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方,闻鸣的妈从家乡溜出来了,有人说她说了要来A市找儿子…可是我们在火车站没截到人…她也没去闻鸣家,闻鸣他爸说她很有可能去找闻鸣的领导了…我老婆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她抱着破包袱已经进了局长室了,听说口口声声说闻鸣不孝…”杨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虽然他跟左局长关系很好,但是这种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对闻鸣的影响很坏…他对这种无知妇人实在没办法了,“嘉木…”

林嘉木侧过头,看见张雅兰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干脆按了免提,“杨大夫,您别急,我马上带专家过去。”

“好,我等着你。”

“妈,您不是说我做得都是拆散别人家庭的事吗?现在你要不要看看我到底在做什么?”

闻鸣盯着局长室的地砖缝,恨不得这个约么有五毫米的缝再大一些,他好能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人的时候,可偏偏让他陷入这种境地的是他的母亲。

母亲自从回了家,差不多每天都要给他打电话,内容无非是爸爸又逼她离婚了,大哥和大嫂不站在她一边,后来又增加了大哥大嫂惦记她的钱她的房,对她不是真心实意的之类的内容,隔了差不多两周之后,内容换成了闻鸣你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我有孝顺的大儿子就行了,我的钱我的房都是她的;之后消停了差不多有一周左右,电话又开始频繁起来,内容一天一变,有时候说大哥好,有时候说大哥坏,但每次都是大嫂不好,大宝难带;最近也许是算到了蕾蕾月份大了,内容变成了蕾蕾回没回来啊,你要好好照顾她啊,她年龄小脾气不好不要让她生气,她爸妈工作忙,妈料理完这边的事就去照顾她。

闻鸣刚刚跟杨蕾有破冰的迹象,杨蕾从完全不接他的电话不理他,慢慢的开始跟他说话了,也开始关心他的冷暖了,两个人甚至一起讨论孩子的名字了,男孩名和女孩名都取了好几个,彼此虽然不住在一起,但每天早晨打电话互报平安的时候,竟有一种恋爱时的感觉。

这个时候闻鸣怎么会让自己的老妈来破坏,一直说杨蕾没跟他合好,让她不要来。

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亲妈,就这么杀了过来,而且直接杀到了自己的单位。

他原来不懂为什么爸爸这么讨厌他们兄弟俩个,连跟他们好好说句话都不容易,为什么那么讨厌妈妈,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肯,无论妈妈怎么低三下四的伺候他,爸爸的眼里都只有嫌恶。

现在他明白了,当一个本来是应该维护爱护你的人,依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可以决定你命运的上级面前为了她(他)自己的利益,拼命诋毁你的时候那种难以形容的羞耻跟愤懑,爸爸可以躲开,可以跟另一个女人生活,可他却无处可逃,他身上流着这女人的血。

安素珍丝毫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尴尬,或者说注意到了,只以为是儿子终于意识到了他的行为有多么“不孝”。

“局长,我知道您是有文化有水平的人,闻鸣也多亏了您的指导才有了今天这点小出息,可是您也应该关心关心他的生活,这孩子命苦,从小我跟他爸就不合,他爸在外面有了第二个家,是我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他们哥俩拉扯大,又张罗着他们娶了媳妇,怎么到最后我是多余的人了呢?我大老远大包小包的从老家过来,打电话没人接,打车去家里家里锁门,来单位找他,他说要给我买车票直接送我回家,领导啊,您是有水平的人,您觉得他这样对吗?这人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本啊,有了媳妇忘了娘,这是咱们政府公务人员应该有的素质吗?您得批评他啊!您得教育他啊!”

左局长对闻家的事颇有些耳闻,也知道安素珍做的那些过份的事,可还得耐着性子安抚她,“大姐,您这些话说得都是对的,小闻确实对您态度急燥了点,可他还年轻,按咱们的年龄来讲还是个孩子嘛,您可能还不知道,我马上就要安排他出差,他爱人又不在家,您一个人在他家可能没人照顾…”

“我不需要人照顾,他家里没人我正好可以替他看家。”

“妈,你这次不告而别,我大哥跟大嫂都吓死了,要不是看见您留下的纸条,我大哥就去报警了…”

“他们?他们俩个巴不得我离开呢,咱们家现在早成他们家了,你大嫂还要找人重新装修房子,我那房子可是实木装修的!我住了二十年,保持得干干净净的,人人都夸咱们家干净。”

“是,我和我大哥商量了,他保证不重装房子了。”

“那我也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着蕾蕾生孩子,我好照顾她。”

“妈,我跟蕾蕾…已经快要办手续了,她不需要你照顾。”

“办手续?办什么手续?是不是你又跟她吵架了?她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孩子呢,快跟妈一起到她家,咱们母子俩个一起给她下跪陪罪,从今个儿起她就是咱们家的皇太后!”

“妈!您做了那样的事…”

“我做了什么事啊?不就是做的饭不合她的口味吗?不就是看她花钱多了唠叨了几句吗?妈改!妈全都改!”

“妈!您回去吧!我求您了!”闻鸣忽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样的母亲他一个人承受就算了,谁让她生了他养了他,他欠了她呢?可蕾蕾呢?

“左局长!您听听!他又来了!他这是不孝啊!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在大城市安家落户了,找到了有钱的老丈人,就要赶亲妈啊!”安素珍大声嚎哭了起来,左局长办公室的门板本来就薄,她的哭叫声半个楼层的人都听见了,众人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面有人替闻鸣忧虑,有人暗地乐开了花,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更有人关上了门,假装没听见。

林嘉木和张雅兰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轮谈判了,左局长自己也是好话说尽,偏偏又不能说别的,额头上开始慢慢见汗了,闻鸣还是咬紧了牙关不肯带他妈回家,他知道,这次把老太太带回去,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自己这一辈子就真的要毁了。

杨蕾只要知道了婆婆来了,肯定不会再理他,杨家完全有能力把她和孩子远远的送走,让他再也见不到面。

抛开感情因素,离了婚就算是杨家不跟他争房子的产权,他一个人的工资连还贷款都不够,房子势必要卖,车子也养不起,一样要卖掉,这些都是身外物,可有这么个妈,他的事业基本上算是毁了,生活更是看不见一丁点的希望…

“妈!我求您了!你别逼儿子了行吗?”闻鸣跪了下来,“妈!您可是我的亲妈啊!您忍心看着儿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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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我原来觉得做这个字不好,可时间久了,越来越觉得这个做字简直是五千年智慧的集合。

“妈!我求您了!你别逼儿子了行吗?”闻鸣跪了下来,“妈!您可是我的亲妈啊!您忍心看着儿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吗?”

安素珍也嗷地一声哭了,跟儿子跪在一起,“左局长啊!青天大老爷啊,这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妈跟儿子在一起,儿子就说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还不如现在立刻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啊!”她一边说一边拼命要往墙上撞。

闻鸣一边哭一边拉着她,左局长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拉人…就在这个时候,紧关但没锁的门被人轻轻叩响。

“请问,左局长在吗?”

三个人一个死命的要撞墙,另外俩个人拼命的拉人,忽然来了这么个声音,实在是…

左局长想到了自己刚接到的老朋友的短信,赶紧喊了一声,“在!在!门没锁!进来吧!”

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先是笑吟吟的想要说话,看到这个情形也扑了过来。

“唉呀,我的老姐姐啊,您怎么又犯病了啊!闻鸣!你怎么不叫救护车啊!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啊!”

被她这么一喊,所有人都傻住了,闻鸣抬眼瞧着这个人,大约五十岁近六十的样子,脸长丰润有肉,肤色白里透红,脸上化着淡妆,穿着白裤子红羊绒衫黑色双排扣大衣利落卷发…看起来就像是哪个单位的退休女领导,不过自己的妈向来跟这种人不怎么对盘,不过他多年不回家乡了,妈妈的朋友他认不全。

安素珍更是有些傻眼,她根本不认识这人啊,“你是谁啊?”

“嫂子?你的病更重了?我是张雅兰啊!重型机械厂的妇联主席张雅兰!你头一回发病还是我送你去医院的呢。”

“谁?”闻鸣的爸爸闻杰就是重型机械厂的,安素珍直到差不多七八年前才不去机械厂找麻烦,厂子里长得有点姿色的女领导她都知道些,谁是好人谁不正经她心里清楚得很,可是这个女人她是真不认识。

“闻鸣,你妈病得更重了,快打120。”张雅兰说完站了起来,向左局长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重型机械厂的妇联主席,我叫张雅兰。”

左局长一头雾水的跟她握了手,然后想到了些什么,“哦,您就是…”

“左局长,您不知道,我这个老嫂子啊,上孝顺老的,下抚育小的,好不容易两个儿子都娶上了媳妇,她却病了,得了什么阿兹…就是咱们说的老年痴呆,是一阵明白一阵糊涂的,发病的时候就说儿子媳妇不孝顺,不知饥饱不说,除了儿女谁都不认识…”

安素珍一听自己被人说老年痴呆,立刻就蹿起来了,“我没老年痴呆!你才老年痴呆!你是谁啊你!”

“我的老嫂子,咱们认识二十多年了,你怎么认不出来我了!”张雅兰一副比她还急的样子,“闻鸣!还不快拉住你妈!”

闻鸣依旧不太能搞清楚状况,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人好像是来帮忙的,他的眼睛向外面瞟过去,在外面远远看热闹的同事,眼神多少有了些变化,他妈妈是老年痴呆,也就是说之前说的不孝啊什么的,通通是假的…

他死命地拉住安素珍,“妈,你怎么连张阿姨都不认识了…”

“什么?她是哪个张阿姨啊!闻鸣!你坏了良心了!为了自己个儿说自己的妈是老年痴呆!”

“外面的谁…叫救护车了没?”左局长大声地喊了一声,立刻有人回应,“已经叫了就在路上。”

左局长指了指自己待客的沙发,“张主席,您请坐,您为了这件事大老远的跑一趟,实在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份内的事。”张雅兰笑道,“她这个病就是这样,一阵明白一阵糊涂的,明白的时候精得很,前天打麻将还赢我一百块钱呢,可昨个儿就糊涂了,非哭着喊着来找老儿子不可,她大儿子大儿媳分不开身送她来,她自己悄悄的跑出来了,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幸亏是铁路派出所的同志调出来她上火车的监控…知道她买了火车票,我立马买了跟她一趟车的车票,可是满车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没想到她找不着儿子的家,倒一路到了闻鸣的单位了…”

“唉,现在得这种病的人多,需要我们的关爱,闻鸣…你怎么不早说呢?”

“这个你也别怪闻鸣,我们怕他担心,没跟他说得太清楚…大夫说了,她这个病,还是不要脱离开熟悉的环境…”

张雅兰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甚至盖过了安素珍一直不停顿的叫嚷,让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躲在人群后的郑铎戏谑地看了林嘉木一眼,原来林嘉木装龙像龙装虎像虎,编谎话不打草稿的本事是从她妈妈身上遗传来的。

张雅兰本来不打算配合林嘉木演戏,平白污蔑别人得了老年痴呆,可林嘉木把安素珍做得那些事一讲,张雅兰立刻就怒了,不但主动配合了,而且自由发挥了不少,她说得这些话,林嘉木只交待了必须要说的要点而已,剩下的全都是她自己说的。

她自己本来就是国有大厂子的妇联主席任上下岗的,又卖了多年的保险,组织了老年合唱队跟舞蹈队,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拿捏得不要太精准,再加上安素珍一直情绪激动乱叫乱骂,还要扑过来打她,不知道安素珍是“老年痴呆”就算了,知道的人真是越看越像安素珍有病,本来嘛,要不是有病谁能跑来前程似锦的儿子单位拆儿子的台啊。

所以救护车把安素珍强行带走的时候,所有人都同情地看着闻鸣…

“闻鸣啊,我给你放两天假,你回去安顿好你妈妈再回来,可别让她一个人乱走了。”

“是。”闻鸣说起来现在还糊涂着呢,他是本能地配合着别人演戏,可演到最后竟然觉得自己的妈好像真老年痴呆了…

“你是谁!你干嘛要害我!你是不是那个小妖精的人?还是你跟闻杰有一腿!”安素珍被紧紧地捆在救护车上,还不忘了大声骂人。

张雅兰坐在救护车里,看着车窗外跟着救护车的现代车点了点头,这才扭过头瞪了一眼安素珍,“我也是当妈的,这么多年我人见得多了,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事理的,你儿子多有出息,财政局,多好的单位,你儿子还是正经的公务员,儿媳妇人长得漂亮,又怀了孕,马上就要让你当奶奶了,这样的事要是让我摊上了,我作梦也要笑醒,可你呢?偏放着好日子不过,想要横插一杠子…”

“我没有!”

“你没有?人家两口人过日子,你跟着掺和什么啊?还下药帮你儿媳妇转胎,哦全天下的人都生儿子,不生闺女,那以后你孙子娶谁当媳妇?时代不同了,国家都说男女平等,你一个女人咋自己这么作贱女人呢?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只要小两口好好的,不吵架,当老人的躲远点怎么了?”

“我当牛做马的伺候…”

“谁让你当牛谁让你做马?你是牛是马你儿子是什么?退一万步说,你儿子打爹了吗?骂娘了吗?看你没吃没喝不管你了吗?你跑来他单位毁他的前程干什么?你是见不得你儿子好是吧?”

“我没有!我就是想要让他领导教育教育他。”

“你知不知道万恶淫为首百贤孝当先,你儿子是在私企做事就算了,他是公家的人,不孝的帽子扣在头上,你让他这辈子怎么抬头做人?你这是对你儿子好吗?你这是害你儿子呢!”

“我没有!我没有!”

“我知道你这种人油盐不进,我也懒得理你,有本事呢你就再来,反正人人知道你老年痴呆,你再闹也没人理你,你要是懂事的呢,就在家老好好呆着,你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还有大孙子不是在吗?你自己又有劳保,怎么样也饿不着,过个两三年你小儿子原谅你了…”

“我没…”

“你做没做错事心里清楚,别跟这儿装糊涂,你就是恨你儿子不帮你罢了,恨他不管你,让你跟他爸离婚,所以你也不让你儿子得好。”张雅兰算是把安素珍看得透透的了,这种人谁都不爱,只爱自己,别人稍有违逆在她眼里就是背叛,所谓的找领导,教育,全都是假的,她心里明镜似的,她就是来毁人来了。

一直不说话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的闻鸣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安素珍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了一边。

“你也不用想着在医院搞什么是非,这车是我闺女找来的,直接开到火车站站台,票都买好了,单间,包厢,闻鸣你看住你妈,门窗上锁,到了老家有你爸开车接你们。”

安素珍又死命挣扎了起来,可再没有人理会她。

闻鸣过了很久回忆起那奇怪的一天仍有些搞不清是什么回事,究竟是什么人神兵天降扭转了他一败涂地的局面,总之他现在妻美子聪,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妻子是一把手,儿子是二把手,他甘当三把手,在单位里虽然还是副职的主任,但有正式的任命了,正主任年龄大了不爱管事,他实际上管着整个支付大厅,在A市大小也算是个年轻的实权派了。

杨蕾则是在孩子一周岁的时候请了个保姆帮忙带孩子,自己开始在家SOHO,她做事勤勉有效率,活一直不断,每个月的收入要比上班的时候高多了,又能兼顾到孩子,生活渐渐步入了正轨,回想起怀孕时的经历,真是替自己捏一把汗,那个时候她差一点就决定离婚带着孩子走了,可是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没有父亲的存在,终究是个缺撼。

至于婆婆…那是一个名词了,老家那边的人不知道怎么都知道了安素珍老年痴呆,时不时的要发病打人骂人,她说什么都没人理没人信了,听说她的退休工资卡被大嫂掌握在手里,房子虽然还是她的,产权证却早就不知所踪,大嫂不光自己管着她,还以照顾她为名,从老家找来了好几个亲戚,把安素珍看得严严的,而知道这一切的大哥闻英,则是装聋做哑,假做不知情,闻鸣则是除了逢年过节会寄钱过去之外,连个电话都不肯打,安素珍实在是把两个孩子伤得太深了。

就在他们俩个以为一切就这样平静地渡过的时候,老家传来消息,老家的老楼拆迁,安素珍半夜被人吓得心脏病发作死了。

闻鸣摸着骨灰盒,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大哥表情很冷淡,大嫂瞧着他的眼神带着防备。

“我们已经跟开发商谈妥了,五百万…他们本来还不肯给,我说要去省城上访,他们又肯了…这五百万是妈拿命换的,我不全占…给你一半…”

“当初咱们这里拆迁,你那么打电话叫他回来他都不回来,现在分钱了人倒回来了…”大嫂说了一句…

“哥,钱我不要,我只问你一句,妈心脏不好,有几年了吧?”

“有两年了…”

“邻居们八成都搬走了,想必开发商给的条件不算太差?”

“咱们家的老楼拆一还一点五还给租房钱,可他们…”

“所以你不同意。”

“我当然不同意,咱们家这么多人口呢,我们几家人商量了,要拆一还二。”

“所以你知道开发商是要来找麻烦?”

“谁知道啊…”

“那天为什么你和大嫂还有大宝都不在家?”

“我…我怕出事,大宝离不开他妈,就先搬到超市去住了…”

“所以你留下了妈?”

“家里不留人开发商拆房子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所以还是留个多病的老人吧…安素珍本来这些年折腾得心脏就不好,听见有人砸玻璃放鞭炮,吓得心脏病发作,跟前又没有人,第二天家里人回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浑身冰凉了,闻鸣站了起来,开发商故然可恶,可恨,可杀,可身为人子,却把母亲置于危险境地,自己躲到了一旁,然后得了大笔的钱再不追究母亲的死,更应该下地狱,“钱我不要,我回去了,我只请了三天的假。”自私…差不多是深入闻家人的基因里了…他也是自私的人,自私得只顾得了自己一家三口,有些事真是不想再想再问了。

后来闻鸣听说自己的哥哥嫂子离婚了,原因是哥哥有了外遇,再然后嫂子不养侄子,却想要分财产,哥哥说怀疑侄子不是自己的,做了DNA鉴定,大宝果然不是哥哥的骨肉,嫂子带着侄子灰溜溜地走了。

成为新贵的哥哥,再不是那个跛脚超商老板了,是个有钱人了,听说外遇的那个人也被哥哥甩了,成功上位的是个俏寡妇…

五年后闻鸣再回到家乡时,却是参加哥哥的葬礼,哥哥钱来得快,花得也快,最后连卖小超市的钱,也被新嫂子卷走了,哥哥一气之下跳楼了。

听说爸爸跟那个女人带着妹妹早就远远的搬走了,闻鸣拖着行李箱下了出租车来到火车站,心里清楚,老家再没有姓闻的这一家人存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安素珍的故事差不多是我知道的几个现实中人的组合,当然了,现实中的故事并不都是善恶都有报的,我一直没打算让杨蕾打胎离婚,六个月的胎儿已经有意识了,在我看来已经是生命了,他应该有机会活一次,当然了,前提是杨蕾能养活自己,更有娘家的支持,一个强大的女性,也应该是一个强大的母亲。

下一个故事是陆天放的故事,这小子陷入了一场罗生门,险些丧命。

144

嘉木语录:当舆论成为多数人的j□j时,人人都有可能是受害者也有可能是加害人。

“我说孩子,你哭没有用,男人呢,他心疼你的时候,你碰破了油皮儿,挤两滴眼泪他都会心疼得不行,他要是心里没有你了,你哭得再伤心,他也嫌你烦,你说你人老珠黄了,可我看你怎么样也到不了四十岁,衣着打扮也不像是没钱的人,现在手里握着这么多证据,你还怕什么?”张雅兰坐在沙发上,握着一个年约四十,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

这个女人一周之前委托林嘉木调查自己老公外遇的女人是什么人,自己的老公有没有打算离婚,到底自己家里有多少财产,今天来取结果,看见了自己老公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的照片就哭开了,林嘉木怎么样也劝不好,在一旁看戏的张雅兰干脆上了场,这老太太自从在财政局唱作俱佳的一番表演,把闻家的案子解决得漂亮完满之后,对女儿的工作180度大转弯,不仅热情而且参与的兴趣极高。

女人拿着纸巾擦了擦脸,“阿姨,我看着你啊,我就想起我妈,我妈最喜欢他这个姑爷了,逢人就夸他孝顺…你说我要是拿着这些证据回家,真跟他离了,我妈该多伤心…”

“孩子,我也是当人家妈的,我告诉你句实话,丈母娘对姑爷好,都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你要是把这些东西摆在她面前,告诉你妈他是怎么欺负你的,怎么跟外面勾三搭四还转移财产的,你妈头一个不饶他,他再好,也不是你妈生的,你才是你妈的亲闺女,可话又说回来,你要是不想离,这些东西,可千万不能让你妈知道…”

“我…我舍不得我闺女…”

“孩子,我知道…可是这事儿现在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得看你丈夫是什么想法,他要是回心转意呢,我不赞成一棒子把人打死,这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一辈子就只守着一个人,是够无聊的,人在河边走,谁也保不齐沾湿点鞋,只要知道自己个儿错了,回头了,就既往不咎,好好的过日子,可他要是铁了心…你可千万别为了闺女低三下四的去求人,孩子,你闺女今年有十四、五了吧?”

“十四了。”

“十四岁了,什么事不懂啊,你让她知道,这做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自立,自强,不依靠别人,能挺直了腰杆过日子,比让她看着你低三下四的求人,躲在屋里哭,整天怨天尤人,委屈求全强。”

“阿姨,我明白了…我不哭了,哭没用,我现在就拿着这些东西跟那个死鬼谈判,他要是回心转意我们俩个就好好过,他要是铁了心跟那小妖精过,我就扒他一层皮,拿着钱跟我闺女高高兴兴的过日子,这世上,谁离不开谁啊。”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张雅兰又跟她聊了几句,两个人牵着手到了门口,张雅兰一直把她送到了电梯前,回到事务所就看到林嘉木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脚搭在茶几上。

“脚!”

林嘉木嘿嘿一笑,把脚收了回来,“妈…您在我这儿呆了有快两个月了吧,这眼瞅着过年了,你不怕我爸在家找老太太?”

“你爸?呵呵,谁愿意找他就找。”张雅兰拍了一下林嘉木,让她让位置,“思甜和郑铎怎么还没回来?我的排骨快炖得了。”

“他俩去跟踪了,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又是查外遇?”

“是啊,这回是老公查老婆。”

“唉,这人都怎么了,哭着喊着要结婚,结了婚又不好好过,吃腻了家常菜非要打打野味,外面的人随便玩玩还行,真到一起过日子,哪有能过长的。”

“妈,您可别这么说,没有这样的人,哪有…”忽然事务所的坐机响了…事务所的坐机一般是收发传真用,很少人真拿来当电话打…林嘉木跑回办公室,接起了电话。

“喂?”

“是我,你别说话,等郑铎回来让郑铎接个邮件。”是刘警的声音,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急又快。

“出什么事了?”

“你开微博刷本地新闻就知道了,明天搞不好就要闹到全国新闻。”刘警说完就撂了电话。

林嘉木打开显示器,登陆自己在微博上最常用的马甲,点开本地新闻,比较火的是五天前的新闻——校花在万豪酒店神秘坠楼,警方封锁消息。

点击进去之后除了短短的不到一百字的文字,最显眼的就是用手机拍摄的红衣女尸,还有一张正常的生活照,生活照里的女孩子梳着马尾,留着斜刘海,站在校门口笑得很甜…果然是校花级别的美女,名字貌似是叫何田田。

下面的评论里有些人是本地人,貌似都是在说万豪酒店里面的住客非富则贵,漂亮女孩坠楼,必然是另有隐情,有一些人猜她是被人包了或者说是做特种行业的。有一些她的大学同学站出来说她出来说她不是别人嘴里的拜金女坏女孩,她也没被人包养,但是证实了女孩的出身一般,家里虽然不是很穷,但绝不是到万豪这样的地方消费的阶层。

这条新闻虽然轰动,但一直是枝枝蔓蔓的,林嘉木虽然早就看见了,却没有太当成一回事。

林嘉木再往下拉,两个小时前有人发出的一条微博更有煽动性:何田田对不起,我不应该介绍那个恶魔给你认识。然后是一条长微博。

写微博的人自称叫浪子,是A大的学生,在微博里说自己跟何田田是同学,他因为一些原因跟A市的几个公子哥有交情,三个月前他过生日,请了这些公子哥,也请了十几个平时玩得好的男女同学,其中就有何田田,“我很后悔,不应该为了自己的虚荣邀请那些从来就没有真正瞧得起我的富二代,在同学们面前展示我生活得有多‘好’,田田在那次的聚会上,就被那个恶魔盯上了,跟我要她的电话,用鲜花和礼物来追求田田,可田田不是那些浮浅的女孩,她看透了那些不过只是公子哥用来玩女孩的伎俩,一直没有答应,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有想到那个恶魔还是把田田骗到了酒店,田田在酒店的洗手间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救她,可我去晚了…田田为保清白死了…那个恶魔的名字叫陆天放,他的父亲是…我知道法律不会给田田真正的正义,那个恶魔家里太有钱了,警察虽然知道田田是从他的房间阳台里跳下来的,却只是简单的询问过他就放他走了,我现在把这件事公布出来之后,马上也要躲起来了…”

校花、富二代、官商勾结、知情人暴料后躲起来…这一切足够让人发挥所有的想象力,林嘉木读完长微博的时候,微博的转发量已经超千,而且被大V跟网媒转发过之后,转发量更是几何式地增长…

陆天放…林嘉木闭起眼睛,想起了那个把郑铎当成大英雄,头发剃得精短,说话流里流气,笑起来却开朗可爱的大男孩,却怎么样也没办法把他跟强/奸,杀/人之类的罪名联系在一起,显然刘警也心有疑虑…

微博上飞快地弹出一条消息:我是陆天放的邻居,刚才来了十几辆警车,把他家里带走了。

跟消息一起发出的照片里,刘警眉头紧皱地用警服盖住陆天放的头…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郑铎的电话…

郑铎的邮箱密码就连林嘉木也不知道,实情是郑铎打开这个邮箱之前,林嘉木只知道郑铎有一个秘密的邮箱号,并不知道具体的邮箱号是什么,刘警发过来的东西很普通,但是文件巨大,大约是电子版询问笔录和监控录像。

首先警察确实询问了陆天放,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显示女孩不是从陆天放的阳台坠落的,而是从顶楼的天台坠落的,酒店的监控显示陆天放跟女孩大约八点多一起来到酒店,两个人是手牵着手一起进来的女孩好像有点喝多了,陆天放一直扶着她,在电梯里陆天放跟女孩一起谈笑了几句,女孩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表情,大概十一点多的时候女孩自己离开了酒店房间,看不出脸色怎么样,只能看出女孩好像哭了,步履也有些蹒跚,可在那之后,并没有看见陆天放离开房间…

陆天放与此案有关,但如果说是他强/奸不成或先/奸/后/杀实在是有些牵强。

郑铎揉了揉脸,如果这件事真有这么简单,陆天放能凭这些证据洗脱嫌疑,刘警也不会急匆匆的打了那个神秘电话,又把证据发送到郑铎的邮箱了。

陆天放现在是重大嫌疑人,这件事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一旦群情激愤,网络和现实中的“民意”强大到能干扰司法,陆天放的生死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所谓的尽快平息事端…陆家再有钱,也没有那些人的乌纱和政绩重要。

在这个前提下,没有铁一样的证据,陆天放是很难洗脱嫌疑的…而刘警却把邮件发给了郑铎,而不是以警察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查案,只能说明刘警也受到了干扰,甚至处境微妙。

就在两个人疑惑的时候,郑铎的手机响了,“邮件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

“我发邮件的时候,刚接到通知抓捕陆天放,有人提供了关于他的重要线索。”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家里,换完衣服还要回单位,上级非常重视这件事,要求连夜突审。”

“提供线索的人是谁?”

“不知道,不过那个人说得跟曝料帖大体一致,不同的只有他讲陆天放迷/奸了何田田,何田田受辱之后在天台上给他打了最后一通电话,表明心迹之后,跳楼自杀。”所以…那些监控证据根本作用不大,反而能很明显的看出何田田确实是哭着出来的。

“陆天放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跟女孩不算太熟,案发那天是他哥们儿生日…”