里找人买下服装厂,等到规划一出来,他再高价卖给开发商,如果再拖下去,等到人人都知道服装厂值钱的时候,他再运作已经晚了,他没想到的是丛兰请来了厉害的后援,先是把普通的脑死亡病人死亡案,变成了谋杀案,又查出了规划的事。

“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林嘉木笑了笑,“刘警那人是属狼的,他咬定了谁,不咬死绝不罢休,你可以不用管宗立业了,先搞定姚琳要紧,至于服装厂,你干脆跟你公婆实话实说,现在资不抵债,偷税漏税,你也要吃官司,总不能让他们还以为儿子是企业家大富豪吧。”

“然后呢?”

“宗立业已经替你做好了规划,你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丛兰听到这里,笑了笑,笑完之后又是一阵的落寞,“我原来哪会想这么多事情,现在真是现实逼人学坏。”

“你这是策略,不是学坏。”林嘉木拍拍她的肩膀,“你还有女儿,还有服装品牌,没有很多很多的爱,有很多很多的钱也是好的,有了钱咱们专门包小白脸,年龄高于二十五岁的都不考虑。”

周父周母简直被丛兰吓傻了,“你说什么?”

“兴国是宗立业害死的,警方还找了法务会计清帐,服装厂资不抵债不说,还偷逃税款,我算了算,把兴国留下的存款跟姚琳和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全都卖了,都不够还税款的。”

“那两间铺面房呢?”

“那两间房子早抵押给银行了,现在这种情况,银行不会让我们卖的。”

周母只觉得眼前一黑,“你可别吓唬我…兴国原来还说厂子做得很好,今年过年要带我们去欧洲旅游呢…”

“他在的时候厂子当然很好,他不在了,很多老客户都不肯下订单了,宗立业又从厂子里抽走了太多流动资金,现在现金流断了…”

“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现金流不现金流,这么大的厂子,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周母怀疑地看着丛兰。

“妈,你可以不相信我,难道连公安局都不信吗?您可以去公安局问,也可以去税务局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丛兰抱着女儿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厂子里最值钱的就是品牌和厂房了,我打算把这些都卖了,再加上两间房子,凑钱先把税款和罚金交上…”

“这事儿也有宗立业的份,他怎么不卖房?”

“宗立业把资产全转移到澳洲了,名下什么都没有,他现在住的海景房写的都是小三的名字。”

“这个混蛋!!!当年他什么都没有,在咱们家沙发上住了大半年,除来进去的还叫我干妈,没想到竟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周母真是又气又恨,自己好好的儿子,就这样断送在了宗立业的手里,“他要杀人偿命!杀人偿命啊!”

“妈,我听说他找了律师,说什么就算是他做的,兴国当时也是脑死亡状态,并不能算是谋杀,更何况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做的…”

“你不是从监控里认出他来了吗?”

“我只是认出了他的鞋,他现在死不承认,我也没办法。”

“这个天打雷劈的!他要是出来了,我老婆子就是拼了命也要让他给我儿子偿命!”

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周父忽然开了口,“丛兰啊,你把房子都卖了,你跟畅畅住哪儿啊?要不,也搬过来住吧。”

“爸,您这儿太挤了,我跟畅畅搬回我妈家住,也顺便帮着她伺候伺候我爸。”

周母听丛兰说他家太挤了,老脸红了红,她原来觉得儿子是企业家,有钱人,养个小的,生个儿子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儿子死了,企业破产了,丛兰要把自己住的房子卖了去还税款,

她刚想说什么,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了,“丛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招!好好的厂子,怎么说没就让你玩没了?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分遗产给我!”

丛兰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姚琳,“遗产?卖掉厂房之后,再去掉工人工资,债务也许还要有个几十万,你要不要?”

“丛兰,你别耍花招…”

“我还是那句话,我跟你没话说。”丛兰看着公公婆婆的眼睛道,“你们要是也觉得我在撒谎,大可以去起诉我,或者现在就找人查帐,我丛兰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如果厂子但凡能办下去,我绝不会到二老这里来哭穷。”

周父和周母见丛兰这样信誓旦旦,自然信了大半,姚琳又是叫又是跳又是嚷的,丛兰干脆抱起了女儿起身告辞,“那我先走了。”

“等等!你别走!”姚琳伸手去拉她,“我肚子里周兴国的孩子怎么办!”

“孩子是周兴国的,你去找他要抚养费去。”丛兰挣脱开了她的走,牵着女儿还要走。

“等等。”周畅停了下来,扯了扯妈妈的手,“妈妈,奶奶说姚阿姨肚子里的怀的是我的小弟弟,是么?”

“…”丛兰没说话。

周畅争脱开了妈妈的手,“奶奶,你还说要给我爸爸留后是吗?姚阿姨生了小弟弟,爷爷奶奶就不喜欢我了,是吗?”

“畅畅…”

“奶奶,我难道不是爸爸的后代吗?爷爷和奶奶说最爱我了,全都是假的吗?”

“畅畅…”

“我跟妈妈马上就要没有地方住了,奶奶这里有两间空房间,却住着姚阿姨跟她妈妈,没有畅畅的房间,奶奶,你一直是骗我的对吗?”

周父和周母都低下了头。

周畅牵起了妈妈的手,“妈妈,他们既然再不喜欢我们了,我们也不喜欢他们了行吗?”

“周畅,爷爷奶奶最爱畅畅了…你不能这样伤他们的心。”丛兰弯下腰对女儿说道。

“那好吧,爷爷奶奶,什么时候这个姚阿姨走了,我什么时候来看你们。”周畅甩着小辫子,牵起了妈妈的手,“妈妈,别怕,我们变穷了也没关系,最多过生日的时候我不要新娃娃了,旧娃娃也挺好的。”

姚琳躺在手术台上,医生最后问了她一句,“你确定要做流产手术吗?”

姚琳点了点头,“我确定。”她已经查清楚了,丛兰说得都是真的,别的不说,光是偷税漏税就够可怕的了,弄不好丛兰这个几年不上班的合伙人都要进监狱,难怪丛兰把房子都给卖了,服装厂也白菜价甩卖给了一家南方企业,宗立业已经被批准逮捕了,据说警察到底从医院附近的交通监控中找到了他在那个时段出现在医院附近的证据,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毫无价值。

当姚琳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周父周母也赶到了医院,一看见手术室里还没来得及收走的“医疗垃圾”就晕了过去,那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

市里面关于地铁的规划一出来,整个房地产界都轰动了,拼命的去抢地铁规划区附近的地皮,据说收购了服装厂的南方企业一转手就把服装厂卖出了天价。

丛兰看着刚拿到手里的支票,心里却并没有多高兴,她当初想的只不过是想让姚琳消失,现在这笔意外之财,对她来讲实在是喜忧参半。

“丛兰啊,做人要厚道,你公公婆婆现在也不容易,你拿到了这么大一笔钱,应该拿点钱出来给他们养老。”半躺半卧在病床上的丛父说道,“兴国千错万错,他对我们俩个是好的,对你也是好的,人死为大,你也不希望他走得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